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酸溜溜

本次拍摄灵泉请的是业内的大牛导演赵小铭,其以风格唯美,成片感染力强见长,可谓下足了血本。

一般多镜头广告的拍摄周期在三到五天不等,可因为广告分了三个不同阶段,掌镜的赵小铭要求又苛刻,拍摄计划延长到了七天。

跟林澄邈搭档的女孩叫秦思明,是帝都音乐学院的在读生,今年不过大三。她外形清丽,身材高挑,能从一百多名面试者中脱颖而出也不无道理。

可惜她缺乏表演经验,开拍后状况不断,耗时足足是林澄邈的一倍,现场很多工作人员一看到她就头疼。想换人公司又不同意,只能每天陪太子读书。

好比这天下午,按原计划应该将主角们的室内单人镜头拍完,然后转外景,可秦思明的表现一直差强人意,于是早早完成拍摄进度的林澄邈只能坐在一旁,喝着杨璐送上的花草茶干耗着。

“不行!重来!你这个走位是怎么回事?”赵小铭皱着眉毛,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她个子矮,站在近一米七的秦思明旁边就像颗跳豆。她抚着太阳穴,倒抽了口凉气,“真是……我高血压都要犯了!休息十分钟。秦思明,你自己好好练习练习!”

身高不够气场来凑。在气场八米的赵小铭跟前,秦思明就跟只待宰的小羔羊似的,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赵导,对不起。”

赵小铭气得话都不想说,挥挥手坐回位置上冷静去了。

秦思明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鞠躬道:“对不起,耽搁大家进度了。”

很久过后,场内才响起零零落落的几声回应,只是听起来都不真心实意罢了。毕竟,进度完不成是要加班的。

“切……”林澄邈身旁响起一声嗤笑。两人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聊八卦。

其中一个心存顾忌,连忙拉了拉同事,“你小声点。室内这声音传得远。”

发出笑声的那个翻了个白眼,“怕什么,我又不是灵泉的员工。谁不知道这个秦思明表面是素人,走的是公司上层的关系?”

“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又没钱拿!”

得,这可不是他故意要听的。林澄邈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她啊还不是仗着老子是灵泉的大股东,横插一杠。”工作人员甲将自己听来的内幕消息讲出来。

“啊?一个广告而已,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音乐圈多难混了,又不是靠脸吃饭,讲的师门跟技巧。我听说啊……她是想以此作为跳板进演艺圈呢。她家又不缺钱……”工作人员甲冷哼了两声,继续道。

“哦……这样啊。”工作人员乙抱着手臂,看了眼还在场内努力练习的秦思明,“几天看下来……她也不像其他那些大小姐。性格倒是很温和好相处的样子。”

“哈,八成是装的。你看网上那些个富二代官二代哪个是省油的灯?!”前者冷笑一声,不敢苟同的样子。

顿了两三秒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唉,家里有钱有人捧就是好。”说完一抬头正好同林澄邈求知若渴的神情对上。

“……”这就尴尬了。干咳了两声,假装忙碌地走开。

杨璐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我还当秦思明是按正规程序遴选出来的呢,原来背后是这样的。不过她外形确实很清纯,而且一点也不小家子气,在圈子里很少见……欸,曲诚你说呢?”她用手肘撞了撞另一位助理。

曲诚白了她一眼,“少说多做,这圈子里复杂着呢。”

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让杨璐感到十分无趣,她瘪了瘪嘴说道:“我说……你要是不想听八卦,当艺人助理干嘛呀?”

曲诚不甘示弱地呛回去道:“你要是想天天扎在八卦里,怎么不去当娱记啊。”

“嘿,你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嘴巴还挺厉害的嘛。”杨璐瞪大眼,转头向林澄邈求援,“林哥,你看看他!又不是我自己凑上去问的,为什么不能听?”

林澄邈:“……”

徐锐给安排的这两位助理,性格呈两极化分布。杨璐的优点是反应快、心细,缺点也一目了然,就是话多。不过好在这小姑娘曾经在东阳影视城当过一年群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而曲诚,遇事沉稳、沟通能力强,正好弥补了杨璐的缺点。

两个性情迥异的人近距离相处难免会有摩擦,曲诚就很看不惯杨璐经常咋咋呼呼的,今天这轮还真不算什么。

要林澄邈说啊,他一个十八线,助理一个就够了。无奈徐锐对此很坚持。

两个人日常互怼了几句,杨璐又说:“不过刚才那两个工作人员说得有道理。这圈子里表里不一的人太多了。虽然看着脾气挺好,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们女人啊,就是阴暗。我看那小姑娘挺好的,被骂成那样也没哭没闹没耍脾气,认认真真在演。”曲诚一脸“真是受够了你们女人”的表情。

“你性别歧视!我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又没碍着你。”

“可不就是阴暗吗。看人家长得好看,家境又好,找不到攻击点,就在背后编排人家。”

杨璐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但依然嘴硬道:“我不过就是说说嘛。你那么认真干嘛。对吧,林哥……”

林澄邈这回没有附和,而是认真地看了杨璐一眼,“小璐,你去车里把我的外套拿来,我坐着有点冷。”是故意支开她的意思,也没帮她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杨璐了解林澄邈这个人的一点是……如果不认可你的观点,他大概率会采用迂回敷衍的方式。好比现在……

她啧了一声,“你们男的就是看脸……”转身跑了出去。

林澄邈:“……”这是人身攻击啊喂。

秦思明这姑娘算是他魂穿以来少有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虽然内心全天都被一片委屈的“嘤嘤嘤嘤,赵导真可怕”所占据,但确实没有过多抱怨。

正想着,就见小巧玲珑的赵小铭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跑到他跟前,活像一只被触碰了底线的哥斯拉,“小林,你教教她!到底怎么在走位的时候好好控制表情。我怕再这样下去,血压升高根本不够看,我今天只有死在这儿!”

