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人?来到假山之后,旁边就是一大?片绿竹,绿荫森森,幽静无比,令人?倍感清爽。

段誉道:“贾兄,王兄,我?有?好几个妹子,这你们自然知道。先前灵妹来过杭州,和你们见过一面。我?还有?个妹子,名叫婉清,是秦阿姨的女?儿,在江湖上用?的一直是‘木婉清’这个名字。”

王怜花微笑道:“先前钟姑娘向我?们提过这位姑娘。”他说的钟姑娘,指的自然是钟灵。

段誉笑道:“那倒好了。既然灵妹跟你们提过婉妹,料来她也说过前一阵子,婉妹收到秦阿姨的信,知道我?被那大?和尚抓走以后,就寄信给灵妹,叫她一起来苏州找我?这件事吧。”

贾珂颔首道:“钟姑娘确实提过这件事,怎么?,木姑娘出事了吗?”

段誉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婉妹是不?是出事了。她在信里跟灵妹说,要灵妹速去苏州,她也和她的朋友往苏州赶,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也好,灵妹也好,秦阿姨也好,我?们谁也联系不?上婉妹,她就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似的。”

贾珂吃了一惊,问道:“那当时和木姑娘在一起的朋友呢?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

段誉摇了摇头,说道:“婉妹只在信里提了这么?一句,但是她既没说她这位朋友姓甚名谁,也没说这位朋友是男是女?,我?们都没见过她这位朋友,自然也无从确定,她这位朋友是不?是和她一直在一起。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先前寄给灵妹的那封信,确实是她自己?写的,可见那时她还没有?出事。”

王怜花问道:“木姑娘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段誉道:“这我?知道,她是从洛阳寄来的。”

王怜花和贾珂听到“洛阳”二字,不?禁对视一眼。

王云梦虽在好几处地?方都有?房产,但她住的最?久的地?方,就是洛阳,王怜花从前住的最?久的地?方,也是洛阳。因此两人?一听到“洛阳”二字,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王云梦。

王怜花回忆起秦红棉的容貌,微微一笑,说道:“段兄,看你这般斯文俊秀,钟姑娘这般灵秀可爱,木姑娘既是你的亲妹子,钟姑娘的亲姊姊,想?来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了。”

段誉笑道:“是啊,我?们这几个兄妹,单论模样?,要数婉妹生得最?漂亮了。”顿了一顿,突然脸色发白,急道:“糟糕,糟糕,难道婉妹因为生得貌美,竟遭了哪个淫贼的毒手吗?”

王怜花心想?:“她若当真生得如花似玉,那她可不?一定是遭了淫贼的毒手,而是遭了我?妈的毒手。”

王云梦这几年来,一直四处寻找容色绝丽的少女?,想?要培养她们做西施,然后将她们送到柴玉关身边。

王怜花虽没见过木婉清,但是当年贾珂奉旨押送段正淳回到大?理,秦红棉趁夜溜进客栈,想?要将段正淳劫走的那天晚上,他就在外?面,将秦红棉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贾珂将秦红棉留下,他整日和贾珂待在一起,自然也和秦红棉打过几次交道。

他记得秦红棉生着尖尖的脸蛋,修长的眉毛,肤色胜雪,容貌甚美,虽然没法与王云梦相提并论,但也算是个姿容出众的美人?。木婉清若是和她母亲一般美丽,那么?王云梦喜她美色,将她和她的朋友抓走,倒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贾珂安慰道:“段兄,你先别急。木姑娘既已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久,寻常采花贼,决计不?会是她的对手。”

段誉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定婉妹遇见的,其实是个不?寻常的采花贼。”

王怜花险些笑出声来,寻思:“这倒不?错。倘若这木婉清当真是被我?妈抓走的,她这么?做,可不?是要自己?采木婉清这朵花,而是要柴玉关采木婉清这朵花,那她确实算是个不?寻常的采花贼了!”他知道这件事可能是王云梦所为以后,便不?再对此事上心,颇有?些隔岸观火之意。

贾珂微笑道:“这也有?可能。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洛阳又不?是小?地?方,这时候急急去洛阳找木姑娘,无异于大?海捞针,白费功夫罢了。若是木姑娘是在从洛阳前往苏州的路上出事的,那就更难找了。”

段誉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也是。灵妹前几日就到洛阳了,她在洛阳找了好几天,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婉妹曾在信里说过,我?被那大?和尚抓去苏州的消息,还是她那个朋友找了些江湖上的朋友,帮她打听到的。想?来她那个朋友在江湖上认识的人?一定不?少,但若我?能知道这位朋友的名字,说不?定就能找到婉妹了。可惜我?不?知道,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向每个认识的人?问上一问了。”

王怜花不?禁一笑,说道:“段兄,我?们从没见过木姑娘,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便是想?要帮你留意,也留意不?了。你身上可有?她的画像?”

