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心想:“我从前竟没想到这事!你妈喜欢白色,白飞飞一来给自己取了‘白’这个姓,二来总是穿一身白衫,可见她也喜欢白色。唉,她俩这般投缘,果?然是天生的母女!”
当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不?错,你们母子对衣食住行素来十分讲究,这种树叶的绿色,倘若只是身上?的点缀,那倒罢了,倘若全身都是这种绿色,那定然难看死了。”说到这里,不?禁一怔。
贾珂本来一面说话,一面轻抚王怜花的后背,这时怔怔出神,手也停下不?动。王怜花心中奇怪,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贾珂皱了眉头,说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我一时之间,当真怎么也想不起来。”然后握住王怜花的手,将?他的手送到自己面前,双目凝视着他的手,继续道:“刚刚你用柳枝拨水之时,我也是这种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人用柳枝作?武器。也是因为这个人,我才想起那绿衫人的。”
王怜花听贾珂这么说,也想了一想,然后摇头道:“倘若你当真见过这样的人,那你和他见面之时,我一定不?在。毕竟我对这样的人,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贾珂沉吟片刻,始终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但?他这辈子记性极好,堪称过目不忘,倘若他当真见过这样的人,又怎会忘记?难道这人是他上?辈子见过的?可是以柳枝为武器又是怎么回事?
好在贾珂生性随和,不?喜欢钻牛角尖,既然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索性就不?去想了,当下笑道:“所以我倒不?觉得那绿衫人和你妈有关,木婉清也不?是落入了你妈手中。”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倘若带走木婉清的人,和那绿衫人是一伙的,那么木婉清当然不是落入我妈手中。但?你只凭木婉清和穆念慈、李莫愁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一点,就认定木婉清也是被一个绿衫人带走的,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贾珂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王公子,我怎么觉得,你恨不得天下间所有坏事,都是你妈做的啊?”
王怜花扮了个鬼脸,笑道:“我不?在发生坏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这件事和她有关,难不成还应该在发生好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这件事和她有关吗?嗯,嫉恶如仇王云梦?行侠仗义王云梦?救苦救难王云梦?义薄云天王云梦?贾公子,你觉得你婆婆适合哪个称号啊?”
贾珂笑道:“你可别吓我,我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王怜花伸手扼住贾珂的脖颈,做出一副恐吓的模样,笑道:“原来你做梦还会梦见她啊!跟我说说,你都梦见她什么啦?”
贾珂嘿嘿一笑,神色很是腼腆,说道:“这个么,我每晚都会做梦,梦见她的次数也不?算少,总不能每个梦都挨个跟你说一遍吧?”
王怜花一听这话,登时想起当年王云梦当着贾珂的面脱下衣服,要贾珂娶她为妻这件事了,他心里酸溜溜的,简直咕嘟嘟地冒起醋泡来,说道:“我本以为你只梦见过她一两次,原来你梦见她的次数,多?得连你自己都数不清啦!”
贾珂垂下目光,又是一笑,说道:“我也不?想总梦见她,谁知她总是自己跑到我的梦里来呢?嘿嘿!”脸上神情有些害羞,显然他不?仅梦见了王云梦,还在梦里做了什么让他不?好意思的事情。
王怜花见贾珂这副模样,不?由妒火中烧,登时只记得王云梦在贾珂面前脱衣服这件事,却把贾珂对王云梦的憎恶忘得一干二净了,哼哼地道:“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你最近做的一个和她有关的梦是什么?”
贾珂仍不?去看王怜花,腼腆笑道:“你真想听啊?”
王怜花更觉生气,伸手去抬贾珂的下颏,迫使他看向自己,然后微微一笑,说道:“你说我想不想听?”说完这话,就见贾珂移开目光,看向虚空。
王怜花恼道:“贾珂,你再不?看我,我就咬你了!”
贾珂噗嗤一笑,看向王怜花,问道:“你不?是要听我跟你讲吗?干吗还要我看着你?”
王怜花“哼”的一声,凶霸霸地道:“我不?仅要听你讲你做了什么梦,还要你一面讲,一面看着我!怎么,你不?服气吗?”
