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目光一闪,向贾珂看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微笑道:“夫人,还请你指个路吧。”
那妇人似乎从没被除了丈夫以外的第二个男人抱起来过,这时被王怜花抱在怀中,虽然浑身是伤,心急如焚,却也不由涨红了脸,一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一手向前伸去,指向一片荒凉的草丛,说道:“两位公子,往这里走。”
这一大丛草长得格外茂密,草丛中生着许多的白色的花,约有成人膝盖高,茶碗碗盖大小,远远望去,便好像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了草丛之中,又好像有仙人将天上的白云揉碎,扔在了草丛上面。
三人走近,就见这一大丛草被人硬生生地踩出了七八条小道,其中一条小道,道路两旁生着的及腰高的草上凝固着不少血液。
那妇人低声道:“妾身便是从这里逃过来的。”
于是三人顺着这条小道,向那妇人的家飞步疾奔,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行人。这段路约有三四里远,这妇人一路疾奔至此,想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以他二人的身法之快,不过须臾,便来到一家白墙黑门的大户人家前面。
这户人家门前铺着青石板路,四周种了桃李杏梅等各种花树,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色,便好像一只花篮,将这座宅第装了起来,但是花树的尽头,却是荒芜的野地,一个人也没有,显然是这户人家的主人看中这里地处偏僻,分外幽静,于是专门请人在这里建了这样一座宅第。
但见这户人家乌黑的大门上印着一个暗红的掌印,掌印不大,显然是女子的掌印,大门敞开,屋中不见一丝光亮,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
那妇人一见到这座宅第,脸上立时露出恐惧之色,但很快放声大叫道:“烟烟!烟烟!烟烟你在哪里?妈回来了!烟烟你快出来啊!”
一时之间,只听得她凄厉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四处回响,但是这户人家中,竟然没有一人应声。
那妇人似是察觉到不对,忍不住大哭起来,抬手抓住王怜花的胳膊,满脸焦急地道:“公子,行行好,带我进去吧!”
贾珂却突然道:“夫人,你家这么大,平日里打扫宅子,一定很费功夫吧。”
那妇人一怔,似是不明白贾珂为何这般发问,随即定了定神,说道:“妾身的夫家本是江南的富商,可惜公公婆婆过世以后,家夫沉迷赌钱,将家产输了个七七八八,家里除了一个耳背的于嫂以外,就再没有佣人了,家里的一切大小琐事,都由我和于嫂一起操持。今天他用鞭子抽我的时候,我就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板呢!”又哀求道:“两位公子,行行好,带我进去吧,我的烟烟……我的烟烟……”
她的模样这般可怜,声音也这般焦急,换成其他男人,只怕便要心碎了,但是贾珂却无动于衷。他微微一笑,说道:“反正咱们已经来到贵宅门前了,早一点进去,晚一点进去,都不会有什么差别。依我看啊,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报酬吧。”
那妇人心下愕然,问道:“报酬?”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报酬!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俩不辞劳苦地把你抱到了这里来,连我这位兄弟身上的衣服,都被你的血染得七七八八,往后再也不能穿了。我们帮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们啊?”
那妇人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袖,颤声道:“我……我……你们想要什么?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贾珂笑道:“是么,不知令爱今年多大了?”
那妇人脸色更白,几乎已经没有血色,结结巴巴地道:“七……七岁……”
贾珂微一皱眉,说道:“七岁?好像……”
王怜花接着道:“好像年纪太小了!”
那妇人听了此言,登时松了口气,说道:“是啊!是啊!她太小了!”
贾珂面露迟疑,说道:“既然令爱年纪太小了,那你家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那妇人面露难色,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王怜花上下打量面前的宅第,笑道:“我看这栋宅子就很好啊!”
那妇人喜道:“是啊!这栋宅子确实好得很啊!如果两位喜欢,这栋宅子就给你们了!”
贾珂却摇了摇头,面露不满之色,说道:“夫人,你刚刚跟我们说过,这栋宅子是令夫的家产,如今令夫尚在人世,你如何做主将这栋宅子送给我们?”
