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点冷,孟新辞洗脸的时候放了好久的热水都没有放出来,无奈只能用茶壶烧一点。
益康新村已经是快三十?年的老小区了,现在物管的岁数别说让他们来修太阳能,就是真的出点什么重要的事,都怕他们急出脑溢血。
孟新辞一边等着?水开,一边站在面前无所事事地抓了两把头发,他昨晚是赌着?气睡觉的,夜里也没有帮万均修去翻个身,今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桌上放着一盘酱爆茄子?,万均修早就出了门。
不晓得他有没有多穿点,昨晚都忘了问他了,小书店里有没有买个暖炉可以取暖。
孟新辞自己热了饭菜就站在厨房吃饭,万均修这切菜的功夫一年不如一年,这茄子?条切得大小不均,炒的时候估摸着是怕切得厚的那些炒不熟,故意炒了好久,现在细的那些又炒过了,筷子都夹不起来。
小学生们已经放假了,这会正在外面玩游戏,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孟新辞觉得他们好厉害,都不怕冷的吗?风那么大,竟然还可以玩得那么开心。孟新辞又觉得好烦,今天就是被这群小鬼头吵醒的,怎么能那么有活力,随时随地没心没肺的,是寒假作业太少吗?
窗子?微微开着?一条缝,万均修不喜欢屋里门窗紧闭,他老觉得空气不流通。这会风吹进来钻到孟新辞怀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又嘟囔着?骂了一句:“到底有没有多穿点?”
想到衣服,孟新辞有点不好意思,他上学期提过要给万均修买件外套,后面被万均修搪塞过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年过年,一定要这件衣服拎回家才行。
万均修会不会不穿啊?
管他穿不穿,买来扔给他,不穿就让他扔了!万均修一向?节省,还能真的扔了不成?,顶多说两句,气消了还不就套身上了。
出门前孟新辞又钻进房间里找了件牛仔外套穿上,说来好笑,这间牛仔外套还是万均修参军前买的,已经好多年了,是那种廓形的牛仔外套。刚搬进小房间单独住的时候孟新辞就看到这件衣服了,那会还觉得好土。
现在翻出来穿,大小竟然刚合适,他对着衣柜上的镜子?前后看了看,还有点帅气是怎么回事?
好看不好看的其实也不重要,一会到了那边要换成工作服,只是路上挡个风而已。
在家可以随便穿,今年刚买的那身运动服还是留到开学穿好了。
孟新辞开学不打算买任何衣服裤子了,钱要留着?给万均修买点东西。
其实白天走的话,这条路也不远,怎么昨晚回来会觉得花了好长时间?
孟新辞把下巴缩在毛衣里,靠着?路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昨天那个人说,这个寒假他要是上白班有三千五,上夜班的话能有五千。就是夜班要到从傍晚五点一直上到凌晨三点,而?且不包住。
他想都没想选了夜班,一来是可以和万均修的时间完美错开,二来嘛当然就是多出来的这一千五百块。
他年纪小熬夜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白天多睡一会就行。孟新辞本来想着能有个两三千就不错了,他能给万均修换个轮椅。现在多出来的这一千五,还能给家里安个好用的热水器。
热水器太重要了,万均修每天都要洗澡,还要用热水泡脚,他那个脚随时都是肿的,不用热水泡脚第二天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看样子短期内是没有人来修顶楼那个太阳能热水器了,总不能让万均修用凉水吧。
原本收入还可以更高一些,但是那样有销售任务,要卖东西。孟新辞这种一锤打不出个屁的性子,看着?也不像能卖出东西的,经理就没让他做那个,只是让他做好服务员的工作就成。
今天的风好像比昨天还大一些,孟新辞走到KTV的门口伸出头来,毛衣领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冷风直直地往里面钻。
进门前他抖了抖身子,又拍了拍自己被冻僵的脸,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他可没忘记,昨天带着他领工作服的那个领导告诫过他好几次,不要冷着个脸,开门做生意的,要笑迎八方客。
