祁璟无语的看着在他手指缝里疯狂蹭脑袋的赤朱:“你刚才不还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吗?”
赤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没错啊!我又不是男人,行不行关我什么事?”
祁璟:“……好吧。”他小声道,“那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手指上蹭脑袋?怪尴尬的。
赤朱换了个方向,蹭脑袋的另一侧,小小的爪子抱着他的手指头,顺势磨了磨尖锐的指甲尖,敢情是把他当猫抓板了?
祁璟话到嘴边,又没骨气的咽了回去。
赤朱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能不能什么?”
“没什么,”祁璟欲言又止,半晌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它:“你干吗一直在我手指上蹭脑袋?”
“痒啊!”赤朱理直气壮道,“蹭蹭舒服!”
祁璟一言难尽的望着它:“那你用爪子挠挠不行吗?”
赤朱绿豆眼滴溜溜的转了转,把两只小爪子伸到前面。
祁璟正不明所以的时候,眼前一道冷光闪过,“唰”的一声,赤朱的六根爪趾上的指甲尖全部露了出来,冷硬的质地在黑暗的夜色闪着凌厉的寒光,它两只爪子对着搓了几下,苦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怕我爪子还没挠两下,脑袋就开花了。”
祁璟顿了顿,默然片刻,道:“哦。”想了想,他又干巴巴补充道:“那你……蹭脑袋的时候小心一点……”别不小心把我的手抓花了。
赤朱闻言,欢天喜地的在他手心里游了两圈,娇嗔道:“主人讨厌!”
祁璟不由一颤,差点儿没把它扔出去。
好在赤朱已经习惯了主人时不时抖两下的毛病,从善如流的往上爬了爬,重新盘在了他的手腕上。
起先不知道它是女孩子的时候尚不觉怎么样,如今知道了它的性别,它再这么赤.裸裸的盘在自己手腕上,祁璟总觉得有些不妥,便试着跟它商量:“赤朱,那个……”
赤朱支棱起脑袋:“主人。”
祁璟小心琢磨着道:“你家中,除了你,还有没有旁人?比如哥哥弟弟?”先问家里有没有男人,再跟它说男女之别,兴许会好一些。
赤朱摇头晃脑道:“没有啦!”
祁璟默然,内心无比绝望:还能不能好好的聊个天了!这该怎么聊下去!
正纠结时,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晏止澜突然开口道:“男女有别,理应回避。”
有人解围,说出自己心声,祁璟忙连连点头,回过味儿来方觉得不对。
“嗯?”他抬头看向晏止澜,为什么对方能听到他们说话?
正盘踞在他手腕上的赤朱也腾的一下蹿了出去,像根红绳子一样直挺挺的垂在晏止澜眼前:“你能听到我说话?”
晏止澜眼睛都没眨一下,反问:“我不该听到你们说话吗?”
赤朱绕着他转了两圈,最后返回,停留在祁璟面前,跟祁璟面面相觑。
祁璟:“为什么他能听到你说话?”
与此同时,赤朱两只瘦小的爪子抱着尖尖的脑袋,困惑不解:“为什么他能听到我说话?”明明它是用自己的意念传声,按理说,除了主人,旁人应该听不到它说话才是。
一时间,三人竟同时沉默下来。
赤朱一会儿无比烦恼的啪啪啪甩着尾巴尖,一会儿绕着两人转来转去,绿豆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大惊小怪的叫起来:“我知道了!”
它嗖的一下蹿到祁璟身边,兴奋的甩着尾巴尖,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主人!这个人身上有你的气息!”
祁璟愣了一下,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想要捂住赤朱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赤朱还在不解的嚷嚷:“奇怪,为什么他会跟主人水乳.交融不分你我?”
祁璟本来无比担心它说出丹核的事情,待听到它嚷嚷的话时,顿时面红耳赤,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得朝赤朱大喊一声:“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显然,晏止澜也听到了赤朱的胡言乱语,不过他反应没有祁璟这么激烈,目光落在赤朱身上,若有所思:“此话怎讲?”