贾珂笑道:“服气,服气!就是……嘿嘿……有点不好意思。”
王怜花气道:“那是你婆婆!你……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究竟做了什么梦?”声音之中,满是怀疑之意,显然是疑心贾珂在梦里和王云梦做了什么越轨之事。
贾珂笑了笑,说道:“你别急着生气,我跟你说就是。”说着轻轻地咳嗽一声,继续道:“这是好几天前的梦了。嗯,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两者不?可混为一谈,你可不能因为我做了什么梦,就生我的气啊!”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那可不好说!”见贾珂嘴唇一动,似乎又要说话,跟着补充了一句:“倘若你不?跟我说,那我现在只会更加生气!”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那天晚上?做的梦啊……嘿,梦里咱俩从未见过面,我十五岁那年,去洛阳做了知府,当地的几个富豪在一家酒楼设宴款待我。那天晚上?我出席酒宴,你也去了,几个富商公子过来给我敬酒,还向我引荐了你。当时我站在人群中,遥遥看见了你,见你坐在桌旁,握着酒杯,与他人说笑。灯光洒将?下来,将?你的脸蛋儿照得雪白,一双眼睛照得闪闪发亮,我立刻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王怜花初时发现贾珂的梦里有自己,心头的大石就登时落到地上,人也高兴起来,跟着听到贾珂在梦里对自己一见钟情,心中更觉得意,亲了贾珂一口,笑道:“本公子这般英俊潇洒,你对我一见钟情,不?是理所应当吗?干吗要觉得难为情?你适才吞吞吐吐,不?肯说你做了什么梦,我还以为你……哼!”说到最后,咬了一口贾珂的脸颊,以示惩罚。
贾珂笑道:“你别急着高兴,我连一半都没有说到呢。”
王怜花听到这话,不?自禁地担心起贾珂接下来会和王云梦之间发生什么爱恨纠葛,于是忿忿地咬了贾珂一口,便不再说话
贾珂笑道:“我既然对你一见钟情,当然就要想方设法地约你出来,追求你了。梦里过了半个月,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你也喜欢上了我。”
王怜花噗嗤一笑,问道:“你是怎么努力的?”
贾珂摇了摇头,笑道:“不?太记得了,反正不会像你一样,只想把别人拐到床上?去。”
王怜花伸了伸舌头,神色却很得意。
贾珂继续道:“那时咱俩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
王怜花格格一笑,截口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呢?”
贾珂笑道:“大概知道吧,只是咱俩谁都没有挑明。”
王怜花点了点头。
贾珂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嘿嘿一笑,说道:“那天我去你家找你,明面上是把前天向你借的书还给?你,背地里却是找你谈情说爱。哪想到了房间,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我就问你家丫鬟,你去哪里了?那三个丫鬟都说你出去了。
我又问她们,你去找谁了。谁知第一个丫鬟说你去找朋友了,第二个丫鬟说你去赌钱了,第三个丫鬟说你去和燕小姐约会了。我见她们说辞不?一,神色有异,觉得十分奇怪,就逼问了她们一番,才知道你其实在楼下的花厅里。
于是我点住她们的穴道,将?她们扔进你的房间,然后向那间花厅疾奔而去。途中经过一间房间,就是你妈那间墙壁上?画满了春宫图的会客室。只见屋门紧闭,说话声却从屋里响了起来,却是你妈的声音:‘耿大人,我再敬你一杯。’”
王怜花听得津津有味,问道:“耿大人是谁?”
贾珂笑道:“在我梦里,他是个大官,你妈正好有求于他,所以……”
王怜花只道在贾珂的梦里,王云梦有求于这位耿大人,就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来贿赂他。这种事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王怜花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不觉奇怪。当下点了点头,忽又想起贾珂先前的不?好意思,不?禁眯了眯眼,问道:“然后呢?你推门进去了?”
贾珂摇了摇头,笑道:“我当时听到这话,正打算离开,忽听得那耿大人笑道:‘再多?喝几杯,我就要醉了,岂不?要冷落令郎了?’”
王怜花一呆,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贾珂垂下目光,很不?好意思地道:“我早跟你说过,这只是一个梦嘛!”
王怜花咬牙切齿地道:“在你梦里,我究竟是做什么的?”
贾珂却不回答,很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时虽在梦里,听到这话,仍是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继续偷听他们说话了,就照那几个丫鬟所说,赶去花厅,一掀开帘子,就见你……嘿嘿……嘿嘿……”
王怜花见贾珂脸上很红,不?由抬起脚,踹向贾珂,气哼哼地道:“我怎么样?”