孟新辞好像有点来早了,白班的员工还在收拾打扫。他是新来的,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他站在原地看着?显得有点傻,只能自己钻进更衣室把衣服换了。
白衬衣,廉价的西装裤,脖子?上还要戴个领结,看起来不像服务员,有点像往常过年的时候用大卡车拉着?来街头变沙雕魔术的那种人。
不过再怎么不习惯也得穿,只要在里面上班的都这么穿。他已经算正常的了,昨天他还看到有几个同事还用发胶抓了发型,凑近了都能闻得到发胶的味道。
不行,这个领结戴上还是不太舒服,他伸手拉了拉,以求让自己好过点。
这个KTV不算好,装修看着?都好多年了,但是胜在附近有个美食城,最近是暑假,出来吃喝玩乐的学生很多,无论是午场还是夜场几乎都是爆满。
孟新辞要做的就是在三楼的走廊等?候着?,一旦有客人按铃,他就要第一时间进到包厢听取客人的需求,然后照做。等?客人走后,再立马把包厢打扫干净,最后等下班前再把每个角落都收拾干净,酒杯和盘子?洗干净消毒好。
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突发情况,这个需要孟新辞自己解决好,总之就是不能发生客诉,更不可以有在KTV里发生客人喝多了吵架斗殴这种很严重的事情。
昨天是孟新辞第一天上岗,还有一个比他大一点的正式员工在带他,教他怎么样很迅速地打扫干净包厢,怎么分辨是哪个包厢在按服务铃,包括怎么给客人开包厢,怎么更换麦克风。
今天就只有孟新辞一个人站在三楼右侧,这一块都是他要负责的区域。
KTV的包厢隔音再好,孟新辞也能感受得到来自每一间的震动,在昏暗的环境下,这种震动让他莫名的心慌。
要不是这次打工,他还从来没进来过这种场所,现在都没习惯下来。
没人的时候他的脸上不会挂着?笑,只是一圈一圈地在走廊转悠,以防包厢里有需要的时候他跑不及。
一旦进入包厢里的时候他脸上就挂着?笑,积极地询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忙。大多数是询问麦克风的问题,或者是要果?盘、小食。
一晚夜班是十个小时,他几乎没有坐下来过,等?下班的时候脚心疼得不行,巴不得脱下鞋子?来看看是不是长了几个水泡。
难怪昨晚觉得回家这段路好漫长,根本是走不动了。
不过总算能把这套工作服脱了,这个领结勒得他难受很久了,裤子也不舒服,他长得高,裤子稍微短了点,跑起来一点都不方便。孟新辞迫不及待地换成自己的衣服,套上毛衣的那一刻觉得舒服太多。
昨晚的前车之鉴,孟新辞在KTV门口买了包烟揣在口袋里,一会要赔着?笑脸把烟塞给守门的大爷。
孟新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万均修的,不过打来的时候是九点多,现在肯定已经睡了。
昨晚自己话说得那么绝,万均修肯定不会等?他了。
男人一个唾沫一颗钉,万均修要是把门锁卸了那他就和万均修解释自己是在打工,要是他不卸,那就等?拿到工资把东西买回家了再和他说。
他才不要自己先开口。
今天值班的不是昨天那位大爷了,是个叔叔。他认得是万均修家的小崽子,开了门没说什么就让孟新辞进去了,那包烟没送出去。
孟新辞想着总有一天能遇得上昨晚的那位大爷,这包烟揣着总没错。
孟新辞轻轻开了门进家,他蹲在地上换鞋,大房间的锁轻轻落上,然后是轮椅转动的声音,再是床边发出的动静。
孟新辞脸垮下来,“怎么还不睡?”
他来到门前,想开了门看看万均修,今天算是开年来最冷的一天了,万均修冷不冷?
手扶在门锁上,一下子?想起来两个人还在冷战,这把锁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只能随意地敲了敲门说:“今天你穿得多不多?”
万均修没出声,今晚回来家里还是空荡荡的,昨天孟新辞指着?房间的门锁嚷嚷实在把他气得不轻。
生日那天晚上那个吻把他吓得半死,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这段时间把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一把门锁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不然能怎么办?放任孟新辞继续这段不应该发生的感情吗?
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又是出柜,又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以后别人要怎么看这孩子?