赤朱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祁璟气急败坏的喝止了:“闭嘴!”
万一被赤朱这个大嘴巴子说出丹核的事情,他还要不要面子?晏止澜会怎么想他?
虽然当初是迫不得已为之,现在得知靳黎对他完全没有威胁之后,祁璟觉得挖丹核给晏止澜的自己仿若一个智障,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像是个笑话。如果有机会回到那时,他虽然仍会选择救晏止澜,但绝对不会这么掏心至肺的把自己置于险境,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重回过去,他仍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人,但不会再这么傻乎乎的冲动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若是让晏止澜知道,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再生事端。
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再跟晏止澜扯上一丁点关系,最好晏止澜仍待他如同陌生人,最好他能顺利卸下君位,远离各种阴谋诡计,如同这世间的普通百姓一样,娶个年轻貌美的妻子,生个白胖胖的孩子,平安富足、无忧无愁的过完平凡顺遂的一生。
“让它说。”晏止澜身上凌冽的气息骤然爆发,激的祁璟一个激灵。
赤朱“嘤”了一声,嗖的蹿回祁璟手腕,在晏止澜冷厉的目光下,缩了缩头,吭哧吭哧道:“我、我不知道……”
晏止澜收回威压,转而盯着祁璟:“你呢?你也不知道?”
祁璟愣了一下,差点没忍住仰头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赤朱都没看出来的事情,还不是任由他随便胡编乱造!
他快速的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诚恳的望着晏止澜:“我当然是知道的。”
晏止澜的身体倏地紧绷起来,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沉声道:“说。”如果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
然后他听到祁璟道:“你还记得之前在死牢里的事情吗?”
晏止澜不知为何他会提到这件事,他这世重生醒来之时已经身处皇宫,对于死牢里的事情,印象很是模糊。不过他仅仅犹豫了片刻,便迟疑的点了点头。
祁璟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自然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茫然,遂放下心来,信口胡诌起来。
他以前曾听说过一种说法,说人的脑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会刻意让人遗忘掉自身最痛苦的一段记忆。正是英年盛世、意气风发的时候,突遭大变,从云端骤然跌入尘埃,别说晏止澜,搁谁身上也遭不住啊!
所以祁璟打赌,这段记忆必定是晏止澜人生中最黑暗、最不愿回忆起来的,没想到,竟让他赌对了。既然晏止澜想不起来,那事实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祁璟强自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认真道:“你那时命垂一线,不仅是因为身上所受的那些外伤,更重要的是,穿过你琵琶骨的那条锁链,是魔界的锁灵鞭。”
“锁灵鞭?”晏止澜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早从骆先生那里得知自己身上曾有魔息存在,当时心虚不稳,却没来得及问魔息的来由。
“没错,”祁璟道,“锁灵鞭深入骨血,将你的灵力吸收殆尽,且将魔息渗入到了你的丹核。即使医术高超如骆先生,他也束手无策。”
晏止澜沉声道:“不错。魔息入体,医术再是高超也无用,除非以灵力逼出……”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的看着祁璟,“是你……”
祁璟面上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对,是我。”心里却乐开了花,言尽于此,点到为止,剩下的让他自己脑补去吧!人的脑补能力有多强,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光看这会儿晏止澜忽青忽白的脸色,就知道他脑子里上演了多大一场戏。
祁璟正暗中偷笑不已,冷不防赤朱突然出声,天真无邪的问道:“主人,丹核是什么东西?”
祁璟顿住了,僵硬的低下头,欲盖弥彰的轻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赤朱晃着脑袋,伸出一只爪子指向晏止澜:“之前这人说你没有丹核,我好奇嘛!”说着催促祁璟:“主人主人,快说嘛,丹核到底是什么东西?”
祁璟纠结半天,不知该怎么跟它解释这个神奇的存在。还是晏止澜出声为他解了围:“是灵气聚集所在,亦是灵气来源。”
赤朱的两只绿豆眼转成了两只蚊香圈:“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晏止澜耐心的跟赤朱解释了起来,赤朱边听边点头,时不时的惊呼一声“哦!原来如此!“咦?竟是这样吗?”
