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第一百一十七章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倒不用咱们心?急,依我看啊,谜底很快就会揭晓了。”

小鱼儿一怔,随即想到什么?,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贾珂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走出屋去,一会儿小鱼儿听到张无忌道:“小叔叔,你?怎么站在这里??”

贾珂笑道:“等你?啊。”

原来贾珂内力深厚,人站在屋里?,听到窗外响起张无忌的脚步声,想着张无忌还不知道他们就在这里?,于是走出客店,将张无忌迎了过来。

贾珂问道:“你?这一趟打听到消息了?”

张无忌道:“没有。我在镇上转了一圈,只剩下这家客店,还有这条街上东边那几家店铺没有去过,其他店铺,我都去过了,但是没一人听说过余下的十二个名字。”

贾珂也不意外,说道:“这也难怪。要是轻易就能找到余下这十二个人,那游戏就不好玩了,这可不是逍遥侯的风格。”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伸手一指房门,说道:“你?进去休息吧,要是饿了,就叫点东西吃,剩下那几家店铺,我过去打听。”

贾珂这一趟打听,自然也没有任何收获。他找了家商铺,买了两百张彩纸,见梁家庄的大火熄灭了,便走到梁家庄附近,转了一圈,放眼望去,尽是焦土,即使梁家庄里?,真有与逍遥侯相关的事物,如今也都化为焦炭了。

贾珂回到客店,虽然哥舒冰住在二楼,他们住在一楼,但他还是先走上二楼,打算经过哥舒冰的房间,看看哥舒冰在做什?么?。

贾珂刚上到二楼,就听哥舒冰道:“张公子请坐。”

先前哥舒冰在客店的院里跟张无忌说,她哥哥提起过张翠山和殷素素的时候,贾珂正在店里?结账,因此对此事全然不知,这时见张无忌在哥舒冰的房里,贾珂虽已料到哥舒冰可能会对张无忌出手,但还是被哥舒冰的效率震惊到了。

贾珂停下脚步,游目四顾,见右手边有扇窗子,于是走到窗前,假装欣赏窗外风景。

只听张无忌道:“哥舒姑娘,你?今天中午跟我说,令兄在世之时,曾经提起过家父家母,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哥舒冰道:“这个自然。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我想向你?请教。”

张无忌道:“是,姑娘请说。”

哥舒冰道:“张公子,令尊是武当派张真人的高徒,令堂是天鹰教紫微堂堂主,武当派和天鹰教,一个是正道魁首,一个是邪道大派,自古正邪不两立,在令尊和令堂成婚之前,武当派和天鹰教,就像少林派和日月神教一般,平素从无来往,你?可知道,令尊和令堂是如何缔结良缘的吗?”

张无忌记事以来,父母一直恩爱无比,从没在他面前吵过一次架,他早已对此事习以为常,竟从没好奇过父母是如何相遇相爱的,怔了一怔,说道:“我倒没听家父家母提过此事。”

哥舒冰“嗯”了一声,又道:“张公子,那你想知道吗?”

张无忌眼睛一亮,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前没有向家父家母问过这件事,如今他二老都已不在人世,我便是想问,他们也没法回答我。还请姑娘告诉我这件事。”

哥舒冰道:“你?既然想听,我当然说给?你?听。

天鹰教最初在江湖上做的是打家劫舍的生意,当时还有一个做打家劫舍的生意,并且各个分坛与天鹰教的各个分坛位置相近的门派,叫作海灵教。

两教做的是同样的生意,地盘又十分?相近,自是互相看不顺眼,三不五时,便会发生争斗。海灵教的田教主为了激怒殷教主,曾经放出话来,说他如今已有一十八房小妾了,殷教主的女儿模样挺美,他很喜欢,殷教主若是识相,就把女儿洗干净送过来,给?他当第一十九房小妾吧。”

张无忌脾气再好,听到有人侮辱母亲,也不由气红了脸,愤愤地道:“这田教主太也欺负人了!”

