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合气氛,李妙真象征性地甩了甩手。
可是,她离罗公远有点近,这一甩,就差点拍到他?的脸上去了……
她赶紧收回了手,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道:“刚刚吓死我了。对了老罗,这龙王其?实有很多钱啊……”
他?的眸光追随着她,轻轻道:“我也有很多钱啊。”
“你?”李妙真不?信,在她的印象里,罗公远连个正经的道观都没有呢。吃饭辟谷,睡觉嘛,往树上一挂就行了。
罗公远看她的神情,忽然?陷入沉思。
为什么,他?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虽说对修道之人来说,钱财不?外乎是身外之物,但是修葺道观的时候确实也需要孔方君。
两条龙还在噼里啪啦地互殴,毁坏了大半个龙宫。李妙真游到远处观望,忽然?想起一事:“咦,王嬿嬿呢?”
“躲在暗处了。”
“奇怪,她躲起来做什么?”李妙真不?明白:“白二喜欢她,难道,她还念叨那个糟老头子,不?想发展第二春……”
她脑补了一会儿,觉得王嬿嬿甩掉李隆基,另觅新欢的戏码还挺好看的,忽对他?们?感情的发展充满了期待。
罗公远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揉了下她的头。
……
几个时辰后,塌陷的龙宫又复原了。
白二被打得奄奄一息,好在这一日倒回后,他?又重新活了过来。赶在家?族开大会之前,他?嗖一下窜到了藏宝处,在李妙真的协助下搬空了所有的宝藏。
“等还清了债务,我终于能?抬头做龙了。”他?忍不?住诉苦:“小公主?,你知道吗?这些年他?们?都骂我是赖龙之子,就算是凭本事当上了鄂州的龙王,后来也还清了债务,但也几百年得不?到升调……”
他?捧着珠宝,挺起胸膛去还债了。
这是一个非常光荣的时刻。
虽然?这光荣很快就消失了,整个海底都能?听到老龙王的痛心大叫,震得龙宫地动山摇。
李妙真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原来,最让他?痛心的不?是分家?,而是顶着污名憋屈的活下去。”
色彩斑斓的小鱼成群结队地从她的脚下游过,李妙真坐在石檐上,晃着雪白的小脚逗鱼。罗公远的眼?神被她的动作牵引,至于她的话,是半点没听进去。
“等会劝他?们?离开,然?后,我们?会被传送到哪里呢?”她问。
过了半响,都没有得到答复。
李妙真奇怪地侧过头,看他?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脚。她气得一脚踹散了鱼群,脸色涨得通红:“你在看什么?”
罗公远恍若大梦初醒,黑漆漆的眼?瞳里,还萦绕着些许温柔。他?被凶得没反应过来,轻声?道:“怎么啦?”
她忽然?泄气。
只好避开眼?不?去看他?,这下才恢复了一向的杠精语气:“罗仙师魂游天地外,哪里听得到我说话。”
他?思考了一下,诡异地接上了她的话题:“或许是真正的北冥吧。”
……
龙宫的华表前,白二万般艰辛的还完了债务,游了过来:“公主?,仙师,你们?可见到嬿嬿了?”
“来此之前,刚刚从她的幻境里出来。”李妙真开始思想劝退工作:“怎么,你们?还想要夺取那所谓光明圣火吗?”
“我一直是要阻止嬿嬿的。”他?摇头:“用圣火杀人屠城,这因果她背不?动。”
她点头道:“好,那你先走吧,等下我会劝她也离开。”
“不?一起吗?”
李妙真似笑非笑:“有些时候,不?见就是拒绝。你痴恋这么久精神可嘉,但是也要讲究方式呀……”
白二点头:“公主?经验丰富,说得极是。您有什么妙招吗?”
作为大唐打油诗仙,李妙真想了想,忍不?住再?次吟诗一首:“嘘寒问暖不?可少?,谁家?佳人不?爱俏。一追二捧三?扑倒,妙!”
白二:“……”
罗公远:“……”
在大唐,这直白粗俗的诗句,真是极其?罕见。白二郑重道谢,他?闭上双眸,心中默念外界,一道白光遁过后,就瞬间没了踪迹。
随着白二的消失,海底龙宫开始消融、一点点崩塌。
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躲藏在暗处的王嬿嬿。
李妙真朝她激情喊话:“你还不?走吗?便是你得了圣火,毁了大唐,你真的开心?你在报仇,还是毁掉你自?己!”
红色波浪长发垂落到王嬿嬿的额前,她低头不?语,过了会才慢慢抬起头,眼?眸里泛着水光,可她还在笑:“不?了,我其?实,并不?爱他?。”
她爱的只是孔升真人的一个虚影。
从来不?是李隆基。
曾几何时困于泥潭之中,孔升真人如?一道光照亮了她的人生。她痴迷、美化他?,但也知道他?们?绝无可能?。
所以当三?十六诸天上的孔升天帝落入凡尘成了帝王,她才敏锐地嗅到一丝希望,不?惜一切代价,潜入长安,成为他?的宠姬。
然?后……她发现自?己只是爱上了一个影子。
王嬿嬿想通后,她的身形也消失了。
她离开了。
李妙真紧张地等待下一个场景的切换,可是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四周是白茫茫的天地,低头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雪花落了下来,越下越大,积雪渐渐到了膝盖。她有些茫然?,回首道:“这是哪里?”
