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五月日万活动(4)

华东村里,今日可是比过年还要叫人高兴的日子了。

“小里正回来了!”“小里正辛苦了!”

葛歌才一进村,就被一个接着一个热情得有些过火的村民的打招呼搞得一愣一愣的:“可是村里出什么事儿了?”这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叫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怕,这一天天的,东家出事西家着火的,葛歌都有种自己的小心脏要被玩碎了一般。

“没事儿呀!小里正您咋这般问?”笑成一朵菊花的村妇先是疑惑,再是惊吓:“又出事儿了?”

这个又字用得格外传神。原来不止葛歌,就是村里人也都怕了,打今年夏日以来,村里可出了不少坏事儿,大家伙都怕了。

“没有,我是问婶子您,是出啥事儿了吗?”葛歌捏了捏自己隐隐有些痛的眉心,道:“我瞧你们大家伙儿这般欢喜,可是有啥事儿?”

葛歌发誓,等她有钱了,一定要照搬现代的村委会模式来建个大业新农村,不然这村里那么些繁杂琐事,她每日就泡在村里都不够的。

“小里正,我们这是欢喜那些强盗都被抓起来了呢!”

“是呀!小里正你咋这般大本事,一人就能把那么些坏人都撂倒啊?”

“要我说还是小里正厉害,又会挣钱,还会抓坏人的,可比那些只会叉着腰说闲话的强太多了!”

原来大家伙是因着今日坏人落网一事,才欢喜得跟过年一样。这会子见了她们的小英雄回来,那还能不全围上去慰问嘛!

“侥幸罢了,大家伙往后要再遇着这样的事儿,还是要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儿的,回家都好好跟小孩儿说说,可不能逞强跟人家有刀的硬拼,拼不过的。”葛歌暗暗松了口气,对于自己生擒八名持刀强盗一事只含糊带过,还顺便借此机会给村里人上了一课。

“有啥可显摆的,你一个丫头都能打趴,我们个个儿都是大老爷们的,还怕这些不成?”缩在人群里的李德财表示很不服气,不过也没傻到跟他娘那样大刺刺在全村人面前挤兑葛歌,只敢小声嘟囔。

他的好兄弟张大宝没听清他说什么,歪过头来问:“德财你说啥?”

他方才光顾着看小里正了,没听清好哥们儿说什么。一想到李德财与小里正之间的恩怨,心里悄悄倒戈了的张大宝有些心虚。他之前也不喜小里正,可今日去衙门口看县太爷审案子才知,那些拿着大刀吓死人的强盗竟全都是小里正一人解决的,慕强心理叫昔日这个与好哥们儿一起义愤填膺的张大宝心里悄悄偏向了葛歌。

“没啥。”各怀心思的哥俩并肩站着,未来人生的道路却已在此时走向了分叉口。

葛歌在路口与众村民说着话,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在人群外面有些心虚的李王氏身上,葛歌面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王氏这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吧?

“诸位叔婶,今儿个还有件事儿跟大家伙说,就是往后咱们自己个挣了多少银子,有多少身家这事儿,就别拿到外头说。免得再同这回一般招强盗进村,这回是我侥幸,也是大家伙儿运气好才没伤亡,若是下回没这般幸运,可就难说了。”

“没有啊!我们都不往外说的。”

“是啊,老话儿说得好,财不露白嘛!”

“就是,哪能这般傻出去到处传,不怕贼惦记啊!”

不知情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是保证又是调侃,仿佛小里正口中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是傻子一般。

可也有变了脸色的。

当日跟着李王氏一起去赶集的几个妇人,有记性好的可想起来了,当日在街上王氏还跟一个面生的汉子在那吹嘘她家挣了多少银子!

与李王氏站一处的妇人怀疑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看得她浑身难受想骂回去,可又怕招来村里人的注意力,面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声不吭地家去了。

望着李王氏离开后,葛歌似笑非笑地把目光转向了那日与李王氏一起去赶集的妇人身上,那种一切都被她看穿的目光叫那几个妇人一个比一个难受,粗糙发黄的脸臊得通红,谁也不敢说什么。

见那几人一个个落荒而逃,葛歌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告诫了村民一番,才慢悠悠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家去,她一会儿还得上李家一趟呢!

