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彼此彼此

暮色苍茫,几辆越野车在看似无穷无尽的盘山路上飞驰。三小时的飞机,七个多小的车程,车内其他人已经睡得东倒西歪。只有林澄邈跟网瘾少年郑云慈还醒着。

尽管一同拍摄过电影,但因为两人的对手戏不多,林澄邈跟他的关系远不如跟易瑛泽的来得亲厚。可到底也是合作过的,知根知底。因而一打照面,两人不禁同时松了口气。真人秀类的综艺节目,一怕剪刀手,二怕猪队友。

郑云慈又玩了会儿王者,见周围摄像机都是关闭状态,于是“嘘嘘”两声,“欸,邈哥。你那位‘陈哥’什么来头啊?”

林澄邈横了他一眼,假装闭目养神,“不告诉你。”

今天一天下来不知道多少人问同样的问题。认识的不认识的。连宋鑫那远在天边的家伙都过来凑热闹,发微信感叹,“真人不露相,早知道你请客那顿火锅我多吃两口好了。”

这是什么话?辰哥有钱是辰哥的事情,他从没想过占半分便宜!

好吧,事实上他可能因此受了不少的好处。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心里不免堵得慌。辰哥的光环太盛了,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毕竟,没人喜欢差距太大的朋友。越想心思越发沉,到最后成了据嘴葫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幸好路上这段时间,直播转去了别的嘉宾那里,不然一经播出肯定恶评如潮。

被直截了当拒绝,郑云慈也不觉得尴尬,他操起那口东北渣子,“别酱啊,兄弟。说说呗。我贼好奇了。你不说我晚上估莫着连觉都睡不好。”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林澄邈的眼睛露出一条缝,“没什么不得了的出身。就是祖上有钱,加上本人努力。你别跟其他人一样凑热闹。玩儿你的王者去吧。”

“可是……两亿以上的豪宅,再加上一千五百多万美元的胸针。这不是普通的豪吧!你是不是在驴我?”他打滚卖萌,比出一个嘴巴上拉链的姿势,“邈哥,说说呗,我嘴巴很严的。”

林澄邈伸出手指将他戳回座位上,“真没有。就是跨国公司的高管,一年赚很多。再加上祖上有钱,理财得当而已。”他随口胡诌。

“真的?高管能赚成这样?”

“祖产——”

“好好好,祖产祖产。”郑云慈挠挠脑袋,小声嘀咕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啊……”

“谁骗你了!”除非辰哥骗了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对吗?

他别过脸望着倒退的远山层层叠叠的黛影,五官与眼神都变得冷硬了。

郑云慈误以为他生气了,只得缩缩脖子,委委屈屈嘟囔:“好好好。别凶嘛。我信了还不行吗?”那口气也不像多信。

林澄邈懒得再搭理他,阖眼假寐,一路无话。

他们抵达拍摄点的时候已近黄昏。这是川藏线上一座汉族村落,因为背靠一座名为“穿云”的矮峰,直接名为穿云村。

虽然属于欠发达地区,但该有的基础设施一应俱全,距离最近的小镇只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拍摄选择在这里可谓用心良苦。

既不能没有看点,也不能真把艺人们拉到蛮荒之地、茹毛饮血,导演组的头皮怕是要抠破了。

下了车,林澄邈跟郑云慈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助理们反而打着甩手或者只拿些零碎的东西。接下来是嘉宾们相互认识的环节,可不能马虎。

“这个村,别看在这个山坳坳里,但其实当地村民的收入不错,跟外面的联系也多。只是因为常年跟藏族杂居有些风俗习惯不太一样。看到那边了吗?”带他们过来的藏族师傅,指着远处飞舞的经幡,“那里是天葬台。”

两个青年从来没有见识过天葬,不免有些天真地说:“那改天一定要见识见识。”

师傅哼了一声,“你们汉人就是觉得新奇,真近距离见识过的,好多都吐了。”

“……好吧。”看来多数人都是叶公好龙而已。

一行人顺着村口的水泥路走了几步。前面乌泱泱站了一大堆人,其中工作人员起码有三分之二。领头的那位是现场主持,周围围着先到的嘉宾,旁边灯光师,摄影师,化妆师一个都不少。

“嘿,林澄邈——”其中一个远远打招呼。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这声音。”郑云慈咕哝道。

的确耳熟,耳熟得不能再耳熟了。

“耶,泽哥?泽哥!!喂——”

易瑛泽跑过来,一手揽一个,“怎么样吧,没想到吧?”

易瑛泽离开天玺后并不没有如老东家希望的那样消沉下去,而是改投了另一家名不经传的娱乐公司,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上个月他发行的新单曲《如果说》,连续霸榜七周,播放量遥遥领先。更别提他为最近大热的一部古装剧填词谱曲的主题曲,在某音上已经成了爆款。

对此天玺娱乐也只能酸溜溜的评价一句,“往日不可追,且行且珍惜。”

“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林澄邈捶了他一下,“昨天还发过微信呢。”

“这叫惊喜,懂不懂?”

