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第八十二章

贾珂说道:“你们把她脸上的粉擦掉,让我看看她的脸……”这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窗外响起一道奇异的笛声,非常的短促,也非常的尖锐。

几乎同时,贾珂就感到脖子一凉,两根冰凉而锋利的毒牙,已经咬住了他的后颈,他身子一晃,向前直摔下去。

众人大惊,抢上前来,伸手扶住贾珂。还没待他们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红影一闪,随即一个官兵“哎呦”一声,身子晃了一晃,也倒在了地上。众人寻声看去,这时看得分明,只见一条赤红色小蛇离开那官兵的喉咙,在暗红的地毯中一闪,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今天是晴天,太阳照得人很暖和。

黄蓉坐在湖边石头上,说道:“算算日子,我爹爹这一两日大概就到京城了,他一见到我,非要把我带回家不可。”

小鱼儿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柳枝,正在想事情。

他还不知道王怜花失踪的事情,所以他心里想的事情虽然很多,但是总归就两句话:“那个用几千条毒蛇杀死孙老爷,围攻贾珂和王怜花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怎么知道王怜花的武功到那时还恢复不了?”他实在想不通。

这时他听到黄蓉的话,懒洋洋地道:“那也没办法,谁叫你写信给他,要他尽快过来的。”

黄蓉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笑道:“还不是为了帮你,这件事可有你一半的责任,到时候我爹爹要带我走,你得帮我拦住他。”

小鱼儿睁开眼睛,看她一眼,说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黄蓉笑道:“那也不一定,你只要说一句话,说不定就能拦下他来。”

小鱼儿道:“哦?”

黄蓉嫣然道:“到时候他要我走,你就跟他说,你舍不得和我分开,想和我在一起。我爹爹很喜欢贾珂,没准儿他爱屋及乌,看你也很顺眼,一听你这么说,就不逼我回家了。”

小鱼儿扑哧一笑,坐起身来,看向黄蓉,正欲说:“你舍不得和我分开,我舍不舍得和你分开,还不一定哩!”哪知话未出口,忽觉心口一痛,眼前也忽地漆黑一团,霎时间便晕了过去。

黄蓉大吃一惊,忙跃下石头,跑到小鱼儿面前,拿住小鱼儿的右手手腕,正要去搭脉搏,就见小鱼儿“嗯”的一声,醒了过来。

小鱼儿见黄蓉趴在面前,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紧张地凝视着他,一种淡淡的幽香也萦绕在他的鼻尖,心中又慌乱,又害羞,却又止不住的高兴起来,笑嘻嘻道:“怎么,你要偷亲我吗?”

黄蓉心中好气,正想甩开他的手腕,忽然想起先前贾珂和王怜花同她说的话,心道:“我喜欢小鱼儿,我想亲亲他,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便探身在小鱼儿嘴上亲了一口。

小鱼儿说这话本来只是玩笑,哪想到黄蓉真的在他嘴上亲一口,不由得呆了一呆,脸涨得通红,隔了一会儿,喃喃道:“你真卑鄙!”

黄蓉兀自凝视着小鱼儿,满脸都是笑意,这时听他这么说,不由奇道:“我怎么卑鄙了?”

小鱼儿哼了一声,说道:“你为了让我向黄岛主说情,就用这个吻收买我,我说的对不对?”

黄蓉白了他一眼,摇头道:“不对,不对,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亲你,嗯,你不喜欢吗?”

小鱼儿心道:“你这么香的嘴,我每天亲十下都不会嫌多。”当下不动声色,说道:“你刚刚亲我亲的太快了,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你就亲完了。除非你再亲我一下,不然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

黄蓉乌黑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便猜到小鱼儿的心意,扑哧一笑,道:“我要是再亲你一下,你还是嫌我亲的太快,可怎么办?”

