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挡箭牌

谢修一袭黑衣与白衣的裴廉相对而立。

“小修。你修习此道时日尚短,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裴廉伤感望着他,如何忍心与同门二十载的师弟倒戈相向。

谢修冷笑一声,摊手说道:“师兄,我现在这样不好吗?何为正?何为邪?正者就能冠冕堂皇烧杀掳掠,邪者就必须俯首称臣引颈就戮?”他跌下月魔井,魔气缠身,人人得而诛之。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完全是受人所迫。

他盯着裴廉,虽然今后不能两立,可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庆幸。那日他与师兄同时落入月魔井,他拼尽全力将师兄送出去,终究没让这一身白衣染上尘埃。

真好。

像师兄这等如皎月清风之人,合该受众人敬仰,活在朗朗晴空之下。而他这种半魔的怪物,堕入黑暗是理所当然的事。

万幸。

“咔……”梁超忽然道。

林澄邈同商皓面面相觑,连围观的宋鑫等人也一脸茫然。

我说错台词了?他望向对方。

没有吧。难道是我?商皓同样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直到——

梁超一脸为难地说:“那个,澄邈啊,你再往中间站点。商皓你也一样。”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所有人心知肚明交换了眼神。

直到两人的站位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活像方才一直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似的梁超这长出了口气,呼吸回复平稳。

“好的。千万不要移动。再来一遍!”

林澄邈&商皓:“……”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吐槽。

当导演有强迫症时太TM苦逼了!

平心而论,梁超是个好导演。业务能力强,脾气在导演之中也算好的。可从剧本围读开始林澄邈就感觉到他多少有点强迫症,开拍后才发现竟然如此厉害。

从剧本场景的某句话,到场景布置的细枝末节,只要戳到疼点的,通通调整到他满意为止。

林澄邈可算懂了徐锐评价梁超的“人挺好就是纠结”从何而来。

怨念归怨念,两人还是将方才那场重新演了一遍。

下戏后,宋鑫一手勾着商皓的脖子,一手勾着林澄邈的肩膀,“走走走,吃顿好的去。”

林澄邈:“……”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这么说的。说到底哪里是想喊他吃饭,只是想用他当挡箭牌跟商皓独处罢了。

更可怕的是,剧组里的女艺人们看到这情形总会露出诡异的甜腻笑容,“哎呀,你们三个是长在一起了?能留点活路给我们不?”

等他们转身走了,还能听到压抑的尖叫——

“呀呀呀,我跟你们讲,商皓跟宋鑫配一脸!这个选角太妙了!”

“切,肤浅。林澄邈那个皮肤啊,白得发亮。嘿嘿嘿,我看他才是百搭款。”

“呀——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奇怪的窗户打开了!”

林澄邈:“……”能等他们走远了再说这样的话吗?

妈妈,他好像到了奇怪的地方,心里慌得一逼。

等走得稍远一些,他忍不住发出灵魂的拷问,“你为什么不找李心悦、漆梦做挡箭牌?”反正每次她们看到商皓跟宋鑫就会露出姨妈笑,一副心情舒畅的样子。

“那能一样吗?如果是跟她们一起,你是希望狗仔写我跟她们的绯闻还是皓哥跟她们的绯闻?”宋鑫理直气壮地说,然后想想觉得两个都接受不了。

“那你可以找宋佑啊。”宋佑是最近崛起的小流量,因为被林澄邈压番,在片场跟他不对付。不过林澄邈想得开,是他他也不乐意。论知名度宋佑强过他。

不过宋佑表示不满的方式也挺别致的,就是“好气,不想给你说话”这样。对林澄邈不疼不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小子阴阳怪气的!还是皓哥的铁粉。”宋鑫怪笑一声,“我会让他接近皓哥才怪!”

林澄邈:“……”说到底你就是吃飞醋嘛,还说别人阴阳怪气?

商皓咳嗽了一声,“宋鑫……”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宋鑫瞬间就怂了,立刻将话题转移到风马牛不相及的演戏上面,“说起来李心悦演的比想象中好多了。我开始还以为她是被硬捧起来的。”

林澄邈:“……”这行云流水的狗腿,隐隐有些眼熟。

商皓却认真地回答:“那是你的偏见。她是科班出身的,演技一直很稳定。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本子,也缺乏长红的运气。可惜了……”谁都知道小红靠捧,大红靠运,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温不火很多年直至熬到老艺术家。

本来李心悦有点翻红的趋势,结果旭日的事情一出,不得不说对她的事业是一大打击。

“我看她那个性格会缓过来的。”宋鑫其实并不管别人如何,“我只是觉得她这回能拿到这个角色还挺有本事的。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了压力退圈了。”

李心悦这个人物是原创加入的,剧本原始稿流出后被骂得狗血淋头。之所以被骂得那么狠是因为原著里两位男主若有若无的情愫,被书粉认为是一大唯美的亮点。而这个新加入的角色却周旋在男主之间,搞得跟三角恋似的,直接捅了马蜂窝,连担任编剧的原作者都被叮得满头是包。最后删删减减,总算让原著粉勉强接受。

林澄邈不由想起她在围读时,盯着剧本翻了一遍,自嘲地笑道:“莫法,要养家呢。”

从大女主变成可有可无的女配,那滋味可不好受。不过因为家里需要用钱,只能这么熬着。

宋鑫瞥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等他回答,就兀自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同情她吧?”

