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六月日万活动(8)

且说回国都这头,自上回崔永濂与黎皇后不欢而散后,国君那边虽也知道些缘由,不过并不多问。

没几日,云州同知何南一家便回到了国都。何南之妻乃是国君之姐,此番回京便是要接受册封礼,封为长公主。至于当时襄助崔家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云州及以北地区的何南也受到嘉奖。

为儿子操碎心的黎皇后等长公主册封典礼过后,第一时间就召长公主带着身价跟着水涨船高的何玉宁进宫到御花园来赏花。

“几年不见,玉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快到舅妈身边来!”见着端庄得体的何玉宁,黎皇后笑得极和善:“姐姐这闺女儿养得着实好,玉宁这稳重娴雅的,不像我们苹姐儿如今越发没人管得住她了!”

崔清月坐在次坐,与崔卓阳生得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缀着淡淡笑意,道:“这也就是在娘娘面前瞧着乖巧些,平日里在家可不知要如何折腾呢!”

三人才说着话,凉亭外有宫人一路小跑进来通报:“启禀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话音才落,被娘亲召唤而来的崔永濂便出现在假山拐角的路口处,远远瞧见是姑母带着表妹进宫来,再瞧见娘亲笑得那叫一个热络,心中便知是怎么回事的崔永濂也不好直接离开,只得板着个脸往凉亭去:“儿臣给母后请安。”

何家母女也起身朝他见礼,崔永濂受了君臣礼后,亦朝崔清月行晚辈礼:“见过姑母。”

“都是自家人,这般客气作甚?都坐下说话罢!”坐在首位的黎皇后笑吟吟地看了眼长子与大姑姐家的女儿,这郎才女貌的,瞧着多般配呀!

她也不是偏心,可这儿子日后是要登上大雄宝殿的,他的嫡妻自然也该是有良好教养,能帮他打理后宫,教养子女的世家贵女才能胜任。

至于葛歌,颜色确实比玉宁鲜亮,也算是有几分见识体贴,可比起玉宁来还是差得远了不是?再者她都没嫌葛歌把儿子迷住了眼,不肯让她进宫,还愿意给她给侧妃的名分,已算是大度至极了不是?

可崔永濂与何玉宁却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就坐得远远的,互相都不想与对方扯上什么关系一般。

“玉宁啊,你小时候在舅舅家不是最喜欢跟表哥一起玩儿嘛,这御花园中春日百花齐放最是好看,要不你们年轻人四处走走看看?”黎皇后笑意盈盈,看向儿子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威胁:“濂哥儿你可得照顾好玉宁啊!”

不情不愿的表兄妹俩被迫去赏花后,黎皇后才与崔长公主笑着说话:“你瞧那俩孩子,年轻真是好啊!”

“娘娘说的是。”崔长公主不知黎皇后是什么意思,也不敢乱言,只笑吟吟地应和着黎皇后的话。

而另一头心不在焉地陪着战战兢兢的表妹赏花的崔永濂也意识到问题的存在了:他本来是想经由娘亲来给父亲吹吹枕头风,说说软话,自己再去一求,即可水到渠成。可如今娘亲却成了自己娶妻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越想脸越黑的崔永濂全然没注意到跟在他旁边已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何玉宁都快哭出来了,她该怎么办,表哥看起来跟要吃人似的啊!

“表、表哥你要是有事儿,不、不必陪我的。”

崔永濂虽心情不好,可也不会真把何玉宁丢这儿不管,只沉着一张脸应道:“没事儿,你不是要赏花?赏吧!”

“我、我不赏了,可以吗?”何玉宁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到。

崔永濂难得露出一个称得上有些许和善的表情:“自然可以。”

两人走了不过半刻钟,便又返回黎皇后与长公主所在的凉亭中。崔永濂拱手行礼赔罪道:“儿臣前朝事忙,改日再来陪母后赏花。”

说罢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御花园。

“玉宁你别介意啊,你难得回京一趟,舅母下回叫他再陪你到城中逛逛。”黎皇后心中暗骂一句这不懂事的玩意儿,面上还是笑盈盈地与何玉宁说话,那股子亲热劲儿叫何玉宁没由来地心底一阵发毛。

不过何玉宁也还是强撑起娴雅的笑,道:“太子表哥事忙,玉宁去寻苹姐儿一道便是。”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儿得很!”黎皇后真是越瞧越满意,看!多懂事儿的多大方得体的小姑娘!