那妇人眼眶含泪,眼看又要哭了出来,颤声道:“是啊,是啊……这栋宅子是我丈夫的家产,地契也在他的手中,不在我的手中,这可怎么办啊?”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用手指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低声道:“两位公子,我本就是贫家女,嫁给外子之时,半点嫁妆都没有,我有的,只不过是我自己!我家烟烟年纪太小了,如果两位不嫌弃,等你们救出烟烟以后,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我都不会反抗的。”说到这里,脸上一红。
这妇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段甚是苗条纤细,眼角间略有皱纹,只是皮肤白腻柔嫩,竟不逊于二八少女,虽然脸上落着数道掌印,但是这数道掌印,乍一看竟好像她在脸上抹的胭脂似的,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此时泪珠在她的眼眶之中不住打转,耀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而她浑身的鞭伤,破烂的衣服,也为她增添了一种凄婉哀绝的美丽,让男人看见了,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王怜花凝视着她,微微笑道:“夫人当真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那妇人只觉他突然间变了一个人,明明脸还是那张脸,身子还是那副身子,但是他那双盯着自己瞧的眼睛,却变得说不出的恶毒,淫狠,他低头望了过来,那妇人竟然只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他脱了下来,一件也没有剩下。
那妇人不自禁地抓住自己的领口,脸上也露出怯意,但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贾珂刚刚放上去的那条手帕,居然飞了下来,飘飘然地落到地上。那妇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只是紧咬嘴唇,浑身发抖,脸上露出坚毅之色,颤声道:“只要你们能带我进去,救出烟烟来!无论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贾珂摇头笑道:“夫人虽是花容月貌,但是和夫人相比,我还是对这栋宅子更感兴趣。”
那妇人一怔,啜泣道:“如果这栋宅子的地契在妾身手里,那妾身自当奉上,但是地契不在妾身手中,妾身又如何这栋宅子交给两位?”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将脸埋在了王怜花的怀里,看上去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王怜花笑嘻嘻地瞧着贾珂,说道:“夫人若是真心想要将地契交给我们,那可容易得很啊!”
他说到这里,眼中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恶意来,继续道:“既然令夫追着夫人离开了家,想来他在外面找了一圈,始终找不到夫人以后,就会回到这里,看看夫人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夫人大可以躺在门前,装作晕迷不醒,等令夫回来,看见夫人倒在地上以后,定会欣喜若狂,然后将夫人带回家里。
令夫以为夫人昏迷不醒,自然不会对夫人多加提防,那么夫人便可以趁他不备,将头上的珠花狠狠地向他的眼睛、脖子、胸口等致命之处插去,到时令夫必死无疑。夫人是令夫的妻子,令夫过世以后,这张地契,自然就落到夫人手中了,之后夫人再将这张地契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将夫人带到令爱面前,好叫你们母子团圆了。”
那妇人惊得呆了,颤声道:“你……你们要我杀死自己的丈夫?”
贾珂笑道:“等令夫过世以后,夫人既不用担心自己遭人毒打,也不用担心令爱遭人毒打,这不挺美的吗?”
那妇人身子一颤,低声道:“好啊!我答应了!只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变得激动起来:“他若是一直不回来,那该怎么办?”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那咱们只好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他说完这话,便将那妇人放到乌黑的大门前面,伸出手,将她鬓边的那朵珠花摘了下来。
这朵珠花用纱缠成了荷叶样式,上面托着一块白玉雕成的兔子,兔子怀里抱着一颗珍珠,兀自在王怜花手中轻轻颤动。王怜花试了试这朵珠花的花干末端,见这一端不算十分锋利,便用手指在上面一捏,这一端立时变成扁扁的薄片,看上去锋利异常。
王怜花将这朵珠花递给那妇人,笑道:“夫人千万拿好了,可不要一时手软,捅错了地方。”说完这话,便与贾珂走进树林,各自躲到一棵树上,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那妇人伏在地上,略一沉吟,随即一手拿着珠花,一手向前伸去,做了一个伸手抓门的动作,然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看上去已经昏死过去。
太阳渐渐向西偏移,淡淡的阳光,照在那妇人的脸上,身上,突然之间,不远处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大汉自树林中走了出来。
只见这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衣,面色黝黑发亮,满脸虬须如铁,一双眼睛更是神光灼灼,一看便知,他绝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一个身怀高超武功的人。
那大汉看见妇人,立时瞪大眼睛,满脸怒色,向那妇人大步走去,厉声喝道:“原来你在这里!这次我非把你的两条腿卸掉,看你再往哪里跑!”