贾珂脸红道:“我看见你坐在椅子上?,嘴里塞着手帕,身上不?着寸缕,手脚皆被彩色铁丝束缚,高悬空中,然后……然后……嘿嘿……你还中了药,但?一直拼命挣扎,想要逃脱桎梏,瞧见了我,你浑身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了,我就……嘿嘿……抱着你回了自己家。”
王怜花本来听见贾珂梦到的是他被王云梦绑了起来,还一心想要逃跑,心中的怒火,就已经消失了九分。随即想到贾珂这是经历”琅嬛玉|洞”那件事以后,才做了这个梦,余下的一分怒火,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毕竟即使是他这个亲儿子,也没法担保王云梦一定不?会做下这事。
他伸手搂住贾珂的头颈,笑嘻嘻地道:“你抱着我回家以后,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啊?”
贾珂叹了口气,遗憾道:“我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就已经睡醒了。”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幸好我睁开眼睛,就瞧见你躺在身边,正睡得香甜。虽然我在梦境里来不及对你做些什么,但?是在现实?里,我确是可以尽情地对你做些什么啊!”
王怜花扮了个鬼脸,笑道:“想得美!你要对本公子做什么,可得看本公子的心情,哪能你说做什么,本公子就任你做什么?反过来还差不多?!”说到这里,心中又很奇怪,笑道:“贾珂,你适才说起花厅的事,神情当真荡漾得很,想来你很喜欢我在花厅的样子,是不是?”
贾珂脸上一红,说道:“当时我在梦里,看见王公子那副模样,就觉得鼻子一热,然后鼻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现在想起那副模样,我还是……嘿嘿……嘿嘿……”
王怜花在这种事上?可没多?少羞耻心,他见贾珂这副害羞模样,心中更觉好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你对我那副模样,其实着迷得很了?咱俩每天晚上?都要玩游戏,你怎的从没让我摆出那副模样来?”
贾珂笑道:“我倒是很想,但?我怕你受伤啊!”
王怜花心中奇怪,问道:“受伤?我为什么会受伤?”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因为你坐的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像球一样的椅子。”
王怜花眉毛一扬,问道:“球?”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很大的一个球,足以让一个人坐在上面,并且上?面还——”说到这里,竖起中指,指向天空。
王怜花脸上一热,说道:“你还真会想啊!”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嗯,你也知道,球会来回晃动嘛,所以你务须十分小心,才能稳稳当当地坐在球上?。但?是你双脚离地,双手双脚都被铁丝束缚,如果?你把重量搭在上面,那么铁丝就会深深地陷入你的皮肉,那自然很疼,所以你只能用一种办法来坐稳……嘿嘿……这一幕在梦里想想就好了,我可舍不?得真发生在现实?里。”
王怜花将脸埋在贾珂的胸口,沉默片刻,忍不?住感叹道:“贾珂,你若是去开妓院,生意一定蒸蒸日上,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全国最大的妓院了。”
贾珂轻抚王怜花的头发,笑道:“哈哈,我可不想做这生意,否则当初也不?会跟你商量,把蝙蝠岛上?的妓|女送回中原,给?她们重新找个能养活自己的事情做了。何况我这是爱你,才能每天都想出几个稀奇古怪的点子和你玩,连梦里也不?让你无聊,除了你以外,哪还有人配得上?我这些点子啊?”说到最后,去吻王怜花的头发。
王怜花扑哧一笑,说道:“你说:‘连梦里也不?让你无聊’,敢问你是怎么梦里也不?让我无聊的?我做梦的时候,可从没有梦见过这些事情!”
贾珂故作?惊奇,“咦”了一声,说道:“王公子竟然没有和我一起做这个梦吗?看来咱俩还是不够心有灵犀啊!这全是我的错,从今日起,我定会在床上?加倍努力,争取早日能让王公子不?仅和我……嘿嘿……相通,心灵也能相通了。”
王怜花笑道:“那还不?简单?把你的心挖出来,放进本公子的心口,不?就算是心灵相通了?”
说完这话,王怜花伸出右手手指,抵在贾珂的心口,装模作样地抓了几下,然后四指并拢,作?出一副握着什么东西的模样,在自己的心口上拍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似痛苦,似快活的表情,浑身不住发抖,好似贾珂的心脏在他的胸腔中不断挣扎,想要离开。
贾珂看着好笑,伸臂将?他紧紧抱住。
过得片刻,王怜花长长呼出一口气,展露笑颜,说道:“现在你的心脏在我这里,我稍不?如意,就可以要你的小命,所以你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绝不?可以对我有二心,知不知道?”
