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仇敌之死

迪亚波罗看着那边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峙:

“是他先来找茬的,恩雅也不能说什么。”

“你是没见过那个疯婆子溺爱儿子的样子……绝对会被她追杀。”荷尔·荷斯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他要到这里来了,要是假装没有看见的话——

“现在离开没有意义,她早晚会知道J·凯尔死亡的时候你也在场——或者杀了波鲁那雷夫,问题就解决了。”

荷尔·荷斯猛然回头去看迪亚波罗,后者正将一缕垂在眼前的长发撩到耳后,侧过头来回给他一个平静的目光。

所谓的友情、同伴情谊,对他们这些恶人来说是多余的。荷尔·荷斯当然不会愿意因为波鲁那雷夫而铤而走险,况且他早已知道了关于DIO种下肉芽的事——与他结交大概不全是波鲁那雷夫的真正意愿。

但也跟迪亚波罗这种彻底的冷漠不同。

「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当然会帮他啦。」荷尔·荷斯可能会在脚底抹油的时候在心里这么想、试图安慰一下自己不怎么健在的良心,却不会用冷漠的语气提起不如我们把波鲁那雷夫杀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他从迪亚波罗脸上看到了十足的淡漠。迪亚波罗是真的把这个当做一个合理的、应当衡量利弊的选项在考虑。

荷尔·荷斯只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他对DIO大人还有用。”恩多尔道。

“当然,不可能这么做。”迪亚波罗回答,他反手抽出了那柄波鲁那雷夫赠与他的小刀。

是错觉吗?刚才背后那股寒意已经消散了,是他想得太多,还是一脸平静、看起来像是他们之中最贴近「普通人」的索里特确实像他想象中那样可怕?

“但争斗是不禁止的,恩多尔先生,既然是J·凯尔先来挑衅——”

他没有花哨地试图转动他的匕首,只是将这把武器牢牢掌握在手中,但荷尔·荷斯好像从那狠狠划下的刀光中看到那把刀在他指尖舞动。

迪亚波罗能看到。在墓志铭的视野中,J·凯尔即将采取的路径就像是贴心地标好了出发和到达时间的航班表那样一目了然。地上那么多的玻璃碎片也根本就不足以阻止他看到J·凯尔即将出现在哪里。

倒吊人在对战中往往以「诡谲莫测」占得上风的替身能力在他眼中无力至极。

“叮——”

于是他的匕首狠狠与敌人从他脚下伸出的尖锐利刃撞在一起。本想偷袭一击、至少重创他的敌人显然没想到迪亚波罗居然能预测他的行动,慌张地躲回了镜子当中。

越过波鲁那雷夫先来偷袭他是行不通的,J·凯尔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虽然疯狂,却并不是个彻底的傻子。他知道恩多尔和荷尔·荷斯不准备出手,这才觉得自己有胜算、能从迪亚波罗身上找回先前被击败的场子。

趁他无法防备的时候砍掉他的一只手吧,J·凯尔想。

但没想到他的隐藏被识破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波鲁那雷夫一见到他就反常地起了杀心——这令他烦躁之极,深感事情已经超出掌控。

是撤离还是拼一把?如果现在收手的话,他可以先躲藏在碎裂的镜子中,等到这些人离开再出来。他本人现在正坐在二楼某一个房间内,脚边躺着不少酒瓶。

只要及时离开,敌人是没法找到他本体所在的。

但他来的目的本就是出口气——先前这个可恶的小子竟然能侥幸打败他,这让他耿耿于怀。J·凯尔不会在这种时候轻易撤退。虽然看起来周围没有别人,但是窗户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了这场战斗。

就凭他那样恶劣的自负,也不允许他就这样灰溜溜地撤离啊。

波鲁那雷夫在挥剑,但击碎替身所凭依的镜子似乎并不能对那个替身本身造成任何伤害,而无目的地胡乱在空中挥舞骑士剑并没有用处。

那个替身就像是栖身在镜子中的世界里,随时都可以趁他不备发动偷袭。

他没法预测攻击将要从哪个方向过来——

“左前方。”

