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旭站在宫墙之外,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那一沓子文书,看着文书上那些人的交代。
一些关键的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谢家药蛊可逆转生死,比生蛊效用高数倍,西域多族争抢。
站着未动时,身旁落下一个淡白人影,鲜红腰带挂着白玉,衬托他的身姿。
“听见什么了?”
顾璟旭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落下身影的祁容音,然后将自已的文书收了起来。
“谢家的人呢?什么时候给我。”
祁容音听闻谢家之人被带进宫,随即就见了顾璟旭。
西域谢家,牵扯到西域皇族机密,若是外露,恐怕会引起江湖大乱。
他本和南思琪想将谢家之人控制在西域,奈何谢家权力已经波及西域之外。
“消息,是要用条件交换的。”
顾璟旭瞥了一眼难得正经的祁容音,“刚刚在苏晏之屋顶,你听见什么了?”
祁容音轻功,四国之内无人可及,他站屋顶之上,苏松珏和苏晏之很难察觉,听见的自然也多。
祁容音傲娇哼了一声,“不告诉你,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会用手段了。”
先自已进去又走开,放松苏晏之芥蒂,然后再派他去听苏晏之真正的目的,而将自已隐藏在最深的地方。
顾璟旭靠在墙边,他目光里的温和夹杂着清冷和淡然,“失去的多了,总会成长的,所谓手段,不过是我们成长的代价与后果,没有人永远会守着单纯善良的自已。”
他自然知道苏晏之的心性,他又不蠢。
苏晏之想做什么,他比其他人更清楚。
“一周之内,苏晏之可以恢复内力。谢家的蛊对他的内伤有效用。”
祁容音说了一些隐瞒不了的,至于其他,他好像也说不了几句话。
毕竟顾璟旭才是苏晏之的枕边人。他多说了,好像自已在多管闲事。
“是吗,谢家这么厉害,那还真有必要探一探。”
顾璟旭的唇边挂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比苏晏之的笑多了平淡温和,但也看的出帝王之姿。
顾璟旭这几年,已经有了自已的帝王道,比以前心机多了。
只不过身边的人少了,一直都没有人关注到他和以前的不同。
祁容音叹气摇头:“苏晏之的身体已经不堪一击,不如放过他,顺其自然。”
就苏晏之的身体,一直用药吊着,只会加重痛苦。
五脏六腑俱损,内力全散,本该站在云端的人,如今和废物一样只能靠药物维系。
又是何必。
“顺其自然,他活不过两年。”
顾璟旭垂眸,无奈一笑,说出事实。
“那本就是不服管教的鹰,你又何必……”
“因为朕,什么都没有了。”
顾璟旭清幽又冷漠的眼神看向祁容音,“帝王位之上,什么都没有。”
“四国安定,统领天下,你们想要的,朕都做到了。”
他可以走苏晏之铺的路,可以尝亲朋好友离去的苦,可以感受他身边所有人,在他登上帝王位之后离开的决绝。
什么都可以。
“亲朋好友,福泽万民,该离开的,想离开的,朕都让他们离开了。现在这苍茫北国,还剩下什么。”
人情冷暖,他尝过了。
苏晏之让他看透的人心难测,他懂了。
他对万人的尊重,对世人无愧。
从亲朋好友伴随,到如今独坐高台。
他顾璟旭不是没有感情,也可以待万人温和,也有爱恨愧疚。
“祁容音,你是不是觉得,这高台之上坐着的帝王,就活该孤独终老。”
“你们所有人,都想要追求自由,爱情,权利,山高路远。朕,成全所有人,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都做了……还不可以吗?还要放开什么?放弃什么?”
顾璟旭知道自已情绪波动了一些,收了眼眸,嘲讽一笑,“朕就想守着他十年,不可以吗?就让他安度十年,享太平盛世。不可以吗?”
祁容音握紧了手,看着顾璟旭紧皱着的眉,走上前去,声音里带着对顾璟旭的劝慰,“初见你时,便觉你如旭日,如今亦如此。顾璟旭,你很好,可莫要执念太深。伤人伤已。”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一直都站在苏晏之的身后,为他想着自由与无憾。”
“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顾璟旭这一辈子,遗憾多深,责任多重,痛苦多难呢。”
顾璟旭将手中文书递给了祁容音,“也罢,无人可懂。”
也不需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