小鱼儿假装一副思索的模样,说道:“那你只好再亲我一下了。”

黄蓉笑道:“你想得好美,谁有功夫一直亲你。”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道:“我让你亲亲我的嘴,好不?”说完,忽觉的很不好意思,正想转移话题,小鱼儿已经托住了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亲。

黄蓉睁大了眼睛,凝视着他,只觉得一堆蝴蝶似要破开自己的胸口飞了出来。

小鱼儿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不会接吻。”

黄蓉很不服气,说道:“哪里不会了?不就是亲一亲嘴唇吗?这有什么难的?”

小鱼儿大笑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接吻,那这世上得少了多少乐趣。”说着抬手盖住黄蓉的眼睛,然后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一点点带着她感受自己。

半晌,黄蓉靠在小鱼儿怀里,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刚刚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小鱼儿正欲摇头,以示自己也不知道,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他二人对视一眼,走出花园,就见院子里忽然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的人,每个人看上去都神色惶急,就好像有人在他们的屁股上点了一把火似的。

小鱼儿拦住一个丫鬟,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吓了一跳,转回头,见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鱼儿和黄蓉,不由得松了口气,说道:“是鱼爷和黄姑娘啊,真吓坏我了。”抬手拍了拍胸口,又道:“我们爷刚刚被毒蛇咬了。”

小鱼儿大吃一惊,急道:“他现在怎么样?”同时心中寻思:“又是蛇!这条蛇和那几千条毒蛇是同一个主人吗?”

那丫鬟脸有忧色,说道:“听那些太医说,我们爷被那条毒蛇咬了以后,虽然没死,但一直没有醒过来,脸色看着也很吓人,他这番能不能脱险,实在很难说。除了我们爷以外,还有一个官兵也被咬了,他被毒蛇咬了以后,立马就死了。所以他们推断,可能是我们爷先前中的金波旬花的花毒有对抗蛇毒的功效,或者是我们爷先前吃了什么东西有这功效,才救了我们爷一命。”

想了一想,又强笑道:“好在皇上知道我们爷被毒蛇咬了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责罚了好些人,说他们保护不周什么的,还说如果太医院的太医们救不回我们爷,就要重重地惩罚他们,所以这些太医一个个都在拼命地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治好我们爷。”

小鱼儿自小跟着万春流学医术,这世上他不会治的病可不多,他一听这丫鬟的话,就在心中寻思:“那个官兵被这条毒蛇咬了一口就死了,可见这种毒蛇的蛇毒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是贾珂却没死。他们这点说的不错,贾珂先前一定已经吃下了能治好这蛇毒的东西,只是剂量不够,因此虽然没死,却也一直没醒。

至于这金波旬花能治好蛇毒可是无稽之谈了,万伯伯那里就有一盆金波旬花,小时候他忘了收好,我差点碰到花瓣死掉了。他研究金波旬花这么多年,我可从没听他说过,金波旬花还有解蛇毒的功效。唉,这帮庸医,我得去看看贾珂。”想到这里,大步向里屋走去。

小鱼儿在心里急转念头,黄蓉也没闲着,心道:“九花玉露丸虽然没有解毒起死之功,但在补神健体,宁神止疼这方面,可是灵效无比。我去拿一瓶来,看看贾珂现在能不能吃。他们既然没提王怜花,显然王怜花没有受伤,但他和贾珂感情这么好,贾珂差点儿丢掉性命,他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就算贾珂不能吃,他也可以服几丸的。”想到这里,见小鱼儿要去里屋,便和他说了一声,然后向她这段日子住的客房走去。

小鱼儿一进屋去,就见十几个太医围着贾珂的床,贾珂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人还活着。小鱼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凝目看向床边众太医,一眼便瞧见平一指坐在贾珂床边,手搭在贾珂手腕上,似乎是在给他输送内力。

小鱼儿知道贾珂和平一指交情不错,他自己也和平一指打过几次交道,他直奔平一指,问道:“平太医,贾珂怎么样了?”

平一指侧头看向小鱼儿,小鱼儿隐约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平一指点一点头,说道:“倒还有救。”

小鱼儿大喜,问道:“那你还不救他?”

