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晏止澜扶着墙的手指骤然抓紧,手背青筋直蹦。
“简直是一派胡言!”郑珏义愤填膺道,“繁之你是什么人,那昏君怎配与你相提并论?你先等着,等我查出来谣言的源头,我就去教训他们!”
晏止澜冷冷道:“不必。”
郑珏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不解:“繁之?”
晏止澜道:“此事与你无关,背后之人想要对付的是我。你速速回军中去,不要被这些事情左右。”
“可是……”郑珏还想说什么,被晏止澜打断了。
晏止澜看着眉宇间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友,忽而轻轻笑了,不论他经受了多少磨难,好在上天不曾薄他,自始至终都有这么一个怀着赤诚之心的挚友伴他左右,不离不弃。
他背靠着墙,使得自己能站的稳正一些,望着挚友焦躁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明昭,你听我说。”
郑珏见他一脸平静,焦躁的心不觉也跟着安宁下来,他的这位好友,好像总是有种特殊的气质,能让人不知不觉心平气和起来,仿佛天大的事情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晏止澜道:“明昭,你在宫中潜藏这么久,想必也有所察觉,祁璟他……”他顿了顿,虽然不愿承认,但是还是如实说道,“祁璟为人,并不像外界传闻那般暴戾昏聩。”
他注视着好友,缓缓道:“背后之人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你我势单力薄,为今之计,只有你回到军中站稳脚步,我们才有反击的实力。”
郑珏看向晏止澜的眼里闪着令人不容忽视的亮光,他无不敬仰道:“还是繁之你考虑的周全,我这就回去安排,等几日便回去。只是……”
他看着晏止澜,无不担忧道:“留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举目无亲,我放心不下。”
晏止澜沉思片刻,道:“我如今身体不便,留在这里不过是缓兵之计。等你安排妥当……”虽然殿内无人,以往万一,他还是附在郑珏快速耳语几句,拉开少许距离后,冲他微一点头。
郑珏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道:“好!我等着你!”
他右手握拳轻轻锤了一下晏止澜的左肩:“一言为定!”
他这句话音刚落下,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被他打晕的两个小內侍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晏止澜轻声道:“快走。”
郑珏对他看了又看,重重一点头,在小內侍将要睁开眼之际,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个小內侍揉着后颈站起来,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抬眼看到晏止澜站在他们面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也不知道怎么……”
晏止澜越过他们,一瘸一拐的往床榻上走,淡淡道:“起来吧。我什么也没看到。”
两个小內侍闻言,立时感激涕零,互相搀扶着刚站好,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伴随着祁璟怒气冲冲的声音。
“简直岂有此理!”
福佑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欺人太甚!”
晏止澜半靠在床头,不紧不慢的翻着手里的书册,先前祁璟怕他嫌闷,便找人从外面寻了许多话本子给他看。他自小家教森严,家中长辈从不会让他看这种书,他一向专注于修炼,也从未接触过。方才无意中顺手翻起来看了两页,觉得也颇有些意趣。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不慌不忙的翻着册子,心思却不着痕迹的放在刚进门的祁璟身上。
以他近几个月对祁璟的观察,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世的祁璟跟上世的那个暴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眼前的祁璟,心思简单纯澈却不愚笨,性子率直却不鲁莽,如果不是他心中对上世的事情仍有芥蒂耿耿于怀,祁璟此人应该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不过眼下,祁璟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的心思一向不加掩饰,全部写在脸上,自他进门的一刹那,晏止澜就察觉到了他灵力的异常波动,证明了他此刻的心绪起伏。
晏止澜微微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诧异。
自他醒来到现在,每逢祁璟情绪波动或者灵力波动,他都能敏感的察觉一二。
这种事情,让他想起以前家中长辈谈话中曾说过的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有的双生子自生下来之时便有,有的则是因为某种机缘才会触发。
先前他还因此困惑不解,甚至心中跳出来个荒谬的想法,差点以为祁璟跟他有什么关系。好在他将此疑惑问了无双圣手才知道,约莫是目前祁璟修为远远高于他,而他灵力太低的缘故。
“佑叔,你对此怎么看?”
祁璟的声音传入耳中,晏止澜不动声色的翻着手中的册子,将两人的对话一句不漏的听入耳中。
祁璟从金华殿回来,一路上气已经消了大半,回到自己寝殿,只是气不过嚷嚷句气话而已。
他一进入金华殿,便被祁望山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言辞激烈,甚是难听,连“畜生”“枉为人”这种话都在气怒交加中骂了出来。
祁璟不明所以,直到祁望山骂够了,喘息的空隙,命人抬来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祁璟隐约觉得不好。
等小内侍把白布揭开,祁璟看清尸首状况,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头嗡嗡作响。
死者是位正值妙龄的婢女,此刻虽已死去,却被人用灵力封存了起来,仍保存着死前那一刻的惨状。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被人用灵剑划的惨不忍睹,一身婢女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面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里面满是惊恐。
是被人□□糟蹋之后才杀死的。
祁璟只看了一眼,便不忍的转过头去。
岂料此举引起祁望山暴怒:“给孤按着他,让他好好看看!他既有脸做下这等事,就该有胆子承认。”
祁璟下意识的否认:“不是我……”
“不是你?”祁望山走到他面前,因气急喘息急促,厉声喝道,“天门剑法只传储君。如今大月国内会此剑法的除了你我,还有谁?”
……
若非福佑及时赶到,将祁璟带回来,恐怕这会儿还在金华殿跟那具凄凄惨惨的尸身相对无言。
祁璟如今情绪稍缓,静下心来一想,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祁望山最后说,此事已经被他压下了,临走时却也严厉告诫他莫要再犯。
说明祁望山已经认定了此事是他所为。
到底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当朝国君?
福佑道:“君上莫慌,此事疑点甚多,待我去查上一查。”
祁璟迟疑道:“可是那具尸身上的伤口,看上去确实是……”
“不可能。”福佑断然道,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看向祁璟时却又一脸柔和,“虽然祁家的天门剑法只传储君不传外人,倘若有人有心模仿,也并非不无可能。”
祁璟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剑伤可以伪造,灵力呢?”
他这话问出来,福佑也沉默了,半晌道:“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我们莫要自乱阵脚,给贼人可趁之机。”
祁璟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忽觉殿内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转头看向床榻,晏止澜正半靠在床头,很是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册,对这边的动静恍若未闻。
祁璟挠挠头:难道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偷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