凉亭中三人言笑晏晏的,瞧出何玉宁有些紧张的二人只以为她是第一回入宫太紧张,谁也不知道在她心中有多抗拒与太子表哥同框出现。

待母女二人出宫后,崔清月瞧着女儿松了好大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那宫里花团锦簇,金碧辉煌的,太子殿下英武不凡,多少姑娘求着亲近都没这机会,你为何就怕成这般?”

所谓侄女莫若母,崔清月此时已然明白女儿的惧怕不是来源于宫中,而是太子殿下。

“我,我又不想嫁给太子表哥,与他亲近作甚?”何玉宁心虚地嘟哝着,依偎在娘亲身边。

想起幼时她被当时熊出天际的太子表哥骗上树下不来,最后跳树摔断腿,虽然太子表哥也被舅母家法处置打得他趴床上几日没下来;

想起大表哥骗她只要把毛毛虫拿回被窝里捂着,第二日就能变成漂亮的蝴蝶,害她被叮得浑身都是又红又大又肿的包;

想起…

何玉宁觉着这大表哥简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自己碰着他是一点好事儿都没有,真是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

崔清月虽然对黎皇后的暗示很是心动,可想起太子方才那见了她们跟逃命一般的态度,女儿如今又惧怕不已的。

心中叹息一声,罢了,争那无上荣宠做甚?她就这么一个嫡出闺女,何苦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受罪,倒不如留在身边,等出嫁时请弟弟为她赐个郡主封号,背靠皇家,也不怕有人敢欺负了这傻孩子去!

***

自那日御花园相遇一事,崔永濂便晓得从娘亲那儿曲线救国是走不成的了。

又知若是他坚持要娶葛歌为妻,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着实太大,便以葛歌救过自己一命、又冒着死罪收留崔家家眷数月、为西南军在征战时筹集的粮草等功劳,及以安抚曾救过崔卓阳一命的葛家茂为由,为葛歌求来了正二品的县主之位。

崔卓阳这国君之位起码面儿上来得名正言顺也是多亏了葛家茂出手斩杀羊氏二子,免了他残暴之名;再者在崔家军攻入国都前的最后一场恶战中,也是葛家茂的一声大喊叫崔卓阳躲过了暗处放出的冷箭一支。

于公于私,崔卓阳都多亏了葛家茂此人。但葛家茂出身太低,若骤然封个高位,未免也太过扎眼;可封低了又怕伤了有功之臣的心。

如今被儿子这么一说,已稳坐国君之位的崔卓阳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赐匾额一幅,算是叫葛歌那女扮男装充当里正一事名正言顺掩过去,再赐正二品县主爵位,加上崔卓阳预备给葛家茂的三等公爵位,这样一来出身倒也不算太低了。

“如今南边儿对女子的贬低与限制越发多,葛家那孩子倒是个不错的,若能叫她起到个好的样板,也算是造福天下女子的好事一桩。”

崔卓阳亲自拟写好旨意才搁下狼毫,与站立在殿中的长子沉声说到:“我家先祖也曾是出女将军的,你岚姐儿从前在军中帮着出谋划策,也有女中诸葛之美称,只可惜前朝除先祖一例外再无女子为官之先例。”

“为父此番能登基成事,背后也少不得女子的襄助,不妨就借葛家女之事,也好打压南方那边儿的歪风邪气,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欺负女子,算甚男人!”

崔卓阳骨子里流着的那是天然的武人之血,慕强而不凌弱,在他看来,实力比性别更重要些,例如他崔家那位先祖女将军,若无她当时带领崔家军连战连捷,大定前朝国界,哪里还会有前朝后来的上百年的安稳?

从前并不知父亲心中所想的崔永濂这会儿闻得此言,暗觉自己格局还是太小了些,只考虑到以这些为葛歌增加资本,着实不如父亲所虑,满心皆是钦佩,深深作揖道:“有父亲这般的好国君,我大荣何愁不繁荣昌盛,黎民苍生何愁不安居乐业?”