贾珂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那么小猪大王想要我做什么事呢?”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许再叫我小猪大王!”
贾珂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心脏送给?你了,我不?要啦!”
王怜花伸手扼住贾珂的脖颈,喝道:“好啊,这就叫你做个无心鬼!”说着将?贾珂扑倒在地,他则趴在贾珂怀里。
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王怜花的头发微风吹动,数十根根头发落到贾珂的脸上,将?贾珂的脸遮住了小半。
王怜花伸手将?头发拨开,与贾珂双目相对。他二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都微微含笑,看着对方。但?听得风动柳叶,簌簌作?响,水过溪石,潺潺流动,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人。
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王怜花枕在贾珂的胸口,笑道:“咱俩说你做的梦之前,说的是什么事嘞?”
贾珂略一沉吟,笑道:“说到带走穆念慈、李莫愁的绿衫人,和带走木婉清、金瑶公主的人,会不?会是一伙的。然后我还取笑你,怎么一有坏事发生,你就觉得是你妈做的。”
王怜花笑道:“是啦!就算这件事和我妈无关,你仅凭穆念慈、李莫愁和木婉清还有金瑶公主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一点,就认定带走她们的人是一伙的,难道不?草率吗?”
贾珂微笑摇头,说道:“倒不?止这一点。你还记得吗,穆念慈曾经说过,有天晚上?,她没怎么睡着,听到那绿衫人离开房间,站在外面,和另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唔,大概是:‘都这时候了,他去苏州干吗?’”
王怜花略一沉吟,笑道:“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有几分印象。我知道你是想说,当时木婉清收到段誉被鸠摩智带去苏州的消息,打算去苏州找段誉,那个带走木婉清的人,可能那时就已做好最坏的准备:他在途中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跟随木婉清去苏州,再在苏州找机会对她下手。但?这仅仅是一种可能,可不足以说明,这两件事是同一伙人做的。”
贾珂笑道:“倒不?止这一点。”说完这话,抱着王怜花站起身来,走到桌布旁边。
两人坐到草地上,贾珂将桌布上?的残羹剩饭收到一边,拿起一碟鸭子肉包的烧卖,说道:“这是洛阳。”说着将?这碟烧卖放到左上?角。
然后拿起一碟鹅掌,说道:“这是扬州。”说着将?这碟鹅掌放到右下角。
又拿起一碟酥油泡螺,说道:“这是高邮。”说着将?这碟酥油泡螺放到鹅掌上?方偏右的位置。
又拿起一碟香肠,说道:“这是江都。”说着放到鹅掌右方偏上的位置。
然后拿起一碟玫瑰糖藕,说道:“这是苏州。”说着放到鹅掌下方偏右的位置。
最后拿起一碟桂花糕,放到下方,说道:“这是大理。”
贾珂做完这些,折了一根柳枝,对折后握在手中。他用柳枝一指酥油泡螺,说道:“倘若穆念慈说的都是真话,那个绿衫人说:‘都这时候了,他去苏州干吗?’显然是不久以后,他们就要去做什么重要的大事,亦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人会来找他们。”
王怜花见贾珂用这些早点来指代地点,竟然有些饿了,于是拿起一根鹅掌,一面吃鹅掌,一面点头。
贾珂笑道:“这个绿衫人的同伙托人将这件事告诉绿衫人,无外乎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他的同伙需要他去苏州帮忙,所以告诉他自己要去苏州,请他绕路去苏州帮忙。第二种可能,他的同伙去苏州来回一趟,可能要十天,而他回到据点,可能只需要五天,所以他的同伙要告诉他一声,自己去做什么了,省得他回到据点以后,发现自己没有回来。
显然这个绿衫人的同伙本没打算去苏州,他是因为一件突发的事情,才临时决定去苏州的,他甚至为了这件事,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当时咱们没去苏州,段誉也没到苏州,但?是木婉清已经托她那个朋友,打听到鸠摩智一路上都在打听苏州怎么走,继而断定鸠摩智要带段誉去苏州了。
当时木婉清和她那个朋友在洛阳,鸠摩智和段誉在从大理赶往苏州的途中,双方一北一南,相距何止千里?何况鸠摩智可没有见到一个人,就大喊一声:‘各位,在下是吐蕃国的国师鸠摩智,这位是我从大理国抓来的小王子段誉!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多?看我们几眼,日后也好和子孙吹嘘,多?年以前,你们曾和我们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打过交道啊!’”
