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旭死的时候,孟瑶已经身在江陵前线对阵云梦江氏,他故意拖着没回不夜天。所以也不知温若寒是怎生的疯狂摸样。
想到温旭也算是自己间接害死的,他哪里敢回去面对温若寒。倒不是愧疚,只是不敢。
温旭一死局面便渐渐明朗,温氏终于颓势尽显。温若寒却并没准备乖乖就范,只是当时的孟瑶并不知晓而已。
等到他终于拖到这边被云梦占据不得不退走不夜天的时候,才果断回去了。关于和云梦对阵这一场仗他倒是真的一点水都没放,着实江宗主手下那位魏婴太过生猛了。温氏军中对其闻风丧胆,基本提到他,没有腿肚子不打哆嗦的,这里面也包含了孟瑶。天地可鉴其实他也是个蛮惜命胆小的人呐。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呀。笑得到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赢家,对于做笑到最后的这位,孟瑶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这一日他回到不夜天之后,正风尘仆仆,遣人告知了,却久久不见温若寒传唤他,不由得心里有些奇怪。
于公于私温若寒都不至于晾着他的才对。
安置妥当后,他到底没忍住拖住了个人问道:“尊上呢?”
那人道:“尊上在炎阳殿。”
孟瑶蹙了蹙眉头:“这个时间在炎阳殿?”
那人道:“曦公子莫不是还不知?尊上亲去阳泉,将那河间王聂明玦逮了个正着,现下人还在炎阳殿呢……”
孟瑶瞳孔骤缩,目瞪口呆。
待那人走了之后,孟瑶在自己房中已经是坐立难安了。他紧握着双手攥得死紧,来回在房中不安踱步,思绪万千。
怎么办?
聂明玦怎会被捉住?
关键如今这情况,自己该作何反应?救还是不救?
救……他如何能救得?他孤身一人,虽说现下已经在温氏族内位高权重,可毕竟没有心腹到愿意为他个人而死的亲信在,所以理论上来说一旦他同温若寒站到对立面他就连个渣势力都不剩,他这时猛然意识到培养心腹下属的重要性。所以,现下就凭他一人,能从温氏大本营里面带走聂明玦?!而且是当着温若寒的面?!
开什么玩笑?!
温若寒的修为,动动小指头都能碾死他……
果然还是该冷静理智些,静观其变?
对,目前也只能如此了……他不可以现在暴露……只要他安安静静潜伏好,慢慢传递消息出去,温氏败绩已显现,被灭是迟早的事。而自己这番传递信息功不可没,如果只是想在射日之争中有所表现,他现下已经是完成使命了。
所以……对不起了,聂宗主……不是我不想救你,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下定决心以后,孟瑶深叹了一口气,平静坐下。
“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站得直,不必在意那些闲人的流言蜚语。”
“这些人越是在你背后大放厥词,你越是要让他们都无话可说。”
忆及聂明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时候他将他升为副使之时对他的信任和教诲……完完全全将他当做了亲弟弟一般……
聂明玦对他而言……恩重如山。
真的……就这般放任他去死么?
可是……怎么救?他也……惧怕温若寒呀!温若寒宠幸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李晨曦”,不是他这个做内应传递消息的孟瑶,一旦被他发现了自己卧底的身份……地火殿那些刑罚,自己能受的下来么?
想到这里,孟瑶打了个寒颤。
他内心激烈斗争许久,最终……
“妈的!!!”孟瑶忍无可忍爆了句粗话。他将自己往床上一扔,盯着房梁看了半晌,终于一咬牙一跃而起,握紧了双拳低声道:“聂宗主……谁叫老子欠了你的……今日若是最终还是一死,便也就是你我的命数了!”他想了想,又朝云梦的方向跪拜了一番,低声道:“阿娘……你记得要保佑我呀!”
然后,他再没停留,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房间。
他先兀自去了地火殿取了那把玄铁匕首,他那日便觉这把匕首于自己日后大有作用因而仔细记下了温若寒所用的法决。
然后他将那把匕首藏好,然后只身去了炎阳殿外面,唤来守卫。
“曦公子?”
“将阳炎殿周边的守卫都撤离。”
守卫大吃一惊:“曦公子?这……这恐怕不妥吧?”
孟瑶微微一笑道:“怎么……还要我吩咐你第二遍?”
那守卫迫于他的淫威,急忙跪地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眼见那人准备退去的身影,孟瑶突然吩咐道:“慢着……着人把霸下给我呈上来。”
等到孟瑶好不容易深呼吸了好几口鼓起勇气进了炎阳殿,便看见温若寒坐在玉座之上,带着居高临下姿态看着下面被温氏修士围住的五六衣衫满是血迹的人。
温氏修士讨好地跪了一地,诚惶诚恐。孟瑶入门之时只是微微一礼。
温若寒见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来了?”
孟瑶挂着贯来驯良的笑意,疾步上前,凑到温若寒耳边耳语道:“宗主,这河间王于我也算是‘有缘’,尊上若是应允,融晨曦也去会会他?”
温若寒冷笑着微不可见点了下头。
孟瑶得令,穿过长长的玉石铺地,转向这边。
缓缓踱步至近前,孟瑶静静打量一阵周身浴血仍强自支撑不倒的聂明玦,微微笑了一下,道:“聂宗主,久违了。”他在聂明玦身边半跪下来,道:“我真是没料到,您也会有今天这般狼狈的时候。”
聂明玦只说了两个字:“滚开。”
孟瑶笑声中带着一股怜悯之意,道:“您还以为自己是河间王呢?看清楚了,这里可是炎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