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曲阳来出租屋找时舟，挥舞着手里的纸条高兴道:“舟哥！我通过海选了！你看，我拿到入营门票了！我正式成为一百名练习生之一了！”
时舟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哦，我也拿到了。”
并且在大衣口袋里吃了三天的灰。
“啊！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可以一起入营一起培训了。”
曲阳继续说着:“那位导师说我太幸运了！说有个过了海选的人临时有事不能参加，不然就没我的事了，我运气真好！我简直是天选之子！”
时舟:“……”
这娃可能有点缺心眼。
而且菜也是真的菜，按照纵横娱乐历届的选秀机制，这娃可能真的一轮游，情况糟糕点说不定只有初舞台，连第一次公演舞台都上不了。
时舟问:“你初舞台准备表演什么？”
“就唱……唱歌吧。”曲阳郑重的说，“我觉得初舞台很重要，还是不要暴露短板了。”
时舟问:“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你只有跳舞是短板而唱歌不是？”
曲阳沉默了。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曲阳快哭了:“那怎么办啊？我……我rap也是短板……”
“……”时舟说:“这样，你把你跳得最满意的一支舞跳给我看，我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可以吗？”曲阳用倒数第二质疑倒数第一的语气问。
时舟说:“周一早上8点入营，10点开始初舞台录制，从现在到入营之前，你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你觉得呢？”
曲阳纠结了一会儿，放弃挣扎道:“……好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曲阳舞蹈卡点一般般，力量一般般，肢体控制能力一般般，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是动作过于僵硬化，时舟帮他调整了几处动作，有些对于曲阳来说太复杂会拖累整体节奏的舞步他做了删减。
时间太短，时舟只能根据曲阳的自身能力，尽量让这支舞蹈整体的流畅度达到及格线。至于增加亮点动作拿高分，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改好舞步，后面的时间就是盯着曲阳练。
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曲阳就没停过，最后曲阳实在累得不行，倒在时舟的折叠床上睡了两个小时又被喊起来接着练。
曲阳说他军训的那一个月都没有这两天累，时舟说等你真的出道当了艺人这些会是你的日常，曲阳说不练了反正第一轮淘汰名单上肯定有他，被时舟揪着领子拽起来，说“我们一起入营的，要一起出去。”
曲阳不知道的是，其实时舟对他很温柔了。
时间上这么紧迫，还让他睡了两个小时，真的很温柔了。
时舟以前的队友，被时舟盯着没日没夜的练，直接不让睡觉。
舞步不熟悉？那就练啊！卡点不准？练啊！节奏感把握不好？练啊！舞步出错？练一百遍，两百遍！一直练到有肌肉记忆为止！
任何说天赋不行的都是给懒惰找借口。
以前跟时舟一起组过队的学员，合作过舞台的艺人，以及July的队员都很怕时舟。
他也不说话，就是披件外套，端着咖啡站旁边盯着你。不骂你，不说你，就这样盯着你，你就不敢停下来，他不去睡觉，你也不敢去睡觉。
July的每个队员都饱受这种精神折磨，荣誉和奖项背后除了汗水还有对队长的恐惧，一年内成为登顶男团是被逼出来的。
时舟是July里年龄最大的，但他那张脸却充满欺骗性，总让人以为他是队内最小。那双浅色的桃花眼中总是盛着盈盈笑意，让人以为他很好说话，只有July的队员知道他们队长有多严厉。
队里老幺辛泽常说的一句话:“自从舟哥成了我们队长，我才知道训练营的魔鬼陈教练是多么的和蔼可亲。”
时舟说:“我们一起入营的，要一起出去。”
当时曲阳不知道，“一起出去”的意思是:
——一起出道。
周一，《练习生之旅》正式开始录制。
录制营地在榕城北市区最大的体育馆，100名练习生将进行三个月全封闭式训练。训练期间实行淘汰制，以公演的形式由网友在网上为学员投票，根据个人票数和团体总分进行层层筛选，最后选出成绩最好的五名练习生成团出道。
早上9点，海选出来的一百名练习生已经全部抵达体育馆1号馆门口，持入营门票在门口排队领名字贴依次进场。
进一个人，交一个手机。
曲阳排在时舟后面，用手指戳了戳时舟手臂小声说:“舟哥，你有没有两个手机？替我交一个，我不想交手机，手机是我老婆，离开了我老婆我睡不着……”
这时队伍也排到两人了，时舟将咖啡换到左手，伸出右手夺过曲阳的手机，跟自己的手机一起上交工作人员，偏头对曲阳道:“睡不着正好练舞。”
转过头来的时候时舟收起了冷漠表情，朝工作人员小姐姐露出一个微笑，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走出几米，还能听到身后几个工作人员在小声尖叫，“那个人好好看！”“笑起来太美了！”“桃花眼绝了！”
曲阳想哭。
两人根据地上的指示标识走进馆内，中间是一个圆形舞台，舞台前方的座位区被分成四个并列的区域，以绿黄橙红区分，座位正前方是一个大屏幕，此刻大屏幕里正在放牛奶广告。
学员陆续进场后，广播里一个经变声器处理过的甜美萝莉音响起:“亲爱的学员们大家早上好！欢迎来到《练习生之旅》，我是你们的练习生管家，你们可以叫我练管家或者甜甜圈。未来的三个月将由我陪伴你们度过，大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哦~”
话音刚落就有人问:“甜甜圈你好甜啊，请问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糖果吗？”
广播沉默了几秒:“请大家提问正经问题，拒绝调戏。”
不给别人提问的机会，广播正色道:“学员已全部入场，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今天的第一个任务:自我评级。”
