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的数万援军已从冀州赶来,将遵循拖字诀的乌绍容打了个措手不及。
前有城墙,后有追兵,戎然兵士夹在中间逃无可逃,此刻的拼杀都是绝望的抵抗。
看着越来越多倒下的戎然士兵,乌绍容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此刻,他忽然看到那高高的城墙之上,江心婉与那容王出现了。
他阴鸷的眼中近乎喷火,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将他几乎害死了!
江心婉听着城下震耳欲聋的砍杀声,以及身旁的投石和箭羽略过的声音,觉得心惊胆战,她不过略一看,城下就无数血光横飞,其中一个身着“戎”字衣的兵士脑袋都被削掉了一半,红白喷溅。
她啊地一声蒙住双眼,夭寿啊,这可是纸片世界,要搞这么血腥残酷的吗?
司徒曜冷冷道:“你不看下,你的主上乌绍容在何处?”
江心婉露出一个指缝,睁开眼再看向混乱砍杀的人群,乌压压的能看到戎然兵士被前后夹击在中央,被包围的范围越来越小,四面八方都是邺国的兵士和旗帜。
她放下手,惊讶道:“你们……冲出去打了?”
“岂止?我的五万援军从冀州过来,为的就是将他们全歼。”
江心婉嘴唇微张,此刻也顾不上对那些个血腥场面的恶心了,她一一在那被包围的戎然兵士里寻找,终于看到一个头顶着黑柱进度条的乌绍容,此刻虽隔着百米远,他阴鸷的眸子却宛若利刃一般射向她,让她不觉打了个哆嗦。
我去,男主大佬也惹不起。
司徒曜抬眸望了下接近中天的日头,阳光照着他高挺的鼻梁,在他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淡淡道:“他最多还能撑两个时辰,就再也看不到这太阳了。”
江心婉心中焦急,可这种情况她没法帮啊,眼看着戎然兵士几乎是被屠杀,包围圈越来越小,尤其是看到骁勇善战的赵阿成……不,萧锦入场,势如破竹,在他的大刀之下,戎然兵士迅速倒下一片。
他直逼乌绍容而去,而乌绍容在书中的设定是不会武艺还有些病弱的,对上杀人如砍瓜的萧锦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必死无疑。
她不觉地拉了拉司徒曜的衣袖,小声道:“容王……”
司徒曜感受到衣袖的轻微摆动,本就冰冷的面容此刻宛若冰霜,接着听她道:“乌绍容毕竟是王子,戎然大王的亲儿子,活捉他兴许更有用。”
既然兵败是既定的,那么先想办法保住男主的小命,走一步看一步,世界不崩才有得玩儿。
司徒曜斜睨着江心婉,声音冰冷如霜,“是你舍不得吧?”
江心婉斟酌道:“小女毕竟跟随他多年,自然有些情谊,但主要还是为王爷您着想……”她说着,忽地看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紧接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看到巨大的戎字旗飘扬。
援军到了!是打头阵的骑兵,均是身着铠甲的精英骑士,呼啸之间袭来,很快在邺国兵士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戎然兵士见有了生机,一改之前的颓然,配合援军奋力拼杀,一时间颓败之势被扭转。
乌绍容松了一口气,父王肯派人来援,证明没有放弃他。然而在看清楚为首那人面胄下熟悉的眉目时,他鹰目微缩:竟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二王兄来救援?
江心婉也松了一口气,暗道男主果然有光环,按照一般小说的逻辑,男主肯定有救了。
司徒曜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底暗色涌动,手心微微捏紧,一把拿过旁边的弓箭,利落地搭箭上弓,直指数重护卫下的乌绍容,冷冷道:“既然来了援军,那我就提前送他一程。”
江心婉闻言,转眸就看到司徒曜已拉满长弓,凤眸微眯,白羽箭对准了乌绍容,跟着他的身影最后调整着微距。
书中司徒曜擅剑术和箭术,可百步穿杨,他这一箭下去,男主肯定嗝屁了。
这怎么行?在利箭出鞘的刹那,江心婉下意识地扑了过去!虽司徒曜下盘扎得稳,身形并没有因为她的碰撞而移动,但手肘难免被撞歪了点,箭头就微微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原本应该射中乌绍容额心的箭射在了他的左肩。
由于力道强劲,那箭生生地刺透了铠甲,扎入了肉里,鲜血刹时涌出,乌绍容痛苦地捂住肩头,抬眸看着城墙上的江心婉,心里一时复杂。
刚刚的一幕他是看在眼里的,面对司徒曜的箭他当然也在躲,可是那人太厉害了,竟然能预知他躲闪的方向,提前放了箭,若不是江心婉扑了一下,他恐怕已经没命了。
江心婉扑在了司徒曜怀里,被司徒曜放完箭的手重重地捏住肩头。他骨节用力微微泛白,但她毫无知觉甚至还沉浸在喜悦中,因为看着乌绍容头顶的进度条蹭地一下增加1分,总分值到了4.6.