哥舒冰点了点头,说道:“天鹰教上上下下,听到田教主这么?说,自都十分?生气。当时海灵教欲将生意扩到西域,田教主想到昆仑派可谓西域的地头蛇,若能与昆仑派结为盟友,他在西域的生意,便可高枕无忧了,于是找了西域的一位名宿,请那位名宿将他的信交给?昆仑派的掌门何太冲。

两人书信往来,谈得差不多?了,田教主便派副教主去昆仑派,与何太冲面对面商量细节。何太冲早知副教主要过来,有一日听说副教主就在山下,便请副教主进来。

那副教主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从中原赶到昆仑,一路风尘仆仆,脸上虽有风霜之色,仍是容光照人,清丽非凡。西域本就罕有汉人美女,那副教主的美貌,在中原都称得上万里?挑一,在西域更是万万里?挑一了。当时那副教主向何太冲盈盈一拜,昆仑派上到何太冲还有他的那些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下到何太冲那些徒弟师侄,无不为那副教主的美貌倾倒。”

张无忌虽不明白哥舒冰明明在跟他讲他父母的事情?,为何说了这么?多?句话,只有一句与他母亲有关,其他都是与海灵教有关的事情?。不过他接下来也没有事情?要做,时间宽裕得很,权当在听哥舒冰讲故事了,倒也没有催促哥舒冰直奔正题。这时听到哥舒冰说海灵教的副教主如此貌美,不禁心?生向往。

哥舒冰道:“何太冲的妻子班淑娴也是昆仑派的弟子,她入门比何太冲早,武功比何太冲高,他们的师父白鹿子从前与明教一个高手?争斗,死在了对方手上。他在世之时,没有立下遗嘱,选定谁来担任下一任掌门,他突然去世,昆仑派就和当年的明教一样,群龙无首,人人争当掌门。

何太冲有好多师兄师弟,按说他的武功不是最高的,名声不是最响的,更不是最受师父喜欢的,无论如何,掌门也轮不到他当。幸好何太冲早就与班淑娴勾结在了一起,其他弟子都只想自己当掌门,不愿扶持别人当掌门,人人各自为战,他二人合力,别人没法与之抗衡,结果掌门之位就落到了何太冲手上。

何太冲当上掌门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娶师姐班淑娴为妻。那副教主来访的时候,何太冲和班淑娴已经成亲将近十年,何太冲对班淑娴畏惧有余,亲近不足,早就借着没有子嗣之名,娶了两房小妾。

班淑娴对所有年轻美貌的女子,都心存敌意,那时见那副教主走上主殿,何太冲立时看呆了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生怕何太冲打那副教主的主意,使得自己地位不保,因此那副教主来到昆仑派以后,何太冲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何太冲跟那副教主讨论昆仑派和海灵教合作的事宜,她也要在旁边虎视眈眈。

何太冲虽然烦不胜烦,毕竟不是妻子的对手,不敢明着和妻子作对,与那副教主相处,倒一直规规矩矩,不敢有任何轻浮之处。

何太冲有妻子看管,不敢对那副教主过多?纠缠,昆仑派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们每天围在那副教主身边,想要博得美人青睐,那副教主只作不知。

追求那副教主的人多了,就有人在那副教主面前争风喝醋,每遇到这样的人,那副教主就挑拨他们拔剑争斗。

他们若是斗的不够凶狠,那副教主还会推波助澜,说些诸如看来师兄不及师弟,还是师弟的剑法?更为精妙,师兄这几招厉害得很啊,看来还是师兄技高一筹之类的话,一会儿称赞这个,一会儿称赞那个,将他们激得如痴如狂,恨不得立刻就将对方斩于剑下,好得到美人另眼相看。

师兄打师弟,师叔打师伯,短短两天,便有二十多?个人断手断脚,成了残废,还有四?个人丢掉了性命。”

张无忌万没料到世上竟有这等以挑拨别人舍命恶斗为乐的女魔头,怔了一怔,仍是想不明白,问道:“海灵教不是欲与昆仑派结为盟友吗?这位海灵教的副教主,干吗要挑拨昆仑派这些弟子自相残杀?他们哪里得罪她了?”