平一指凝视着他,说道:“虽然能救,却不好救。”

小鱼儿道:“怎么个不好救法?”

平一指摇头不语,隔了一会儿,看向在场十几位太医,说道:“还请各位大人先出去一会儿,我有几句话想和他说。”

小鱼儿甫一进屋,在场这么多太医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也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和贾珂长得实在太像了。他们不仅眉眼口鼻一模一样,身形也一模一样,连年纪都一模一样。众人望望贾珂,望望小鱼儿,越看越觉得他二人相像,越看心里越觉得惊奇。

有人寻思:“难道当年月神其实生了一对双胞胎,接生的产婆见这两个孩子生的实在玉雪可爱,就偷偷抱走了一个,然后谎称月神只生了一个孩子?”

有人寻思:“我当年听说月神委身嫁给贾政那等迂腐木楞之人,就觉得匪夷所思,现在看来,当年月神八成还有一个情人,只是那个情人不愿承认自己和她的关系,她一直苦苦忍耐,直到发现自己怀了孩子,为了让孩子出生以后有个父亲,只好当了贾政的外宅,当然贾政是毫不知情的。等她生下了这两个儿子,就让人把其中一个儿子交给他们的亲生父亲,另外一个儿子留在身边,对贾政谎称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不过当年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还有人想的很简单,只是寻思:“他这是易容了吗?”

众人遐想无限,这时听到平一指的话,不禁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从别人的眼睛之中,看到了好奇的神色。他们等着有人出声反对,哪想到这十几个太医,人人皆等着别人出声反对,隔了一会儿,才有人应了一声,讪讪地走出屋去,其余人见有人走了,也只好跟着一起离开了卧室。

平一指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卧室,看向小鱼儿,低声道:“这个办法就是转血。”

小鱼儿差点跳起来,吃惊道:“转血?”

平一指微微皱眉,冷冷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他中的蛇毒剧毒无比,早已经混入他的血液,流淌在他的全身,若非他先前吃了什么稍稍能克制蛇毒的东西,又吃了我研制的‘镇心理气丸’,我还一直用内力保护他的五脏肺腑,阻止毒液侵入,那他早去见阎罗王了。要想救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转血,只要将他身上的毒血换掉大半,这蛇毒就不会妨碍他的性命了。”

小鱼儿恍然大悟,说道:“怎么转血?用我的血可以吗?”

平一指道:“哪有那么容易,我问你,你从前可听人说过转血救人的办法?”

小鱼儿摇摇头,至少从小到大,他都没听万春流提起过这种办法,不然刚刚他也不会这般惊讶了。

平一指道:“是了,我今年五十七岁,这五十七年来,这种办法我也只见过一次。”

小鱼儿笑道:“你快说说。”

平一指神驰往日,回忆道:“我少年之时,曾经去过苗疆,在那里遇见过一个中了金蚕蛊毒的人。金蚕蛊毒是无比的剧毒,中毒者犹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噬,痛苦难当,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偏偏中毒后神志清醒,全身没有半点力气,连自杀也不能,要连着受罪七日七夜后,才会全身腐烂而死。”

小鱼儿点头道:“我听说过这种蛊毒,据说这种蛊毒无形无色,方便好用,即使是半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妇女儿童,轻易便可以用这蛊毒杀人。我还听人说,当年毒菩萨撰写《毒经》的时候,曾经很犹豫到底应该把金波旬花放在第一,还是金蚕蛊毒放在第一。”

平一指向他赞许一笑,说道:“不错。”

又继续道:“我那时候,只听别人说过这种金蚕蛊毒有多么可怕,却从没亲眼见过一个人中了蛊毒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因此我一见到他,心里真是又新奇,又高兴,别提有多么激动了。当时我就将药箱一放,对自己说,等我治好了他,我再离开这里。

我既然想要治好他身上的蛊毒,就得给他把脉,可是他浑身剧痛,一直在地上打滚。当时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制服,然后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正寻思该怎么救他,忽听得一人在我面前说道:‘那位阿哥在做什么?’

