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菲凌晨三点才下的飞机,到家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飞机上一路除了吃就是睡，也没干别的，精神亢奋到了极点。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窝在沙发上刷娱乐新闻到天蒙蒙亮。
张阿姨起身的时候，客厅里只点了盏微亮的夜灯，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女孩痴迷的面孔上。老人家不经吓，倒退了两步，捂住胸口大叫要命，“我的大小姐喂,你是想吓死我这个老太婆吗？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沈菲菲站起来，挽住她的手臂，亲热道：“哎哟,阿姨,本来还要过几天回来的。但欧洲实在无聊……那些博物馆高级艺术我看不懂,又不像意如喜欢攒包包，买个不停,东西也吃不惯。所以我吵着闹着提前三天回来了。”
张阿姨看她爱娇的模样，心里登时软得一塌糊涂，“想吃什么呀，阿姨给你做？”
“不用不用。我在飞机上跟被养猪似的，一路都在吃,回来之后又啃了一个面包，现在啊，东西都闷到这里了。”她指着喉咙管的位置。
“我哥他们还没起？”她哥那个顽固的生物钟,六点这个时间早该醒了啊。
张阿姨正要回答，忽然听到楼上传来门响，欲言又止。
“阿姨？菲菲，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一下楼，林澄邈就跟这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邈哥！我刚跟阿姨说呢，欧洲挺无聊就提前回来了。”女孩一见他就心情颇好。
【啊啊啊，我崽，早起的我崽！就跟田地里的水葱，清晨的大白菜一样，水灵灵的，鲜嫩可口！】
林澄邈：“……”又不小心听到这丫头的心声了。水葱和大白菜吗？
“你是要出门吗？”沈菲菲看他这副打扮。
“嗯，之前答应泽哥出演他的MV，昨天打电话说景布好了。今天准备开工！”
“泽哥？是易瑛泽吗？我跟意如之前在欧洲也有看你们的综艺直播，你们关系真的挺好的！还有郑云慈也是，他日常也那么沙雕吗？”她一下来了兴趣。
“不……比在镜头前更甚。”看，郑云慈的沙雕属性果然暴露了。
“邈哥啊——”小姑娘呵呵笑了两声，突然拖长了声音，眼睛亮晶晶地欺向他。
“干吗？”林澄邈心里警铃大作。
“那个……”她对对手指，“我需要倒时差也睡不着，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我能不能跟你到现场看你们拍摄啊。还有意如……她是易瑛泽的铁粉，能不能……”答案不言而喻。
【嘤……这是人家人生的终极梦想。崽，崽，你是最好的崽，最靓的崽，答应妈妈行不行？！】
林澄邈下意识地想拒绝，然而女孩眼里的期翼多得要满溢出来了，心声强烈到振聋发聩的程度。他不禁顿了一下。
“场子是泽哥的场子，必须问问他的意见。”他没敢立刻答应。拍摄中的MV算是商业机密吧。
打电话征询了易瑛泽的意见，对方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很大方地回答：“没关系，你让她们来吧。但是来了以后不能乱走，不能高声喧哗，估计会很无聊。”
“怎么样？怎么样？”挂了电话，沈菲菲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问。
”泽哥说没关系，只是……”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影欢呼了一声，很快闪到几米之外去了。
“意如，意如……我啦！你不是刚还跟我聊易瑛泽来着吗？”女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邈哥说今天正好要拍易瑛泽的MV，可以带我们去现场……你赶快带司机开车过来接我们。嗯，回头见！”
“邈哥，等会儿意如来接我们。”她邀功似地晃晃手机，“你啊就悠悠闲闲吃早饭，不着急。”
林澄邈：“……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如果不带沈菲菲她们，他本来想坐地铁的，帽子口罩都准备好了。
“不麻烦！意如她一定很乐意。你就放心吧。”
直到他们吃过早饭要出发的时候，沈辰一直没有出现。
“辰哥昨晚睡得很晚吗？”林澄邈喃喃道。
“……先生昨天工作到很晚。”张阿姨站在水槽边，背着身回答。
“哦。好。那确实应该多睡一会儿。但，这样下去不会迟到吗？”他记得一般公司是朝九晚五啊。
“先生应该有请假吧。”
【不对。】
【阿姨在撒谎！】
沈菲菲心不在焉地玩着面点，心里的否定声一次强过一次。
【哥哥他又……】
撒谎吗？林澄邈望着始终没转身的张阿姨，疑惑了。
这不是大事，为什么要撒谎？有什么不想被他知道的事情吗？
林澄邈这个人边界感很强。一旦发现可能会冒犯到旁人的隐秘，就不敢再探听下去。
谁还没点儿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啊。他想。
下楼张望了一圈，也没找着王意如平日惯用的车。
沈菲菲诧异道：“奇怪，明明发消息说是已经在楼下了。怎么回事？难道今天又是王三少送她？”
不远处的黑色古董轿车缓缓落下车窗，王意如从副驾驶探出脑袋，招手道：“菲菲，这边！”
“咦——怎么今天坐的这个？”沈菲菲拉着林澄邈坐进去。
林澄邈：“……”他确实不想注意到那个车标，然而他注意到了。再加上里面被翻新过的，一看就造价不菲的车饰，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差点忘了有钱人家的小孩一般跟有钱人家玩儿。
“邈哥，这是意如，你应该经常听到我提起。意如，这是邈哥，你懂的！”本来在热情介绍他们认识，却被一声笑打断了。
目光移向驾驶座，那上面坐的可不是司机。声音的主人看长相跟王意如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浓烈，生生拼凑出混血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很……明艳？