哥舒冰道:“你?问的这件事,也是昆仑派那些没被那副教主迷住的弟子,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不过两天,死伤就如此严重,即使何太冲为那副教主的美色所惑,忘记他身为掌门,理应追究此事,班淑娴正妒火中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铲除情敌的机会。

她暂且压住怒火,命弟子将那二十多?个伤员,四?个死人,一齐搬到前殿,然后请那副教主过来,客客气气地问她,认不认识这些人。那副教主一进前殿,便有数十名女弟子拔出长剑,将前殿的三个出口守住,白光一闪一闪,显然那副教主一句话没有说对,班淑娴便会与她翻脸,这些女弟子也会一拥而上,将那副教主斩于剑下。

那副教主见这阵仗,竟不慌乱,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呆子看着有点眼熟,想来是在哪里见过。’班淑娴怒道:‘这都是我昆仑派的弟子,你?来之前,他们都还好好的,你?才?在这里?住了两天,他们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是你把他们害成这样的,你?竟说你看着他们只是有点眼熟?难道你?想假装不认识他们妈?’

那副教主怔了一怔,竟似这才?想起这二十多?人的身份来,然后脸上一冷,说道:‘原来是他们啊!’班淑娴冷冷地道:‘你?总算想起他们来了?’那副教主也冷冷地道:‘哼,这些猪狗不如的色胚,我记得他们的脸,都脏了我的脑袋!’

班淑娴恼道:‘他们怎么是猪狗不如的色胚了?我昆仑派的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说着握住剑柄,似是想要上去给那副教主一剑,但她大概舍不得海灵教承诺给?他们的分?红,这一剑终于还是没有刺出去。

那副教主冷笑道:‘‘他们怎么是猪狗不如的色胚了’?何夫人,这句话你?说的也不心?虚!他们若不是猪狗不如的色胚,我真不知什么?才?叫猪狗不如的色胚了。想想也是,你?们昆仑派的掌门就是猪狗不如的色胚,明明都有老婆和小妾了,身为一派之主,竟然半夜偷摸到我的房间,意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掌门人尚且如此,何况门下弟子了?古有‘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今有入昆仑之坳,久而不觉其淫。哼,你?们昆仑派总说自己是名门正派,说别人是邪魔外道,其实从掌门到弟子,都手足相残,男盗女娼,个个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依我看啊,即使是江湖上最最声名狼藉的日月神教,与你们昆仑派一比,竟也变成无暇白玉了!’”

张无忌虽没与何太冲打过交道,毕竟武当派和昆仑派同为名门正派,每年张三丰过寿,何太冲都会派弟子送来贺礼。他万没料到何太冲身为江湖名宿,一派掌门,竟会半夜摸到年轻姑娘的房里,欲对姑娘施以暴行,如此下流无耻,简直可比田伯光了,怔了一怔,问道:“那副教主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哥舒冰却是一笑,问道:“你?还没听出来吗?”

张无忌一怔,问道:“听出来什么??”

哥舒冰又是一笑,说道:“别急,等我说到后面,你?就明白了。”顿了一顿,又道:“我刚刚把那副教主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你?打断了,我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

那副教主道:‘可怜世人都被你?们的祖辈打下来的美名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你?们的真正面目,即使有个别的人看清了你?们的真正面目,却也因为你们的武功和势力而心?生畏惧,不敢向世人揭发你们。

幸好你?们今天遇到的人是我,你?们昆仑派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龟缩于西域的门派,我们海灵教才?不怕你?们。哈哈,等我回到教中,就向世人揭发你们的真正面目,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畜生!’”

张无忌心?想:“我记事以来,从没听人说过,昆仑派的何掌门或是他门下的弟子,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虽然爹爹妈妈都对何掌门评价不佳,尤其妈妈每次见到昆仑派送来的贺礼,都会面露不屑之色,但我武当派一直与昆仑派来往,见到昆仑来使,也从来客客气气的,看来这位副教主,最终没能从昆仑派脱身。”

张无忌本来觉得这位副教主,以挑拨别人舍命恶斗为乐,实在太过心?狠手?辣,这时以为她在昆仑派吃了不少苦头,倒觉得她的所作所为,也算情?有可原,不自禁地同情?起她的不幸遭遇,惋惜起她的香消玉殒,叹道:“这位姑娘没能离开昆仑派吧,唉,她真是可怜。”

哥舒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瞧着张无忌,竟似瞧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史前怪物,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想要改变脸上的神情?,但实在太难,于是低下头去,抬手轻抚几下额头,仿佛额头上沁出汗珠,她正抬手去擦。