段誉见他应承下来,心下一喜,说道:“自然有?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像,递了过去。

王怜花接过画像,展开一看,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以为然地?道:“这幅画像是谁画的?画的这般潦草,如何让人?看出画中人?的模样??”

段誉笑道:“让王兄见笑了,这是我?自己?画的。可惜我?从前学画画时不?够用?心,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却是笔到用?时方恨拙了。”他虽被王怜花嘲笑了一句,心下却不?着脑,反而泰然自若,怡然自得。

贾珂看了一眼,笑道:“唉,比我?画的好多?了。”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这倒不?错。”跟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比你画画还差的人?。他画的比你好,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么?!”但是他私下里可以跟贾珂这么?说,当着段誉的面,他还是想?给贾珂留点面子。

王怜花提着画像看了一会儿,说道:“段兄,这位木姑娘是那位秦夫人?的女?儿,不?知她们母女?俩,长得像还是不?像?”

段誉想?了一想?,说道:“婉妹和秦阿姨的脸型、眼睛还有?嘴唇都很像,但是鼻子像我?爹爹,五官的分布则是谁也不?像。秦阿姨虽然很美,婉妹却要胜过秦阿姨一筹。”

王怜花又看了一会儿画像,然后看向竹林,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忽地?一笑,说道:“我?大?概想?出了几个模样?。走吧,咱们去一趟书房,我?将这几个模样?画下来,你瞧瞧究竟哪个模样?,和木姑娘最?为接近。”

段誉虽然久居大?理,但在书画上均有?涉猎,早就听说王怜花的书画已是千金难求,只可惜王怜花很少将字画拿出去买,也很少赠与别人?,因此他一直无缘得见。此刻听到这话,不?由心下大?喜,说道:“今日能得见王兄的丹青笔墨,可真是我?的荣幸。”

王怜花在京城之时,偶尔也会参加文士举办的聚会,这些人?可不?像江湖人?一样?,觉得武功才是首要的,其他的本领,都是雕虫小?技罢了。王怜花文武全才,博学多?能,每每都会在聚会上大?出风头,追捧他的人?亦是数不?胜数,因此听到这话,不?过微微一笑,连得意都懒得生出来。

三人?穿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穿过前厅,来到书房。

贾珂给王怜花铺纸研磨,王怜花提起笔来,略一凝神,连着画了七幅画,落笔,绘图,换纸,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姿势也优美之极,就好像他不?是在画这七张脸,而是这七张脸借着他的笔来到这个世上似的。

贾珂觉得王怜花这模样?英俊极了,也潇洒极了,当真舍不?得移开目光,便站在一旁,笑眯眯地?一直盯着他看。

王怜花画好一张,贾珂就拿起一张,铺在桌上,等他放下笔了,贾珂也把这七张图画,并排铺在桌上,然后又去看王怜花。

王怜花和贾珂目光一触,忽地?想?起前天自己?把贾珂扑在桌上,倒在他怀里大?哭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贾珂这么?专注地?看着自己?,其实是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来取笑他。毕竟昨天他俩待在书房之时,贾珂时不?时就会旧事重提,来取笑他一番,甚至还会躺在桌上,将他搂在怀里,很坏心眼地?问他,要不?要再来哭一场。

王怜花想?到此处,向贾珂微微一笑,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割断的手势。

贾珂一怔,随即笑得更开心了。

段誉走到这七幅图画之前,低头一看,就见这七幅图画上,各画着一个女?子。这七幅画虽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内画成?的,但是画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要从画中走下来似的。唯一一点奇怪之处,大?概就是这七幅图画上的女?子,都没有?穿衣服。所幸图画只画到她们的肩膀,因此没画衣服,倒也不?算不?妥。

段誉自是啧啧称奇,目光游移处,很快发现第三幅图中画的女?子,竟与木婉清几乎一模一样?,便好像这幅图画其实是一面镜子,木婉清正站在镜子前面,对镜自赏似的。、

段誉不?由得吃了一惊,“咦”的一声,伸手拿起第三幅画,看了一会儿,见这幅画上的女?子,果然和木婉清几乎一模一样?,于是看向王怜花,笑道:“王兄,你这丹青妙笔,果然是出神入化。若非我?亲眼所见,你是怎么?画的这几幅画,我?定会以为,王兄这幅画,其实是对着婉妹画下来的。这画中的姑娘,当真和婉妹几乎一模一样?。”

王怜花听到“几乎”二字,却不?太满意,走到段誉身边,看向图画,问道:“段兄,和木姑娘相比,这幅图是哪里画得不?像?”