新辞成?绩那么好,以后是要上名牌大学,进大公司的,要有光明的未来。他能拥有的生活和未来压根不是万均修能够得着?的,怎么可以因为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牵绊住孟新辞。
万均修只能用这把门锁告诉孟新辞,不可以,不可能。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可这孩子这两天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两天都不着?家,到底去了哪里?
今晚他气得不行,本来不打算等?他,可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地方都觉得像躺在针毡上。天气实在太冷,他的身体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坐在轮椅上肩膀疼得扯着胳膊都在疼,后背受伤的地方也感觉撕裂了一样。
两点了,还没回来,到底去了哪里?他重新坐回轮椅上的时候双腿都在颤抖,好一会才缓过来。
要是孟新辞再不回来,他能半夜打电话把李睿叫来和李睿一起去找孩子?。自己无所谓,就是麻烦人家李睿。等?找到孟新辞了,非得狠狠地打他一顿。
回来是回来了,万均修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放心地关了门。
就是肩膀太疼了,转移到床上的时候没撑住,差点摔了。手抬起来的时候一直在发抖,连同着?没用的腿也开始不安分。
他没心思管在外面敲门的孟新辞,更不想他进来看到万均修这副模样,只好装作已经睡了。
孟新辞还在敲门,“天气冷你穿厚衣服了吗?今晚你泡脚了吗?后背疼不疼?”
无人回应,万均修疼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而?孟新辞却觉得他还在生气。
——
孟新辞好像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无力过,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乏,连同心都觉得好累。哪怕就回应一句都行啊,为什么要这样静默无声?
难道喜欢万均修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情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呢?他明明就那么好,那么温柔,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呢?
孟新辞松开门把手,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明天,只要明天万均修问他,他就坦白自己是在打工。只要万均修不再冷着脸,那他也愿意和万均修和好。
可惜第二天万均修也没有和好的意思,孟新辞起床的时候万均修任然不见踪影。他打电话给万均修,万均修也只是冷冷地回答:“你现在翅膀不是硬了吗?夜夜不着?家,现在怎么想起来来关心我有没有在铺子里?”
这句话把孟新辞噎得不轻,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过了好半天才嗫嚅着?回答:“我没有不着?家……我在干正事。”
“我没见过什么正事要夜里干的。”
孟新辞说什么,万均修都能驳回来,呛得孟新辞想摔电话的心都有。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点理智冷静地和万均修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多穿点,文林街在风口很冷的。”
电话那头倒是没反驳回来了,听动静好像也是叹了口气,“我穿得很多,我自己有分寸。”
就算是万均修看不见,孟新辞也点了点头,不冷就好。
电话那边还没挂,孟新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两个人都沉默着?。
好奇怪,以前明明有说不完的话。
“大后天我哪里都不去,您能不能也别去文林街,咱们在家吃顿饭然后出去买点年货吧,不然都快过年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孟新辞先开的口,先低的头。
“总不能过个年家里还冷冷清清的。”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借口了。
还好,万幸万均修也踩着台阶下来了,其实寒假一到文林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他成?天坐在店里除了冷风能进店,也没别的了。
不愿意呆在家里,无非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孟新。
他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孩子,眼看着?能给孟添一个交代,就算是日后到地底下去了,也能拍拍胸脯和孟添说:“怎么样,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
现在算怎么回事?要是孟添知道他儿子喜欢上一个大自己一轮的瘫子,怕是气得半夜能来把万均修掐死一并带走。
万均修觉得自己就算走了也行啊,但是要晚几年,要等?孟新辞大学毕业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再走。
自己带大的小孩,怎么可能真的生气,或者说他压根就没生气。或许一直躲着?也不是好事,始终要面对,要和孩子把话讲开。
但愿话说开了,小孩能及时醒悟过来,还能欢欢喜喜地过个年。
听到万均修松口,孟新辞松了口气,连同下午上班去心情都好了很多,独自一个人站在走廊傻乐。
他不是不会笑,是好像所有好心情都和万均修息息相关。只要万均修抬起手,软软地挥两下他就能开心好半天。孟新辞觉得自己这样好傻,人家万均修明摆着?就不同意,自己还屁颠屁颠的。
可万一万均修只是没想好呢?