王怜花听到这里,心下大感有趣,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木婉清这位朋友,确实是够神通广大的。那鸠摩智带着段誉来到卫国,一路上经过这么多?地方,没有一个官员知道这件事,反倒是他这样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湖人打听到了!看来这人还真是一位消息十分灵通的人物!嗯,不?知和风灵霁相比,他二人谁的消息更为灵通。”
贾珂笑道:“是了!可见木婉清的这位朋友,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咱们暂且假设木婉清这位朋友,就是绿衫人口中那个要去苏州的同伴。
那么第一种可能,木婉清的朋友身在一个成员无数,并且势力遍布大江南北的组织之中。所以他在这边送出信去,请大伙帮忙寻找段誉的下落,那边就有人收到消息:说是某时某刻,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年轻公子,在这条街的面馆里吃过饭;某时莫刻,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年轻公子,在这条街上?看过杂耍;某时某刻,一个大和尚拉着一个年轻公子的手,询问苏州该怎么走。
那人收到最后一条消息,心想这个大和尚既然询问去苏州的路怎么走,可见他一定要去苏州,于是高高兴兴地把这封信寄去洛阳。木婉清的朋友收到信以后,将?这件事告诉木婉清,木婉清既已知道鸠摩智就要带段誉去哪里,当然是一面给钟灵写信,要她速去苏州,一面收拾行李,准备前往苏州营救段誉。但?是吧——”
王怜花截口笑道:“但?是从穆念慈和李莫愁所说的经历看来,那绿衫人可不像在这样一个厉害的组织里,是不是?”
贾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何况那绿衫人做的是拐卖妇女的事,他要做这种事,务须事事低调谨慎,否则他也不?必给?穆念慈和李莫愁易容,把她们假扮成生了重病,无力动弹的人。但?是这样一个人,不?仅身穿绿色里衣,连马车的内部装潢和薄被靠枕,都是绿色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和他的马车多?么与众不?同似的。
依我看来,这十有八|九不?是他个人的喜好,而是他们这个组织,要求成员身上带绿,一应物件,也得带绿,不?然这绿衫人的上?级,如何能够容忍他这个随时会暴露他的身份的癖好?但?是咱们先前逛过扬州那么多?家布料店和成衣店,没有一家店售卖这种树叶一样的绿色布料,绿色成衣,可见这种颜色在卫国并不?流行。
倘若这个组织真有很多?成员,纵使这些人身上?的绿衣服,都是他们自己染好颜色,量身裁制的。但?是这么多?人每天都穿这种绿衣服,一来成衣店和布料店的老板瞧见以后,定会以为这种绿色十分受百姓的欢迎,自然会染出这种颜色的布料,放在店里售卖;二来这种颜色十分显眼,也十分古怪,倘若真有那么多?人穿这种颜色,我也不?会想上半天,都想不出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的人了。”
王怜花笑道:“那么第二种可能呢?莫非是他们所在的组织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当时正好有人在大理和苏州之间,帮他打听他在信中所说的大和尚和年轻公子的事吗?”
贾珂亲了王怜花一口,笑道:“对啦!并且这个人绝不?可能是那个绿衫人,因为绿衫人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苏州。其实绿衫人的那句话中,还透露出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认为木婉清的朋友从洛阳赶来苏州,是浪费时间。
要知道这绿衫人一路南行,途经高邮和江都,他们也有同伙在苏州和大理之间,并且这绿衫人急着去做某一件事,那为什么他的同伙从洛阳一路南行,赶到苏州,在绿衫人眼中,是在浪费时间呢?
所以我想,倘若木婉清的朋友和这绿衫人真的是一伙的:那么第一,他们这一伙人,起码有三个人,并且他们各自画了一块地盘,也许这绿衫人管的是扬州以北的江南一带,木婉清的朋友管的是洛阳附近,还有人管的是苏州以南。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自己这块地盘上?转一圈,物色年轻貌美的姑娘,一旦遇见了,就设法将?这姑娘带走。这绿衫人精通程家的易容术,其他人未必精通此道,也许用的是别的办法来遮人耳目。
第二,他们的据点应该是在高邮以北,和洛阳相距较近,和苏州相距很远,所以绿衫人会认为,木婉清的朋友来苏州,是在浪费时间。”
王怜花点了点头,笑道:“倘若木婉清的朋友,和那绿衫人丝毫没有关系呢?”