当时我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苗女站在我面前,睁着一双点漆似的大眼睛看着我。那苗女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赤着双足,头上耳上挂着金光闪闪的首饰,风一吹就丁零当啷的作响,当真是美得很,美得很!”

小鱼儿见他不住地称赞那苗女的美貌了,脸上也流露出温柔神色来,好笑道:“就算她再好看,现在也是一个小婆婆了!你别说她了,快给我说说这转血之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一指瞪他一眼,似乎对他打断自己回忆往事很不满意,继续道:“这转血之术就是那苗女教我的。当时她叫来了五六个苗女,各自卷起袖子和裤管,露出手臂和小腿,然后打开带来的竹盒,里面一共装了两百余条水蛭。她们先将近一百条水蛭放在那个中了毒蛊的人的身上,那些水蛭很快就吸足了鲜血,浑身通红,不需将它们揭开,它们自己就纷纷落在地上,尽被蛊毒毒死了。

而那人因为缺血过多,本来乌青的脸上更添苍白。她们等那人身上一条水蛭都没有了,又把剩下的水蛭分别放在自己身上。等这些水蛭吸饱了血,便把它们拿了下来,放在那人的身上,再往水蛭身上洒上一种白色的药粉,这些水蛭就将刚刚吸进肚中的鲜血倒吐进了那人的血管,那人才活了下来。”

小鱼儿沉吟道:“看来这转血之术的关键就是这些能让水蛭倒吐鲜血的药粉了。”

平一指点头道:“不错,当时我对这药粉很是好奇,很想弄来一点,看看那究竟是什么药物研制的,可惜那几个苗女对这药粉看惯得很紧,直到离开苗疆,我也不曾得手。”

小鱼儿心道:“他不知道这些药粉是什么,还提什么转血之术?我现在去哪里找能帮贾珂换血的苗女?”正想问平一指,忽然心中一动,微笑道:“平太医,你这时候提起转血之术,总不会平白无故就提起来吧,莫非你知道京城哪里有能给贾珂转血的苗女?”

平一指点头道:“不然我何必让他们离开?这转血之术虽然能救人,但蛊术是历朝历代都严令禁止的东西,自汉代起,朝廷就有律法云:‘放蛊人及教令者,弃市。’如果让朝廷发现我找人用蛊术救了贾珂,非将我们所有人的脑袋砍下来不可。”

小鱼儿眼珠一转,已然猜到他的心意,笑道:“我懂了,你找我说这件事,就是想要我假扮成贾珂,躺在床上,让那帮太医帮我诊治,你趁机带着贾珂离开子爵府,将他送到那苗女身边去,我说的是不是?”

平一指向他一笑,说道:“不错,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我这里有一种药,吃了以后,别人搭你脉搏,只会以为你中了剧毒,这样勉强可以蒙混过去。”

小鱼儿点点头,伸出手去,道:“把药给我吧。”

平一指深深望他一眼,问道:“你不怕我给你毒药?”

小鱼儿笑道:“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杀我?”脱下衣服,躺在贾珂身边,说道:“还不给我药?贾珂就交给你了!”

平一指瞧了小鱼儿一会儿,说道:“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确是大丈夫本色。难得,难得!”一颗大头摇了几摇,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丸药,递给小鱼儿。

小鱼儿扑哧一笑,说道:“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人夸我是大丈夫,多谢,多谢!”

平一指道:“这丸药的药效可以维持三天,你将这丸药吃下去后,用不了一会儿,就会脸色发青,脉搏虚弱,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儿力气,但你的神志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这三天你可别忘了装睡。”

小鱼儿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盒特制的脂粉,揭开盒盖,用食指挖了一块,在脸上仔细涂抹,将脸上一道道伤疤盖住。他一面抹粉,一面问道:“你打算怎么把贾珂运出去?”

平一指脸有愁色,说道:“我也正在发愁这事,得想出个办法来,让别人认为他是你,这样他才能顺利离开这里。”

小鱼儿心中一动,问道:“王怜花呢?怎么没看见他?”

