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宫中,黎皇后淡淡看了眼送完点心回来的大宫女:“都送到了?”
“回娘娘,公主与县主得了赏赐,十分欢喜。”大宫女屈膝回话,见皇后娘娘再无旁的吩咐,旁边的嬷嬷朝她挥了挥手,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坐在菱花镜前的黎皇后两眼微阖,低声喃喃:“儿女都是债,这话儿真是一点没错儿。”
嬷嬷站在黎皇后身侧,小心地为她按摩头部,和蔼地笑着应答:“娘娘一片慈心,毓敏县主聪慧,想来也能懂娘娘的一片心意。”
黎皇后想着上回那孩子进宫,也隐隐有些大家贵女之姿,丈夫也站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那头,长公主那边也没有联姻的想法,她们新朝的太子妃绝不能出自前朝世家,诸多条件综合到一处,符合条件者确实寥寥无几。
而葛歌这孩子,自己也还算是知根知底儿的,生得模样极好,性情也不错,虽说冷淡了些,这慢慢□□总能好的。
心里的想法已然扭转了不少,黎皇后在奶嬷嬷面前却仍旧是嘴硬的,噘嘴轻轻哼了一声,道:“本宫哪有甚心意要人懂的?”
“娘娘所言极是。”嬷嬷笑吟吟地应着。
主仆二人在鸾凤宫中说着私密话;前朝正阳宫中,崔永濂带人将平坡村那边开挖后又经过脱硫处理的乌金炭向国君禀报情况。
“回禀国君,依照毓敏县主所言,臣在平坡村里正带路下,已寻到三处乌金炭矿藏,其中两处为露天矿藏,已挖出第一批乌金炭,此两筐中所装便是那二矿中所产之炭;第三处则需有挖矿经验的匠人从旁协助,方可开挖。”跪在殿中汇报进度之人乃是崔永濂账下心腹,如今被调派到平坡村负责乌金炭开采全部事宜。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国君满意地点点头,道:“第一批乌金炭何时能入市?”
“最快第一批五日之后就能送达国都。”
“太子这边准备得如何?”国君望向引以为傲的长子,只要此事办妥,长子的名声自然水涨船高,国库也能充盈,着实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站在殿中的崔永濂拱手行礼,道:“内城、外城皆已设立铺子两处,为着安全起见,仓库设在京郊十里外,诸事皆已完备。”
国君又问了其余一些繁杂琐事,见他都能一一应对上来,国君对行事越发妥帖的长子十分满意:“这事儿办得不错。”
“多谢父皇夸奖。”得到父亲肯定,崔永濂心中自然也欢喜,心想自己一定要把此事办妥。
***
开张当日,太子亲临位于内城的荣华炭铺,另有特别受到邀请的毓敏县主也过来捧场。
炭铺面积不大,前边儿铺子只设柜台及几排高矮两层的货架,货架上用麻袋装着堆放了大小品相不一的乌金炭,价格自然也不同。
后院只得一处大库房,约摸能放下两千斤的乌金炭,另就只得一个小院儿及茶室一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这炭你们还分出了三种,可真是难得。”葛歌跟在崔永濂身后参观完整个炭铺,最后才是回到前边儿铺子来,细细瞧那分成三类的乌金炭:“不知崔先生作价几何啊?”
二人这段时日也见过四五回,在崔永濂的坚持下,私下葛歌仍以崔先生之名相称。
崔永濂站在一旁将湿了水的帕子递给葛歌擦手,沉声解释道:“一等四十文一斤,二等二十文一斤,三等则只需五文一斤。”如此便是要把整个煤炭生意都攥在手中了。
太子车驾今日出宫并未曾刻意隐藏行踪,很快太子殿下出现在城中一处叫荣华炭铺的小铺子的消息便传开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毓敏县主。”打扮得花枝招展想来跟太子殿下邂逅的几名女子还未来得及展露自己鲜嫩娇艳的一面给太子瞧,便瞧见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的葛歌,脸上娇媚的笑都僵住了,为何葛氏女会在此处?
脸盲的葛歌蹙着眉看向那几个笑得脸都僵了的少女,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唔”了声。这几人她曾见过的吗?
不知内情的几人一口银牙几欲咬碎,难得太子殿下出宫一趟,偏生还叫这泥腿子先缠上了!不过面上还是很快恢复正常,一个个媚眼如丝地望向年轻俊美的太子殿下,才想说些什么就被崔永濂打断:“咱们去下一处看吧。”
“好。”葛歌点头,落后高大男子半步,两人相偕出了荣华炭铺后上了各自的车驾,马车滴答滴答地离去,只留下那几个想来偶遇太子也确实偶遇成功的女子在脏兮兮的炭铺里面面相觑片刻后,各自含恨归府。
太子殿下特意光临的一处铺子,不管是与不是,那下面的官员也得交代家中夫人,日后买炭皆到那荣华炭铺去买。
如今虽是春夏交接之际,但都城之中日常生活用炭之人亦不在少数,加上朝中上下官员的刻意帮衬,荣华炭铺也算得上是开张大吉,快速占领了国都中煤炭生意的半壁江山。
荣华炭铺开张没几日,葛歌张罗了小半月的葛家菌铺也顺利在内外城交接之处的白河巷子正式开张。
白河巷子这算是极好的地段,房价自然不低,葛歌花了两千两才买下这与云州葛家菌铺大小相当的铺子。
葛家菌铺的干菌子在国都也是有一定的名气的,这如今铺子开到了国都,并不需要太多推广,只说是葛家菌铺的鲜菌子,那些酒楼饭馆便都纷纷与葛家签订每日送货的协议。
“主子。”在铺子里忙着把空了的竹笸箩取下,换上摆满新鲜菌子的笸箩的明佳见葛歌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笑得欢喜地与葛歌问安。
如今菌铺中只得明佳明芝姐妹二人另府中暂来帮忙打理的管事一人、婆子两人。明佳作为葛歌交代了管事要好好培养的对象,自然各样活计都要上手,确会比她在府中伺候主子累许多,但明佳内心深处却觉着这才是她想要的日子,是以如今每日都是神采奕奕的。
葛歌淡淡嗯了声,在铺子前后转了一圈,问道:“可还习惯?”