这王氏捅出来的篓子,她可不是帮着擦完屁股就能翻篇儿的。

***

“葛里正,我尊你是一村里正,可这屎盆子也不是你想扣就能扣到我家头上的。”果然,李有林一听完葛歌的告状,整个人脸都黑了,面色阴沉得吓人,一副要把葛歌生吞活剥的表情。

葛歌好整以暇地坐在李家正房带靠背的椅子上,手指一叩一叩的,并不把李有林这模样放心上,道:“我知有林叔你素来与我不和,你若不信,只管请王二婶过来,另外还有县衙的柳捕快,他也知情,我去请了他来,咱们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来。”

李有林被葛歌这没一点儿惧怕的模样搞得没由来一阵心慌,吧嗒吧嗒抽了好几口旱烟都没敢接话。

倒是李有林他老娘老李吴氏看不过眼,先接了话:“咱们都是邻里邻居的,葛里正你还是我们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的情分呢,哪就这般见外了?”

见葛歌不说话,老李吴氏一张老脸笑得皱巴巴的,继续说到:“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你二婶招来的,那咋说她也是你长辈不是?事儿既然已了了,小妮儿你又何苦紧紧巴着?你如今年岁还小,说话办事冲动些也是有的,可别一时冲动叫我们这些老东西都寒了心啊!”

老李吴氏自觉自己说的这话那叫一个漂亮,但凡是个脸皮子薄些知进退的,都不会再追求此事了。这般想到,面上笑得越发和善,只可惜她原就长得有几分刻薄相,这笑自然也和善不到哪儿去,反倒有些扭曲与诡异。

可葛歌是谁?要这么几句话就能把葛歌给拿下,那她就不是那个能把李有林气得夜夜睡不着觉的葛歌了。也就是老李吴氏与葛歌打的交道太少,才叫她心里生出这股盲目的自信,以为葛歌是一个能叫她这个八百棍子打不出一点儿亲的长辈给道德绑架了。

“您年岁比我多活了几十年,我便称您一声李家婆婆,可咱们两家平日里并无往来,打这儿往前数八百年,都没有情分的两家人,您这会子跟我讲情分?”葛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叫李家母子俩听清楚:“我看您家也没养驴啊,您说您好好的怎么就叫驴给踹坏了脑子呢?”

“葛里正!”李有林急促地咳了几声,拦住葛歌未完的话:“做人还是要积口德,免得日后下拔舌炼狱啊!”

这话都可以算得上李有林对葛歌恶毒的诅咒了,却没激起葛歌一丝怒气。葛歌面露一抹讽刺的笑:“我却是不怕下拔舌炼狱,就是不知你们家给村里招来这般大的祸事,指不定明日就全家一起下油锅呢?”

“你、你、你…”老李吴氏被气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指着葛歌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气得跟河豚一样,仿佛只要葛歌拿一根针扎她一下,就能“砰”地一下炸了。

“我说得太委婉您听不懂是吗?”葛歌笑得那叫一个和善,目光却冷得不像样:“李家婆婆,你与有林叔这套对我可没用,我不管你们如何,这祸事是王氏惹回来的,你们李家须得给村里人一个交代,我不是以我自己的名义来跟你商议,而是以里正的身份,通知、命令你们。”

“我没直接在全村人面前直接说出此事,已是给你李家最后的情面,你们若是不服,我明日便召集全村人过来,大家伙一起商议出个章程,该如何处置你们李家便如何,我绝无异议。”

“不行(不可)!”李家母子齐声喊到,完全不敢想这事儿摊到全村人面前来,要真摊开来讲,他们李家几辈人的脸面可就全都丢光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要真是冤枉你们家了,那也是我还你们一个公道嘛!”

葛歌今日难得笑得欢喜,一副“我都是为你们着想”的模样,气得李有林只觉两眼外“砰砰”直跳,不过也知道自家这回若是不服软,别说跟葛歌抢里正之位,就是还能不能在华东村里住都是问题啊!

虽说华东村也没有多好,可要真被赶出村子,居无定所,那才叫真惨啊!

李有林也就葛家茂上前线后的这大半年才跟葛歌打交道,可也足够叫他清醒地知晓,葛歌这人绝不是什么善心人!这会子她还极难得地让了一步,可若把她气狠了,怕不是要把最后一步都给堵死!