【苍天啊,佛祖啊,这是哪里来的关系户。这姑娘还是继续拉大提琴吧。】

为了所有人的福祉,林澄邈在一片关爱的眼神当中承担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两个小时后,秦思明终于磕磕绊绊地完成了拍摄。但此时天色已晚,外景是出不成了。

赵小铭嘴角抽了抽,无奈宣布:“明天所有人早两个小时到!”是要赶进度的意思。

一时间秦思明差点被所有人的视线穿成了个筛子,收工的时候整个气氛都是阴沉沉的。

林澄邈倒是没受多少影响,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别的事呢。

卸了妆跟两位助理走出门,没走多远就看见沈辰正错脚靠在车子上抽烟。男人的面容隐匿在烟雾当中,漫不经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当目光逐渐聚焦到他的身上时,冷淡的眸光带了丝懒洋洋的笑意。

“收工了。”他熄了烟,望着他说道。

心跳变得很厉害。

林澄邈恍惚了一下,快步走过去,将助理们抛在身后,“辰哥,等很久了吧?”

下工前他就约了沈辰吃饭。

张阿姨的女儿上个月生了,她春节之后就扎根老家再没能回帝都。两个忙碌男人的饮食全靠工作餐,也只有在空闲的时候出来胡吃海喝一回改善改善生活。

“今天吃什么啊?”林澄邈将背包丢到副驾驶,随口问道。

“不知道,你决定好了。”沈辰耸耸肩,正打算脱了外套坐进车里。

“林澄邈……”后面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秦思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女孩感激道:“这几天一直麻烦你,实在是对不起。”

林澄邈顿时有些心软,宽慰说:“这很正常,你是没有表演经验。”谁还不曾是个新人?

“嗯。”

实事求是的说,他们并不熟。尽管故事里饰演的是一对小情侣,但离开镜头不过是点头之交。

于是短暂的对话后是沉默。

“邈邈,你同事?”沈辰插话道。

林澄邈立刻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对,这是秦思明,是我广告拍摄里的搭档。嗯,这是我朋友沈辰,来接我回家的。那么明天见。”

火速捉住话头,瞬间完成从介绍到道别的流程。

秦思明:“……”

她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但被打断后也没好意思继续。女孩腼腆地笑道:“嗯,那就明天见。”

上车开了一段距离沈辰才问:“你们在片场处得不愉快?”秦……他记得灵泉的一位大股东就姓秦。

林澄邈一怔,过了很久才反射弧很长地辩解,“没有。就是并没有很熟。”

他望着车外缓缓倒退的灯影,嘀咕道:“只是……她啊十有□□对你有意思。”

沈辰莫名其妙地笑道:“你又知道了。”并没有惊讶或者抗拒的意思。

杨璐说得对,男人……就是看脸。那姑娘的家世也不错。再加上性格好相处,真实不造作,可不就是完美女友的典范嘛。

不知怎么的,脑洞它自己就偏了。还自动奏响了结婚进行曲。

瞬间,林澄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酸溜溜的。

瞄了眼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沈辰,赌气说:“我就是知道!”

因为他听见了……那姑娘的心声。

【怎么办,好紧张。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啊,干脆去要电话号码吧。】

拍摄太累,能力没收住。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

以前听有人说,关系太好的朋友,一个找到另一半之后就会跟另一个渐行渐远。所以自己竟然是这种嫉妒心爆棚的人吗?

他边唾弃自己边忍不住问:“辰哥,你觉得秦思明这样的女孩子能当嫂子吗?”

沈辰方向盘一偏,下意识踩了脚刹车,最后缓缓停靠在路边。

他觉得?

他觉得差点被这孩子带进沟里去……

沈辰叹了口气,揪着林澄邈的脸皮一扯,“你命里缺嫂子?”

“疼疼疼……”

“知道疼了?我看你就是欠的。”男人恶劣地笑开,凑近了些,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林澄邈,你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什么啊?”

太近了,这样的距离。他从未发现沈辰的睫毛是浓密且微微上翘的,笑容里有无奈,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纵容。

林澄邈的心脏险些炸裂开。他先是心虚,然后慌忙朝后缩,脸上火辣辣的烫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被沈辰死命揪过还是别的什么。

“你你你,不要靠那么近……”

就像被猎豹逼得退无可退的羚羊,竖起自以为锋利的犄角,话一出口却像在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林.醋包.澄邈:谁都不能接近我辰哥,对!就是想想也不能的那种!!(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