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顾允安看到司徒曜面上也有些惊讶,随即看到江心婉头顶的木簪已经变成了一枚碧绿的玉簪,木簪子到了司徒曜手中。

司徒曜见他端着个盆,盆里是一堆沙子,傲慢地把木簪顺势丢到他盆里,背着手淡淡道:“义妹没有出家打算,所以这簪子不能用。”

江心婉皱眉,司徒曜这家伙要是没有容王这层身份,恐怕被打死十回了。

顾允安心思转了转,眸色浮动,继而笑道:“是,是师弟事情从急,未考虑周全。”他弯腰放下盆子,白净修长的手从沙里拿出簪子,用手帕擦了擦,放回衣袖。整个动作不疾不徐,姿态优雅,仿若不是在脏污里捡东西而是在斟茶一般。

江心婉不太想理身旁的大冰块,从他旁边走过去,到了盆子跟前一看,大半盆干燥的小沙粒,正好。她把怀里的猫放下去,“喏,你的猫砂到了,可以拉粑粑了。”

猫儿已经憋坏了,到了盆里开始奋斗,很快拉了几小坨,而后自己用两只前爪刨沙子埋住。

顾允安惊奇了,笑道,“原来还能这样。”

江心婉点点头,“猫生来就很爱干净的,所以会埋自己的排泄物,以后只用连着沙子清理,就会方便得多。”

见两人围着猫拉屎讨论得起劲儿,一旁的司徒曜脸更黑了,不仅是讨厌他们这对本来就有婚约的男女莫名走近,还有那猫此刻拉完还在自舔屁.股清理……他简直要做呕了。

但是人前他必须得装着,所以只是移开视线,皱眉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两人回过头才发现被冷落的容王。两人起身,顾允安道:“容王要随我们一起去斋堂吗?”

司徒曜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人一同朝斋堂走去,一路上司徒曜看着江心婉怀里的猫,怡然自得地清理着全身的毛,而刚刚那小舌头明明是清理过……他皱眉,这些畜生真的不太干净,偏偏江心婉还毫不在意用手一遍一遍地顺它的毛。

他很烦躁。

三人来到斋堂,顾允安让小道童给二人打了饭菜,自己则给师尊打了一份,对他们道:“容王,江姑娘,你们便再在此用餐吧,我给师尊他老人家先送去。”

他又拿了一小碗给江心婉,“这是阿喵的,一点稀饭一点馒头,别给小菜给它吃,它不能吃盐。”

江心婉接过道好,心想这道观里的猫咪好可怜,连鱼儿肉肉都没得吃。

司徒曜则冷声道:“去和师尊说一下,我已经进来了,务必要见一面他老人家。”

顾允安恭顺垂首,“是。”说完便拎着食盒走了。

江心婉撇撇嘴,到底还是受不了苦,一晚上下来就不行了,又拿出王爷的架子威胁人了。

他们坐下来吃饭,这观堂的饭菜自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之类的,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江心婉就先喂猫,让猫也蹲坐在凳子上,把小碗放它面前,“阿喵,吃吧!”

猫儿显然也不是很有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馒头舔着稀粥。

司徒曜想想刚刚的事,又是心中一阵恶心,看着面前的饭食,更没胃口了。

江心婉看着他一脸难色,笑道:“吃呀,在这里就要将就一下了。”

司徒曜很想说这点他能将就,但是有的事情他没法将就。

他冷冷开口道:“你……先去洗洗手。”

江心婉一愣,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觉得还算很干净吧,不过饭前洗手也是好习惯,于是哦了一声去找地方洗手了。

回来后又一把撸了下乖乖吃饭的猫才拿起勺子准备开吃。

司徒曜忙伸手阻止她,“等一下!”

江心婉顿住,疑惑道:“怎么了?”

见他总是不动,反应过来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于是把面前距离他有点远的菜碟往他面前一推,“容王,这小菜看着不错,尝一尝。”

司徒曜绷着一张脸,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

“你……能否再去洗个手?”

“哈?我刚刚洗了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白白净净的,倒是他自己没有洗手,怎么能嫌弃别人脏?

“你刚刚摸了猫。”

“所以呢?”

“它刚刚拉了,然后自己又清理了。”

“不是挺好吗?”

“可它用嘴。”

江心婉:……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大佬这是重度洁癖症又犯了,意思是她这干净的手此刻间接也接触了屎粑粑。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人类好多亲密举动都很脏,大佬接触岂不是要shi?

她同情地望了眼司徒曜,这脾性,这习惯,这态度,果然是注孤生,没救了。

她十分克制地道:“行,我先洗手,然后把桌上所有的饭食重新打一份干净的,容王您看这样成吗?”

这样当然成,司徒曜点点头,可是看江心婉看他的目光似乎带着嘲讽和怜悯,很是莫名其妙。

两人用完饭后,顾允安回来了,对司徒曜欠身一礼道:“师尊请容王过去,他在瑶华殿。”

他让小道童带着司徒曜去找师尊,自己则才坐下用饭,江心婉则是抱着猫在一旁。

司徒曜皱眉,怎么两人又碰到一起了?

但他要去见师尊,这才是更重要的事,于是跟着小道童离开了。

顾允安喝着粥,江心婉撸着猫,悠悠道,“这小猫总吃这些斋饭也太可怜了,猫是食肉动物,总要平时吃点鱼肉什么的,才有营养。”

顾允安闻言一愣,没想到她还挺懂,笑道:“江顾娘也养猫?”

