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第六十九章

洪大福从前就见识过爱情是如何的不可理喻,倘若王怜花当真在喝柴玉关的醋,换句话说,王怜花当真喜欢那又恶毒,又狠心的高寄萍,他找王怜花帮他对付高寄萍,只怕会是他一生之中,犯下的最?大错误。可是他知道除了王怜花以外,他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对付高寄萍了,到时高寄萍派杀手?过来杀他,他却没有派杀手?去找高寄萍报仇,那也太便宜高寄萍了!

他稍一犹豫,只听得王怜花道:“既然柴玉关就在快活林,那这洪雁塔的火也不用点了。事不宜迟,咱们收拾收拾,便立即动身吧。”

洪大福见王怜花知道柴玉关如今在快活林,便对去快活林对付高寄萍一事多了几分热切,心中更加怀疑,暗道:“事不宜迟是不错,立即动身也是不错,但是等你到了快活林,你究竟是去对付柴玉关,还是对付高寄萍?”

但即使王怜花目的不纯,他既然需要王怜花的帮助,就不能拒绝王怜花这个要求,当下点了点头,说道:“马车都是备好的,公子既要连夜赶路,那咱们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王怜花微笑摇头,说道:“倒也不急。去快活林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洪大福心道:“你既已决定去快活林,为何不现在就走?婆婆妈妈的干什么?难道你还要准备聘礼,给高寄萍送过去吗?”

他后面这句话不过是随口抱怨,谁知这个念头刚在心中转过,便听到王怜花说:“我那些手?下,现下都待在客店,我去叫他们收拾,你呢,则回洪府准备些珍珠宝石,然后叫仆人去买几块锦布,制成旗帜,买几个皮鼓,我既要去见柴玉关,自当大张旗鼓,声势浩荡地去见他!”

洪大福听王怜花说要他准备珍珠宝石,还要如此大闹,不禁又惊讶,又气?恼,暗道:“难道我误打误撞,猜中了他的心思?他当真看上了高寄萍,打算给高寄萍准备聘礼,送到快活林去?”

他勉强压住火气,沉声道:“公子,咱们是去对付高寄萍的,若是一路敲鼓前?往,只怕高寄萍远远就会知道咱们的行踪,改道去别的地方了。”

王怜花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又没说我要‘一路敲鼓前?往’,你干吗自作主张,帮我补上?要帮我做主,凭你还不配,再有下一次,你的舌头也别要了!”说罢飘然而去。

洪大福受他声威震慑,缩了缩肩,一声也不敢吭。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转眼间便融入夜色之中,洪大福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最?后眯起一双圆溜溜的小眼,对亲信道:“咱们走吧。”

王怜花回到客店,将祖千秋等人叫到面前,跟他们说要连夜去快活林。

这?些前?日月神教的教众十之八|九是好酒好色之徒,早就听说快活林是一个何等快活的地方,听他说要连夜去快活林,脑海中登时现出自己偎红倚翠,喝酒赌钱的画面,那是何等快意的生活,都不胜欢喜,齐声答应下来。

其中也有对快活林兴致缺缺,觉得只为玩乐,就连夜赶去快活林,实在是脑子进?水之辈,但见大伙儿都喜形于色,王怜花已经回房收拾行李,也只有怏怏不乐地回房收拾了。

不过一会儿,众人收拾好行李,向列队洪府行去。

这?时明月当空,夜色已深,岩桥镇上的百姓,有的已经睡下,有的正在洗漱,忽听得街上乱糟糟的,众百姓担心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免有些惊慌,都趴在窗后,向外张望。

月光之下,只见一百三四十人走在街上,众百姓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见月光映在刀身剑刃上,闪烁不定的白光,宛然便是银河落了下来,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众百姓心里害怕极了,纷纷紧闭门窗,暗道:“这?是哪来的一伙强盗?他们可千万不要来我家劫掠!”

众人到得洪府,只见洪府灯火通明,朱门大敞,门口点着四盏大灯笼,三个家丁站在屋檐下,见王怜花等人出现在街道尽头,当即满脸笑容,将王怜花等人迎进?门去。

进?到大厅,只见厅里摆着数十面锦缎大旗,六面皮鼓,还有几只很大的箱子,里面放着珍珠宝石,珠光宝气?,灿然生辉。

这?些前?日月神教的教众,十之八|九是江湖上的邪魔外道,像黄伯流这?样的一帮之主,已算是身家最丰厚之辈,连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珍珠宝石,翡翠玛瑙堆在一起,别人又如何见过?皆是看花了眼。

有人打量这间雕梁画栋的大厅,暗道:“王公子这?是带我们劫富济贫来了?”

有人在自己鬓边的珠花上一摸,暗道:“那块红宝石可真好看,要是我能戴在头上,那可再好也没有了!”