祁璟起初还心存感激,感激晏止澜为他解围,后来见他跟赤朱聊的热火朝天,而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再看赤朱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的样子,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明明他才是主人,为什么跟晏止澜相谈甚欢!甚至比跟他还要亲近!
他没有发现,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含辛茹苦独自带大孩子的老母亲,看着孩子无比欣喜的跟不负责任的孩子爹亲近,反而对他置之不理所产生的心理不平衡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赤朱跟晏止澜聊的热火朝天,没看到祁璟这边的脸色越来越黑。
直到祁璟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赤朱刚好弄明白丹核的存在,欢快的甩着尾巴回到祁璟身边,嘶嘶吐着鲜红的信子说:“主人主人!我明白了!”
赤朱许是绷着身子时间长了,累了,将自己细长的身体缠在祁璟手腕上,扑闪亮晶晶的绿豆眼,道:“止澜大人说没有丹核就修炼不出灵力,没有灵力,对主人就很不利……”
祁璟冷淡的“哦”了一声,得,连大人都叫上了。随即被赤朱接下来的一句话险些惊得掉了下巴。
只听赤朱带着困惑道:“可是主人跟他们不一样,不需要丹核就能修炼呀!”
此话一出,不仅祁璟震惊,连晏止澜都讶然的将视线转到了它身上。
半晌后,祁璟听到自己的声音模糊的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试问,哪个男人不渴望力量不渴望强大?他也是个男人,自然也有雄心壮志。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虽然有不甘有遗憾,无数次安慰自己,做个普通人也挺好。但是,如果有机会……如果有机会,他也想立于巅峰,叱咤风云,做出一番波澜壮阔的事业来。
兴许是他过于激动的语气惊到了赤朱,赤朱磕磕绊绊的重复道:“我说……”
“他说你不需要丹核就能修炼。”晏止澜自然而然的接过赤朱的话头。
赤朱无比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祁璟没注意到的地方,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尾巴,主人刚才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太可怕了,好像要吃了它一样。
晏止澜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问了一句祁璟想问的话:“此话怎讲?”
赤朱不假思索道:“因为主人的身份……”它说了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蓦地住了嘴,在对面两人齐刷刷注视的目光下,弱弱道:“不能说……”
祁璟差点抓狂,几乎忍不住想拎起它的身体倒置,将它脑子里的秘密全部倒出来。
然而赤朱无比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唰的一下首尾相扣,将自己盘成了一条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的手环。
祁璟无处下手,只得使劲戳了戳它,狠狠道:“别装死!把话说清楚!”
然而不论他怎么说,赤朱都岿然不动一声不吭,它的鳞片坚硬的很,主人这点子力道跟挠痒痒差不多,它才不怕。
祁璟拿它没办法,只好问晏止澜:“你有法子吗?”
晏止澜沉吟片刻,在祁璟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的摇了摇头,“兴许是时机未到,等它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祁璟噎了一下,半晌后,终于不情不愿道:“好吧。”他心里打定主意,等回去,他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审问审问赤朱,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了赤朱的插科打诨,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气氛又沉寂下来。
祁璟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却听到晏止澜突然低声道:“多谢。”
他不由掏了掏耳朵,看向晏止澜:“你说什么?”
晏止澜目光澄澈,声音虽然极低,却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他郑重道:“多谢君上之前为我除掉魔息。”
祁璟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晏止澜弯身朝他行了个礼,又道:“晏府将于三日后开祠堂、祭先祖、认子嗣,还请君上成全。”
祁璟一愣,随即回想起来,好像世家是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流落在外的世家子弟能受到国君的赐福,对此子而言,将会是无上的荣耀。不仅代表着他的身份被本家肯定、记入族册,还有可能会成为新一代家主。
只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上每个世家早早的就选定了下一任家主人选,没有哪个世家敢把赌注押在从小没有经过家族教养的人身上,这种变数太多,不可掌控的可能性也太大。对于世家来说,一旦接任家主的人品性不端,一步错,便是倾巢覆灭,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
祁璟没想到,晏止澜竟会为靳黎做到如此地步。
他踌躇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真要如此吗?”