段誉这辈子虽对木婉清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但他和木婉清毕竟是兄妹,又对她的身世颇为怜惜,平日里来往多?了,自是对她的容貌身形牢记在心。

他想?了一想?,说道:“婉妹生了一张樱桃小?口,嘴唇甚薄,画中的姑娘的嘴要比她的嘴大?了一点,嘴唇也厚了一点,并且婉妹的人?中,要比画中这姑娘的人?中,稍稍短上一点,脸庞却要比画中这姑娘的脸庞稍显丰盈。除此以外?,画中这姑娘眉目间虽有?英爽之气,却不?似婉妹那样?,眼光中透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神情也不?似婉妹那样?冷冰冰的。”

王怜花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禁一笑,说道:“木姑娘眼光中透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倒和秦夫人?是如出一辙,我?原以为她们虽是母女?,但木姑娘毕竟是金枝玉叶,会和母亲有?所不?同呢。”便提笔重画了一幅图,照着段誉说的一一改过,递给段誉,问道:“怎么?样??”

段誉接过画像,仔细看过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这幅画像当真和婉妹一模一样?了。”

王怜花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了。段兄,这幅画像你拿去吧,若是遇到见过木姑娘的人?,也不?会因为画得不?像而和那人?错过了。”

他面上笑得温柔可亲,心中却想?:“这小?子的容貌还算俊美,倘若木婉清当真落入我?妈手中,我?妈知道他拿着木婉清的画像四处找人?后,看在他这张俊美脸蛋的份上,多?半不?会轻易杀他,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更不?会舍得杀他。他若是能给我?妈添点儿麻烦,让她暂时将我?这个儿子和贾珂这个儿媳置之脑后,那可当真是上上大?吉了!”

段誉自然没想?到王怜花这么?热心地?帮他,其实是另有?目的。当下将画像对折后塞入怀中,连声向他道谢。

贾珂和王怜花送段誉离开。还没到门口,忽听得贾珂道:“段兄,你在苏州之时,有?没有?遇见过身着绿色里衣的人??”

他这句话实在有?些没头没脑,段誉一愕之下,笑道:“贾兄,我?又不?是色鬼,怎会去在意别人?身着什么?颜色的里衣?便是当真遇见过身着绿色里衣的人?,我?也不?会知道啊。”

贾珂本就没报什么?希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听到这句回答,自然不?会失望,笑道:“也是。”

段誉心下好奇,问道:“贾兄,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难道穿这绿色里衣,还有?什么?讲究吗?”

王怜花听到贾珂这话,也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微微笑道:“是这样?的。先前我?们在扬州遇见了两位姑娘,这两位姑娘都是住在客栈之时,有?贼人?偷溜进她们的客房,用?迷药将她们迷倒,然后将她们乔装打扮成?模样?颇丑的病秧子,不?知要把她们运去哪里。

那两位姑娘和木姑娘一样?,都是容貌出众的美人?,贾珂也是听到木姑娘凭空消失一事,才想?起来这两位姑娘了。至于他问绿色里衣,则是因为那贼人?这么?多?天以来,一直穿着一身绿色的里衣,甚至马车内壁,和枕头被褥,都是绿色的。这贼人?是这样?,他的同伙很有?可能也是这样?。”

贾珂补充道:“只可惜那贼人?已经死了,所以他的来历、身份、目的、同伙,现下通通都查不?到。”

段誉大?吃一惊,说道:“这么?一说,婉妹当真有?可能是被这贼人?的同伙抓住的。倘若她被人?喂了迷药,更换面容,那我?们自然是谁也认不?出她了!”顿了一顿,又奇道:“只是你们二位是在扬州遇见的那两位姑娘,而婉妹又是在洛阳失踪的,贾兄,你怎么?会想?到问我?有?没有?在苏州见过这样?的人??”

贾珂笑道:“因为其中一位姑娘说她曾经听到那贼人?和同伙在屋外?聊天,提到他们的一个同伙要去苏州,算算时间,那时钟姑娘应该就在苏州。”

段誉遗憾道:“唉,可惜那时我?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我?一定会留意路上的人?,都穿什么?颜色的里衣的。”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你现在留意也不?晚啊!只是你可千万小?心,不?要被人?当成?淫贼,扭送去衙门了!”