也不能说得上心情好到飞起来,这个KTV说白了就是开在家附近,最近又是寒假,多少都能看到熟悉的面孔来KTV唱歌。大多是小学同学,或者是以前在南华夜市摆摊的时候认识的同龄孩子。
在学校里大家身份都一样,都是学生仔,孟新辞至少还学习好,能维持起码的体面。一旦到了社会上,身份就不一样。
他们是来消费的顾客,而?孟新辞是拿着开瓶器半蹲着给他们倒酒水的服务生。
还好以前不是很熟,见了面也没多说什么,孟新辞可以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什么。
但心里总是不好受。
大家嘴上不说,眼神却没少往孟新辞身上打量。就算孟新辞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像针尖一样。
他要么低着头把事情做了就立马退出包厢,要么只能装作不认识、不记得,厚着?脸皮抬起头笑着?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好在周六,客流量实在大,经理又多派了一个服务员和他一起工作。他和那个人商量好,他负责打扫卫生,平时包厢里有需要就让那个人去。
这种好事,那人当然同意。
KTV的午夜场最难打扫,人们总是接着?黑夜和酒意肆意宣泄情绪,无论是高兴或者悲伤。等?宣泄完了,留给服务员的就是一地残渣,要是倒霉一点,还有喝多了吐出来的秽物。
打扫的时候要捏着鼻子,屏着呼吸。孟新辞肯愿意打扫卫生,那个人高兴还来不及。
孟新辞也觉得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用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只用等他们走后把包厢迅速打扫出来就好。
已经临近打烊,孟新辞怔在卫生间里洗抹布,他有点懊恼,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溅到脏东西在裤子?上,一会还得拿回家去洗。
最近天气冷的要死,一直都是阴天,也不晓得明天能不能干。要是不干,还得从家里找一条这样的黑色西裤穿着?上班。
他肯定没有这种裤子,他的裤子都是运动裤或者牛仔裤。万均修应该有,就是他的那些裤子,都是宝贝得很,这么多年了也就见他穿过两三次,不知道万均修肯不肯借。
白天那通电话的原因,孟新辞心里舒服了不少,好像双喜临门似的,今天守门的还是昨天那个叔叔,很爽快就放孟新辞进去了。他心里还挺高兴,要是换成那个叽叽歪歪的大爷,这包烟铁定要送出去,明天还得买一包。
这两桩事情加起来就够他开心了,连同走路都不觉得脚底板很痛。
轻轻打开门,万均修今晚已经没有等?他了,房间门已经关着,里面也没有动静。
他已经两天没看到万均修,冷战结束心里自然会想念。
轻轻打开房门,万均修已经躺在床上休息。
他踮着脚尖走到床前,把万均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耷拉在床边的胳膊塞回到被褥里。顺手探了探被子?里是否暖和。
啧,还是一片冰凉,今晚铁定是温凉水洗的澡,这热水器说什么都要买。
孟新辞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把被子掀开了一点,动作轻柔地帮万均修按摩。
长年这么坐着?,万均修的肚子?上有一点点软肉,和干瘦的肋骨形成?鲜明的对比,浑身上下也就这里看着?有点肉,下面的骨盆和髋骨照样瘦得能摸到骨头。
也不知道这些按摩手法对不对,有没有点作用,孟新辞顺着帮他两条腿按摩个遍,脚踝也轻轻抬起来帮他松动松动,待关节揉开了才轻轻放下。最后帮万均修翻了个身,摆正双腿才慢慢退出房间。
后面的几天,孟新辞都是这样,只不过也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大概万均修也猜到他是去打工了,不然怎么可能每天半夜才回家。
孟新辞没说,万均修没问,只是每天孟新辞回到家,桌子?上都放着一个保温杯,打开是热好的牛奶。
孟新辞知道万均修心软,知道他没办法真的生气。
拿捏住这点,他胆子?大了起来,半夜到家推开万均修房间的门胆子?都大了一些。
周六周天KTV生意最火爆,孟新辞忙的要死,拖拖拉拉弄好下班到家已经五点多。这回是真的太晚了,他没去看万均修,想着明天就休息了,可以和万均修相处一整天。
保温杯里的牛奶都已经不烫了,温温的入口刚合适,孟新辞端着那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脑海里安排着?明天要怎么过。
第二天孟新辞还在睡觉就听见外面有动静,是万均修醒了,听声音应该是在打扫卫生。
孟新辞一头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就出了房间,“你在打扫卫生吗?”