借着这个假装擦汗的功夫,哥舒冰终于恢复镇定,抬起头来,叹道:“是啊,他真是可怜。”

张无忌哪里知道哥舒冰说的是“他”而不是“她”,只道哥舒冰是在赞同他的话,自然而然地认为,哥舒冰的言下之意,是说那副教主死在昆仑派了,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惋惜。

哥舒冰瞧着张无忌,眼中闪过笑意,随即一咬嘴唇,目光微微上移,落在张无忌身后的墙壁上,只觉自己多?看张无忌哪怕一眼,都会撑不下去,捧腹大笑起来。

如今她瞧着张无忌身后的墙壁,而不是张无忌满脸惋惜的脸庞,那股想要捧腹大笑的冲动,终于减弱许多?。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继续道:“班淑娴本就性情暴躁,又向来在昆仑派说一不二,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遇到胆敢指着她的鼻子,将她痛骂一顿的人。

她先前为了海灵教许下的分?红,一忍再忍,这时终于忍耐不了,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诬陷我昆仑派,真当我是好相与的吗?’说着拔出长剑,剑尖上抖出朵朵寒梅,向那副教主攻去。

那副教主闪身避开,同时右手一挥,一股绿烟扑到班淑娴的脸上。班淑娴尖声大叫,骂道:‘死丫头,你?用的是什么?东西?’那副教主笑吟吟地道:‘海灵教的‘千蛛化骨散’,你?这畜生没听过吗?’

班淑娴‘呸’了一声,说道:‘海灵教哪有什?么?‘千蛛化骨散’?死丫头,你?瞎编一个名字,就以为我拿你没辙吗?哼,抓到了你?,我就将你?的手?脚一齐斩断,看你?这死丫头,到时嘴还能这么?硬吗!’

我不知道那副教主挥出的绿烟,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班淑娴当时涕泪横流,眼睛高高肿起,连条细缝也睁不开。但她到底是剑术大家,生平遇敌无数,这时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挥剑向那副教主攻去,同时那数十名女弟子也纷纷向那副教主攻去。

那副教主的武功倒也高明,知道班淑娴什么?也看不见,因此放轻脚步,在那数十名女弟子身边转来转去,时而避开她们的剑尖,时而转到她们身后,在她们背上狠推一把,她们脚下一个踉跄,便向班淑娴的剑尖扑去。

班淑娴眼睛看不见事物,只能用耳朵去听声音,那副教主脚下无声,又因为动作缓慢,衣服也带不起风声,而那些女弟子急于攻向那副教主,人人的移动声、挥剑声、叫嚷声,衣襟带风声,都十分?清晰地传入了班淑娴的耳中,加上那副教主在旁边捣乱,结果班淑娴一剑挥出,刺入一个弟子的胸膛,又一剑挥出,切断一个弟子的脖颈。

直到后来,何太冲发觉不对,匆匆赶了过来,就见十几名女弟子躲在大殿的角落,瑟瑟发抖,班淑娴站在大殿之中,双目紧闭,涕泪横流,在那里挥剑,厉声喝道:‘死丫头,你?去哪里了?’在她的脚下,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她的女弟子的尸体。至于那位副教主,早就不知所踪了。”

张无忌虽与那位副教主素不相识,但不知何故,他听着那位副教主的故事,心?中竟不自禁地生出一片难以形容的亲近之感,这时听说那位副教主没有死在班淑娴的手?下,更是喜出望外,说道:“原来她从何夫人手?中逃出来了啊!真是太好了!”

哥舒冰听到这话,连忙咬住嘴唇,从牙齿到嘴唇,都在轻轻颤抖。她顿了一顿,随即放开嘴唇,微笑道:“她当然逃出来了。她来了这么?一出,海灵教算是彻底得罪了昆仑派。

何太冲请了好几个大夫,终于将班淑娴的眼睛治好了,据说班淑娴中的毒烟本来不算厉害,只是会刺激眼睛,使得眼皮红肿,泪流不止,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睛罢了。

但是这毒烟和石灰有些相似,沾在皮肤上,须得用菜油洗去,用清水洗,会让毒性恶化。班淑娴就是用清水洗的眼睛,所以过了两三个月,她的眼睛才?终于消肿,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了。班淑娴的眼睛既已治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和海灵教好好算这一笔账了。”

张无忌忍不住问道:“那那位副教主呢?她离开昆仑派以后,直接回海灵教了吗?”