罗公远替她拂去碎发上的雪花,眺望四周白茫茫的天地,隐约能?看到一个小黑点。那似乎也是一个人,在步履蹒跚地前行。
“大概,这里就是真正的北冥。”
.
北冥是雪原,也是风原。
每隔一会儿,就会有飓风席卷而来,夹着雪花,肆意飞舞。又过了一会儿,空中雷电交加,一道道紫色雷电将苍穹撕裂成无数个碎片,照得雪地一片亮白。
飓风再?次刮起,李妙真要站不?稳了。
尽管她也会道术,却架不?住这风大,定风符都没有作用。罗公远披了件白色斗篷,盘膝坐在雪地中,若非那飘动的墨色长发,恐怕看着也像是个雪人了。
“躲过来吗?”他?问。
“不?不?……不?……”李妙真还是要面子的,她现在又不?是三?岁孩童!风太大,她只能?紧紧地揪住罗公远的衣袖,连脚都被吹离了地面。
过了一会。
李妙真躲在他?的怀里,乖得像个小白兔。
毕竟,要向现实低头。
他?低低一笑,垂下好看的眼?眸,薄唇也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宽大的斗篷几乎将李妙真整个人都给遮住了,留了一条缝,让她往外看。
“雷上有火光……”她看了看,认真道。
罗公远也在凝望着天际:“莫非,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雷火吗?”
飓风、大雪还有雷电交加,茫茫天地里只有这些。如?果能?将雷火收集到一个容器里,那么随随便便拿出一点,都能?摧毁整座长安城。
不?过,雷电之威太大,寻常人莫说收集,便是靠近一点儿,可能?都回不?来了。
外焦里嫩算是好的,魂飞魄散才是归路。
“我有一把紫电锤。”她想了一会儿,道:“好久没跟器灵说说话了,这不?,见到了他?老乡,也该出来打打招呼了吧!”
罗公远不?知老乡是什么含义,没回话。
她从空间里取出了紫电锤,因签订过契约,所以器灵顺从的钻了出来。器灵没有形态,像是一团灰雾一般漂浮在空中,用半睡不?醒的语气道:“何事?”
“我想要点雷火,你能?去吸吸吗?”
器灵道:“大概可以。只不?过,我凭什么要帮你?”
李妙真:“……”
看得出来,这器灵有点不?安分,想讨价还价啊。
虽然?签订了契约,但紫电锤到底是上古的圣物,对她并不?是真正的服气。李妙真也不?恼,她开始谈条件:“你一个锤子,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没具体要求你说个锤子。”
器灵:“……”
它用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理解最后一句话,干脆放弃了,直言道:“这里是北冥。我听说,主?人曾经囚禁于此,快两千年了,不?知他?是否还在这里。”
紫电锤的主?人,是截教主?。
刚来北海的时候,罗公远也提起过这个传说。相传当年截教覆灭,教主?欲重炼天地,但并没有成功。民?间传说,他?被带到九重天上;也有人说,是被囚禁于北海,困于心魔。
“我们?跟他?没有牵扯。”李妙真摇头:“怎么能?找到他?呢?”
器灵道:“不?知。”
“那你说个锤子。”
器灵:“……”
此时飓风停了,雪原暂时恢复了平静。李妙真从他?的斗篷中钻出来,望了望四周。
果然?,除了他?们?以外,还有突破幻境来到此地的人。
虽然?不?多,但零零散散也能?看到几个。有一位老翁,一看就呆了很多年,身上既不?落雪,也没有雷电的痕迹。
他?整个人像一根草一样,扎根在雪地上,不?言不?语。
李妙真试探地朝前走了一小步,老翁听到动静,就吓得蹦了三?步。
她:“……”
这是资深社恐吗?
这会罗公远已经看破了老翁的真身,悄悄告诉了她。原来这老翁真的是一根草,所以雷电绝缘。
“您好啊?”她只得遥遥喊了一句:“您见过截教主?吗?或者知道怎样找到他??”
老翁不?为所动。
罗公远出声?道:“跟草不?能?这么交流……”
他?接住几片雪花,随手甩了出去,雪花幻化成白蝶,围着老翁蹁跹飞舞。
老翁的身形微动,像极了随风摇曳的草。
李妙真感叹道:“看来无论?心意多么坚定的仙草,遇到狂蜂浪蝶,也抗拒不?了啊。”
罗公远:“……”
点点青光从老翁的身上飞出,落入白蝶上,慢慢朝东飞去。他?们?连忙跟上,走了不?知多久,青光消散了。
罗公远伸手触碰了一下虚空,道:“用紫电锤!”
她拎起锤子就砍,虚空像是冰幕一样瞬间碎裂,露出了一片冰原。
他?们?带着器灵,信步前行。
冰原没有雪,只有厚厚的,像镜子一样的冰面。往前,有一尊冰雕,屹立于天地间。
是一位仙长,端坐于十二品莲台之上,闭着眼?眸,无声?无息。
一刹那间,李妙真的脑海里冒出一个离奇的想法: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