可气归气,恨归恨,李有林也拿葛歌一点法子都没有,如今只得暂且应下:“我会给葛里正一个交代,还请葛里正且先回去,我们的家务事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说。”

“有林叔,都是一家人,有啥话好好儿说,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嘛!”葛歌笑弯了一双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心善劝架。只有李有林知晓这黄毛丫头哦有多可恨。

王氏被赶回娘家了,在李有林之弟李有河从前线回来前都不许回华东村。这便是李家给葛歌的交代。

大多数人都不知是为何,不过那些参与了赶集炫耀活动的妇人,却个个眼明心亮的,生怕自己步了王氏的后尘被送回娘家,全都夹起尾巴来做人,平日里那些爱拌嘴吵架的,这会子全都安静如鸡,倒叫葛歌耳根子清静了不少日子。

***

王氏被送回娘家时,李德财追着王氏问,可王氏哪里敢说实话?只得把锅都甩给葛歌,说是葛歌瞧她不顺眼,大伯为了捧臭脚,硬是要把她送回娘家。

母子俩在华东村路口抱头痛哭了一场,哭得两眼通红的李德财目送娘亲孤苦伶仃离开的背影,只恨不得此刻立时冲回去找大伯要一个说法!凭什么把他娘送走!丝毫没有怀疑猜测,甚至都忘了李有林与葛歌一直不和的事实。

可怜的葛歌,却是一点儿不知自己无辜躺枪,被李德财恶狠狠地记恨上了。不过就算是被记恨上了,葛歌也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这村里记恨她的人也不少,她也不在乎多给一个恨的号码牌。

她在乎的是,那两头加起来近四百斤的大肥猪,要进村了。

对于葛歌这样一口气买两头猪的大客户,杀猪匠还是很上心的,没准儿叫他做成了长期客户呢?是以给葛歌精挑细选,选了两头肉膘肥实的大猪,哪头都有近两百斤,又与葛歌约定好日子后,赶着骡车把肥猪拉到华东村村口,又慢悠悠地赶着猪进村。

“呀!这猪真是肥得很!”听到外头似乎有猪叫声,住在村头的林张氏打开门出来一瞧,便惊喜地叫出了声:“这是打哪儿来的猪啊?”

杀猪匠带着俩帮手赶着猪,满脸横肉笑起来也还是十分凶相,道:“嫂子好,我问问葛家往哪儿走?”

“小里正家啊?我带你们过去吧!”林张氏望着那两头大肥猪,眼中全是羡慕,两头大肥猪都是送到小里正家的啊!这得吃多久才能吃完!

“那就有劳嫂子了。”杀猪匠挥着鞭子,慢悠悠地驱赶肥猪远远跟在林张氏身后,这肥猪太过招摇些,往葛家去的路上一路不知引出多少人家来瞧热闹。

“这猪真够肥的!少说二百斤!”

“两百斤!也不知是往哪家送!”

“要我说指定是小里正家,如今咱们村里还有谁能买得起两头大肥猪的?”

这话一出,叫众村民皆是“啊”地一声,恍然大悟,有道理啊!要是旁人家,她们指不定还要眼热挤兑几句,可若说是小里正家的,众人便都只剩羡慕,再无旁的歪心思了,毕竟小里正的本事,满村里如今何人不知?

再说葛家那边,葛歌还在菇房里伺弄她新培育的银耳、木耳,如今才长出了个小尖尖的菌子,正在恒温26℃的菇房里肆意吸收葛歌稀释过的植物生长液,只需再过几日,它们便都如同菇房里其他前辈一样,为葛歌带来高额利润。

“小里正在家吗!杀猪匠来了!”听到外头有人敲门,从菇房里出来后加了件棉袄,葛歌又去洗干净手,才前去应门:“来了!”

一打开门,林张氏冻得有些红的脸便笑成一朵花儿:“小里正您快让让,后头猪可到了。”

她话音才落,葛歌便瞧见两头猪吭哧吭哧地往家里来,连忙让开位置叫杀猪匠赶着猪进院子:“大叔,我该准备啥?”