段誉笑道:“那伙人?既然专挑姑娘下手,料来人?人?都是男人?。他们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便是去看他们穿着什么?颜色里衣,也算不?上淫贼吧!毕竟这世上喜欢的男人?的男人?,可不?算多?,总不?能这些人?都被我?遇上了。”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来到门前。

段誉走出节度使府,就见朱丹臣四人?正在外?面等候,段誉走到他们面前,笑道:“大?家久等了!”朱丹臣四人?忙道不?敢。

一行人?离开这里,找了间茶馆坐下,朱丹臣问道:“公子爷,他二位可曾听说郡主的消息?”

段誉摇了摇头,说道:“不?曾。”

朱丹臣四人?也不?觉惊讶。古笃诚安慰道:“郡主没有?消息,也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她只是一时贪玩,忘记写信回家了。江湖这么?大?,想?要找一个人?,便是那人?正在哪里逍遥快活,也不?见得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段誉点头道:“但愿婉妹也是正在哪里逍遥快活呢!”跟着拿出那幅画像,递给四人?,微笑道:“王公子画了一幅婉妹的画像给我?,诸位看看,他画的是不?是很像。”

众人?展开画像,齐向画中瞧去。这幅图画虽被段誉折了一次,但画中的女?子仍是栩栩如生,便如下一秒就要向他们翻个白眼,皱个眉头,亦或是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一般。

众人?一见之下,三人?不?约而同地?“啊”的一声,说道:“画的好像!”只有?朱丹臣喜道:“公子爷,王公子送了幅画给你吗?”

这朱丹臣虽是武官,平素却耽读诗书,喜爱图画。此刻瞧见这幅画,见这幅画笔致工整,却又活泼流动,知道这幅画应是出自王怜花之手,不?由心下大?喜,一时之间,竟没有?发现画中的美女?,和他苦苦寻找的木婉清一模一样?。

众人?知道他这个喜好,听到这句话,也不?觉奇怪,只是轻轻一笑。

褚万里瞧着画像,说道:“公子爷,王公子从前和郡主见过面吗?”

段誉道:“自然没有?见过。”便将适才王怜花如何连着画了七幅画像,又如何稍作修改等事,一一述说出来。

跟着寻思:“唉,可惜我?的画笔及不?上王公子的万分之一,不?然我?也画几幅复哥的肖像,便是他今生再也不?愿与我?相见了,我?也可以与这几幅画像朝夕相对,以此慰藉这相思之苦,纵使日后我?去天龙寺做和尚,也有?心情去敲钟念经。”

他如今满心情爱,想?到出家做和尚,也只觉自己?做了和尚,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至于拜入佛门以后,应当放下尘缘,抛却俗念,清净身心,早证正觉等事,他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他随即转念,想?起自己?收藏的那几幅官府张贴的慕容复的通缉令,心想?:“官府四处张贴的那张通缉复哥的画像,也画的栩栩如生,和他现在有?八|九成?像,和他两年前却有?十成?像,想?来那幅画也是出自王兄之手了。唉,这次见面,他的模样?变化不?大?,神态却变了很多?,眼光中总是透着三分野心,三分狠辣,和三分苦闷。

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想?来他这诸多?变化,都和那风灵霁有?关了。但愿复哥和我?分手以后,没有?去找风灵霁,哪怕终此一生,他都再不?会来和我?见上一面,只要他平安无事,那便是上上大?吉了。”

段誉想?到“终此一生”四字,心下又起呆念:“纵使他当真如此狠心,终此一生,都不?来和我?见上一面了。但是听说我?的死讯以后,总会来见我?一面吧。到时他满头白发,来到我?的墓前,看见‘段誉’这二字时,他也总会为我?掉几滴眼泪吧!那日……那日他对着流星许愿之时,说的那句话,不?知道会不?会实现?”想?到此处,眼圈不?自觉地?红了。

褚万里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准确无误地?画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容貌来,不?由心生疑窦,说道:“公子爷,我?看王公子和贾侯爷,十有?八|九是在说谎!”

朱丹臣正在欣赏图画,听到这话,不?等段誉回答,就插口问道:“褚大?哥,你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褚万里道:“诸位仔细看看这画,这画中的女?子,和郡主像不?像?”