一旦国君赐福,靳黎将与晏止澜一样,成为晏府家主的预备人选。虽然晏府只剩晏止澜一人,但据他所知,此时的晏止澜还尚未正式接任家主,也就是说,一旦靳黎成年,随时都有可能跃他而上,成为新的家主。
晏止澜坚持道:“请君上成全。”
祁璟见他如此执拗,只好道:“好。”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水塘哗啦啦一阵响动,几条黑衣人影突然从水底蹿了出来,口中皆叼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刃,直奔他们而来。
祁璟怒极,又来?真是没完没了了还!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这波人好像跟上一波不是同一种人。他快速与晏止澜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死士!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来历叵测的魔物。
祁璟心下稍安,对付魔物他没有经验就不说了,难道对付这些修士,他也不成吗?他偏不信这个邪。
然而下一刻,他就泪流满面的发现,自己真的不行。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个不争气的灵力,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所幸晏止澜的灵力充沛身手敏捷,一边将他护在身后一边与那些死士缠斗。
这些死士虽然修为不高,人数却多,一波倒下,一波又冲了上来。
祁璟看着黑影源源不断的从水里蹿出来,渐渐焦急起来:对方明显不是想要一击致命,而是聪明的用了人海战术。就算晏止澜灵力在高修为再深,照这么下去,迟早会有力竭的时候。等晏止澜力竭倒下,他们就会形同被围困的羔羊,插翅也难飞。
祁璟后悔不迭,早知道他身边就带上几个侍卫了。如今后悔也没用,他听到前面的晏止澜闷哼一声,眼尖的看到他执剑的手在微不可见的颤抖,知晓他的灵力定然已经用尽,此刻不过强撑罢了。
祁璟左右一看,仍有十几个黑衣人朝他们而来。
对方兴许也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冒然上前,而是手执利器,小心谨慎的散开,将他们围在中间,不断的缩小包围圈。
祁璟束手无策之下,拼命以意念呼叫赤朱:“赤朱!赤朱!快醒醒!”
好在赤朱很快回应了他,让他心里稍感安慰:“主人。”
祁璟顾不得其他,忙问:“快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些人。”
赤朱的身体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瞬间由手环变成细长的一条。
祁璟大喜,心道有救了,却听到赤朱“啊”了一声,重新蹿回他的手腕,瑟瑟发抖带着哭腔道:“主、主人,好大的杀气!赤朱害怕!”
祁璟顿时呆住了,大怒:“你刚才不是连魔物都不怕吗!却怕区区几个普通修士?”
赤朱委屈道:“我是魔物的克星,当然不怕。可是这些是人啊!我、我打不过他们……”
祁璟:“……”半晌后,面无表情道:“哦。”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争气?
正恨铁不成钢之时,他听到晏止澜突然道:“不对。”
祁璟忙问:“怎么?”
晏止澜沉声道:“这些人好像是在等什么。”
祁璟茫然的左顾右盼,除了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并没有发觉还有其他人的气息:“等什么?”
晏止澜却没有回他,抬手布了个防护结界,将两人罩住,坐下来打坐。他此刻灵力用尽,只能暂且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不然像是先前一味攻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祁璟见七星灵剑被他收回体内,知晓他定然已是灵力耗尽,可惜现在自己全然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绕着结界边缘团团转。
那些黑衣人果然如晏止澜所说,像是在等待什么,并不急着攻上来,反倒戒备的拿着武器紧紧的盯着他们,像是看守一样。
祁璟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问晏止澜:“这是哪里?”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远离了水塘,被逼着退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脚下的泥土腥臭黏湿,偶尔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隐隐约约的寒气。
与此同时,晏止澜蓦地睁开了双眼,道:“我明白了。”他抬头看向祁璟,“什么时辰了?”