哥舒冰向他瞧了一眼,笑道:“当然没有。她离开昆仑派不久,就遇到了令尊张五侠。”

这桩海灵教副教主和昆仑派的陈年旧案,张无忌听了这么?久,早就将他最初的目的,也就是打听他父母的事情?,扔到九霄云外了。

陡然间听到哥舒冰提起张翠山,张无忌竟然大感意外,“咦”的一声,说道:“我爹爹?我爹爹怎会在这里??”随即想起来:“对了,哥舒姑娘本就是要跟我说,我爹爹妈妈当年是如何相遇、相爱的,我竟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了!原来爹爹是先遇到这位副教主,再遇到妈妈的啊。”

哥舒冰道:“张五侠当时好像是要去西域办事,他是在西行的路上,和那副教主相遇的。昆仑派在西域势力雄强,门下弟子不计其数,那副教主虽然从班淑娴面前逃脱了,总有一些弟子追了出来。

当时张五侠听到潺潺水声,知道不远处有条瀑布,于是驱马赶了过去,结果瞧见二十七八个男人,在围攻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那少女浑身是水,身上似乎有伤,那二十七八个男人见那少女身上衣服湿透,更显得身形窈窕纤细,脸上笑容越来越淫|荡,嘴上也开始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张五侠向来行侠仗义,见那少女如此被人欺负,自是忍无可忍,飞身上前,护在那少女面前,问那二十七八个男人,干吗要欺负一个弱女子。为首的一个男人冷笑道:‘这里?可是西域,我们昆仑派的人,向来愿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小白脸是眼瞎了吗?竟敢管我们昆仑派的事!你?若还不让开,别说欺负她这个美娇娘了,连你?这个小白脸,我们也一起欺负!’”

张无忌听到“连你?这个小白脸,我们也一起欺负”这句话,一震之下,立时被口水呛到。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脸都咳嗽红了,颤声道:“他们说:‘连你?这个小白脸,我们也一起欺负’,这是什么?意思?不……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哥舒冰脸上似笑非笑,颇有嘲讽之意,说道:“我想他们说的欺负,就是我哥哥欺负贾大哥那种欺负吧。”

但她是在嘲讽谁呢?

张无忌倒没察觉她话语中的意有所指,一怔之下,感慨道:“西域的民风还真是豪放!我在中原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威胁的话,但从没听过这种威胁的话。”

哥舒冰抿嘴一笑,说道:“你?这句话倒像是说,只有我们西域的人,才?会有断袖之癖似的。可是据我所知,断袖之癖,就是你们中原的人做过的事吧。”

张无忌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断袖之癖,如今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小叔叔可是直接在皇上面前,向我小花叔叔示爱。不过像我小叔叔这么?豪放的人,在中原实在少见,我们大多?数人,做事还是讲究含蓄的。”

哥舒冰好奇心?起,问道:“什?么?叫做事讲究含蓄?是喜欢一个人,明明已经喜欢到非他不可,却还是不肯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吗?我记得你?们有句诗歌,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有君兮君不知’,这是很久以前的诗歌了吧,原来直到现在,你?们中原的人,还是喜欢这样做吗?”

张无忌一怔,说道:“倒不是喜欢这样做,只是有时候,你?不得不这么?做。倘若你明知你和她不可能,明知你和她不会有结果。那么只要你?没有开口,你?就永远抱有希望,等到数十年后,你?的头发都白了,再想起那个人来,你?想的也是,倘若我当时能够勇敢一点,向她吐露心声,会不会我们就白头偕老了,而不是等到数十年后,头发都白了,你?再想起那个人来,你?想的只是,你?向她吐露心声,她拒绝了你?。”

哥舒冰见张无忌说得真心?实意,柔声道:“张公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张无忌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哥舒冰道:“但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是吗?”