贾珂笑道:“那么我这些分析,自然都得作?废了。只不过么……”他看着那盘代表苏州的玫瑰糖藕,继续道:“虽然有句话说:‘无巧不成书’,但?我向来认为,天下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除了段誉被鸠摩智带去苏州这件事以外,我再想不出绿衫人的同伙,还能因为什么事,突然决定去苏州了。”
王怜花略一沉吟,笑道:“好吧!咱们暂且认为,木婉清的朋友,就是绿衫人口中那个要去苏州的同伙。那么金瑶公主呢?那绿衫人过世多?久了?当时他就觉得木婉清的朋友去苏州是耽误时间,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大事,难道时至今日,他们还有同伙没有离开江南,回他们的据点吗?”
贾珂想了一想,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在一开始,我并没有把木婉清、金瑶公主和穆念慈、李莫愁这四?个人联系在一起。直到刚刚我听到你的话,才突然觉得,也许带走他们的人,真的是同一伙人,并且你说的这件事,其实我也能想出解释来。”
王怜花奇道:“我说的哪一句话?”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后来我妈想到柴玉关生性好色,不?如自己培养几个美貌少女,让她们效仿西施、貂蝉潜伏在柴玉关身边,以便她能随时掌控柴玉关的下落。可惜美女易得,绝色难求。我妈知道柴玉关身边美女如云,她的手下想要突破重围,赢得柴玉关宠爱,若是生得不?够美丽,自然毫无胜算。’”
王怜花不由一怔,随即明白贾珂的意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说,这伙人是柴玉关派来的?”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你还记得先前你跟我计算柴玉关睡过多?少女人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么。嗯,你说:‘在关外的时候,多?半不?会像在中原这么快活’,还说他跟着七心翁在西域之时,大概每五天才能睡一个女人。
纵使柴玉关投靠了西方魔教,在西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西域本来就比中原人少,何况柴玉关本是中原人,自小在中原长大,你妈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汉人美女,咱们虽然不知道秦南琴的母亲是谁,但?是看秦南琴的脸蛋儿,就知道她母亲绝不?是胡人,可见柴玉关向来喜欢汉人女子。
尽管胡姬貌美如花,但?毕竟和汉人女子长相不同。一个人吃多?了红烧肉,还想要吃清菜小粥换换口味,柴玉关这种风流好色的人,又怎会与胡姬日日相伴,就能心满意足了?倘若柴玉关身边没什么汉人美女,那么你妈怎会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她认为能够突破重围,赢得柴玉关宠爱的汉人美女?倘若柴玉关身边有很多?汉人美女,那么这些汉人美女都是从哪里来的?”
王怜花听到最后,忽地想起他小时候被柴玉关的色使绑架一事。这位色使是江左司徒家的人,江左司徒家的易容术在江湖上?极有名气,色使自然也在易容一道上?造诣颇深。当年色使先假扮成六扇门的人,将?他带出荣国府,然后给他喂下迷药,更换面容,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容貌极丑,天生瘫痪的小孩,谁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如今想来,那绿衫人的所作?所为,与当年色使的所作?所为何其相似?
何况“色使”二字,一听便知,是为柴玉关物色美女的。当年他在天子脚下,为天子办事,正得圣宠,尚且如此,何况现在他远居西域,天天与那些邪魔外道打交道了?
王怜花想起色使,自然而然地想起当年他被色使带到饭店,贾珂出现在他面前,竟然一眼就透过他那张丑陋的脸皮,认出他其实是王怜花一事。王怜花想起他初见贾珂之时,他是多么着急,多?么绝望,之后贾珂救下他来,他又是多么开心,多?么幸福,心中登时生出万千柔丝,拉着他倒在贾珂怀中。
贾珂伸臂将?他抱住,亲了亲他的头发,笑道:“你也知道,柴玉关向来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有恩未必会报,有仇百倍偿还。当年我揭穿了他的身份,不?仅使他青云之途永绝,还让他被无数仇人追杀,最后只能狼狈逃到西域。对他来说,我只怕比那史松寿、七心翁还要可恨。
倘若这些绿衫人是他的手下,自然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听说我在苏州遭到刺杀这件事后,决定暂且留在苏州,将?事情打听清楚,也不?是多么匪夷所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在让珂珂没有想起剧情的基础上,推断出大体的线索来了。
毕竟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了,并且柳枝和绿衫都是书里非常微不足道的剧情,他想不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