祁璟看了看天,伸手不见五指,他哪知道什么时候了?
晏止澜却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他回答,径直说了下去:“这些人,是在等时辰。”
他见祁璟一脸不解,便耐着性子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之前那波魔物暴动也在幕后之人的掌控之中,其目的就是消耗我们的灵力。等我们除掉魔物,心神松懈之际,再派出这些死士,趁着我们力竭无暇他顾,将我们驱赶到这里,只待子时到来、阴气最盛的时候,杀掉我们,做成任他摆布的傀儡……”
祁璟听他有条不紊的叙述前因后果,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实在是精彩的很。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要为对方鼓掌喝彩一声:大兄弟!想象力不错啊!
等晏止澜说完,他终于有机会问出刚才的困惑:“那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驱赶到这里?”
晏止澜拧眉:“你闻到这空气里的腥臭了吗?”
祁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怎么没闻到?没看到他都拿袖子遮住鼻子了吗?
晏止澜一向波澜不惊的眼里现出一丝怒意:“若是我没猜错,我们脚下,站着的地方,应该是背后之人故意设下的傀儡阵。”
祁璟还没问他傀儡阵什么意思,就听到他忍着怒气道:“傀儡阵以活人献祭。找到一百九十一个身有灵力的修士,割断灵脉,却不一刀致死,生生吊着一口气,待到九九八十一天受尽折磨,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一百九十一个修士的怨恨到达顶峰,傀儡阵成。一旦跨入此阵,心智不坚定、修为不深之人,便会成为布阵人的傀儡。”
祁璟听得心惊胆战:“傀儡?”
“不错,”晏止澜眉间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中阵之人虽然已是傀儡,却仍是活人。言谈举止与以往并无二致,只有布阵人下令之时,才会显出异像,不眠不休、不知疼痛、六亲不认,只对布阵人唯命是从。”
祁璟略感奇怪,晏止澜好像对这个阵法很是熟悉的样子,谈论起来全然没有了以往的从容淡定,反倒深恶痛绝,极为不齿。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晏止澜情绪如此外露。
晏止澜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恨意。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一派清明。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凝重道:“时辰到了。”
祁璟还未反应过来,挡在他们周身的防护结界瞬间被一拥而上的黑衣人击了个粉碎,化作点点亮光消散。
晏止澜看准空隙,将祁璟往前一推,喝道:“走!”
祁璟仓惶回头,大声吼了一句:“你怎么办?”
晏止澜就势杀掉追赶他的一个黑衣人:“我还撑得住,去叫人救我!”
祁璟怔了一怔,晏止澜眼角余光瞥到他还未走,怒道:“不走等着给我收尸吗?”
祁璟看着他又杀掉一个追上来的黑衣人,咬了咬牙,往没有黑衣人的方向跑去,希望晏止澜能坚持到他回来。
不知跑了多久,明明他觉得距离晏府没多远,却怎么也跑不出这块地方,直到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双腿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咬紧牙关想要站起来,却又噗通一声倒下,一阵头晕目眩。
脑子里传来赤朱大呼小叫的声音:“主人!你背上受伤了!”
祁璟有气无力道:“哦。”怪不得他一直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还以为是跑的太快导致的,没想到却是受了伤。
赤朱惊慌失措道:“主人,你流了好多血!得赶紧找个医馆!”
“死不了。”祁璟无所谓道,他更担心的是晏止澜那边怎么样了。
或许是赤朱的乌鸦嘴起效了,又或许是流血太多的缘故,祁璟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眼前不知何时停了一双月白流云靴。
犹如溺水之人想要抓住的一根稻草,祁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对方的腿,微弱道:“去救……晏止……”
话没说完,他就失去了意识。
月白流云靴的主人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抱起他,用犹显稚嫩的嗓音缓缓道:“君上,你可真是让我好生为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晏止澜:听说你想娶妻,还想生子?
祁璟:我不是,我没有,谁说的?这是诽谤!这是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