“你如今倒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不成?”生得与崔永濂有五分相似,人到中年却因常年行军作战而身形挺拔的崔卓阳端坐高位时也颇有威仪,只含笑摇摇头。

“儿臣不敢。”

“得了,你且去忙吧。”崔卓阳也不知儿子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来给自己解决难题的,如今难题解决了,他可还有一堆折子要批呢。

父子俩这边良好沟通,封赏的旨意第二日便出了国都。而彼时的葛家茂才刚出华新村。

***

葛家茂抵达国都后,直接便入住了早已准备好的平远公府。三等公虽不算太高的爵位,也够原就是泥腿子出身的葛家茂欢喜上许久了。

宫里的人也会办事儿,知道这平远公深受皇恩,又有太子在背后过问,自然一切准备得十分妥当。

就是那管事太没眼力见儿了些!换上三等公冠服坐在首位听府中管事汇报工作还不忘一会儿提一句太子殿下照顾的葛家茂心里有些愤愤,这哪是顾着他的情面,摆明就是另有所图!

听了好一会儿那管事的对太子歌功颂德,葛家茂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得了,我也不听这些,你给我挑个最好的院子布置好,按小姑娘的喜好布置好,再寻几株合欢花回来种院子里,再搭个葡萄架子,再树个箭靶子在院儿里。四处都给我弄齐整来啊!”

“是,如今府中无女主人,老爷您看是把二进的正院挪出来用还是?”管事的如今还不清楚新主子的脾性,做事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地。

葛家茂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大声道:“哪个最好就要哪个,给我宝贝闺女儿的自然是要最好的!”

“是,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听主子这般说,平远公府上下哪里会不晓得这事儿有多少分量?自然是一切都取府中最好的来给还远在云州的大姑娘布置妥当来,不敢有一丝怠慢。

虽说是三等公,可葛家茂发现自己也穷得很,国君给的赏赐只有五百金,若不是临走前家里贴心的小棉袄给了他一万两,他都要没钱给女儿装修院子了!

***

再说回云州,如今被封为县主的葛歌深感责任重大,又知自己如今能为国都做的便是继续坐实她“民众教育女子之典范”这一名头。

思前想后,葛歌觉着自己如今能做的第一个就是扩大粮食生产的规模。

如今加上御赐的五百亩良田,葛歌名下已有八百亩良田在手,而村里人如今大都无地可种,趁着如今还不到春耕的日子,葛歌特意寻了得空的一日,再次召开村民大会。

“今儿个叫大家伙儿来是为着田地一事。”葛家西厢房原先的那学堂课室如今已改成小礼堂式的会议室,葛歌一人坐在所有村民对面,也不绕弯子,直奔田地买卖主题:“村外最近的这片良田,按四两银子一亩,每户限购十亩;村里可做宅基地的空地按一两五钱银子一亩,每户限购两亩。”

如今外头市面上流通的上等良田均价在六两往上一亩,小里正家的良田还是难得一见的上上等良田,卖四两一亩真的是超级良心价了!是以众村民才听完,就争先恐后地举手就要买地。

这一年里跟着小里正做事,那哪家没攒下些家底儿的?有没攒下那么多银子的也着急问话,想能不能跟他们家住的宅子那般分期还款?

大致听了村民诉求的葛歌抬手示意众人坐回原位,安静听她讲完:“我也晓得如今大家手里没多少银子,可以分期付款,签订好契约文书即可,但有一点,这地是我低价卖给大家伙儿的,若有那转手高价倒卖叫我晓得的,日后村里有啥可都没这些人的份儿了。”

“小里正放心,这般好的地咱们可得留着传给孩子们呢!”

“没错儿,我还嫌十亩不够,哪里舍得卖出去!”

众人个个笑呵呵地应声,还想叫小里正拿多些地来出手呢!

