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道具

汪晓婷几个在W大一蹲就是小半天。匆匆而来,午饭没吃,垫肚子的东西没带。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就怕一晃眼,易瑛泽就会从转角突然钻出来,错过了跟爱豆见面的机会。

林澄邈实在看不过去,友情赞助了些点心和水,就跟最不耐饿的椰子聊上了。当得知这小姑娘才上高一就敢完成独自北上追星的壮举,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一个人出远门,家里人不担心吗?”

想想自己高一的时候,虽然是男孩子,父母还是十分紧张他的出行安全。但凡稍微走得远些,就会照着一日三餐联系,搞得他十分不耐。倒不是说跟父母感情不好,只是那个年龄的人,总自诩成熟,怎么受得了那种黏糊的嘘寒问暖。

可惜,现在再想听听二老的声音已经成了这个世上最奢侈的事。

闻言,小姑娘只是低下头,用脚尖碾了碾地面的碎石,“反正我也是多余的。”她的眼睛悄然浮起一丝水汽,然后倔强地压下,“还不如来帝都看看哥哥,至少心情好!”

【反正我在不在家,根本没人在意!】

林澄邈知道自己问错了话,连忙将话题往易瑛泽上带,“你粉泽哥几年了啊?”

一说到爱豆,小姑娘的眼睛瞬间被点亮,有些得瑟道:“那就久了。哥哥选秀比赛的时候我就在了!”

她的表情如梦似幻,“还记得那天我漫无目的地走……”

【妈妈又骂我是拖油瓶了。】

“路过一个音像店。随意那么一回头。哥哥就在电视里唱着歌!”

【他真的像天使一样。声音也是无法形容的好听。】

她的面颊微微泛红,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嗯,然后我就粉上他了。”

【就像黑暗里那一束光。】

“这就是缘分吧。”说罢,她嘿嘿笑了两声。

“这还真是缘分呢。”林澄邈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寄情也好,痴迷也罢。但相遇的那一刻的愉悦是真的。

“你们女孩子真了不起。”认真起来太可怕了。

“不过……”椰子停顿了一下,略有些羞涩地说道:“哥哥你也不差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墙头了!一定要快点红起来啊!这样我就可以大声告诉所有人,我的眼光不错,看中都是绩优股!”

小墙头?绩优股?

林澄邈满脸黑线。

泽哥,你粉丝爬墙的速度有多快,你知道吗?女孩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怕!

易瑛泽到的比想象还晚。来的时候,他跟经纪人冷锋看上去面色都有些不虞。两人全程无交流。

冷锋没呆多久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位助理跟组。片场个个都是人精,即使内里好奇得挠墙,也没一个敢上前问的。

汪晓婷几个如愿以偿见了爱豆,克制得憋红了脸。刚才还落落大方的几个小姑娘,此时不自觉变得缩手缩脚。他们将带来的礼物交给易瑛泽后,就安静地在拍摄现场当壁花,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要不破坏秩序,卢阿良全当没看见。

他们今天要拍的是顾真跟徐向阳相识的那场戏。虽然做了那么久的演员,林澄邈还是不禁感叹这职业就跟精神分裂似的。昨天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今天就直接不认识了。

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来这场戏的重要道具——一只不晓得从哪里搞来的小狸花猫。

“喵~”他学了声猫叫,用手托住幼猫,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家伙应该不是野猫,因为它很快就安然接受了人类的爱///抚,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他们整的真猫啊。”易瑛泽已经化好妆。看他们一人一猫相处得不亦乐乎,不禁扬了扬眉毛。

林澄邈抱着猫啼笑皆非地望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猫,难道还能用玩偶代替不成?”

相处久了才发现,易瑛泽外形打造偏韩流,看上去活脱脱一个时尚精致的花美男。可他出身岛城。只要一离开镜头,说话那股海蛎子味儿就压不住了。跟演李然的郑云慈那口东北渣子合称“剧组开口酥”——一听就喷饭。

“唔。我不怕它挠我嘛。”易瑛泽嘀咕道。

沉默了一会儿,他边逗猫,边好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现在是去了寰宇吧?”

“嗯。”现在这也不是什么大新闻了。

“寰宇不错。大公司、平台好,也不是那种流水线公司。比旭日强多了。”易瑛泽笑道,眼睛好像看着猫,又好像看向别的地方。

林澄邈险些脱口而出,问他是不是有了别的打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易瑛泽跟经纪人的矛盾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这样下去多有掣肘。

可易瑛泽没有明说,他也只能支吾过去,“天玺也不错啊。”

天玺娱乐虽然规模不如三大家,但也不错。只是艺人的类型单一,发展路线几乎是俄罗斯套娃。易瑛泽算是天玺这么些年最拿得出手的艺人了。而天玺呢,砸资源也是舍得,力求将他往影视歌三栖的顶流打造。

“唔。”易瑛泽不置可否。

他望着汪晓婷她们站的方向,淡淡说:“我还是喜欢写曲子。只是不知道这样粉丝们会不会失望呢?”