平一指看他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神色,说道:“唉,你不知道吗?前天晚上皇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把王怜花关进了天牢,昨天早上一群蒙面人闯入天牢,把王怜花带走了。”

小鱼儿一呆,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在房间来回踱步,问道:“王怜花被皇帝带去天牢了,那贾珂呢?他当时在做什么?”

平一指道:“他当时中了金波旬花的花毒,昏了过去。”伸手一指躺在床上的贾珂,说道:“我的内力可支撑不了多久,再晚一点,贾珂血液中的毒素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即使是转血之术,也没法救回他来了。”

小鱼儿停住脚步,缓缓道:“你说的不错。”双手一拍,继续道:“这间卧室有条密道,密道直通外面,还和其他几个房间相通。我先从这条密道出去,去找黄蓉,让黄蓉假扮成我,然后咱们再把贾珂放进这条密道里,你和黄蓉离开这间卧室,从另一间屋子进入密道,将贾珂带走。”

小鱼儿心里既然有了主意,便去找黄蓉,三人合力,不过盏茶时间,平一指抱着贾珂离开密道,出现在子爵府对面的一家点心铺的院子里,黄蓉向平一指招招手,伸手一指旁边马车,说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平太医请了。”

平一指点头道好,将贾珂放进车厢,他自己坐在车夫位上,赶车离开点心铺。黄蓉站在点心铺门前,遥望马车远去,心想:“这位平太医模样又滑稽,又可笑,人倒很不错。”

***

贾珂感到有人紧紧抱住自己,手臂有力,身上非常温暖,又觉那人一头长发拂在自己脸上,痒痒的,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在他的脸上、耳上和脖颈上扫来扫去,然后他感到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接着一个个吻如雨点一般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贾珂微微睁眼,见王怜花凑在他面前,很近,很近,近到他甚至能感到王怜花的睫毛扇起的微微的风。他心下一片喜乐,柔声道:“这里是阴间吗?”说着想要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王怜花的头发,但手还没抬起来,就觉得一阵晕眩,便又落了下去。

王怜花扑哧一笑,紧紧握住他的左手,在他的手指上吻了几吻,然后道:“你很想死吗?就算你真想死,你死你的,干嘛要本公子陪你一块儿死?”

这时贾珂渐渐神志恢复,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凝视着王怜花。见他脸色雪白,双颊微有红润,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嘴唇却很湿润,想来是刚刚亲自己太多的缘故。忍不住抬手在王怜花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只觉脸颊一如往昔,既柔软,又温暖,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正想抬起双臂,抱住王怜花,可是稍一用力,就觉得眼前发黑,只好道:“怜花,你快抱抱我。”

王怜花微微一笑,将贾珂抱在怀里,头枕在贾珂胸口,两人眼圈不禁都红了,过了一会儿,王怜花道:“你想不想我?”

贾珂笑道:“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这时他感到力气渐渐恢复,伸手将王怜花回抱住,抬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就见王怜花仰头一笑,说道:“你气力恢复得很快么。”

贾珂笑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王怜花笑吟吟地道:“高兴,我高兴极了,你现在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去想些别的事情了。”然后凑到贾珂耳边,轻声道:“贾珂,咱们做吧。”说着在贾珂脸上亲了一亲,不仅嘴很不老实,其他地方也很不老实。

贾珂这时哪有力气阻止他,他凝视着王怜花,心中又好笑,又好气,说道:“咱们两个分开了这么久,我还差点儿死了。你见到我以后,不先拉着我嘘寒问暖,满脑子只有那件事,你……你……我真恨不得咬死你!”

王怜花听他声音中满是委屈,停下动作,亲了亲他的眼睛,然后振振有词道:“那怎么能怪我?”

贾珂哼了一声,问道:“不怪你,难道怪我吗?”