张无忌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哥舒冰温柔一笑,说道:“我看你?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温柔,又黯然,便知道了。倘若你没有喜欢的人,你?脸上不会是这般温柔的神情?,倘若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脸上更不会是这般黯然神伤。”

张无忌心?想:“我真的看上去黯然神伤吗?竟然这样明显,连哥舒姑娘都能一眼看出来。”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哥舒姑娘,让你见笑了。”

哥舒冰柔声道:“怎么会呢?其实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思,倒不是因为我多?么?聪明,不过是因为我和你?同病相怜罢了。”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垂下头去,泪珠扑簌簌地落到膝头。

张无忌见她肩头起伏,乌发如瀑布般垂了下去,不仅挡住了她消瘦的现出骨骼的脸庞,还显得后背单薄,纤腰如蜂,十分?楚楚可怜,低声道:“哥舒姑娘,你?若喜欢那位大哥,就跟他说啊。我想你和那位大哥面临的阻碍,绝不会比我面临的阻碍更难以克服。”

哥舒冰摇了摇头,仍然低着头,流泪道:“不行的。虽然我喜欢他,拼上性命救他,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的,他心?里?没有我,即使有我,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影子,可能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我怎能跟他说呢?我若是向他挑明了,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张无忌心?想:“我虽然不能和赵姑娘在一起,但赵姑娘心?里?有的是我,而不是别人,与哥舒姑娘相比,我实在幸运多?了。其实哥舒姑娘容貌虽然差了些,但性情温柔斯文,处处为人着想,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我得劝她想开一些。”柔声道:“哥舒姑娘,天下男子多?得是,既然他不喜欢你,你?换个喜欢你的人不就好了?何必为了这个心里?没你的人牵肠挂肚呢?”

哥舒冰叹了口气,说道:“张公子,你?劝我不要明知和他绝无可能,还牵挂他,放不下他,但你?能做到不牵挂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张无忌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再去瞧哥舒冰之时,心?中顿兴同病相怜之感,在他的心?中,哥舒冰已不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姑娘,而是一个十分?亲近的朋友,说道:“我只盼我能做到,我也盼着你?能做到。”

哥舒冰抬起头来,向他一笑,枯瘦的脸颊上兀自挂着几滴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张无忌见哥舒冰笑得楚楚可怜,心?中忽想:“倘若那位大哥现下就在这里?,说不定会从哥舒姑娘的容貌之下,瞧出她的美来,然后移情?别恋,喜欢她了。”他言念及此,一时为哥舒冰大感欣慰,一时又对那个不知名姑娘大感愧疚,

两人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哥舒冰笑道:“我继续跟你?说当年的事吧。张五侠听到为首那人这么?说,也和你?刚刚的反应一样,惊愕之下,被口水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

他咳嗽之际,拿不稳手中长剑,剑尖乱颤,谁也伤不到。昆仑派那些人见有机可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上前一步,便要夺走张五侠手?中的长剑。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玉手?先他们一步,握住了张五侠手?中长剑的剑柄,从他手?中夺走长剑,然后刺出一剑,将昆仑派五六个弟子的喉咙一齐割断,五六朵红梅在剑尖绽放,那模样好看极了。”

张无忌心?下不喜,寻思:“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哥舒冰道:“这只玉手?,当然就是那副教主的手?了。那些昆仑派弟子见她剑术如此高明,纷纷被她唬住,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那副教主微微一笑,将长剑递给?张五侠,说道:‘你?的剑。’

张五侠道:‘姑娘的暗器如此厉害,我上前相救,倒是自不量力了。’那副教主一怔,笑道:‘武当派果然名不虚传,你?没有中招,就看出他们中了我的毒针,他们这些呆子,明明身中奇毒,却一个都没有发现。’张五侠一怔,奇道:‘姑娘认识我?’那副教主微微一笑,说道:‘武当七侠名满江湖,我认识你?,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些昆仑派弟子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纷纷怒道:‘难怪我刚刚就觉得手?脚微微发麻,原来是你这贱人做的手?脚!’‘快把解药拿出来!你?给?我们解药,我们就饶你不死,否则这就将你?剁成肉酱!’