葛歌见众人没意见,便指了指分坐两旁的王小茹、文若兰二人说到:“需要买地的先登记好要多少亩,登记好了明日我便打发人去衙门换回红契。”

今日来开会的就村里原有的二十四户加上文、李、何三位先生的家眷代表,统共二十七户人家。

李、何两家家眷初来乍到,见众人又激动又欢喜却还十分守规矩地排队等登记,一时间两家也拿不准主意,便寻到站在一旁看村里人登记的葛歌小声说到:“县主,我们能不能先回去与家里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自然可以,二位师母可回去与先生商议,明早之前把决定告诉我便成。”葛歌含笑点头,又与二人说到:“如今您两家的房子还在盖,不过宅基地也可以再选一块,与这不冲突的。”

“是,多谢县主。”李、何两家家眷行礼道谢后,便退了出去。

村民们虽觉着如今家里的房子够住,可秉承着小里正愿意拿出来卖给他们就是有好处给他们的原则,除已离开的李、何两家外,所有人家全都选择了“良田十亩+宅基地二亩”的最高配置。

反正小里正说了可以分期付款,怕啥?

“若兰,你们家这也要了十亩地,你要种地啊?”登记完成的王小茹看见文若兰登记完最后一个还在写什么,凑过去一瞧见她竟是把自家的名字也登记上去,不由得有些好奇,又为她操心:“你跟宁婶儿身子弱都干不了活,你哥又得教书,这还咋种地?”

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停笔的文若兰笑吟吟地应道:“我又没说自己种,不能卖,我可以租给村里人种呀!这般好的便宜不占,那我不成大傻子了?”

在村里住了大半年,文若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美柔弱的小娘子,如今不时竟也会说出这有些直白粗俗的话,逗得王小茹哈哈直乐。

葛歌将二人吹干交过来的名单看完才收起来,面上也带了淡淡笑意,道:“赁出去一年的租子想来也够你们一家三口吃,亦或者雇俩长工专门种地,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也是这么想的!”文若兰来华新村后大多时候都是跟在葛家里,加上本就是经商人家出身的闺女儿,头脑自然不差,葛歌说的也正是她想的。如今娘与哥哥都觉着在村里很好,正好有这个机会能让他们真的扎根华新村,咋能错过?

而李、何两家的回去与当家的一说,很快也给葛歌回了准话。

毕竟如今葛歌是正二品的县主,他们如今背靠的可是云州城内都极其稳固的靠山,且县主还是个极尊师重道之人,他们自然也是乐得留下来的,如今还能给子孙后代置办一份家业,这般的好事儿又怎么会往外推?

除葛家外的二十六户人全部参与此次购田,翌日晨起,陈伯带着他有心培养来当管事接班人的孙林,拿着葛歌的名帖去了趟衙门。

衙门那边自然不会卡县主的事儿,当即便给办妥了田地过户一事。

午后,葛歌给所有人家发完红契后,又留下了春梅与王小茹二人在偏厅说话。

“这是我私人给你们准备的。”葛歌将对应的田契分别递给她二人:“小茹的是二十亩,春梅你是十亩,地虽不多,可咱还是要自己手里有东西在才是。”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两人手里拿着那张盖了大大红色印章,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却都不愿意收。十亩二十亩地对哥儿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她们而言,未免太过贵重了些。

葛歌却不给二人拒绝的机会,认真说到:“我不知你们日后会嫁到哪里,甚至都不一定能喝上你们出嫁的喜酒,这是我力所能及为你们准备的,你们若是不收,便是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自打华新村里出了个县主,这个陡然富起来的村子可算是一下子就在方圆数十里都出了名,如今几乎是日日有媒人进村,但凡是个适龄未婚的都有媒人上过门,更别提与县主走得近的这几家人,那家里门槛儿几乎都快被踩烂了。

两人听哥儿都这般说了,对视一眼后便将田契收了下来,笑嘻嘻打趣儿道:“那就多谢县主赏赐。”

“你们净会拿我打趣儿!”身着女装的葛歌被俩小姑娘闹得无奈地摇头苦笑道:“这县主可真是累人,一会儿见着宁婶儿你们记得提醒我催催她把我那衣裳赶制出来才是。”

那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规矩虽已放宽了不少,可坚决不同意叫县主穿男装,一副县主想穿男装就从她们的尸体上爬过去的态度,叫穿惯了利落男装的葛歌真是无可奈何,只得拜托宁氏帮她参照北疆那边儿的女装做些适合她在云州穿的衣衫。

深知她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状态的俩小姑娘齐齐掩嘴偷笑,其实哥儿穿女装更好看哩!