前两日华东村已飘下了今冬的第一场毛毛雪,如今天儿越发冷,可与林张氏一般想瞧个欢喜的村民不在少数,一个个都远远看着那两头猪进了葛家。

杀猪匠与他那俩帮手将猪赶到墙角,瞬间便将两头猪都捆住了。两头肥猪身上不知沾了多少猪粪、泥土,整个猪身脏兮兮的,还在地上拱啊拱,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儿。

“先去烧两锅水来。”杀猪匠把自己带着的家伙事儿一件件儿摆在葛家院子里空出来的小木桌上,自己先坐下歇会儿:“再准备个大木盆,一会儿装猪血用。”

“成。”葛歌点点头,瞧见门口青草她妹青青站那儿看,便招了招手:“青青,你家去叫你爹娘还有赵婶儿过来帮忙。”

“好!”许青青个子小,但是跑得快,一溜烟就跑走了,不过半刻钟许、王两家的人便都到了。

许二望着这两头猪,又是惊讶又是不解:“这两头猪可不少,哥儿你可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买这么些作甚啊?”这要是家里人多的,杀头年猪那也够一家老小省着从今冬吃到明冬的,可葛家就葛歌一个人在家,这别说吃到明年,吃到后年都吃不完啊!

“我且能用得完呢,二叔您放心。”葛歌唇瓣微微抿成一条线,道:“杀两头猪怕是有不少活计,今日可就要辛苦二叔您跟两位婶子了。”

许二见她极有成算的模样,便不再多问什么。

倒是过来瞧热闹的村民,一听小里正这般说,便呼啦一下全都举手自荐:“小里正,我也能干活儿!”“我!我以前还帮着杀过猪呢!”

这要帮着打个下手,咋着也能吃个肚儿圆,沾些油水入肚呀!众村民这般想到,一个个全都两眼放光。

葛歌叉着腰站在院子里想了想,便点了林张氏、武氏、李氏等六七个妇人进来帮忙:“今儿个要置办几桌杀猪菜,几位婶子就辛苦些。”

“哎!”

华东村里养猪的人不多,主要是买得起猪仔的人本也不多,这两年年景都算不得好,村里有人家辛辛苦苦养一年的猪那都没几两肉,有一年还发了猪瘟,村里大半的猪都死了。是以这两年养鸡养鸭的人家有,倒是养猪的就少了。

加上这猪肉可一直都不便宜,一年到头能吃上肉的日子也不多,这会子望着葛家院里那两头大肥猪,别说孩子,就是大人都忍不住连连咽口水,馋啊!

王赵氏等人那都是经年的家庭主妇,里里外外都干得一手好活儿。都不用葛歌说什么,她们便各自分好工,烧水的烧水,淘米的淘米,愣是叫葛歌这个主人家一点儿手都插不进去。

“你们来帮着抓好猪来。”杀猪匠拿着他那把寒气森森的尖刀,站在被捆住的猪面前,指挥自己带来的俩帮手及许二抓好猪,趁着众人发力,肥猪还没太挣扎时,手起刀落,只听得“噗嗤”一声,汨汨滚烫的猪血哗哗流入大木盆里,被宰的肥猪“嗷”一声凄厉的尖叫,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早已准备好的汉子们亦是用尽一身力气紧紧抓住,不叫那头猪挣脱束缚。

杀猪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不过一会儿,那头猪就已没了气息。这头已死,另一头自然也是难逃一劫,不过片刻,两头断了气儿的猪并排着躺在地上,猪血装满了那个大木盆,还溅得杀猪凶案现场的周围一小圈儿都是血珠。

猪血的腥味儿迅速弥散开来,配合着这血腥的现场,还真是有些瘆人。看得那爬在葛家门外瞧热闹的小孩儿们个个眼皮子跳不停,大人们则为杀猪匠的本领折服,这杀猪的本事,可以啊!

“热水好了就打来啊!”杀猪匠将刀放好,又拿出四把刷子,一人一把拿着准备把猪先刷干净。

王赵氏快速打了一桶滚烫的热水:“来了来了!”

站在一旁看杀猪的葛歌,又有点儿心惊肉跳,又有点儿好奇,原来是这样杀猪的啊!

心里才感慨完,突然就收到小古的系统提示:【叮!恭喜宿主点亮“简单的杀猪理论课教学”图标,获得“有可能一招毙命的弓箭设备一套”!】

“…”每每在葛歌以为自己已经摸透系统的奖励规则时,它总能给自己意外的“惊喜”啊!不过这回奖励的弓箭,倒叫葛歌觉得喜欢得很,立时便用意念点开奖励,脑海里应声出现一副颜色温润,形状漂亮的弓。再点开使用说明书看,弓身由上好紫衫木制成,弓弦则是结实的牛筋制成,随弓配送箭矢十支。

葛歌对这个奖励表示十分满意,甚至都有些手痒痒了。她以前也有玩过一阵子射箭,这般漂亮的弓她还挺想试试手感的,一定很不错!