江心婉点点头,“以前养过的。”

顾允安点点头,“难怪。”他忽地凑到她面前,悄声道:“其实我平日有时候悄悄捉鱼给它,姑娘若是没事,待会儿我下学之后,一起去后山小瀑布那儿捉鱼。”

江心婉惊喜地睁大眼睛,“好啊!”

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互相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顾允安身上是淡淡的檀木香,江心婉则是淡淡的清香,不似京中任何一个女子浓郁的熏香味。

两人俱是一怔,随即很快拉开距离,顾允安又埋头扒饭,只是耳朵尖有些红红的。

江心婉倒没有那么脸皮薄,但是看着薄脸皮的顾允安觉得挺好玩儿的。

温润又纯情的学霸小帅哥,她这个怪阿姨还蛮吃的。

想到若是她真的回去认亲,他们就是有婚约的命定夫妻了,这种直接送老公的媒妁婚姻她觉得还挺不错的,省心省力省时,门当户对还不容易产生矛盾,何况如今见到本人也不错,她并不排斥……可惜啦,她不想回去认亲惹一堆麻烦。

***

瑶华殿很空旷,中央是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头,精神矍铄,一身青衣很有几分仙风道骨,面前摆了个棋盘,正在和自己对弈。

司徒曜走上前,对着老人行了个礼,“师尊。”

老头执着白子,落在一处,并未抬头,只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司徒曜走上前,在对面的蒲团上落座,很自然地拈起一个黑子落在刚刚白子的对线处,“师尊知道我昨便已来了。”

吴道崖又落下一子,抬头笑道,“所以又经过了一夜,你小子可想清楚了?”

司徒曜颔首,“命运如此,不避祸端。”他下了一个黑子,生生将老头之前的白子吃了。

老头懊恼道,“啊呀,你还是这般截断为师的退路。”

司徒曜笑笑,“那师尊当年的承诺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他落下一子,“人都道得吴道崖者得天下,可曾知明君之下才有卧龙之才?当年为师便说过,你若当朝,我便出山,你若放弃,我便退隐,十年来未曾变。”

司徒曜颔首,朝吴道崖做了一揖,“多谢师尊。”

吴道崖呵呵一笑,“行,这样的礼数多用用,往后我这老头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受用。”

司徒曜谦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之礼永不会变。”

这边两人继续下着棋,那边江心婉陪着顾允安做早课。

她也顺势翻了翻这里的书籍,但都是文言文的《庄子》、《黄帝内经》之类,很头大,但顾允安却似是很得很入迷。阳光透过木格窗棂照在他身上,整个散发着恬淡安静的学霸光芒,让江心婉这个学渣很是佩服。

待到他终于看完两本了,见为数不多的几个师兄弟都离开后,才对江心婉道:“走,带你去后山给阿喵捉鱼。”

快要睡着的江心婉顺势来了精神,“好啊!”

还在亭中的马启俄来回踱着步,终于等到护卫回禀,“大人,那吴圣人已经让容王进去了,两人正在瑶华殿中攀谈。”

马启俄握紧了拳头,“好个吴老头,摆什么清高架子?到头来还不是趋炎附势站队?”

另一个侍卫也回禀道:“大人,相爷安排的人已经进来了。”

马启俄点点头,“好,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都让他们见黄泉去!”

不多时,小小的山谷便涌入数百人,将不大的道观圈圈围住,他们有的手持弓箭摆好架势,有的拿着木桶往道观倾倒火油。

外围的道士发现蹊跷,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了,带火的箭矢一射,很快火就燃了起来。侍卫赶忙去通知司徒曜,司徒曜带着吴道崖赶出来时,外围已是漫天火光,而更外圈则是数百护卫的包围。

马启俄见到司徒曜,哈哈大笑道:“容王,你是选择烧死还是出来被乱刀砍死?”他顿了顿,“我猜你肯定是要出来,毕竟这火舔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呀!容王应该很明白。”他大笑起来,笑容里意味深长。

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司徒曜冒着冷汗的脸,他攥着手心紧紧地杵着手里的剑才能保持稳定。

旁边吴道崖沉着道:“好个马霍海,还是如此擅长诛心。”

司徒曜怕火,因当年冲进火海救其母时留下的后遗症,只有极少数经历当年的老人才知道这事。

吴道崖一把扣住司徒曜有些颤抖的手,“这里内有地窖,我们便进去藏一时,这火总要燃尽。”

司徒曜有些虚弱地点点头,毕竟他的人马很快就到这里了,十万人对线这区区几百人有何惧?可是他忽地想了什么,心下一个咯噔。

果然,马启俄一脸胜券在握地道:“不过你那位相好与情敌在东跨院那边,火势最为猛烈了,再不去救,恐怕会如当年兰妃一般,好好的美人变成焦炭了……”

司徒曜闻言浑身如坠冰窟,手脚仿若被无数冰渣穿透,钉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但心却跳得极快仿若要跳出胸膛。

他沉闷地大口喘气,额上青筋和虚汗密布,回忆里母妃的绝色容颜和最后化成的变形焦炭来回切换,最终都换成江心婉那张娇俏欲滴的脸庞……他握着剑的手骨节发白,终于提起一口气,咬牙开口:“阿达,你们护着师尊躲进去。”说完他便迈开沉重的步伐朝东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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