祖千秋低声道:“老头子,我记得不死侄女先前?就跟你说,想要一串珍珠项链戴在颈中,你看那串珍珠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不死侄女戴在颈中,一定十分好看。”

老头子叹了口气,说道:“她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三不五时,还能下地走走。现下她整天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珍珠项链再好看,她也没机会戴了,看着反倒伤心!”

祖千秋笑道:“你这?话说的却是大错特错了!就算不死侄女没法戴着项链出门见人,她躺在床上把?玩项链,自娱自乐,对她的病情,说不定也会有好处呢!”

老头子颇为意动,笑道:“你倒比我了解小女儿家的心思!倘若王公子一会儿把这?箱珠宝分给咱们,你可得帮我抢这串珍珠项链!”

祖千秋笑道:“放心,放心!倘若王公子只打算济他自己的贫,那我改日就陪你去哪个首饰店,向他们借一串珍珠项链。”

老头子笑道:“这?就叫:刘备借荆州,不知何日还!”

王怜花等人进来之时,洪大福正坐在大厅的雕花椅上。他毕竟被高寄萍捅了一下,身上受伤颇重,没有别人扶着他,他可站不起来。这?时见王怜花过来,他坐着没动,向王怜花笑道:“公子,您吩咐的东西,我都已经备齐了,还请公子过目!”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把?这?些珍珠宝石,都镶在这些锦旗上吧。”

众人见王怜花这般财大气粗,暴殄天物,皆是大吃一惊。

洪大福到现在还觉得这?些珍珠宝石,都是他的而不是王怜花的的,一听这话,登时心如刀割,脸色更加难看,随即抬起手?,捂住嘴巴,轻轻地咳嗽几声,以便用衣袖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不让王怜花看出他的心思。

王怜花才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他要去对付柴玉关,自然是怎么风光怎么来,也许是因为他始终记恨柴玉关抛弃了他,若是能见到柴玉关脸上露出后悔不已的神情,那得多么快活啊!

他吩咐洪府下人拿来笔墨,大笔在墨汁中一蘸,便在这数十面锦旗上分别写下一个字,却是王怜花的这?个“王”字。这?数十个“王”字,皆是锋芒角出,剑拔弩张,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态。

王怜花将笔一扔,欣赏这?数十面锦旗上的字,笑道:“你们在旗上镶宝石,可不要乱镶一通,须得小心斟酌,配上我的字才是!”

洪大福请来的珠宝店的伙计答应下来,在箱中挑挑拣拣。王怜花终究对他们不放心,见他们半天也拿不定主意,索性自己在箱中挑出合适的珠宝,摆在旗上,让这些伙计照着他想出的样子,将这?些珠宝逐一镶在旗上。

过了大半个时辰,已做好数十面镶着珍珠宝石的锦旗。王怜花将这?数十面锦旗和六面皮鼓交给手?下人,说道:“你们先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等咱们到了快活林门口,再扬起旗帜,敲起皮鼓,好叫快活林那些人都知道,我王怜花来快活林了。”

众人应是,将这?些锦旗和皮鼓接过来,放进自己的行囊里。然后离开洪府,或骑马,或坐车,列队向西进发。

这?般行了数个时辰,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子里面楼阁纡连,花木森茂,庄子周围小河环绕,河边满是柳树。

这?时已然入秋,柳叶渐黄,随风飞舞,东边天上朝霞如血,照得河面上万道红绸,摇曳不定,加之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胭脂水粉的甜腻香气?,宛然便是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少女在河边洗脸梳头,将脸上的胭脂用河水洗掉,使得这?条小河渐渐变为一条胭脂河。

群豪都是中原人士,见西域一带竟有如此江南风光,不禁生出思念家乡之意,对这所庄子也难免生出几分亲切来。

洪大福的亲信走到王怜花坐到马车旁边,说道:“王公子,前?面就是快活林。”

那亲信过来的时候,王怜花躺在软垫上睡得正香。他被这句话吵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将脸在被子上蹭了几下,然后拿起一张纸笺,递了出去,说道:“你把?这?封信送去快活林。对了,让他们把旗子和皮鼓拿出来,此时不敲,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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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寄萍从洪府离开,匆匆躲进一条小巷。她不知道洪大福在针上涂的究竟是哪种毒药,只觉四肢渐渐僵硬,感官渐渐麻木,中了毒针的那小半张脸颊,转眼间便高高肿起,失去了知觉,她中了暗器的手?背也是如此。即使她扬起手?,狠狠地打在那小半张脸颊上,她的脸颊也没有丝毫知觉,就好像她的脸上长了一块别人的肉似的。