不过这会子也走不开,葛歌只好把弓箭收入系统仓库,等过两日得空了上山去打个猎,顺便试试弓。

葛歌在“发呆”时,杀猪匠等人已将两头死猪都用开水烫过,开始剖开第一头猪。

“这猪!嗬!”被沿着肚子剖开的猪整个儿摊开在葛家院子里摆着的木桌上,那层层厚厚的猪板油、肥美的瘦肉,杀猪匠自己都十分满意:“主家的,你这猪要咋处理?”

葛歌回过神来,啊了一声,道:“这连皮带骨的,一份儿切个五六斤出来,切二十份,大骨排骨也剁些出来做杀猪菜,其余的你看咋方便就咋来。”

如今在葛歌手下做事的人家已有十四五家,这回买猪便是打算给大家伙儿发的福利。原葛歌也不打算这般高调,毕竟这一村里还有三分之二人家分不到肉呢!不过在经历了王氏等人惹出的乱子后,葛歌也想明白一件事儿,就是该高调的时候一定要高调!

这两头猪的牺牲,一则是叫这些如今跟着自己做事儿的人晓得,跟着她这个老板一定能吃到肉;二则是告诉村里人,她是一个大方的老板,也算是为自己造势、壮大队伍做人心的准备。

这三嘛,也能顺道气气那些瞎几|把嘚瑟的人,叫她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别真以为自己有几两银子就真是发大财了四处瞎咧咧!降维打击也能把你们打击死!

葛歌绝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小恶趣味,她这么正直善良的小里正,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坏心思呢?

“好叻!”杀猪匠拿着磨得锋利的大砍刀,霍霍向死猪,刀法纯熟,一条条五斤重的猪肉不一会儿就堆满了大木桌的一角。砍得“咚咚”声的大骨头也落入备用的大木盆里,一头猪不一会儿就只余下一颗圆润的猪头在桌上。

“小茹,你家去寻些麻绳来,咱们把这些肉都穿起来,叫你娘做些腊肉,再拿那些猪血灌个血肠,咱们明年都有得吃了!”

“哎!”王小茹脆脆地应了声,撒欢儿地跑了。

“又是猪肉又是腊肉,还有血肠,这王家攀上小里正,还真是赚大发了!”外头看热闹的村民听到小里正与王小茹的对话,一个两个说的那些话都能拧出酸汁儿来。

不过再怎么酸,这话她们最多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如今大家伙儿可不敢跑到小里正面前招她,毕竟这又能挣钱,手里有本事,还认识衙门里的官差,这可不再是葛家茂刚走时那个要啥啥没有的小姑娘了啊!

众人还在院子外头酸丢丢时,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妪颤巍巍地进了葛家的门:“小里正,这肉能不能卖老婆子一点儿啊?”原来是住村西边儿的陈家老婆婆,枯槁的手掌摊开,里面是十个铜板。

这陈家也是个命苦的,陈家老汉儿早三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留下陈婆婆带着一儿一女守寡。好容易把孩子都拉扯大了,给儿子娶了媳妇,可那媳妇也是个短命的,嫁入陈家第二年生了个女儿就撒手人寰。陈婆婆的儿子如今上了前线,只留下一身病痛的陈婆婆带着孙女儿在家。

可陈婆婆那是守了一辈子寡的人,性子最是倔,但凡自己还有一口气儿在,都不求旁人什么的。今日她着实也是没有法子了,孙女儿烧得昏昏沉沉地在炕上就想吃点荤腥,她这手脚痛的毛病又犯了,不然自己走路到镇上买半斤肉回来也是可以的。

“陈婆婆,您要多少肉啊?”葛歌瞧着陈婆婆手里那十个铜板还是沾满了土灰的,心中着实不忍,抿着一丝笑与她说话:“您老牙口不好,给您拿点梅肉?”