众人?齐齐点头,说道:“自是和郡主一模一样?。”

褚万里道:“是了!王公子跟公子爷说,他从没见过郡主,但是诸位仔细想?想?,倘若他当真没有?见过郡主,又怎么?能如此准确无误地?画出郡主的肖像来?”

朱丹臣笑道:“褚大?哥,你平素不?喜书画,自然没听过王公子在这一道上的名气。他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画什么?像什么?。区区一幅人?像,画得和郡主一模一样?,又有?什么?难的?”

这话一出,傅思归也听出了问题,说道:“四弟,你这话和褚大?哥这话,说的其实是一件事啊!毕竟你说:‘他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画什么?像什么?’,那他想?要画得像,首先得见过那物?,然后再提笔画画,才能画得和那物?一模一样?,不?是吗?”

朱丹臣一怔,心下也是惊疑不?定,略一沉吟,说道:“当年王公子跟着侯爷来到咱们大?理国,既见过王爷,也见过秦夫人?。他素来过目不?忘,既与王爷和秦夫人?见过面,自然不?会忘记他们的容貌,郡主集王爷和秦夫人?的容貌之所长,又有?公子爷在旁边细细描述郡主的容貌,他画出郡主的肖像,其实也不?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何况公子爷说过,当时王公子足足画了七幅图画,这七幅图画各有?不?同,只有?一幅画中的美女?,和郡主最?为相似。之后王公子又照着公子爷的描述,将这画中人?的容貌重新修改了一番,才画出了这一幅和郡主一模一样?的肖像来。既然这幅肖像不?是王公子一下就画出来的,依我?看来,倒不?能以此断定,王公子其实和郡主见过面。”

众人?听到这话,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褚万里沉吟片刻,说道:“朱四弟,你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咱们做臣子的,想?事情时,既要往最?好的一面去想?,也要往最?坏的一面去想?。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觉得一个人?只听别人?描述,就凭空画出另一个人?的容貌,并且画得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可能性更高;

还是一个人?其实早就见过另一个人?,但他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早已见过这个人?,只得谎称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之后他画了七幅画,另外?六幅画都是他随便画的,只有?一幅画是他照着记忆中的这个人?的模样?画出来的。并且他担心被人?发现,其实他从前见过这个人?,因此这最?后一幅画,他也不?敢照着那人?的长相,一五一十地?画出来,于是在一些细微之处做了手脚的可能性更高?”

大?理国是南鄙小?邦,国人?受中原教化未深,除了段誉这样?的皇室贵胄,自幼学习诗词歌赋以外?,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去学中原的文化。纵使是段誉,在书画一道上虽然还算有?点见识,但他也没怎么?学过绘画,何况是这几个武将及其亲属朋友了?

适才他们听段誉述说这段经历之时,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身边什么?人?有?这样?的本领,更从没听过江湖上什么?人?有?这样?的本领,心下本就半信半疑,只是想?着贾珂五岁时就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天才儿童,王怜花既是他的夫人?,那他说不?定也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天才。他们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只是因为他们久居大?理,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可不?是人?家有?问题,便没有?提出异议。

这时听得褚万里的话,众人?只觉他这番话分析的当真合情合理,不?由齐声道:“那当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了!”

连朱丹臣也是稍一迟疑,便不?再坚持己?见,附和起另外?三人?来。毕竟他虽然听说过王怜花的名气,却也难以相信,王怜花真能凭借想?象,就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面容,准确无误地?画了出来。

褚万里见众人?都赞同自己?的观点,却也不?觉开心,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得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王公子和贾侯爷,要向咱们隐瞒这件事了。”他说的这件事,自然指的是王怜花和贾珂从前与木婉清见过面的事。

古笃诚略一沉吟,说道:“褚兄,依我?看来,王公子说的固然不?尽不?实,但是贾侯爷却未必骗了咱们。”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说,贾珂和王怜花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也许王怜花遇见木婉清之时,贾珂并不?在场,并且他也不?知道王怜花和木婉清见过面这件事。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他自然不?算是在欺骗段誉。

众人?听到这话,也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

傅思归赞同道:“当年贾侯爷送咱们王爷回到大?理,咱们对贾侯爷一直恭敬殷勤,可从没做过一件得罪他的事情。他确实犯不?着欺骗咱们。”

朱丹臣奇道:“难道咱们当年得罪王公子了?”

众人?摇了摇头,说道:“他二人?那时就恩爱甚笃,形影不?离,整日都待在一起,咱们既然没有?得罪过贾侯爷,自然也没有?得罪过他了!”