高寄萍害怕极了,从怀中取出四五瓶解毒灵药,为了活命,也不管这几种药丸一起吃,会不会在她肚中打架,心中不住咒骂:“洪大福,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竟敢用这样算计我!你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报答你的!你等着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那四肢僵硬的感觉稍减,也不知是哪一种解药起了作用,当即将那四五种药丸,又各吃了一枚,然后扶着墙壁,脚步踉跄地来到一株大树前?面。

高寄萍蹲下身,捧起树下的烂泥,涂在自己雪白柔嫩的脸蛋儿上,只觉阵阵恶臭扑鼻而来,便好像掉入了臭水池一般,甚至比臭水池还要多了几种难以言宣的腥臭,忍不住便要呕吐。

高寄萍连忙去掐自己的人中和虎口,用上吃奶的力气?,总算制住了呕吐之意。然后她扶着大树,慢慢地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走出小巷。也是她运气?太好,走出小巷不久,便遇到一辆拉红薯的驴车。

高寄萍叫住那车夫,笑道:“大叔,一两银子送我去快活林,这?笔生意你做不做啊?”她的脸颊肿得太过厉害,说话时便好像在嘴里含了一口水似的,吐字十分不清楚。

这?时她满脸黑泥,脸颊和手?背都高高肿起,身上既有鲜血,又有烂泥,红红黑黑,狼狈不堪,谁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加之脸上黑泥臭气熏天,谁看到她,都只想躲得远远的,那车夫自然也不例外。

车夫眉头一皱,说道:“我这?车子是拉红薯的,你要做我的车,那我的红薯怎么办?不行,不行,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寄萍却不气?馁,微笑道:“你这?一车红薯,最?多只能卖二两银子吧。我知道了,你是嫌我给的钱太少,所以要红薯却不要我。这?样吧,你若把我送去快活林,我就给你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足够买下五车红薯了,你还要可惜你这?一车红薯吗?”

这?番话只说得车夫怦然心动,倘若他送高寄萍去快活林,就能拿到十两银子,那先前?的种种顾虑,诸如高寄萍是不是有什么厉害对头,高寄萍是不是正在被那个厉害对头追杀,自己送高寄萍去快活林,会不会被那个厉害对头迁怒等事,都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车夫喜不自胜,问道:“你这?话是真话吗?”

高寄萍笑道:“你不信吗?”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金子,递给那车夫,说道:“这?是定金,等咱们到了快活林,我再把?余下的几两银子给你。”

车夫担心高寄萍手?中的这?锭金子给旁人看见,像高寄萍这?样的冤大头实在少见,他们一定会来抢自己的生意。他连忙将高寄萍手?中的金子夺了过来,放进自己怀里,然后道:“姑娘,咱俩可说好了。十两就是十两,少一个铜子都不行!”

高寄萍笑道:“你放心,你若能把我平安送到快活林,我便再给你十两银子。”

她此言一出,车夫更有干劲,将毛驴的缰绳顺手系在一株树上,然后走到后面,俯身抱起十几个红薯,说道:“我这?就找个地方,把?这?些红薯扔了,也好给姑娘腾出地方。”

高寄萍伸手握住车夫的手?背,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必这?样麻烦,我和它?们待在一起便是了。”跟着坐到车上,将身子埋进?红薯之中。

车夫见高寄萍的模样甚是鬼祟,心道:“她果然是在躲人!”忍不住担心自己会被高寄萍连累,心中略感害怕。

不过车夫脑海中刚闪过将高寄萍赶下车去这?个念头,他便看到自己手?中这锭黄澄澄的金子,随即想起高寄萍向他许诺:等他们到了快活林,她会再给他十两银子。看在这二十两银子的份上,车夫哪还舍得将高寄萍赶下车去?当即跃上驴辈,挥鞭出了岩桥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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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快活林还有一个名字叫作不夜林,便是说每到夜晚,快活林便处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得和白昼一般无二。毕竟赌场和妓院是快活林赚钱的大头,而这?两处地方,向来是晚上比白天热闹。

不过快活林又和别的地方不同。它?建在西域与西泥国的交界之处,幕后主人逍遥侯在西泥国和西域皆是人脉极广。快活林开业不久,名气?便在西泥国和西域一起传将开来,快活林的客人大多来自外地,他们从自己的地方来到快活林,不知要赶几千里路、几万里路,哪会只在快活林里玩乐几天便离开?