陈婆婆眯缝着有些花的眼,咧着牙都掉了几颗的嘴笑了笑:“小里正,不是老婆子我要吃肉,是我家那小孙女儿她病了,老婆子给她买些肉回去熬些肉粥。”

“好好的群花咋还病了?”葛歌从切好的肉堆里寻出一条一斤左右的梅肉,又叫杀猪匠切了一块儿巴掌大的猪肝,正好王小茹拿着麻绳回来,裁过一段麻绳将肉绑起来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扶着陈婆婆往外走:“我跟您去瞧瞧。”

“小里正,钱给您。”陈婆婆拍了拍葛歌扶着自己的手,想将手里的铜板递过去给葛歌:“许是这两日天儿冷得快,群花身子弱,缓几日就好了。”

葛歌是不乐意收陈婆婆的银子的,不过她也知陈婆婆性子极其要强,便拿了五个铜板儿:“婆婆,我这猪是整猪买回来的,收您成本价儿。”将钱揣进兜里,不管陈婆婆再怎么说,愣是不肯收银子,扶着她家去。

“你说等一会儿小里正回来,咱也找她买点肉咋样?”一个圆脸妇人站得离葛歌最近,听到葛歌跟陈婆婆的话,激动得两眼圆瞪,小声地与站在她身边的同伴说话:“要也能给个成本价,那买个三五斤都是划算的啊!”

“小里正能搭理咱嘛?”另一个妇人却不十分看好,毕竟她们跟李家走得那么近,前些日子王氏被赶回娘家的事儿还就在眼前呢!

她这话一出,叫头先那妇人也蔫儿了下去,是哦!她们与葛歌素来都不对付,葛歌那死丫头记仇得很,怕是没这好儿给自己!

***

再说葛歌扶着陈婆婆回到陈家,去瞧了眼群花,竟是烧得浑身滚烫。

“陈婆婆,我瞧群花这嘴唇儿干得很,您去打点热水给我可好?”葛歌坐到炕边将群花扶起来,寻了个由头将陈婆婆支出去,自己则快速从系统仓库里找出以前得的“百试百灵”退烧药,倒出一颗后直接捏开群花紧密的嘴,把药给塞了进去。

葛歌才把药塞进去,陈婆婆就倒了一碗热水回来,正好喂群花一口叫她顺着把药给咽下去。

这药才进肚片刻,烧得昏昏沉沉的群花竟缓缓睁开眼了,虽只是一小会儿又合了起来,不过也够陈婆婆欢喜的了:“小里正您果然是个小福星,您才来喂群花儿喝口水,她这就睁眼了!”

“陈婆婆您别担心,群花儿指定一会儿就能好,指不定您把粥熬好她就醒了呢!”葛歌将舒坦了不少的群花放平躺回炕上,又扶着陈婆婆慢慢儿走出群花所住的西厢房:“婆婆您要有啥事儿只管打发人到我家去,您跟群花俩人在家可不容易,能帮的我一准儿帮。”

“婆婆知道你这孩子心善,你也帮了我们家不少,可不能太心善,不能光顾着别人,也要多顾自己些。”陈婆婆守了一辈子寡,哪里不知一个女子独自生活的困难?再者这也不是葛里正第一回帮自己,她也不是贪心的人,哪能一直占一小姑娘的便宜?

葛歌唇边缀着朵细细的笑花儿,应道:“婆婆,没事咧,我还想着明年开春叫群花儿跟我一起做事儿呢,您这般见外倒叫我不好意思开这口了!”

“你这孩子!”陈婆婆被这般熨帖的小里正搞得鼻子有些泛酸,用力地吸了几下鼻子,道:“群花儿那孩子不懂事儿,到时还劳烦您帮我好好管教管教她才是。”

陈婆婆自己再倔再拧是一回事儿,可这跟着小里正做事是村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缘,她统共就这么一个孙女儿,这回再咋样也要舔着脸承葛家这大人情了。

一老一少说了会子话,陈婆婆知葛歌家里事忙,便不再耽误她。

葛歌与陈婆婆告别后便回了自家,葛家那边儿第二头猪也全都剖开了,杀猪匠大刀大刀地砍开猪肉,一条一条地摞得整整齐齐,特别好看。

“歌儿,正好你回来了,你瞧瞧这杀猪菜要咋做?”王赵氏擦了擦刚碰完凉水的手,笑呵呵地问葛歌。不是她不会做,只是这杀猪菜得做多少道,用多少肉,那可还是要主家来决定。

葛歌指了指那俩格外显眼的猪头,道:“弄个猪头,再割三十斤肉、剁半副骨头,另有一副猪下水,都炒了。”杀猪匠除了领一份银子外,还单要一份猪下水当酬劳的,这都是头先说好的,葛歌自然也不会忘。

“成!”王赵氏如今越发觉着歌儿这孩子是有大主意的,都不敢再拿她当不懂事儿的小姑娘看,对她说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王赵氏等人提着猪肉去张罗杀猪菜,忙活完事儿的杀猪匠与葛歌把剩下的账给结了。因着华东村进出不方便,这会子已过晌午,他也不留饭,只管葛歌又讨了一斤肉顶一顿饭,带着俩帮手走了。

送走杀猪匠后,葛歌带着王小茹、青草、春梅仨在院子里张罗着要把这些肉归类分好。

瞧热闹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可算有人忍不住上前去问了:“小里正,您那么些肉也吃不完,能卖些给我家里不?”