那妇人却一动也不动,似是真的昏睡过去了。
那大汉走到那妇人面前,用脚踢了踢她,但那妇人倒也硬气,居然紧咬牙关,不仅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连一根睫毛都没有颤动。
那大汉见那妇人一动不动,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他奶奶的,这臭女人怎的这般不中用?我才抽了她几鞭子啊,她怎么就昏过去了?”说完这话,又在那妇人身上踢了几脚,见那妇人果真一动也不动,这才收回了脚,喃喃道:“看来这女人不是在装可怜,是真的昏过去了!”
突然之间,他大笑几声,说道:“你这臭女人现在可知道错了吧!老子不过是输了一点钱,你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老子今天输了钱,难道明天还能输吗?又不是赚不回来!你唠叨个屁啊!”说完这话,伸出手臂,将那妇人抱了起来。
那大汉直起身子,正待走回家去,突然之间,那妇人垂下去的手,无声无息地抬了起来,手中的珠花,更是向这大汉的心口刺去。
那大汉虽然会武功,但他以为那妇人已经昏死过去,对她毫无防备之心,何况这一切本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那大汉大喝一声,将那妇人扔到地上,随即向后退了两步,捂着左胸口,鲜血自手指指缝中不断溢了出来。
那妇人摔到地上,在地上滚了两圈,鲜血流满了地面,她一手握着沾了血的珠花,一手撑着地面,看着那大汉的狼狈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大汉厉声道:“你……你这臭婆娘……看我……看我打死你!”说到这里,抬起了手,但是手刚一抬起来,便无力地垂了下来,随即整个人也如铁塔倒塌一般,“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妇人伏在地上,纵声大笑,说道:“你死啦!你终于死啦!哈哈,笑死人了,你总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说你想杀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是你却死在了我这只蚂蚁的手上!嘿嘿,真是报应!真是报应啊!”
那妇人越笑越欢畅,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笑声陡止,颤声道:“两位公子,如今他已经死了,这栋宅子是你们的了!行行好,快带我进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少年自树林中走了出来,正是贾珂和王怜花。
那妇人面露笑容,说道:“两位公子,你们正好两个人,一个抱我进去,一个拖这死鬼进去,好不好?我家虽然地处偏僻,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但是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这时有一个人从这里走过,看见我丈夫倒在地上,就过来看看他是怎么了,继而发现他这是被人用珠花捅穿了心脏,那……那我和烟烟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说到这里,又流下眼泪来。
贾珂欣然应允,走到那汉子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抓了起来。王怜花走到那妇人面前,将她重新抱到怀里。
那妇人抬手捋了捋头发,面露急切之色,叫道:“公子,快,快,咱们去看烟烟——”话未说完,她居然被王怜花扔了出去。
那妇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忍不住“啊哟”一声惊呼出来,颤声道:“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王怜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地道:“好狠的心肠!好毒的暗器!”
那妇人听了此言,忍不住躺在地上,咯咯地笑了起来,娇滴滴地道:“过奖了!我这暗器当真算得上’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从没有人能躲得开我这暗器!”又看向贾珂右手提着的汉子,嗔道:“死鬼,你还在那里装什么?还不过来,把你老婆扶起来!”
那汉子仍然向后仰头,四肢下垂,身子悬在半空之中,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那妇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脸色大变,又惊又怒,瞪着贾珂,叫道:“你……你把他怎么了!”
贾珂将那汉子扔到地上,懒洋洋地道:“也没怎么,我不过是看他没有死透,半死不活,很是可怜,就让他死透了而已。”
那妇人听了此言,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呸”了一声,破口大骂道:“你这狗杂种,王八蛋,猪狗不如的小畜生!等你死了以后,一定堕入十八层地狱,天天让恶鬼折磨你!你生的儿子一定惨死,女儿去当娼妓,你老婆天天给你戴绿帽子,让你当活王八!你自己也天天给男人……”
贾珂浑不在意,只当她说的话都是耳旁风,王怜花却越听越恼,越听越怒,最后忍不可忍,截断她的话,斥道:“你说什么呢!”其实这妇人要是对王怜花破口大骂,无论她如何粗言秽语,肮脏龌龊,王怜花自是半句都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会有些得意,但是她对贾珂破口大骂,王怜花却是半点也不能忍了。
那妇人本已骂得满脸通红,这时听了王怜花的话,突然笑了起来,洋洋得意地道:“你这小畜生杀了我丈夫,算是你赢了,可是你这兄弟也中了我的游丝针,如果一炷香之内,这游丝针不取出来,那他轻则终身瘫痪,重则跟着我丈夫一起去见阎罗王了!嘿嘿,看他一身细皮嫩肉,地府的小鬼,一定很爱吃他的血肉,喝他的脑髓!”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我好怕啊!”