***

分完田后很快就到春耕的季节,过户了二百九十亩良田后,手里还有五百一十亩良田的葛歌自然是全部要种上她改良过后的谷种,因着谷种有限,村里每户只给了两亩的改良稻种。

村里人谁不知去岁小里正家的谷种种出了亩产近千斤的谷子!虽说两亩不多,可若真有这般高产,他们今年种一年,明年留够谷种再全给种上,日后怕是要发呀!

从浸泡谷种到育秧还要几日时间,葛歌索性又从系统积分里兑换了两百亩份额的土地修复液,幸而如今葛家能干活的人多,拿出夜以继日的农忙精神来,不过五日还真就有整出一百亩今年就可耕种的良田来。

因今年有足够多的地可以给葛歌折腾,种植的农作物种类也多了不少,都是在葛家育好苗,泡过浓缩液才往她新得的那五百亩良田送。

说是五百亩良田,实则是从前朝贪官手里抄出来的一处田庄,国君也十分有心,还专门叫人选了离华新村较近的一处庄子赐予她,五百亩良田,另还有两百亩坡地与四十余工人,一并入了葛歌名下。

“县主,所有种苗皆已送到庄子上,另外您先前说要从南边儿买的莲藕与菱角种苗也已收到回信,估摸着再有三五日便能回到。”今年不过二十七的孙林乃是陈伯在葛家精挑细选了好几个月才最终选定的管事接班人,又经陈伯□□了一月有余,倒确实有不少长进。

搁下国都来信的葛歌点头,问道:“河道修缮那边如何了?”

“皆已妥当,十五亩滩涂地也已围起来进水灌溉好,石桥修建遇着些小问题,不过工匠说七月前定能通桥。”

“好,你且去忙罢。”葛歌满意地点点头,打发孙林出去,提笔要给葛家茂回信,外头明佳敲门通报:“主子,春梅姑娘来了。”

虽然如今葛歌身边有不少婢女伺候,不过平日在家时倒习惯由明佳明芝姐妹俩帮着跑个腿传个话儿啥的。听到说春梅来了,索性搁下笔不写信了:“进来罢。”

“哥儿!”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春梅抽搭着鼻子进来,还未见着人就开始哭起来。

离开书桌走到榻边给自己倒杯水的葛歌见她哭着进来,蹙眉道:“这是咋了?铺子出啥事儿了?坐下慢慢儿说。”又顺手给她也倒了杯水。

“不是铺子的事儿,是我娘要给我定亲,我不乐意嫁给我表哥!”春梅接过茶水细细地喝了几口,才缓过方才那股难受的劲儿,不过还是有些伤心,道:“可我娘不同意,非说要亲上做亲。”

坐在春梅身旁的葛歌听到这话,一时也不知说甚好,食指微屈轻叩桌面,近亲结婚可不是个好事儿,可时人最喜就是亲上加亲,这又是张家的家事儿,她这贸然插手也是不便。

“春梅,你是当真不乐意还是?你若真不乐意,我便去与你娘说道说道。”最后还是决定插手的葛歌也想到了个法子,不过目前来说还是要先解决春梅的难题。

春梅抽出帕子擦干脸上的泪花儿,闷声应道:“我真不乐意,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我娘不同意。”

若是说不肯嫁给表哥,那还是小事儿,春梅与她娘真正吵起来的缘故是因着她喜欢的那人,是哑巴林大。

来求助的春梅自然不敢将此事瞒着葛歌,一说完是林大,生怕葛歌不乐意帮她,她又连忙为林大说好话:“林大哥虽然不会说话,可我不嫌弃他,他又上进又老实,还吃苦耐劳,就比人差了不会说话这点,旁的哪点都好得很!”

在春梅看来,林大可比她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强太多了,她那表哥好吃懒做有啥好的?若不是她表哥,这样的人她是一眼都不想多看的。

葛歌见她这般心急地为林大解释,轻笑道:“我没说林大哥不好,只是春梅你这心思,林大哥可晓得?你对他有这心思,那他呢?”