“卖是能卖,你晚些来。”葛歌将一条上好的五花摆在一边,这漂亮的肉拿来冻上,冬日里冷飕飕的,弄点碳烤着吃,那可叫一个香!

“哎!好!”得了小里正的准话儿,那妇人欢喜地应了声,也不敢耽误小里正的事儿,离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此时守在葛家外头的大人早已散去,只有零星几个小孩儿时不时探头探脑地进来看,又想进来又怕惹着小里正。

葛歌并不管这些,把肉都大概整理好后,与春梅等人一起洗干净手后,才安排春梅与小茹到村里去请人来吃杀猪饭:“但凡是在咱们这儿做事的,一家老小全请过来,咱们今儿个热热闹闹地吃顿好的。”

“这么多人啊?”王小茹如今暂时是负责人事工作,她自然晓得在葛家做事的人有多少,这还要带上一家老小,少说也有四五十号人了啊!是以王小茹震惊道:“哥儿,这么些人可能把咱这半头猪都吃没了去吧?”

要知这一头猪可值不少钱,就这么一下子都吃没了可不叫人心疼嘛!

葛歌浅笑地拍拍王小茹的脑袋:“放心,这么点子东西还吃不穷我,快去吧!”打发王小茹与春梅出去后,葛歌自己提了个篮子到东厢房剪了满满一篮子各色菌子出来给王赵氏等人加菜。

这顿杀猪菜,做得格外丰盛:炒猪头肉、芋头焖排骨、冬瓜炒肉、杂菌焖肉装了几大盆,还有满满两大锅的骨头汤,土猪肉香味浓郁,虽没有太多佐料相配,简单的烹饪技巧却已足够将猪肉的香味挥洒得淋漓尽致。

被拉着去试菜的葛歌挨个尝了一口,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婶子们的手艺,果然没得说!”

“是你张婶儿手艺好!”王赵氏笑呵呵地将一盆菜端上空桌摆好:“我们都是打下手的,这菜可都是你张婶儿做的。”

“你这话说的!”林张氏笑得有些赧然,满是晒斑的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欢喜还是羞的。

“张婶儿还有这手艺呢?”葛歌还是头回尝到林张氏的手艺,虽比不上什么米其林大师,可这菜的火候、配比、味道都恰到好处,肉香菜鲜。能把大锅菜做得味道这般好,可见林张氏确实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林张氏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道:“我娘她娘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厨娘的,她的手艺传给我娘,我娘又传给我。可惜家里穷,手艺也比不上祖上,哪里算得上啥手艺!”

“这样啊…”葛歌听完,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小里正要喜欢,往后常到家里来吃饭。”

众人言语间,王小茹与春梅顺利完成任务,把在葛家上工的这些人家全给请了过来,还都是自带碗筷过来。

瞧王小茹笑得骄傲极了的样子,葛歌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被叫来吃饭的人家个个是又惊又喜,这谁都知道葛里正家今日杀猪,可没想到自家能沾到这个光儿啊!

可惊喜远远还不止如此。

因着人太多,葛家也没有那么多桌椅板凳,葛歌与王赵氏等人将饭菜分成两桌,大家伙儿全都自己盛饭过来,站着吃,要啥就自己夹。葛家不大的小院子里站了四五十号人,端着碗或蹲或站地吃饭,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所有人都安静极了,全都在埋头苦吃。

在数十人的努力下,半扇猪就这么吃没了。

吃完饭,葛歌才送上第二轮惊喜:在葛家上工的每家领到一条少说五斤重的猪肉!五斤猪肉什么概念?如今一斤猪肉镇上卖三十文,这五斤猪肉就是一钱半银子啊!

送走欢天喜地的各家人,与王赵氏等人收拾好手尾后,累得坐在院子里懒得动弹的葛歌望着被夕阳映红了半片的天空,心情怡然得很。丝毫不在意村里因自己的“大手笔”引发的人心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