那妇人见他神色之间,透出一股有恃无恐的模样,立时止住笑声,凝视着他,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但她很快又笑了起来,说道:“你若是不怕我的游丝针,何不走上几步呢?是不是你也知道,我这游丝针细若游丝,刚扎进去时,绝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是只要你走上几十步,这游丝针便会在你的血液中四处游走,到时大罗金仙,也救不成你了?”
王怜花却不回答,微微笑道:“这‘游丝针’是昔年十二星相中,那位别号为‘踏雪’的马的独门暗器,莫非夫人就是那位马夫人?”
那妇人格格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夸奖!”又问道:“听说早在多年以前,这位马夫人便嫁给了十二星相中,别号为‘山君’的虎,看来这位爷台,就是白山君了?”
白夫人笑道:“这也不错!你们两个小鬼,现在总该知道,你们惹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了吧?”
王怜花满脸疑惑,问道:“这可奇了,我们刚来扬州,明明还没来得及招惹是非啊,却不知我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贤伉俪了?”
白夫人微微一笑,说道:“看在这一路上,你把我抱在怀里,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份上,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好了!你们确实得罪了一个人,但那人并不是我,而是扬州城的一位夫人。她娘家哥哥是两湖龙沙帮中的大龙头,与我们老大经常来往,有这一层关系在,她知道我们夫妇如今就在扬州,也不足为奇吧。
刚刚她看上了一件雀金呢,不料那件雀金呢居然被你们抢走,她心下不忿,便来找我们,跟我们说,你们身上的银票,加起来起码有十几万两,我们要是做了你们这一单,下半辈子就可以天天花天酒地了。至于她将这个情报送给我们,当然也不是白给的,等你们死在我们手上以后,我们将那件雀金呢给她就是了。”
白夫人说到这里,又是一笑,继续道:“我本以为你们俩年纪这么小,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可怜女子,一个牵挂女儿的可怜母亲,一定会做一次好人,将我送回家去,把女儿接出来的,不想你们两个小鬼,居然这般利欲熏心,连送一个可怜母亲去见她生死未卜的女儿这件事,都要想法设法地从中牟利!
我们十二星相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和你们一比,我们倒成为大善人了!哼,好在你们终于还是棋差一招,栽在了老娘的手上!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眉眼之间,尽是得意,显然是她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以后,终于算计到了贾珂二人,因此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欢喜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贾珂道:“怜花,还不把你这件外衫脱下来吗?”
白夫人听了此言,笑声陡止,看向王怜花,就见王怜花应了一声,然后解开身上这件被鲜血染透的外衫。
其时天气炎热,王怜花一共就穿了两件衣服,一件里衣,一件外衫,但见他脱下外衫,大把大把的褐色的泥土便自怀中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泥土之中,还闪过三点银色的亮光,似乎是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白夫人惊得呆了,不由脸色大变,叫道:“你!你这是……”
王怜花笑嘻嘻地瞧着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暗器,但是我知道,天下间无论什么样的暗器,都得碰到皮肤,才能伤人,所以他就帮我在怀里装满了泥土。也多亏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血腥味太重,竟然将泥土的土腥味完全遮盖过去,不然这法子也未必能够奏效。”
白夫人看着地上的土堆,叫道:“可是……可是这么多泥土,你是怎么带在身上的呀?明明你没有变胖啊!”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难道你以为,江湖上练过缩骨功的人,就只有十二星相中的兔——胡药师一人吗?”言下之意是说,他先用缩骨功缩成一团,虽然身高不变,但是人却纤细了很多,然后贾珂捧起一把把泥土,填进他的怀里,直到这些泥土将他的身形填充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了,才不再填充泥土。”
这胡药师不仅是十二星相中的一员,还是白夫人云英未嫁时的情人,有这两个渊源在,白夫人虽没练过缩骨功,但她对缩骨功,自是极为了解。她知道胡药师既可以缩成兔子大小,也可以将自己装在一截木头里,既然这少年提起了胡药师,显然他的本事就算不如胡药师,但是和胡药师相比,也不会相差太大。
白夫人之所以没在王怜花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就对王怜花动手,便是因为她的游丝针虽然厉害,但是她并没把握同时制住贾珂和王怜花两人。
适才贾珂与王怜花要她杀死丈夫之时,白山君便躲在树林之中,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之后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连着踢了白夫人几下,其实是为了将藏在靴子底下的珠花递到白夫人手中。
这朵珠花乍一看和白夫人鬓上插的那朵珠花一模一样,实则这朵珠花不仅花干中空,里面装了鲜血,并且花干可以自由伸长缩短。因此白夫人趁着白山君踢自己之时,飞快地将手中两朵珠花替换了,之后白山君将白夫人抱到怀里,白夫人便用这朵另有玄机的珠花刺向白山君的心口。
这朵珠花的花干先是刺破白山君的衣服,然后抵在白山君的胸口上,白山君同时运转内力,护住心口,这朵珠花的花干便刺不下去,于是缩短一截,同时花干中储藏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白山君的心口上,看上去就好像白山君的心口被珠花捅穿了似的。
贾珂和王怜花自树林中走出来以后,白夫人恳求他们将白山君的尸体拖到宅邸中去,便是想着白山君既已变为“死人”,贾珂自然不会对他生出半点提防,而自己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弱女子,王怜花自然也不会对自己生出任何提防。待贾珂将白山君提了起来,王怜花将她抱了起来以后,她便与白山君同时射出游丝针,在这在仓促之际、咫尺之间,贾珂二人如何能够避开?