王怜花点了点头,大言不惭地道:“当然怪你了!如果不是你时时刻刻都在诱惑我,醒的时候诱惑我,连昏迷的时候也不放过我,我怎么会一见到你就意乱情迷,只想着该怎么把你吃进肚中,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贾珂扑哧一笑,说道:“那你得怪我爹爹妈妈去,他们做什么要把我生的这么好看,活活把王公子这样一个柳下惠逼成了一个小色鬼,小淫贼,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格格一笑,一本正经地道:“不错,不错!可惜他们两位老人家都已经过世了,这些事我不好向他们追究,只好要你负责了。”他抓住贾珂的要害,凶巴巴道:“你负不负责?”

一时间,贾珂哪说得出话来,不过见王怜花还有心情和自己说说笑笑,他心情也轻松起来,但是察觉到王怜花的动作,立马又紧张起来,连忙笑道:“你刚刚说我昏迷的时候也诱惑你?你这个小坏蛋,那天晚上都做了什么,还让许寒封以为你要杀死我?”

王怜花气哼哼道:“还能有什么,那时候你中了金波旬花的花毒,整个人昏迷不醒,只能任我摆布,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当时我就决定,我一定要和你做这件事,可是却被那帮人打断了,那天晚上的那一把火,现在还在我心里燃烧着,不信你试试,我是不是很有精神。”

贾珂心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是不是很有精神。”哼了一声,以示鄙视,说道:“我懂了,你是趁着我昏迷不醒,无力反抗的时候,打算霸王硬上弓,等我醒过来,再假装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要我对你负责?”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我可不是霸王硬上弓,我做这件事之前,可专门问过你了。”

这一番话说得既无耻,又无赖,偏偏他脸上的神气当真说不出的可爱,贾珂心中一荡,烦恼之极,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皱皱鼻子,扬扬眉毛,再冷哼一声,以示鄙视,还是应该亲亲他,抱抱他,将他揉碎在怀里。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贾珂手上无力,又隔着被子,这一下不仅声音闷闷的,落在身上,当然也不会疼,但是王怜花还是很委屈地滚来滚去,将被子团成一团,说道:“你为什么打我?”

贾珂嘻嘻笑道:“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亲亲你,快过来。”

王怜花扑哧一笑,从被子里钻出来,扑进贾珂的怀里。

贾珂将他亲了又亲,然后道:“你当时是怎么问我的?”

王怜花道:“嗯,当时我跟你说,我想要你,然后你就跟我说好。”

贾珂眉毛一扬,忍不住咬了一咬王怜花的耳朵,说道:“你刚刚还说那天晚上我昏迷不醒,只能任你摆布呢,怎么一会儿功夫,我就能回答你的话了?”

王怜花凝视着他,笑吟吟地道:“虽然你的嘴巴不能说话,但是你的心能说话啊,当时你的心明明说了一句‘好’,说得可大声了,你可不能赖账!”

不等贾珂说话,便装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说道:“也是,你当时昏迷不醒,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当时你的心都说了些什么话,你当然不会知道了。”

说着又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来,继续道:“你不知道这件事,还算是情有可原,我当然不会怪你。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当时昏迷,不知道这件事,就大言不惭地跟我说,这件事不存在。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贾珂哭笑不得,说道:“好,好,既然那天晚上是我的心答应你和你做的,那你就找我的心,让它和你做吧!”

王怜花挑起眉毛,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着抬起手来,手指抵在贾珂的心口,凶巴巴道:“好极了,我现在就把它挖出来,让它为那天晚上的话负责!”说着亲了一亲,声音那么凶狠,动作却那么温柔。

贾珂笑嘻嘻道:“然后呢?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

王怜花道:“你答应——”

贾珂打断他的话,笑吟吟地纠正道:“我的心答应的。”

王怜花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是,是,你的心答应我以后,我就跳进了浴桶里,打算和你在浴桶里做那件事。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一点反应也没有,然后我才想起来,医书上曾经提过,昏迷不醒的人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贾珂忍不住问道:“宝贝儿,你看的那真的是正经的医书,不是什么情|色小说吗?”