万均修摇摇头,低声说:“没有,就是想趁年前把这些脏衣服还有床单被罩洗了。”
孟新辞闻言,招呼他歇着?他来洗,说完又钻进房间把被套什么的拆下来。
只要他在家,这些事情都是他做,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万均修勾头看了看孟新辞,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这会拆被套的时候还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困就再睡一会,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上夜班。”万均修带着?点埋怨的语气,幽幽开口。
“没事儿,我都不困了。”这算是这段时间一来,孟新辞和万均修最正常的一次对话,正常到孟新辞想掉眼泪。
沙发上还搭着件牛仔外套,万均修转着?轮椅到沙发面前,把手伸进口袋里检查有没有装着?东西,以防一会洗衣服的时候纸屑搅得满洗衣机都是。
有个方盒子?掉了出来,万均修的脸立马垮掉。
他将那个小小的纸盒子?捧起来砸到地上,怒吼这:“孟新辞你给我滚出来!”
孟新辞听到动静了,扔着?被子就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万均修怎么回事,就看到地上那包没来的及送出去的烟。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的,我是打算买给守门的大爷的。”
“你买给他干嘛?他是你谁你要买给他?你当我闻不到吗?第一天你回来我就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孟新辞长本事了啊,成?年生日还没过几天呢,烟给我抽上了,下一步要干嘛?”
“我没有!那是我打工的地方有的烟味,我怎么可能抽烟!”万均修瘫痪的位置高,平时闻到烟味都会咳嗽,孟新辞怎么敢抽烟。
“你在什么地方打工要有那么重的烟味?我不问你就不说,你就成天给我自作主张使小性子,天天晚上大半夜才回家,我是不是真的管不住你了!”万均修气得手都在抖,要是现在能站起来,他是肯定要打孟新辞一顿的。
他把茶几上的水杯掀了一个在地上,本想拿起来砸到孟新辞脚边的,这会手抖得实在厉害,根本就没办法瞄准,又怕真的把孟新辞弄伤。
“孟新辞,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以前很乖的啊,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你了,你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孟新辞被掀到地上的这个玻璃杯吓到,随后颤抖着?蹲下身把玻璃片捡起来。扎到轮椅轮椅就不好了,万均修就是看到这包烟才生气的,等?他气消了好好解释,他会听的。
“你别动,一会玻璃弄伤你。”孟新辞低着头,伸手把万均修的轮椅往后推了一点。
“我在一个KTV里上班,上夜班所以很晚才能回来,那天我看到你房间安了把锁,一气之下找的工作。当天晚上回来守门的那个大爷态度很不好,我才想着买包烟给他,我不会抽烟的,平时油烟呛一点你都会咳嗽。”
万均修仍旧不依不饶,接着问他:“KTV?做什么?为什么要去KTV?你知不知道那些地方有多乱?我让你去打工了吗?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是好好学习你不知道吗?就算要打工,为什么要去KTV?”
没别的原因,万均修是真的很害怕孟新辞在他手上被养歪,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不然就算是死了,他都没脸见人。
万均修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孟新辞好好长大成?人,听到KTV夜班,万均修的心能提到嗓子?眼。
以前又不是没听过KTV里的一些事情,要是孟新辞真的沾上一点,他和孟新辞都要完蛋。
“因为KTV里工资高!”孟新辞觉得好窒息,这些一连串的问题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两个人坐下好好说话的,或者说今天本来就应该坐下来和解的,怎么又开始这样。
他抬头哑着?嗓子?问万均修:“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特别不堪啊,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孟新辞眼眶红红的,他本就皮肤白,现在看着?更是想要哭出来一样。万均修一下子?也心生不忍,他沉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是觉得我平时亏待你了吗?还是初中那会,你觉得你在有钱人堆里,让你没自尊所以你需要钱?”
???
这是什么理由?孟新辞想不通万均修为什么会这么理解,他摇摇头,“不是的,我就是想给你买东西。”
万均修更加无语,气得不行,“我不要你买!你就给我好好学习,你不要成?天在我身上动歪脑筋。”
“什么歪脑筋?我就是想给你买个轮椅,我给我喜欢的人买东西为什么不行?”