一个阴柔明艳的男人……林澄邈的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
“菲菲，好久不见。不打个招呼吗？”男人懒洋洋笑道，打了个哈欠，“我可是早晨六点半被妹妹从床上挖起来给你们充司机啊。”
沈菲菲的气势明显一跌，活像见了瘟神，“王……四哥好。真是麻烦你们了。”露出虚伪至极的微笑，眼神抽筋一样地瞪了王意如一眼。
我没有！他撒谎！王意如拼命地用口型申辩自己的清白。
“我这个人啊，只要睡不好，精神就差。你们拿什么谢我？”王四哥继续道。
我是无辜的！王意如绝望地争辩。
所以……这是罗生门吗？林澄邈被这对兄妹逗笑了。
“菲菲，不介绍介绍吗？”男人用手把着方向盘，转过身问道。
“王四哥，王勋禹；邈哥，林澄邈。”沈菲菲敷衍。
王勋禹不以为忤地笑了笑，“久仰大名，幸甚幸甚。”
她再也忍不住，十分隐秘地翻了个白眼。等车子发动才凑到林澄邈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邈哥，我跟你说。这个王四哥，你记得离他远远的。他啊，王家这代所有的心眼儿都长在他身上了。按我爷爷的说法，焉坏焉坏的。俗话说‘宁愿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
“沈菲菲……我可是听到了哦。”
“……你听错了！”
易瑛泽安排的临时拍摄点位于郊区的一处红砖仓库。这里在解放前是某大型制造企业的生产基地，后来因为产业链升级被弃之不用。几乎要荒废时被打造成了专业文化园区，几十年来，人气不衰。
工作人员阿蓝蹲在路口精神不济地喝着一袋豆汁，远远就见到一辆气场惊人的轿车驶进来。这园区除了工作车辆一般是不让进的，待看清楚那块应该价值连城的牌照后。他默了两秒，爆了句粗话，冲着里面的其他人喊，“老婆——快来看上帝！”
“咋地啦？”
“什么什么？有老欺看！”
“啥玩意儿？”
呼啦啦里面钻出一串，天南海北哪里的口音都有。连刚到的易瑛泽跟MV的导演方圆都跑出来凑热闹——
“我艹！哪个土豪这么骚气！”
“劳斯莱斯银魅，价值一点五个亿！”
“呜——我要辞职，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也想赚大钱。”
“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赚到别人的一个车轮。”
“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那辆价值连城，本该在某个收藏博物馆充当藏品的古董车，慢慢悠悠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摄影棚门口。
众人：“……”
林澄邈几人从车上下来。青年跟所有人点头致意，走向易瑛泽跟方圆，“泽哥。这位就是方导吧？”
众人：“……”极有默契地朝后面退了一小步。陡然对“林澄邈”这三个字产生了距离感。
林澄邈：“？？”
他很快会意，“这是我朋友的妹妹的同学的哥哥的车。”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起来。太像绕口令了！
众人：“……”你是想让我们现场变成柠檬精给你看吗？
易瑛泽眯了眯眼，“你，你是那个劳斯莱斯幻影？”
王勋禹颔首笑道：“对，就是我。今天心情好，换了这辆。你应该叫我学长吧？”
劳斯莱斯幻影？学长？
“你们认识？”林澄邈试探地问。
易瑛泽苦笑一声，“说来话长。”刚离开天玺那会儿，虽然是和平解约，也是被活脱脱剥了层皮下来，在财务状况最艰难的时候跟幻影发生严重擦刮，大概没人比他更倒霉了。万幸，下车后聊着聊着发现对方竟然是高中时的学长，还很大方地没要维修费，真是帮了大忙。
“学长，你跟澄邈认识啊？”说话不免热络了几分。
“刚认识。我妹妹的同学的哥哥是他的朋友。”
众人：“……”又来？关系这么远，你用得着用一亿的车子接送吗？有钱人的心意真是莫测！
在门口寒暄了几句，易瑛泽跟林澄邈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这首曲子叫《晓浮生》，其实暗含了两种含义……今天让你过来其实是看一下服化效果的……这是今天的造型师程远……”
两人站着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阵子，把曲风、背景，基调，以及整个故事都讨论了一番。
程远准备的造型有十几套，最后用的只有两套。
一套民国时年轻军阀的装扮，长披风，高马靴，手里拿着马鞭。一套是梨园名伶，华贵富丽的红色宫装，长水袖、云肩，凤冠霞披。
“哇——”沈菲菲拿起手机“咔咔咔”拍个不停，“我圆满了！我圆满了！水仙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美好！”
擦擦口水，她奇怪望向王意如，“意如大宝贝，你不是喜欢易瑛泽吗？怎么没见你跟他要合照和签名啊？”太矜持了。这样是追不了星的！
王意如冷静地瞥了场上一眼，“这回没工夫。”
她走向王勋禹，“你究竟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看看呗，场子这么大，还缺我站的位置不成？”
“……”
转脸就见沈菲菲一边发出猥///亵的笑声，一边将拍的照片全部加进微信里，按下发送键——
“你在做什么？”
“嘿嘿嘿，发给我哥，馋一馋他。意如，你看这张好看吗？意如？怎么了？”
干嘛用那种关爱残障人士的眼神看着她？
王意如伸手摸摸朋友的脑袋，叹了口气。
“干嘛？”
“没有。傻人有傻福。”铁憨憨其实也挺好的。
像她……活得太清醒，真累啊。
作者有话要说：古董车上路是架空，我说了平行空间嘛。如果现在的话，估计会被强制报废吧。哈哈哈哈哈。银魅是1920年代的车了，真的超级贵。
九点应该还有一更。感觉快被情节熬枯了！谢谢各位小天使的陪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