“不懂。惊吓还差不多。”凑到耳朵边问了一句,“该不会也是卢阿良拜托你的吧。”明明就因为发展路线的事情跟前东家闹掰了,后脚参加综艺可不太符合他的风格。

“还是你了解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让电影马上要上映了,需要联动呢。”

咬了半天耳朵,郑云慈也凑了过去,“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个铁憨憨。两人不约而同翻了颗白眼,立刻收获了一堆评论——

“我泽,左拥右抱,走上人生巅峰!”

“我好犹豫,到底应该怎么嗑。我终于体会到了皇帝的难处,唉——”

“林澄邈跟易瑛泽关系真的好好啊,私下里咬耳朵。有没有人能把他们截图下来P上仓鼠耳朵?2000平台金币求这种图!”

“这里面只认识易瑛泽,不过其他两个小鲜肉也不错。”

除了易瑛泽,嘉宾队伍里还有一位熟人。范荣扇着蒲扇,端着枸杞茶,一副退休村干部的架势,“小林,我们又见面了。”

“范老师好。”林澄邈微微躬身。跟与易瑛泽在一起的孩子气完全不同,显得异常乖巧——

“噗,这不就是我见了班主任的样子吗?”

“前面的,你的班主任就在你身后,你不信就转过来看一看。”

“淦,你莫吓我。我真的是晚自习摸鱼中……”

“我老喜欢范荣了。他之前演的老兵那部把我哭昏过去了。”

范荣点点头,说了个“好”字就退到一边儿去了。可以说毫无综艺感。不过这档节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范大爷还是退休老干部风啊。话不多。”

“等到了范大爷这个地位,不需要话多。”

“没有人觉得毫无综艺感这点,特别萌么?”

其余几个嘉宾也走过来各自报了家门。前奥运冠军江鸿眠,因为网剧爆火的小鲜肉简阳,大花丁姝月,脱口秀主讲吕可,中生代演员计都,再加上他们几个,话题度有了,关注度有了,甚至掐点也有了。

按说像林澄邈这种没作品说话的人站在里面实在有些寒酸,可偏偏他有一部卢导的片子待播,一部跟双流量合作的仙侠未播关注度就极高,再加上V时尚庆典的邀请函,雷米的时尚大片,总让人觉得不明觉厉,还是少招惹为妙。

范荣几个都对他挺客气,但总有人心里不爽利。

除两位女士外,男人们的住宿都是抽签制的。按主持人的说法,“我们不是纯竞技类综艺,住宿地点一经确定就不会更改。考验大家手气的时候到了!”

再想跟易瑛泽或是郑云慈住一个房间,无奈运气不允许。

他抽到的是三号,其余二位都是一号。

“走了哟,邈哥。你跟简阳好好相处吧。”郑云慈就跟掳到压寨夫人的山大王,搂着易瑛泽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范荣抽到的是个大单间,老爷子笑呵呵拎着纸条问:“老实说,这是不是有作弊?合着是担心我年纪大,呼噜声也大,影响年轻人睡眠。”

江鸿眠跟计都抽到的是一间。两个都是好脾气的人,相互谦让一番,并肩走向住地。

只有简阳捏着那根签,面无表情地说:“邈哥是吧。走吧,咱们两一间。”

【我去!运气也忒差了!跟这种关系户一间。】

林澄邈:“……”少年,我可是听到了哦,你要不要考虑稍微做一下表情管理。

果然有观众也注意到简阳的表情不对——

“奇怪,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简阳跟林澄邈好像有点不对盘。”

“你不是一个人。+1”

“你不是一个人。+2”

“确实。+10086”

“胡说,我们哥哥对人可好了。虽然嘴巴有点毒,但他真的挺好的。”有简阳的粉丝申辩道。

到了房间,离开镜头,简阳脸一垮。

他将行李箱往地上一丢,跳坐在床沿上,十分理直气壮地道:“我睡这张,这张比较大。”

孩子,你妈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林澄邈冷笑一声,“上面有写你的名字?”

简阳骤然瞪大眼,仿佛没料到他会硬杠。

“怎么?哑巴了?你有硬币吗?”问完自己先否了,哪里来得硬币,钱都在节目组那里呢,“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

“……”

飞快比完,林澄邈将对方的行李箱调转过去,“我赢了。你睡那张。”

简阳还在发楞,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也挺能装的。”

“彼此彼此。”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草草在床上躺平。临睡前忍不住想,真有些不习惯啊。也不知道辰哥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幸好到了之后让杨璐代发了一条短信,也不知道他回了没有……

第二天,天光微亮,嘉宾们就被节目组敲锣打鼓叫了起来。

所有人在院子里集合,主持人笑眯眯地问:“大家饿不饿?”

“饿……”当然饿,没有零食没有外卖再加上一路奔波。

“饿的话,就先给藏香猪们喂饲料吧。只有认真喂完才能吃完哦。”

众人:“????”

晴天霹雳!

这真的不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澄邈:我跟辰哥关系好难道是因为他有钱吗?(好气)

天葬台那个味道,真的十分恶臭,胆小的人真的生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