【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如果离开天玺,专注音乐,她们……失望吧。】

心声不经意泄漏了他的真实想法。

林澄邈无意窥探别人的内心世界,忙聚拢心神,继续沉默地撸着猫。

易瑛泽其人,比想象中温柔啊。

易瑛泽显然也不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回应,也静静立在原地。

一时间,两人共同撑起了一片和谐而诡异的气氛。只是对其他人而言,这画面实在太美,于是——

椰子忍不住戳戳朋友阿欣的手,嘴角就像抽了筋似的,努了努。

快看快看,什么绝美画面!

阿欣的嘴巴抿了抿极力忍耐了一下,看向聂诗语。

忍住,别嗑!聂诗语理智尚存地按按胸口。

可是,你们不觉得真的很好嗑吗?美少年组合什么的!

椰子用眼神发出良心的质问。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汪晓婷,忍着肝颤,强作镇定地说道:“老子是唯粉,你们要是谁敢嗑,我就跟谁绝交!”

这种爱他就给他拉CP,林澄邈大概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这场夜戏拍完,早该散伙的一群人蹲成个圈儿,在路灯下对着那只小虎斑猫抓耳挠腮。

寒冷的冬夜,倒一瓶水在地上第二天早晨就能结一层薄薄的冰。这只弱小生物的归宿成了重要议题。

“我那里不行,北漂族单间,不允许养宠物。”带猫到现场的工作人员抽了口烟,十分惆怅地开口。

卢阿良翻了个白眼,一副“别赖我”的表情说道:“看什么看。一群大老爷们纠结什么啊纠结。欸,别开口,我这里肯定不行。我动物毛过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从片场出现这只猫,他就开始神经性过敏,一脸的红疹子想忽视都难。

“我也不行啊。我住酒店呢。”易瑛泽拒绝得合情合理。

“我更不行。我还住公司宿舍呢。”郑云慈紧接着说道。

这只猫还太小,并不能理解这些奇怪的两足兽在讨论它的未来。一阵冷风吹过,它下意识躲在距离最近那人的衣摆下。羽绒服柔软的触感激起了它好奇心,抬起爪挠了两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澄邈:“……”他低下头与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对视了一下。

所有人的视线骤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好几个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林澄邈:“??”他借住在朋友家的事情,整个剧组都知道,他下意识认为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直到,整个场面凝固了。

他当机立断否认,“那不行。我自己都还寄人篱下呢。”

“林澄邈……”灯光师龙哥的声音格外温柔,“你朋友……人应该挺不错的吧。”

“真不行!”

幼猫轻轻叫唤了一声,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一下他的手背。因为畏寒,小家伙努力想拱进他怀里取暖。

“你看。它喜欢你!”

“OK,Problemsolved.”

“澄邈,你看,动物都是喜欢好人的。”

众人很快作鸟兽散。

“……喂,等等。”林澄邈低头望着蹭他小腿的猫崽,叹了口气。

他分明是拒绝的啊。

“算了。姑且收留你一晚。先说好,我保证不了以后。”他一个白吃白喝白住的,怎么好意思向辰哥开口。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再晚些,就连回家的地铁都没有了。

沈辰将书房的台灯熄灭,略有些疲惫地揉了一会儿太阳穴。

窗外淅淅沥沥飘着雨夹雪,他本想问林澄邈有没有带伞,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竟然忙得忘记充电。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撑着伞下楼,还没走到地铁站就在附近的公交站台附近看见了他。

乘公交到W大是需要转车的。沈辰蹙眉,看着少年踩着熟悉的步伐,越走越近。

路面稍微有些湿滑,林澄邈抱着不断挣扎起伏的背包走得很小心。

刺眼的车灯飞快地滑过,映出男人的大半张脸。

“怎么回事?”他问。声音有点疲惫的嘶哑,还有难以掩饰的不悦。

林澄邈眯了眯眼,先是停顿,继而快步走了过去,“辰哥?!你怎么?”

“徐锐给你找的助理呢?”寰宇穷到这种地步。难道连送自己艺人的车都没有吗?

其实像林澄邈这种的“新鱼”是没有保姆车接送待遇的。他明明知道,可就是忍不住迁怒地想,徐锐

到底在搞什么?

他好好把这孩子交到他手里,结果接近凌晨淋着雨回家?

他将伞倾斜向他,自己的背完全暴露在了雨雪中。

“节前不好招人啊,辰哥。看了几个简历,也没找到合适的。”

“徐锐呢?”沈辰又问。他明明知道,徐锐一定有更要紧的事情。他的老师他了解。

“徐哥最近几天太忙了。都是为了我的事情。没事儿。”林澄邈抬起脸,面上一片濡湿。他没想过天气变化这么快,也没带伞。被体温一烤,细雪与雨点早就分不清楚彼此。

“辰哥,之前你电话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休息了。”

他心头一暖,拍拍他的手臂,将伞往另一边推了推。

“为什么不坐地铁?”沈辰的疑问刚一出口,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传来一声猫叫。

“……”他微微挑眉,盯着林澄邈等一个交代。

林澄邈做贼心虚的不走了,“呃……辰哥,我之前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说吧。”

“我,我把道具带回家。”打开背包的拉链,里面钻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这样跟沈辰的鼻梁隔了一掌的距离。

“喵~”那东西歪着脑袋,胡须抽了抽,不明就理地看了眼林澄邈,又天真无邪地望着他。

沈辰:“……”

这算什么道具?

作者有话要说:爱一个人就要看另一个人压他!(掩面)

我是乖巧的存稿箱……明天中午十二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