“大家可以看到场内有绿黄橙红四个区域，一百个座位，绿色区域代表优秀，黄色区域为良好，橙色区域一般，红色区域较差。”
“请学员根据自身情况进行座位选择，每个座位上标有序号，序号代表排名，请慎重选择哦。”
话音刚落，时舟就在离他最近的座位坐下来。
这是红色区域，他坐的是第一排左边第二个座位，座位号为“99”，也就是排名为倒数第二的座位。
曲阳正要挨着他舟哥去坐倒数第一的座位，那个位子就被别人占了，他只能坐到时舟右边倒数第三的座位上。
一百名学员全部入座，也不见导师跟其他人进来，学员们小声议论着，这时广播又响起来:“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没有导师呢？”
“放心，导师们都在的，他们现在都在后台看着你们，导师们虽然不露面，但是他们会在后台随时随地关注你们的成长和成绩。”
曲阳扯了扯时舟衣角，小声说:“到处都是监控耶，刺激了，舟哥。”
那声“舟哥”说得有点大声，曲阳说完正好跟抢了他座位的哥们儿目光对上，他呆愣了一下，朝对方挥了挥手打招呼，对方没理他，眼神淡淡的扫过。
这哥们儿这张脸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
曲阳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人从坐下来后姿势就没怎么变过，场内的人闹腾、起哄、大笑、尖叫，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他舟哥也一样。
不过他舟哥是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表情:
懒懒的倚在靠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杯壁。
无论任何时候镜头捕捉到他，他都是优雅的、从容的、矜贵的、美丽的，浅色的桃花眼中盛着盈盈笑意。
表情管理堪称完美。
甜甜圈用萝莉音没有感情的念着:“下面开始舞台初评，系统将随机抽取座位号，抽到的学员上台表演，由三位导师给你们打分，取平均分为本次表演的最终分数。”
“分数会在你们前面的大屏幕上显示，全部学员表演结束，将根据学员分数从高到低进行重新排名，满分100，90分及以上优秀，80~89良好，60~79一般，60分以下较差，较差的学员将面临淘汰危机。”
“现在系统开始随机抽号。”
“请42号学员上台表演。”
……
时舟打了个哈欠，一百名学员已经表演过半，没有一个分数上过90分。
“请100号学员上台表演。”
舞台没有亮点，大家看得昏昏欲睡，一听100号学员，所有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自我评级倒数第一？那我倒要看看倒数第一的舞台能有多烂？
结果人家表演完，全场都沉默了。
直到大屏幕上跳出“95”的高分，场子直接被燃起来:
“这叫倒数第一？对不起，是我不配倒数第一。”
“有这颜值还跳什么舞选什么秀？靠脸吃饭不香吗？”
“想说他这么帅就算不能成团也可以去拍戏，结果人家舞跳得这么好，给我C位出道！”
“我直接:老公！”
时舟的注意力却不在分数上，也不在后排学员的议论声上，他看着100号学员腰间的名字贴，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表情管理。
站在舞台中央的男子黑发黑眸，身高腿长，黑色沉闷的卫衣和长裤被他穿得很好看，跳舞的时候每一个卡点都近乎完美，每一个舞步都被他舞到极致，舞台堪称惊艳绝伦……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首歌是他的，舞也是他的，他前世用这个舞台获得了诸多的荣誉和赞赏。
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被这个人二次创作，且超过了他……
时舟看着那人腰间的名字贴。
晏回？
有一个小朋友的名字也叫晏回，是巧合么？
晏回下台的时候曲阳朝他竖起大拇指:“哥们儿你真厉害！这舞绝了！可以交个朋友吗？”
人家看都没看他，显然并不想跟他交朋友。
曲阳撇撇嘴收回目光，又来跟时舟说话，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他注意到他舟哥表情有些怪。
曲阳想到这两天时舟都光顾着盯他练舞了，他自己的舞蹈好像都没怎么练……他该不会是担心他的初舞台吧？
曲阳心怀愧疚安慰了时舟一通。
等到时舟上台表演，曲阳才知道根本没安慰的必要。
时舟表演结束，大屏幕跳出分数的时候，全场寂静。
曲阳下巴直接掉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96分！
96分啊！
全场最高！
比刚刚轰动全场的那哥们儿还高一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舟哥吗？
学员们呆了半天才呐呐道:
“我以为晏回是我今年看到的最好的solo舞台，直到我看到了洛时舟。”
“晏回我爱，洛时舟我也爱，一时间竟难以抉择……”
“为什么难抉择？晏回是老公，舟舟是老婆，有问题吗？”
“同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何这么优秀？”
……
有了这两个例子，大家都在想:原来大佬都喜欢把自己划入差生行列么？
于是当广播喊到“请98号学员上台表演”的时候，曲阳收获了全场学员满怀期待的目光。
然后曲阳“不负众望”的……拿了个60分。
擦线及格。
曲阳:抱歉，是我给咱们倒数前三丢脸了。
时舟拍了拍曲阳肩膀，安慰道:“没事，好歹及格了。”
曲阳:“你确定不是在安慰我？”
时舟抿了一口咖啡，将咖啡换到右手上，说道:“没有安慰你，你跳得很好，比昨天任何一次都好。”
曲阳灰下去的眼睛里又重新燃起斗志，他握紧拳头:“谢谢舟哥，我一定会加油的！”
晏回朝这边看过来，淡淡的目光扫过曲阳，落在身侧之人握咖啡杯的修长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