褚万里想?了一想?,说道:“王公子虽然鲜少踏足江湖,但他母亲可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女?魔头,他既有?这样?的母亲,起码也算是半个江湖人?。郡主这两年来一直在江湖上行走,怕是……”

古笃诚听到此言,不?由一惊,说道:“褚兄,你是说郡主行走江湖之时,得罪过王云梦吗?”突然间心念一动,跟着压低声音,继续道:“亦或是,王公子其实是在他母亲那里见到的郡主,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让公子爷知道,自己?曾经和郡主见过面?”

众人?听到这话,不?觉脸色大?变。虽然他们远在大?理,却也听过不?少王云梦昔年的“丰功伟绩”,对王云梦的心狠手辣,也算有?所了解,均想?:“倘若郡主当真落入王云梦的手中,那她哪还有?命活下来?”

还有?人?想?:“以王云梦昔日对付仇人?的手段,她肯痛痛快快地?杀死郡主,已经算是心慈手软,网开一面了!就怕她心里恨极了郡主,要慢慢地?折磨郡主,那可真是提前坠入阿鼻地?狱,体验上刀山,下油锅的痛苦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木婉清素来争强好胜,心狠手辣,往往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甚至杀人?。因此众人?一听到古笃诚说:“你是说郡主行走江湖之时,得罪过王云梦吗”时,明明古笃诚这句话是疑问语气,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将这句话当成?古笃诚下的结论。

毕竟木婉清在江湖上得罪过的人?,确实不?胜枚举,而王云梦在江湖上结过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哪还能和平相处?说不?定她二人?只因为同时看中了同一件衣服,就互相憎恨,成?为杀之才能后快的仇人?了。

褚万里定了定心神,寻思:“我?们这趟出来,就是要跟在小?王子身边,陪他一起去找郡主。倘若郡主已经死了,我?们如何对得起王爷?”

他想?到此处,很是忧心忡忡。说道:“为今之计,须得尽快想?出办法,从王公子口中套出郡主的下落来。好在只看这幅画像,就知道王公子一定很不?擅长骗人?,否则他也不?会为了炫耀自己?的画技,就把郡主画得这么?像,以致让咱们看穿了他的谎言。依我?看啊,咱们想?要套他的话,只需多?哄他几句,他心中得意了,自会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通通说出来了。”

古笃诚赞同道:“这话说的是。只是贾侯爷为人?精明之极,咱们向王公子套话之时,倘若他也在场,只怕咱们刚动一下嘴唇,他就能听出咱们的来意了。咱们想?要向王公子套话,须得等到贾侯爷不?在之时,再向王公子套话。”

傅思归笑道:“哪用?等咱们动嘴唇啊,只怕咱们刚和贾侯爷目光对上,他就能看出咱们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了。他那双眼睛,当真可怕之极,明明他这个人?是在笑,可我?一看见他的眼睛,就觉得他好像把我?看穿了。”

另外?三人?听到这话,均感一阵心有?余悸,点了点头,纷纷说道:“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刚刚我?看了他一下,就立马移开了目光,便是这个缘故!”

“那王公子的目光,看上去倒很是和善,我?今天一看见他,就想?他平日里一定被贾侯爷吃得死死的。”

“是吗?我?却觉得,他的目光也称不?上和善。他看向咱们的时候,眼光中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看向贾侯爷的时候,眼光中带着三分锐利,三分贪婪,还有?四分淫猥,就好像随时要将贾侯爷剥光衣服,吞进肚里似的。”

众人?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起来。

褚万里笑道:“我?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信。我?和你们嫂子刚成?亲那会儿,她也是整日介地?用?这种目光看我?的!”

朱丹臣噗嗤一笑,说道:“那现在呢?嫂子是用?什么?目光看你的?”

褚万里笑了一笑,说道:“她现在看我?,可和看其他男人?没什么?差别了。不?过世上夫妻不?都是这么?回事么?!贾侯爷和王公子也就是刚刚成?亲,再过几年,他们俩也会变成?我?们这样?的。”

古笃诚咳嗽一声,笑道:“他二人?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可就和咱们没有?丝毫干系了。依我?看来,咱们若是想?要和王公子单独见上一面,就得在贾侯爷在外?办公之时,去找王公子。只是咱们刚刚向他们辞别,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头,再拜访他们一次。”

他说到这里,突然间想?起段誉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向段誉看去。却见段誉眼眶微红,脸上有?愁苦之意,他不?由大?吃一惊,问道:“公子爷,您这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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