白夫人自觉这个计划已是天衣无缝,无论贾珂与王怜花如何鬼灵精,最后也会一败涂地,不料最后确实有人一败涂地,但是这人不是贾珂与王怜花,而是白夫人自己。
白夫人向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说什么也不愿相信,自己这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被人看穿了,只道贾珂与王怜花的所作所为,都是无心之举,不由恨恨地道:“你们真是两个疯子!两个变态!一个看见人就要杀死,一个看见泥巴就要装在怀里,这是什么狗屁爱好!”
她又忍不住一连串地咒骂起二人来,但是她没骂几句,就觉得胸口的鞭伤,火辣辣地痒了起来,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钻进了她的伤口中似的,痒得她浑身毛发,都似要脱落了。
她忍不住在地上滚来滚去,却仍然觉得奇痒无比,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伸手去抓伤口,不过几下,就将伤口抓的血肉模糊。
所幸不过一会儿,那种险些将人逼疯的麻痒之感,便已消失不见。但是白夫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变成了黑色,显然是中了某种极为可怕的毒药。
白夫人躺在地上,瞪着王怜花,又惊又怒地道:“你……你这个变态,不仅喜欢把泥巴装进怀里,还喜欢在衣服上抹毒药吗?你究竟在你的衣服上,抹了什么东西!”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地道:“有吗?”
白夫人恨恨地道:“不是你是谁!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抱我了!”
贾珂笑嘻嘻地道:“夫人当真冤枉他了!夫人莫不是忘了,我曾经在你的伤口上,放过一条手帕?”
白夫人一怔,险些就要气破了肚子。她当然不会认为贾珂早在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计划,只道贾珂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自己这个计划是针对好人布置的,自然不会对贾珂这样的人渣奏效,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大骂道:“原来……原来你从那时候就想要杀我了!你果然喜欢随便杀人,居然连一个遭到丈夫毒打的可怜女人都不放过!我们十二星相虽然歹毒,也不会像你这直娘贼一样恶毒!……”
王怜花微微一笑,一字字地道:“如果你再敢骂他一个字,我就把你所有的牙齿都敲下来。”
白夫人听了此言,不由身子一抖,脸上露出惧怕之色,果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贾珂伸手摸了摸王怜花的头发,然后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瞧着白夫人,说道:“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对一个遭到丈夫毒打的可怜女人下手。我之所以在那条手帕上洒了一些毒粉,不过是因为早在你跟我们述说你的经历之时,我就知道,你在撒谎了。”
白夫人听了此言,不由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叫道:“怎么可能?我这计划完美无缺,没有一点破绽,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你这……”她说到这里,突然间想起来王怜花适才的威胁,连忙放软了声音,娇滴滴地道:“你可不要说大话!不然你这兄弟听见了,都要笑话你呢!”