可喜可贺,男主大人的进度条终于不再是涨0.1分那么抠门了!
这一箭未中,司徒曜眼睁睁地看着那援兵与乌绍容汇合,而后戎然士气大振,破了邺兵的围追堵截,有序撤退。乌绍容四周被架起铁盾和人墙,连萧锦都无法突围进去。
江心婉欣慰一笑,这世界可算是保住了,阿门。
这时才感受到手臂传来的疼痛,某人好似正将她的手臂当沙包捏泄愤。她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干了啥,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她算是把大反派给得罪透了!
她此刻只想逃,然而此刻却被大反派按在怀里,一动不敢动,只能悄悄埋头缩在大反派胸前想当个鹌鹑,怂的不行。
然而待司徒曜放下手中的箭弓,还是搂着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杵在自己面前,一向清冷无波的眸中此刻是盛怒难耐。
江心婉闭眼不敢看反派大佬,心道自己有时候真的一言难尽,大义凛然过头了,世界虽然是保住了,可是自己小命好像要马上玩完了。
她紧闭双眼,嘴唇害怕得有些颤抖,哭丧道:“我……我能提个请求吗?”
她心一横,“全不全尸倒没所谓,主要是让我死得不要痛苦,可以吗?”她现在莫名羡慕花想容,虽然死状可怖,但是看她神情应该是没反应过来就死了,肯定不痛苦。
司徒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小蛋糕的份上,以后逢年过节派人给我烧点纸钱可以吗?就当工钱了。”她估摸着这次死掉就是真的死透了,不会再有穿书的机会了,既然如此得谋划一下身后事了。
司徒曜:……
他胸中怒火莫名消了一半,甚至还觉得有些想笑,尤其是她这番折腾下,她头顶的发髻都被撞歪了,那些不听话的绒发飞扬毛茸茸的,他手心痒痒的竟有一股想上手揉揉的冲动,但终究只是捏了捏拳头忍住了。
他怎么能笑?这个女人明知会死也要护着乌绍容,根本就不是她口中说的对他不在意。她没有通过最后的考验,在她心中乌绍容才是最重要的,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是。
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对身旁的侍卫,冷冷道:“先把她带回去。”
江心婉闻言睁眼:茫然地看着两个侍卫带走自己,司徒曜却已转身不再理会她,转而与将领开始商讨对策。
江心婉:???不杀她吗?
江心婉被重新带回了别院,又见到了小珠。
小珠忙迎上来,扶着她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刚刚容王冷着脸把你带走真是吓死奴婢了!”
江心婉嘟囔道:“现在是没事,继续待着就不知道了。”
“那主上呢?他有没有事?”
江心婉斜睨了眼小珠,心道她可真是胸怀广大,竟然还能关心乌绍容。
她躺倒贵妃榻上,生无可恋道:“他倒是没事了,我事恐怕大了。”
提问:待在一个书中设定会要你命的大反派身边,并且明知他厌恶你,你还阻挠了他斩杀敌国首将,是什么感受?
江心婉:……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感受。
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命运长叹一口气。
小珠劝慰道:“小姐,容王既然没有杀我们,想必也不会杀我们了,放心吧,他待小姐还是不同的。”
江心婉摇摇头,那个疯子,原书人设大概没做稳定的,只知道深不可测,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行,没水了咸鱼还得翻翻身子呢,更何况她一个大活人,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抚了抚额头,对小珠道:“去叫人把那个给我看诊的大夫请来吧,我头晕。”
小珠领命而去,没过多久,那大夫就提着药箱过来了。
江心婉虚弱地道:“大夫,我头很晕,想睡觉却睡不着,能不能给我开些安神催眠的药?”
那大夫替她把过脉,道:“姑娘身子无虞,只是近来情绪起伏较大,忧虑过重,是以才会头晕失眠,今日我便给姑娘再添一些安神药物,只要睡好了,放宽心情,过几日便无碍了。”
江心婉扶着头,“劳烦大夫给我开重一些吧,我自小睡眠就不太好,普通药物已经不太顶事了。”
那大夫面露震惊,“姑娘这番吃重药可是不好啊。”
江心婉摇摇头,“不妨事,过了这段日子,大夫您再给我好好调理,养养身子便是。”
那大夫想想也是,她这身子这几日明显是因为过度惊吓扰了心神,须好好休息静养恢复,如此便依言给她加重了药量。
大夫走后,江心婉让小珠把所有药物一并熬煮了,小珠震惊,“小姐,这是几天的量呢!”
江心婉拉过小珠,嘱咐她将药熬得浓稠后,想办法放进孙庖厨熬的凉茶内,给那些护卫喝。
小珠作为别院里唯一一个奴婢,经常出入厨房,并不惹人主意,且这别院并未加大守卫,司徒曜喜静,内院加上仆从也不过三十几人。
夏日午后本就容易困倦,待喝了凉茶昏昏欲睡之际,便是她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