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吃饭？
手中可乐一饮而尽，肖译利落回复道:不去。
然后，手机就再没有了动静。
半晌过去，肖译将没动静的手机反扣在茶几上，顺手拿起烟盒中的烟，低头，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他会抽烟，不过没有烟瘾。医生这一行，压力大，但扛着扛着就习惯了。有时确实扛不住了，他会抽根烟来缓解缓解。
现在没压力，但他心情烦躁。
反扣在茶几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和桌面上的缝隙之间时不时地闪烁着微光。
男人倚着沙发，仰头抽烟，未擦干的黑发还有水珠顺着面部线条滑落。他毫不在意，一片青烟中，凌冽的黑眸紧紧锁定着茶几上的手机。
两根烟结束，肖译伸手捞起手机，眯着眸看微信。
微信上面没消息，他找出对话框进行输入但又删除，反复十几次后，肖译终于觉得比较满意，发送给了向左。
【你在和姜媚聊天？】
向左回复很快，是啊，师兄怎么了？
这次，肖译反而回复地很快速，没怎么，不要随意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其他人。
滴，向左的语音，肖译按开——
师兄，你这次真想多了。姜媚可真对你没兴趣，人正儿八经地有男朋友。说老实话，我还真觉得你两特般配，特来劲。可惜，人名花有主了！接着是一串魔性的笑声。
衔了根烟在嘴边，点燃。再听这段语音，肖译也就听了三四遍，反反复复地在姜媚男朋友处按停。
他从嘴角取下烟，按熄在烟灰缸，握着手机静坐了一小会。
忽然，肖译低声笑了出来。
空荡的客厅里回响着他的笑声，透露出一股嘲讽。
没觉得诧异，姜媚这女人本身就没有心，打小就喜欢玩弄感情，男朋友不间断，多正常不过的事。
有点可笑罢了。
——
上海行程中，姜媚的时尚杂志拍摄地十分顺利。一拍完，她就急匆匆地坐飞机返回S市。回到S市后，姜媚在家硬生生地躺了一天休养生息。当天晚上，她就迫不及待地约向左出来吃饭。
晚上六点半，姜媚起床洗了个脸，换了身运动衣，头上扣了个鸭舌帽就出门了。
到达饭店，姜媚一推包间门，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酒精味道。姜媚下意识捂鼻，以为是走错包间，说了声抱歉，顺手就要带上房间门，余光却瞥到了瘫在椅子上的向左。
姜媚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愣了几秒钟，姜媚上前用手戳了戳向左，男人纹丝不动。她欲哭无泪，咋回事啊？醉成这个样子？不是说好给她讲肖译的八卦新闻吗？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姜媚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在考虑是否要将向左弄到宾馆时，旁边的醉汉醒了过来，顺手拿起酒杯又开始猛灌，姜媚下意识去抢，向左却抱着酒瓶滚到了地上。她立马去捞他，却发现向左闭着眼在哭，痛苦地说，为什么要离开我。
噢，得了，原来是失恋了，妥妥的情伤。
看了向左半晌，姜媚摇了摇头，也一屁股地坐在地上，单手拍了拍向左，喝吧，喝吧，哭吧哭吧。
于是，接下来几个小时，姜媚都被酒鬼围绕着，陪着他在包间里折腾。
夜渐渐地深了，姜媚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二点。抬头看了眼睡过去一小会儿的向左，姜媚正打算打电话叫人，桌上向左的手机响了。
扫了向左一眼，姜媚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垂眸一看，是肖译打来的电话。
姜媚恍惚了一小下，但立马回神，生怕男人挂掉电话，她迅速按下了手机。
“喂…”
电话那边无回应，姜媚又试探性地喂喂了几声。
“怎么是你。”
男人的声线很低，仿佛在压抑着情绪。姜媚心突地一跳。
意识到肖译可能有误会，姜媚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和最简单的话语解释了一遍。
对方陷入沉默，姜媚低头抠着桌子，想着是不是应该再说点什么。
“锦城饭店102包厢？”男人的声线没之前冷了。
姜媚说了声是，肖译就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站在包间中间，眨了眨眼，他这是要过来吗？
……
坐在椅子上的姜媚一会儿低头看表，一会儿抬头看包间的房门。娇艳的脸东张西望，椅子上白皙的双腿前后乱踏。
早知他会来，她怎么也得化个妆，打扮下自己。
此刻素颜的她，有点小紧张，脑子里面开始不断地轰隆隆的乱响。
旁边醉汉的梦话钻进姜媚的脑子里，正嘀咕他和他女朋友的相遇，姜媚视线缓缓落在酒瓶上，微微出神。
她和肖译第一次见面，她看见了他，他没看见她。
当时不记得和爸妈为什么吵架，反正可不开心了。她跑出家逮着公交车就上，换乘好几次，随意挑了个地方下车，恰好是S市尚未拆迁的老城区。
这一折腾，姜媚肚子里的气消了大半，但又不想回去。于是，她干脆瞎晃悠起了老城区，还从人屋檐下的杂草里顺手拔出一根长长的杂草，边走边用它掸房子，嘴里还叽里咕噜抱怨爸妈。
一路小脾气地掸下来，路过小巷道沿街吆喝的商贩，她走了一圈，杂草没了，手中反而多了奶茶，狼牙土豆和烧烤。瞬间，肚子里的气都被好吃的食物挤掉了。
姜媚眉飞色舞地吃着，打道回府的过程中她黑溜溜的眼珠乱瞅，这一瞅就刚好瞅到了立在大院中的少年，他脚边放着红色水壶和盆子，面前摆着一长椅。