冷静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带有令人信服的力量。波鲁那雷夫下意识就命令替身出剑。

在他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骑士剑的剑尖就已经洞穿了「什么实物」。尽管倒吊人立刻撤走,但波鲁那雷夫还是看见了——

在那一瞬间,银色战车的剑洞穿了敌人的手掌。不,比起他主动攻击,更像是敌人的替身向「正好」摆放在那个位置的剑尖主动撞了上来。

那就是索里特的替身能力吗?波鲁那雷夫现在没有余裕回头去看粉头发的青年,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暖意确实从他内心卷上来。

“右边。”

“身后。”

在迪亚波罗的提示下,倒吊人的能力根本无需说明。他能穿梭在任何光亮的反射面之间,却每一次都被迪亚波罗料中路线。

这么下去一定会死!J·凯尔将半声惨叫咽回口中,猛然拉开了他所在房间的窗帘、睁眼看向战场。

现在顾不得其他什么了,只要倒吊人能回到他眼睛中来,逃跑还来得——

“他看到我们了。”

但是索里特·纳索准确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同伴们也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J·凯尔本能地感觉到不好,荷尔·荷斯的神色骤然改变——凯尔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

至少这个雇佣兵并不是因为纯粹的忌惮才对他视而不见,而是因为他无法确认倒吊人到底是不是远程操控的那类替身、使者又是否能够与其共享视线。

荷尔·荷斯将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寄希望于J·凯尔无法通过替身的眼睛看到他。但现在这个假象被J·凯尔自己打破了。

既然已经结下了仇——「皇帝」出现在他手中。

这一次根本无需迪亚波罗出声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倒吊人即将前往的方向——就是J·凯尔所在的窗口!

恩多尔似乎犹豫了一瞬,但反应快得又像是没有。液体状的盖布神替身迅速从身边浮现、一击就贯穿了倒吊人的脚腕。

紧接着那些液体就重新渗进土地里、假装它的主人没有偏袒这场争斗中的任意一方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荷尔·荷斯的子弹在空中骤然改变弹道、在倒吊人极力躲避之下贯穿了他的肩膀。

就在倒吊人受到攻击的一瞬,抓住机会的银色战车挥剑了,肉眼仅能捕捉到其残影的替身以全速刺出数剑,倒吊人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

瞪大眼睛盯着这边、试图让替身回到自己眼中来的J·凯尔同时惨叫一声,身上出现了同样的致命伤口。最后时刻,映在他眼中的是正在抖落剑尖血液的银色战车——

还有那个牢牢被银色战车护在身后、与战车的替身使者并肩站在一起的粉发男人。

索里特·纳索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临死前还在用极度怨毒的眼神盯着他的倒吊人。

J·凯尔被刺穿要害的尸体从二楼滚落,砸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波鲁那雷夫站在那具尸体面前,还没从刚才千钧一发的险境中回过神来似的喘着气,垂头望向正在扩大的血泊。

最先动了的是迪亚波罗,他把刚才战斗中又垂到面前去的头发重新拢到耳后,紧接着毫不在意地跨过了面前扭曲的尸骨。

在J·凯尔死去的那一瞬间,这个人在迪亚波罗心中就已经失去了质量。敌人死亡的结果已经达成,那么无论过程如何,一切对他来说就已经不再重要。

J·凯尔的尸体对迪亚波罗来说并不比草坪上歪倒的半朵野花更有价值、也不比那个更碍眼。

荷尔·荷斯心中诡异的阴森感又增强了,他难以忽视过去在生死关头救过他无数次的直觉——而现在他的直觉正声嘶力竭地对他尖叫:索里特·纳索很危险。

“过几天我可能要出门寄一下结业论文,”迪亚波罗轻快地问,“有人有空和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