不提喜欢的人这句话还好,一提这句话万均修觉得自己的头都在疼,他转着轮椅到孟新辞面前,伸手在孟新辞身上打了几下,一边打一边说:“你还说!你还说!你就是不知道跟着?谁学坏了!什么都敢说!”
平时手上再没力气,万均修到底还是个男人,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复健过,但是家里和铺子上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完成?,手上怎么都有点劲,更何况现在是气急了,真的打下去孟新辞也会疼。
孟新辞被打疼,一开始还会站起来避开,他越是避开万均修越打,他身体能自由活动的就两条胳膊,动作大了又怕整个人被扯下轮椅。孟新辞只能站定了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后面他也生气了,又委屈又生气,反问万均修:“我喜欢我喜欢的人有错吗?为什么不可以喜欢?”
“就是不可以!你喜欢阿猫阿狗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喜欢我!”
憋了那么多天的话终于说出口,孟新辞和万均修都知道,这件事总要说出口。
再有心理准备,孟新辞听到不可以还是觉得好难过,鼻子酸到想蹲下来揉揉鼻子?。他问万均修:“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觉得你连阿猫阿狗都不如吗?”
万均修停住手,知道是把孟新辞打疼了,又颤抖着?伸出手去拉孟新辞的衣角,像讲道理一样,几乎是哀求一般说:“我是你叔叔啊新辞,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呢?你现在还那么小,你分不清什么是喜欢的,只是我一直陪着你长大,你太依赖我了,才会把这些错认是喜欢。”
求求你,不要喜欢我,不能喜欢我。
不行,鼻子好酸,真的太难受了。
孟新辞捏了把鼻子,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那里,根本讲不出来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觉得能讲话了,他握住万均修的手腕,用力地捏了捏,“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我叔叔,你怎么可以是我叔叔呢?那我喜欢你就没有什么错啊。万均修你早就发现了对吧,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吧?”
刚刚的争吵太过激烈,万均修情绪激动引发了痉挛,两条腿不安分地跳了起来,声音也卡在喉咙里讲不出什么话来。
孟新辞吓得跪在地上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按着?两条不安分的腿。
“你别生气,我错了,别生气,万均修你别生气……”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喜欢一个人,算什么错呢?
可是如果?你生气了,那一定是我做错了。
待万均修的身体趋于平静,孟新辞将他抱进房间,这样的痉挛肯定引起了失禁和神?经疼痛。
孟新辞兑好水帮万均修把身体清理了一遍,期间万均修是想说什么的,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孟新辞顾不上他想说什么,只一直重复:“我错了……”
过了好一会,万均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伸手蹭了蹭孟新辞的手,虚弱地开口说:“不是你错了,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新辞,那个人不可以是我。”
“你现在还太小,对我大部分可能也只是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你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以前一心只在学习上,估计都没和女孩出去玩过,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的是同性呢?”
“同性可以,同性没有错。可是你现在还太小了,你不知道一旦你承认了这些以后,你的人生会面临着?怎么样的改变。那么难走的一条路,我怎么忍心让你走?你再长大一点,你再考虑清楚好不好?”
“至于我,我和你爸爸是战友啊新辞,我一直……一直都把你当孩子看待,就算不是孩子?,不是叔侄,也应该是哥哥和弟弟,是亲人。你要是喜欢上我,因为我让你以后那么困难,我有什么脸去地下见你爸妈?”
孟新辞听着万均修慢慢说这些,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他站起身来,帮万均修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能不能面对以后别人的眼光,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我面对不了?一直你都把我护在身后,难道时间久了,连你也忘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孩了吗?我在废墟底下呆了三天,我都没怕,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我为什么要怕?”
提到很多年以前那段回忆,孟新辞心里不好。他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笑了笑说:“可能确实我还没长大吧,但是我也分得清我到底喜不喜欢,我十?分确定肯定的是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的那种。”
“可能等我再长大一点,我的答案还是这个。”
“万均修,你改变不了我的性取向,也没有办法能让我突然就不喜欢你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生气,也不要躲我,就让我先这么喜欢着你,直到我喜欢上另一个人。”
“毕竟初恋,怕是也长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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