心底无端生出几丝好奇，姜媚扒在墙上，露了一半脸小心翼翼瞅着，就看到一老太太躺上了长椅，少年半弓着腰开始给她舀水洗头，耐心温柔。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大院中，剪出了两人轮廓。温暖静谧。
姜媚静静看着，不知不觉半个身子就探了出去，扒着门动了响声。她双眼瞪大，抬头就见少年朝她这个方向望了过来，迎上视线，她倏地跌进了少年平静的黑眸里。下意识地，姜媚慌乱地逃跑了。
不知跑了多久，姜媚回头望，发现少年没有追上来，她才停下来。一屁股坐在街边，姜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扇风，这……怎么就跟做贼似的，她又没偷东西！
瞎坐了一会，姜媚回家，果不其然被狠狠地骂了一顿，并且她爸直接拎着她把她关进了小黑屋，让她好好地面壁思过。折腾一天，精神劳损，姜媚面壁着面壁着就爬床上去睡觉，脑海中却浮现出少年的轮廓——
他立在大院中，双手沾着洗发水泡沫，有一点滑稽。他抬眸望着她，五官铺在她面前。清俊的脸，五官帅气，一双黑眸亮的人心动。
又帅又温柔的少年，也不知是哪个学校的。
此时姜媚正值高一，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惦记上了人家。
……
包间的门被推开，坐位置上发呆的姜媚回神，扭头看向进来的男人，她站了起来。
肖译看了眼向左，又淡淡扫了姜媚一眼。
姜媚对着肖译摆摆手，脸上十分无辜，“这可跟我没关系，我来向左就这样了。他失恋了。”
几步走到姜媚面前，肖译闻了下，皱起了眉头，“喝了多少？”
姜媚低头，扯着衣服到处嗅了下，在这屋子里待久了，她也闻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不过，她冲肖译摇摇头，“我没喝。”
“向左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先……”姜媚快速打断肖译的话，“大晚上，我一个姑娘回家不安全。”
肖译正敲喊向左，听到姜媚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满脸我害怕，不安全。
他嘲讽道：“大晚上和男人喝酒，不也挺安全的。”
听他暗讽她，姜媚也不恼，反而笑着转悠到了肖译身旁，弯下腰，脑袋凑到了男人面前，“老同学你不医生吗？难道不知道男人喝醉了没法做坏事吗？”
肖译眯眸，俊脸是看得出来的冷，姜媚大眼咕噜一转，脑袋怂巴拉地缩了回去。
这么久没见，这男人脾气还是没变，一点儿玩笑都不给开，她又不是说他不行。
抓了狮子的毛，姜媚老实地退到一边，肖译起身走到她面前，“我叫车把他送到附近的酒店，你就在车上等我。”
姜媚应了声好，又道：“那我帮你把他抬下去。”说完，她就朝向左的方向走去，刚伸出手要扶向左，手腕就被人握住。
男人的肌肤贴在她手腕处，异常灼热，姜媚的心猛地跳动。
她下意识抬眸看他，肖译松开了手，对她道：“一会我叫几个服务员上来，你去车上。”
话落，男人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放在了姜媚的手里，“我的车停在饭店门口，车牌号是XXXXXX。”
姜媚握紧了手中的车钥匙，看着肖译几秒钟，莞尔一笑，“谢谢肖医生。”
男人望着姜媚朝楼下走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姜媚。”
姜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肖译走了几步到楼梯口，淡淡道：“没什么，你去吧。”
姜媚站在楼梯中间冲男人明媚一笑，“我在车上等你噢。”
看着她又瘦又高的背影，想起她明媚的笑，肖译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他来时，外面天已转冷，没控制住地叫住她，是想要把他身上的外套披给她，却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找到肖译的车，姜媚坐进去，按着胸脯长呼一口气，刚两人近距离接触，她真的很紧张了。
低头将手中的车钥匙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姜媚抿唇傻笑。
脑中记起一件事，姜媚把拎包放在双腿上，低头翻找礼物袋。她去上海拍杂志时，得空去逛了街，看中了这礼物，想着等哪天她和肖译的关系近点了就当礼物送给他。
她拿出笔和便利贴，潇洒写下几个大字，谢谢肖医生，贴到了袋子上。
做完这些，姜媚将头探出车窗外，看到几个人架着向左往旁边的出租车走，视线落到肖译身上，她快速下了车，跟在了男人身后。
向左被扔上车，肖译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姑娘，看到他看她，她微微一笑。
肖译几步走到姜媚面前，淡淡道：“这附近有个酒店，我把他送过去就回来，算了下时间十来分钟左右。你坐在车里面等我，别开车灯，把车门锁好。”
姜媚点点头，此刻的小模样特乖，“我知道了。”她左手指了指车子，“我回车上了。”
上车后，姜媚低头回今晚没处理的消息，车窗被扣响，她抬眸，瞧见是肖译，立刻摇下了车窗。
“把你手机给我用下。”男人弯腰望着她。
姜媚看了眼肖译，又看了自个的手机，抬手就把手机递给了他。
肖译接过，姜媚看着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了。
“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男人盯着她，黑眸仿佛剪了温柔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