“习惯!”明佳朗声应道:“管事与李、王两位妈妈人都极好。”
主仆二人说话时,外头还络绎不绝地进来客人,明芝讨喜,如今也学会招待客人,只留明佳陪着主子在一旁看着。
国都的葛家菌铺只卖新鲜菌类与葛家庄子上出产的蔬菜,因着都是改良过的品种,出产的蔬菜品质极好,才开张不过四五日,就已有好几家饭庄都开始往葛家菌铺要新鲜蔬菜。
葛歌只在铺子停了一刻钟,就有少说七八个客人来买完菜离去,可以说生意极好。葛歌之前也是听了管事私下汇报说明佳有股子心性在,才叫管事多加培养,如今见她确系极认真的,才满意地离去。
从菌铺出来,葛歌与王小茹上了马车便是去赴何玉宁的约。
自打四月二十八那日相见,何玉宁知晓葛歌是女儿身难过了几日后,竟不时叫人给葛歌送请帖,约她赏花品茶听戏,节目十分丰富。
葛歌在国都的熟人不多,崔怡苹也不便日日出宫,何玉宁的邀约三次有两次她也是去的。
今日是邀她去乐游园听南边儿来的戏班子唱戏。
***
“毓敏县主安好。”乐游园门口,葛歌与王小茹才相偕下了马车,便遇着近来时常偶遇的汪雨情。
汪雨情生得娴雅静美,笑意盈盈朝葛歌福礼时也极为端庄大气,站在那儿仿佛就是一幅极美的工笔仕女图。
葛歌心中暗觉奇怪,面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朝她颔首:“汪姑娘日安。”
“听闻这打江南来的戏班子唱得极好,昨日太子殿下都来捧场了,县主也有这般雅兴,若不嫌吵闹,臣女与方家妹妹订了个雅间…”
“我已有约,就不打扰汪姑娘雅兴了。”葛歌自觉与汪雨情并不熟,加之是何玉宁邀她前来,自然不会再与旁人走了。
直言拒绝后,葛歌头也不回地带着王小茹往乐游园中进去。有些不安的王小茹回头一看,却不想看到汪雨情来不及收回去的那充满怨愤与嫉妒的目光。
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汪雨情只在眨眼间就恢复她那温柔婉约又落落大方的世家贵女做派。
而被吓得一激灵的王小茹却紧紧抓住葛歌的衣袖,再也不敢回头多看后边儿一眼。
在雅间里等了好一会儿的何玉宁见葛歌与王小茹进来了,连忙站起来走到另一边挽着葛歌的手,娇笑着嗔怪道:“方才婢女才来报说哥儿你到了,咋还耽误了这般久?”
“在门口碰到汪雨情,便耽搁了片刻。”
雅间内设置的是软榻,看戏的客人可以歪着坐在上头听戏,空间也够大,仨小姑娘便并排着坐到一处,何玉宁歪着头瞧见王小茹在哥儿提起汪雨情时不经意地一哆嗦,好奇道:“小茹这是咋了?”
“方才我们离开时回头看了眼,汪家姑娘望着哥儿的眼神都要吃人了一般,怪吓人的!”王小茹一双圆眼睁得大大的,嗓门还压得极低,生怕别人听见一般:“哥儿你啥时候得罪过她不成?”
何玉宁一听,撇了撇嘴,道:“此人最是无趣,瞅着谁都要跟她争太子表哥一般,许是她知晓哥儿你时常与太子表哥在一处,嫉妒你呢!”
葛歌自然知晓何玉宁与崔永濂的关系,听她这般一说倒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喜欢太子,与我何干?”
何玉宁与王小茹听闻此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定定地望向葛歌。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葛歌自觉在她们的目光中自己仿佛是个傻子。
太子表哥喜欢的人是你啊这句话已到嘴边,何玉宁还是硬生生给咽了回去,飘忽的目光与王小茹的撞到一起,二人心照不宣,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看戏,看戏。”
葛歌一脸狐疑地望着她二人,可两人目光闪烁,干脆各自抓一把瓜子在手里边嗑瓜子边看戏,都不搭理葛歌。
太子的私事儿耶!她们不要命了敢瞎说?!何玉宁一想到从小被表哥笼罩的阴影,只觉头皮发麻,可又被葛歌探索的目光盯着难受得紧,嗨呀一声,道:“你下回碰着太子表哥,自去问他有何关系便是。”
“没错没错!”方才到现在一直不开口的王小茹连连点头。
葛歌见她二人一副打死不说的表情,也只得作罢,成吧,那下回她碰着崔永濂再问便是,左不能因着他的事儿还连累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意义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