“他与我是一般的心思。”说起意中人,平日里总是落落大方的少女半垂着头羞红了脸,道:“我娘说甚怕我日后后悔嫁个哑巴,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后悔的。”

葛歌心想,林大只是幼时发烧留下的后遗症才不会说话,两人日后有小孩儿也不怕遗传这个。林大确实除了口不能言外旁的都极好,若是两情相悦,倒也是能成全的一桩好事。

“春梅,我有个法子,你且先回去,别叫你娘晓得你来过我这儿,等明日我叫上林大家的,一起到你家去说亲,你只当不晓得这回事儿便成。”

“好,谢谢哥儿!”

***

翌日,葛歌带着今日换了身板正衣裳的林家母子,一起登上张家的门。

葛歌的法子很简单,就是把早时她答应许给春梅的嫁妆拿到明面上来说,说法也换成是给林大准备的聘礼,小古栗子铺二成分红,只要春梅过门儿,这就是归到春梅名下的财产。

“此外,我听刘妈妈说,她们老家那边儿不时都有表兄妹成亲生下的娃娃大都多病多灾活不长,要么就是痴傻儿。我这准备出个新规矩,日后不管是嫁女还是娶妻,若是嫡亲的表亲成亲的,不可再占在我葛家上工的位置,村里有啥福礼分发也皆不做那家的份儿。”

葛歌这话一出,惊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不知该说啥好了,这小里正咋还管起人家家里娶妻生娃的事儿呢?!

可腹诽归腹诽,对于小里正说的话,在场之人却是不敢不听的:不跟表亲做亲,那还有旁的可以娶,可若是为着这亲上加亲,连日后在村里的福利、工作都没了,这也太亏了啊!

小里正虽没有明说,可春梅她娘心里大概也晓得她是为自家那个死女子来撑腰的,面上的笑既客套又心虚,还隐隐有些不满。

倒是春梅她爹对林大还算满意,又有小里正上门帮着说和,便做主与林家定下了亲事:“林大,那春梅可也是我们张家的宝,你要敢欺负她,我可饶不得你。”

林大不会说话,只憨憨地笑着连连点头,保证不会欺负春梅。

两家亲事已定,春梅她爹笑呵呵地将未来亲家送出门口,屋里春梅她娘就开始对春梅发难了:“我真是白养你个死女子!你表哥再不好也比林家那哑巴好不是?还没嫁人就敢伙同外人来欺负你娘,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嫌我张家日子没法儿过,就回你娘家跟你那好兄弟一起过去!”春梅她爹回到屋里,指着张李氏的鼻子骂道:“人林大除了不会说话,哪点不比你那个废物侄子好?成日里好吃懒做,干啥啥不吃,偷鸡摸狗第一名!你平日里私下贴补多少回娘家就算了,如今还敢把我女儿推入火坑,看老子不捶死你!”

昨日之事张父并不在家,只晓得昨日是婆娘她娘家兄弟过来了,他素来不喜妻舅那一家扶不上墙的烂泥,以为又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便也没多问,没成想听到妻子说要女儿嫁给她那废物娘家侄子,再加上小里正方才说的那些,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气得他指着张李氏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张李氏被丈夫说得心虚,可一听他连自己兄弟侄子都踩低下去,又忍不住大声驳回来:“我娘家侄子咋了?再咋样不比那哑巴强?”

“你再说一句试试!”

瞧丈夫气得连手都抬起来了,张李氏索性就倒在炕上,扯着嗓子开始嚎哭:“没天理了啊!女儿好好的全乎人儿不要非要嫁个哑巴,孩儿他爹还要动手打人,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啊!”

“爹,您别跟娘计较。”站在一旁的春梅连忙拉住气得倒仰真要上手教训婆娘的张父,如今里外都有人帮撑腰的春梅可不怕张李氏,淡淡道:“这婚事可是小里正见证过,您也同意的,娘要为她娘家兄弟伤心就叫她哭一会儿吧。”

嚎哭着的张李氏没想到女儿竟这般绝情,气得她也顾不上哭了,跳起来就要教训春梅:“你个没良心的死女子,你舅舅跟你表哥对你不好吗?”

“他们什么时候对我好了!”躲在父亲背后的春梅大声应回去:“是小时候抢我吃的穿的,还是年年上门打秋风是对我好?!”