王怜花大笑道:“什么情|色小说?有些医书上记录的东西,可比坊间流传的那些情|色小说上描写的东西露骨多了。”双手捧着贾珂的脸,叹道:“等咱们回家后,我一定督促你每天读书,要是你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样天真烂漫的话来,岂不是丢我的人?”

贾珂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刚刚在脑海中浮现的念头愈发清晰起来,伸了伸舌头,笑道:“是,是,是,我博学的王公子,还请你继续说,也让小的开开眼界。”

王怜花微笑道:“嗯,我试了又试,始终没有成功,就在这时候,许寒封就带人闯进了屋里。我被他们吓了一跳,连忙将你搂在怀里,然后……”脸上一沉,继续道:“然后春笙就走了过来,想把我从浴桶中拽出来,如果不是许寒封喝止他,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贾珂听出他声音中满是森森杀气,双臂用力,将他抱得更紧,说道:“等咱们回去,就想个办法把他杀了。”

王怜花嗯了一声,说道:“我要亲手杀死他。”

贾珂道:“就像你杀死李不愁一样?”

王怜花笑道:“噫,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他?”

贾珂见王怜花满脸得意,满心欢喜,声音中还透出三分惊奇,心下非常气恼,伸出手去,用力拉扯他的耳朵,直到他轻声呼痛,才松开了手,压低声音道:“你当时杀人倒杀得爽快了,我一觉醒来,什么事都不知道,连李不愁死了这件事都不知道,就有人拿这件事来试探我,看看你有没有说谎,李不愁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当时我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坐实了你杀害李不愁的罪名,只好想办法把用这件事试探我的那个人杀了,还诬陷他是吴明的内奸。”

王怜花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这间屋子我试过了,墙壁是用特殊的材料做的,只要将门关上,站在外面的人是听不见屋里的声音的。”

贾珂嗯了一声,就见王怜花满脸委屈地道:“我杀死李不愁的时候,可没想过皇帝会派人把我带走。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等到你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是我,只会是我。”

贾珂心中感动非常,但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有强|奸我。”

王怜花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还没有研究出来该怎么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强|奸你。”

贾珂忽然笑道:“是吗?你刚刚一定漏说了一件事。”

王怜花满脸迷茫地道:“什么事?”

贾珂道:“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漏说了什么事,只是觉得你刚刚说起许寒封他们闯进来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对,现在看你这般装模作样,我倒是可以确定,那天晚上你一定趁着我昏迷不醒,做了一件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王怜花笑道:“我为何不想?如果我做成了那件事,我恨不得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做成那件事,如果让人知道我做过还失败了,未免太伤面子,所以我才不想说的。”

贾珂越听越奇,纳闷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王怜花的嘴唇凑到贾珂耳边,轻轻地道:“就是你一直想对我做的那件事。”说完,看着贾珂,眼中满是笑意,脸上却尽是遗憾,说道:“如果他们没有闯进来,那天晚上,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若成为我的人,到时候只怕用鞭子打你,你也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人。可惜!可惜!”说着还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

贾珂听他这么说,霎时之间,心中震惊,庆幸,感激,开心,害羞,后怕等诸般情绪纷至沓来。在某个瞬间,贾珂甚至忘了他在短短半天之内,因为王怜花的事骂过皇帝多少次,寻思:“其实皇上待我真的很好,不仅关心我的安危,还关心我的贞操。”

王怜花见他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呆呆出神,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红,一会儿露出笑容,一会儿微微皱眉,不禁扑哧一笑,问道:“什么怪样子?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本来设定的剧情,是花花想办法易容离开了这里,走之前还下了剧毒,正好绑架他的人邀请珂珂来谈判,然后珂珂和绑架他的人一起中剧毒了。

当然珂珂被蛇咬这个倒是没变得,后来想想,没必要啊。

然后花花其实现在有点看见珂珂在他面前差点死了,又被救活,情绪太过亢奋激动。还有就是和绑架他的这个人有关了。

他每次差点失去珂珂的时候,都想要得到珂珂,来冲淡他心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