商皓太了解宋鑫的这张嘴了,皱眉阻止道:“宋鑫!”

“不是,我就是不明白了。你这个羔羊一样的家伙究竟是怎么在娱乐圈里生存下来的?能撕到这个角色,你经纪人也是厉害。”宋鑫只得换了个温和一点的说法。

“长点心吧,小朋友。李心悦可不是你这种小绵羊,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来得划算。你以为我跟商皓为什么跟她保持距离?”

只差没明说担心李心悦用他们炒绯闻蹭热度了。

“不至于吧。”这回连商皓也觉得他说过了。

宋鑫翻了个白眼,“皓哥。林澄邈可能还没深入体验过,那是因为他级别不够。可是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之前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

商皓沉默了,看样子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林澄邈:“……”什么叫级别不够。十八线难道没有尊严的吗?

跟两个顶流比,是好像没有……

东阳影视城有近一百四十平方公里,远望亭台楼阁,草长莺飞,游人如织。这里每天同时有十多个剧组进行拍摄,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兴兴向荣的景象。

林澄邈原本以为自己早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了。入圈后他是连轴转,本子多的时候,全年无休。只是这十天下来,他觉得哪哪都不习惯。不是觉得商务酒店的床不够软,就是觉得早晨附近的施工太吵。他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回家,星期三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还有辰哥……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工作到凌晨忘记吃饭。

他想就着这股冲动打电话去问问,又觉得男人家婆婆妈妈惹人笑话。跟没断奶的小孩似的,出门没几天就哭着嚷着外面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傍晚时,沈辰打来电话。

“喂……”他揣着兴奋接起来,尽量提醒自己要成熟稳重。

“剧组那边还好吗?”沈辰的声音有点沙哑,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别的。

“东阳比帝都暖和多了。”他只是回答,将满腹抱怨放回肚子里。

“是吗?总之万事小心。”沈辰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心情。

“辰哥?”本来想说有空就过来玩儿啊,转念一想,像辰哥这种工作狂,邀请他玩儿好像不合适。何况如果这样就好像他一个人在东阳过得多坎坷似的。

想完,他不禁给自己点了个赞。没错,林澄邈,你要干脆利落像个男人!

“嗯?”

“没什么。就是想问星期三好不好。它的新猫粮我买了,已经在路上,你记得签收。”

“好。你要是想它了,我就拍照片给你,或者周末视频。”

“好!对了,菲菲最近还好吗?”

一开始聊就没完没了。在旁边举筷不定的宋鑫终于没眼看地吼道:“林澄邈……你到底吃不吃?你要是不吃,我就吃掉了。”

“吃,当然吃!皓哥,你帮我阻止他!”眼看心爱的牛肉丸就要落入他手,林澄邈慌慌忙忙道,“辰哥,我在外面跟同事吃晚饭,吃完了还有夜戏要拍。”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沈辰会先挂电话。

沈辰却手握着电话,对着空荡荡的沙发发呆——

“皓哥也是你叫的?”

“为什么不能叫。皓哥又不是你家的。”

“哼哼哼,林澄邈信不信我等会儿用道具抽你。”

“宋鑫,男人要有度量。”

“我的度量就是让你死得好看些!”

笑闹声从另一边传过来,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最后林澄邈惨叫了一声,“皓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另一道声音呵斥道:“宋鑫,你能不能别欺负他了!”

沈辰默默挂了电话。虽然从没有见过林澄邈跟其他人相处的样子,但可以肯定,依他的个性在任何地方都能跟任何人相处得很好。

不是他也可以……

他焦躁地挠了一下头发。

忽然想起白天时,王特助问的那句,“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涛很少会多嘴多舌问这种问题。

“没有。怎么了?”

“就是……”王助理斟酌了一下用词,“感觉您有点儿焦躁。”

“啧。”

作者有话要说:沈辰:放长线钓大鱼。

一个月后

沈辰:去他妈的放长线钓大鱼。

问:在邈邈心里牛肉丸跟沈辰孰轻孰重?

答:当然是牛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