张父一把抓住张李氏瞎挥的手,用力将人推倒在炕上:“我告诉你,不止春梅的婚事,日后家里哪个孩子婚事都必须由我做主,你要不听,立马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丈夫认真且凶狠的样子叫张李氏是真的怕了,被推倒坐在炕上的她愣了片刻,坐在炕上掩面低低哭泣,像是真伤心了一般。

而葛歌在张家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在忽悠张李氏,解决了春梅的难题后,回到家她就与文、李、何三位先生及陈伯夫妇坐到一处,经过一番商讨,初步制定了华新村村规十条。

“一、村中事务由里正做主,涉及村中居民之大事则需召开村民大会;

二、每年三月十二日为村民植树日,八至五十五岁范围内村民必须参与;

三、本村户籍凡是五岁以上孩童,不论男女必须至村中入学,学费按普及教育、科举教育、技能教育三等,按等交费;

四、村中男女不论嫁娶,不得与直系表亲成亲,现有表兄妹已成婚的不在此列中;

五…

十、未尽之事由每年年底召开村民大会商议,经参会七成以上村民同意即可加入村规。若有违反以上村规任一者,该户人家不再享受村中任何福利,若在葛家产业下工作的也一应开除。”

今日被召集来开会的华新村村民们听完坐在对面的小里正严肃认真地念完这十条村规,一个个半张着嘴想说,可又不敢开口,毕竟小里正说得那般吓人,他们若是一个说错什么,可咋好?

念完十条村规的葛歌放下手里拿着的宣纸,望向村民朗声道:“这十条村规乃是我与诸位先生制定的,大家伙儿有不懂的只管问,我们今日都会一一解答。”

听小里正说可以问,才打算给儿子娶娘家侄女儿的王好儿他娘举手发问:“小里正,咱平日里都说亲上做亲的,咋还不给我们跟表亲做亲家呢?”

跟她有同样心思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尤其如今自家日子好过了,不少都想帮自己娘家或出嫁的姊妹一把的,那结亲就是最直接的法子,可这小里正一下说不给与表亲结亲了,叫她们可咋办?

“这事儿我们请刘妈妈来解释一下。”葛歌了然地点点头,朝坐在她右边的刘妈妈摆手示意。

刘妈妈应了声是,站起来与村民缓缓说到:“不知大家伙儿可否注意过,身边有那表兄妹结亲的,诞育下的孩儿有不少是未满周岁便夭折的,活过周岁的也大多体弱,以及痴傻等,身康体健者寥寥无几。我娘家历代从医,祖上有一医者认为,许因血缘过近,近亲成亲反而不利于绵延子嗣。”

刘妈妈这话一出,所有村民都沉默了,他们都在回想自己认识的那些亲上做亲的,养育的孩子还真是如同刘妈妈所言,身康体健者寥寥无几!

这个认知叫所有人都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一个两个是巧合,可几乎认识的所有亲上做亲的,家里的孩子都不大好啊!

远的不说,就从前华东村里有两家亲上做亲的,都是接连生了三四个却没一个活过一岁,好容易有活过一岁的,那还是个痴傻儿!

“这…”在场所有人想说些什么,可这了半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葛歌见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便知他们这还是摇摆不定呢!给刘妈妈递了个眼神后再开口说到:“为带动大家伙儿一起挣钱,过上好日子,我也制定了一份奖励方案。

一是日后但凡是在我家上工的,每年按人考评,考评及格后年底可发三个月工钱作为奖励,有重大突出贡献的奖励另算;

二是每年我会拿出当年利润的百分之五作为奖励,发放给村里过去一年努力生活,积极工作的人家。若是偷奸耍滑,坐吃山空或是为非作歹的,则不予发放,屡教不改者逐出本村。”

要亲上做亲的,就没工作做,没工钱领,还没村里分红;不亲上做亲,安生过日子的就啥都有,这个选择如何做,自然是没有一点儿难度。

如今背后有靠山,葛歌自己又有足够威严,村民也已从内心深处习惯对小里正的崇拜与信任,这场在华新村内自上而下的改革在主事者与众多力量的一起推动下,开展起来并没有多大难度。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黎皇后跟葛爹是一样的,都在致力于为自己的孩子选择他们觉得合适的人选,简称:为你好。

可惜并没有考虑到孩子们自己的想法而已…………

我更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早起来就疯狂码字我成功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六月的日万活动结束啦,七月是肯定没有的了,因为不会到七月结束才完结,加更的话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