贾珂微笑摇头,说道:“正所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位通风报信的夫人究竟是谁,我便将你这计划的破绽,详详细细地说与你听。”
白夫人见贾珂说得诚恳,虽然她对自己这计划很有信心,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孤立无援,一败涂地,不由对贾珂这话半信半疑,寻思:“难道我这完美无缺的计划,真的有一点点缺憾?”想到这里,心中愈发好奇难耐,当下点了点头,说道:“那夫人自己姓凌,夫家姓刘,还有一个姐夫是朝廷大官儿,住在南门大街的刘府。”
贾珂笑道:“夫人果然是聪明人,够爽快!”说完这话,他伸手指向距离三人最近的一棵树,那是一棵桃树,树上长满了粉色的桃子,个个有拳头那么大,还没有完全成熟,继续道:“夫人话中的第一个破绽,便是那棵槐树。”
白夫人听了此言,不由皱起了眉,难以置信地道:“槐树怎么了?我确实自己爬了一遍,还特意从树上跳了下来,好将这条腿摔断!难道你没有看见树上的血迹吗?”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当然看见了,便是因为这些血迹,所以我一开始是相信你的话的,直到我听到你说,你的丈夫从树下走了过去。”
白夫人诧异道:“他从树下走了过去,又有什么问题?难道他还不能在那里走吗?”
只听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令夫身材高大,伸手便能抓住夫人当时藏身的那根树枝,按照夫人所说,他从树下经过,四处寻找夫人,却既没有看见树干上留下的血迹,也没有闻到树枝上传来的血腥味。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自然是一处破绽了。”
王怜花这时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当时,他其实没有看出半点不对来。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观察力太过差劲,而是因为他知道白夫人是被丈夫打成了这样以后,便想起当年柴玉关为了独占武学典籍,偷袭王云梦一事。
王云梦当时的武功,虽然胜过柴玉关一筹,但是一来她视柴玉关为自己的丈夫,只道自己深爱着柴玉关,柴玉关当然也深爱这她,自然对柴玉关毫无防备,二来当时她正在闭关练功,正是紧要关头,此时受伤,比平时更为严重,三来柴玉关本就是想要杀死她,因此这一偷袭,用的是毕生的功力。她受了柴玉关这奋力一击,勉强保住了性命,之后重伤不起,缠绵病榻,足足有三个月。
那时王怜花已经三岁,人又早慧,本就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偶尔做起噩梦,还会梦见当时王云梦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他战战兢兢地守在床边,连闭眼都不敢,生怕只这闭眼的一瞬间,他就要连这个母亲也失去了。何况这些年来,王云梦为了让王怜花与自己齐心协力,时不时便会向他提起这件事,即使是一个记性很差的笨蛋,也会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上,何况是王怜花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了。
所以王怜花一想起这件事,登时便心乱如麻,只觉面前这位遭到毒打,身受重伤的白夫人,赫然便是当年被爱人背叛的王云梦,而那个抱住父亲的腿,不让他继续毒打母亲的烟烟,却是当年不在场的自己,他看向白夫人,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亲切和痛苦之意。
之后王怜花听到白夫人对烟烟的牵肠挂肚的言语,不由对她好感大生,毕竟王云梦从没对他流露过母亲的慈爱,也从不会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只觉白夫人胜过王云梦太多,那烟烟也比他幸运太多,这才一反常态地大发善心,决定帮白夫人这个忙,带她回家,看看女儿是否安全。
直到王怜花看见贾珂在白夫人的胸口上放了一条手帕,还在手帕上拍了几下,这才心中一凛,开始回想白夫人话语中的破绽。毕竟王怜花对贾珂既信任,又了解,他知道贾珂绝不会这般小气,只因为不想自己看见白夫人的春光,就将手帕放了上去,更不会借着放手帕的机会,去吃别人的豆腐,他这么做,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认为这位白夫人有问题。
白夫人听了王怜花的话,怔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的不错,这点确实有违常理。”
贾珂微微一笑,道:“而第二处破绽,则是因为夫人你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后面加了一点景物描写,就是那棵槐树上确实有血。
我今天又回去翻了一下黄蓉vs李莫愁,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黄蓉是靠怀里塞着苹果,所以李莫愁射来的冰魄银针,没有伤害到她,而是射在了苹果上,她还利用这个暗算了李莫愁。
她怀里有苹果是因为先前她在镇上买了十多个大红苹果,打算给郭芙在路上吃,所以放进了怀里。
问题是。。。怀里放着十多个大红苹果,那得臃肿成什么样啊!
特别黄蓉在和李莫愁发难之前,还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逗郭襄。
李莫愁是瞎子还是傻子,居然还往黄蓉怀里扔冰魄银针!
严重怀疑金庸没有吃过大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