他们想要上前去抢,但身体越来越麻,双手?双脚简直不是自己的了。便是如此,他们的人数,明明是那副教主和张五侠的十倍,却只敢在这里?放狠话,不敢冲上去制住那副教主,逼迫那副教主将解药交出来。

那副教主本来不想理睬他们,一直在瞧张五侠,听到他们出言威胁,说要将自己剁成肉酱,不禁一笑,说道:‘张相公,你?看他们可笑不可笑?明明中毒的是他们,身体僵硬的是他们,如今胜败已定,他们居然还在这里?妄想将我剁成肉泥。’

张五侠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搞不清楚了。’然后转身看向那些昆仑派弟子,拱手道:‘在下武当派张翠山,昆仑派好歹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诸位既是昆仑派弟子,说话怎会如此凶狠蛮横,竟与强盗土匪无异。诸位当真是昆仑派弟子,而不是冒名顶替吗?’他说完这话,又将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

一个昆仑派弟子后来跟我哥哥的探子说,他们本来想着武当派和昆仑派相距何止万里?,武当派的弟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来西域?这人十有八|九是那副教主的同伙,而不是武当派的弟子,他只不过是与那副教主合伙欺骗他们罢了。

这时见张五侠的那柄长剑,确是武当七侠的佩剑,剑身上刻着‘张翠山’这三个小字,他们这才?相信令尊就是张五侠,忙道:‘张师兄,我们昆仑派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们对这女人凶狠蛮横,是因为她欺负我们在先,你?适才?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闪身挡在这女人身前,我们以为你是这女人的同伙,所以才对你那般凶狠蛮横,还望你?不要见怪!’

张五侠向那副教主瞧了一眼,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怎么欺负贵派了?’那些昆仑派弟子觉得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那副教主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他们无颜说出真相,那我来帮他们回忆一下好了。昨天我奉掌门之命,前往昆仑派做客。诸位,这件事是真是假?’那些昆仑派弟子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真的。’

那副教主又道:‘我在昆仑派住下以后,你?们昆仑派的弟子,就好像见到鲜花的蜜蜂一般,一窝窝地围上来,轻则跟我说些甜言蜜语,重则试图动手动脚,每个人的目光,都黏在我身上,舍不得移开。诸位,这件事是真是假?’

那些昆仑派弟子也只能点头,说道:‘是真的。’还有人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长得好看,我们盯着你?看,又有什?么?不对的?难道世上没有一个男人稀罕看你?,你?就开心?了吗?’

那副教主微笑道:‘我活在世上,又不是给人看的,有人看我,没人看我,与我有什?么?干系?’然后转头看向张五侠,问道:‘张相公,我若是挖掉他的招子,你?会不会怪我?’

张五侠道:‘这人虽然说话过分?,但罪不致盲,还请姑娘手?下留情?。’那副教主微微一笑,看向那个昆仑弟子,说道:‘看在张相公的面子上,你?这双招子,就暂且留在你的眼眶里吧。但若你再说错一个字,我这两根手指,就要伸过去了。’

她这句话虽然是对那个昆仑弟子说的,但这时那些昆仑弟子都已毒发,即使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他们连脚都抬不起来,只能僵立原地,跟那副教主还有张五侠说话,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那副教主和张五侠宰割了。因此其他昆仑弟子听到这句话,都觉得那副教主是在威胁他们,不要跟张五侠乱讲话,否则他们的眼睛也别想要了。

却听那副教主又道:‘我在三圣坳做客,你?们何掌门白天待我客客气气,晚上却偷偷地摸进我的卧室,意欲轻薄于我,这件事是真是假?’

那些昆仑弟子其实想说,你?也说掌门是偷偷摸进你?的卧室了,他既然是偷偷做这件事的,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又怎会知道他有没有做这件事?我们知道这件事,全是听你说的,而且你?这也只是一家之言,你?没和我们掌门当面对质,谁知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是一来这些弟子都知道何太冲喜欢美人,而那副教主生得清丽不可方物,何太冲每次见到她时,眼中确实都会流露出惊艳之意,二来这些弟子听到那副教主的那句恐吓,心?中正觉害怕,生怕那副教主挖出自己的眼睛来,所以不敢质疑那副教主的话,都说那副教主说的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殷素素这么一个女魔头,为啥就嫁给张翠山,然后还勉强自己改邪归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