他们一向在快活林中小住几个月,不像其他地方的赌客和嫖客那样,忙完一天的事,才有功夫去赌场和妓院玩乐,他们白天也玩,晚上也玩,精力异乎寻常,因?此快活林的白天,往往和夜晚一样热闹非凡。

这?时天色刚亮,那车夫赶着驴车,来到快活林门口,只见处处红楼画阁,绣户朱门,花光满地,琴瑟喧空,人人华服珠履,雕车竞驰,金翠闪动,环佩生香。

那车夫从前?常常听别人说,快活林如何的热闹,如何的繁华,却从没有亲眼见过,这?时他终于来到快活林,瞧着面前金碧辉煌的楼阁,自顾衣衫污秽,头发凌乱,连自己的毛驴,身上也斑斑驳驳,满是泥点,只觉别说他踏进快活林里,就是站在快活林外,也实在很不相称,不由得自惭形秽。

那车夫勒住缰绳,讷讷地道:“姑娘,你……你下来吧。”

这?时他们与快活林相距三四百米,高寄萍浑身发疼,如何愿意自己走这一段路。她勉力坐起身来,拿起一个生红薯,掰成两半,擦干净自己的脸颊,淡淡地道:“我下来做什么?你直接把?车赶进?去就是。”

那车夫“啊”的一声,险些掉下车去,说道:“赶……赶进?去?这?不行!这?可不行!哪能赶进?去啊!你看这?地方这么富丽堂皇,哪是我能进的地方?你可别为难我了!你快下车吧!”

高寄萍听到车夫称赞自己的快活林,心情甚好,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进的?你放心吧,有我在你车上,他们决不会拦你!”

那车夫心道:“你的脸都肿的好像在嘴里塞了个苹果似的,还在这里说这种大话呢?你在我车上,他们凭什么就不拦我了?再说,就算他们不会拦下我来,我这?样的人,走进这?种地方,可不就是遭人笑话的吗?”

他一生之中,从没见过比快活林更富丽堂皇的地方,总觉得一旦自己接近快活林,就会大出洋相,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他明知快活林只是一个享乐的地方,却也忍不住将这?里视为毒蛇猛兽,死活也不愿意靠近半步。

他不住摇头,局促不安地道:“这?不是我能进的地方!你自己下去吧!我要走了!你快把那十两银子给我!”

高寄萍一直在忍受毒针的折磨,哪有心情和这?个车夫讨价还价。见自己好说歹说,车夫都不肯将她送进?快活林,不由得脸一沉,说道:“你若不送我进?去,那十两银子就没有了!毕竟我身上可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你又不肯送我进?快活林,那我去哪里给你找钱?”

那车夫一愕,说道:“那你……那你叫人过来啊!你叫人把?钱送过来!”

高寄萍嗤的一声笑,说道:“咱们和快活林离得那么远,你当我是什么啊,在这里就能把人叫出来?”

那车夫道:“谁叫你在这里叫人了?你现在下车,走进快活林,再找人把?那十两银子给我送过来,这?样不很好吗?”话未说完,忽觉背心一阵剧痛。

那车夫一愕,低下头,就见一根珠花从自己腹部穿过,鲜血如泉水一般自伤处喷涌而出。

他又惊讶,又恐惧,还很愤怒,伸手按住那根珠花,然后转过身,抓住高寄萍的头发,叫道:“你杀我?你杀我?你为什么杀我?”

高寄萍本就全身剧痛,心情烦躁,适才见那车夫婆婆妈妈,死活不肯送她去快活林,索性取下珠花,捅入那车夫的后背,打算杀死这车夫,然后自己赶车回去。

这?车夫半点儿武功也不会,高寄萍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谁知她的武功虽然胜过这?车夫,但毕竟中了剧毒,这?时手脚麻木,浑身无力,一时之间,空有武功,竟挣脱不开那车夫的手?。

她感到头皮传来阵阵剧痛,心中也害怕起来,嘶声道:“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那车夫感到鲜血汨汨不绝地自伤处喷涌而出,连带着他的生命,也随着鲜血自伤处不断流逝。他恨极了高寄萍,胸口一阵冲动,只想发泄自己的愤恨,当即拎起高寄萍的头发,然后伸长脖子,便要去咬高寄萍的脖子。

高寄萍被车夫这宛若僵尸一般的可怖模样吓到了,她一声尖叫,伸手去打那车夫的脸,手?指戳进那车夫的双目。

那车夫只觉双目一阵剧痛,随即眼前漆黑一团,他更加恐惧,也更加愤怒,张开大口,胡乱地四处撕咬,突然间碰到一处软肉,于是狠狠地咬了上去。

高寄萍只觉脸颊一热,随即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自脸颊传来。她“啊”的一声大叫,声音连待在几百米外的快活林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她手?指用力,深深戳入那车夫的眼眶,插进?那车夫的脑浆。

那车夫便即向后一仰,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神色扭曲地看着天空。他满眼都是鲜血,满嘴也都是鲜血,通红的牙齿之间,是一块雪白柔腻的肉。他竟在高寄萍脸颊上,咬了一块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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