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第二日午夜,潜伏多日的十万戎然大军悄然进入甘州城外,因一直在密林中行进,并未被邺国守军发现行踪。他们循着布防图端了几个邺国哨所,是以没有人将戎然进犯的行踪通传回去,也让戎然诸将更明确了这布防图的真伪。
一直到了能望见那高高的城墙,一片宁静,灯火吸收,仿若和平日一般仅有部分寻常巡逻兵士。他们看到突然而至的戎然军队,慌张地敲响战擂,在城墙上来来回回仿若十分惊慌。
乌绍容怎会等他们做好准备?一声令下,埋伏在东城门、西城门和北城门的士兵同时发动进攻,早就装备好的攻城车、云梯等即时投入攻城,一时杀声四起。可是当他们真的攻入城下的时候,原本无多少防守的城墙上忽地火折光起,灯火通明,一下子涌现了无数士兵,吼声震天,拉动投石车,源源不断地将石头投向攻城车和云梯,弓箭手也驻满了每个墙垛处,万箭齐射。
一时间,在石雨和箭雨之下,无人能登上这坚固的城墙。很快,那些冲在前面的人迅速倒成了一地的尸体。
乌绍容知道中了埋伏,他抬眼一看,更令人窒息的画面出现了。萧锦一身战袍出现在城墙之上,而他旁边是数十个被缚的戎然谍者,包括月萧阁的人。
萧锦没有带面具,一身铠甲映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很是威严,他大声喊话道:“乌绍容,这可都是你的人?”
乌绍容面色铁青,彻底知道自己着了道,他捏紧了拳头,不发一言。
“我萧锦最讨厌这些个狡诈的探子,要夺我甘州,明着打来我敬你是条汉子!靠这些个奸细算什么本事?今日我就先除了他们再与你死战!”说完一声令下,那些被俘的谍者身后站着的士兵纷纷抽出刀刃
有胆小怕事的连忙朝着乌绍容喊道:“主上!主上!救我们啊!”
乌绍容远在百米之外的卫队阵营中,自是有心无力,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城墙上萧锦的脸,暗恨花想容办事不利,为何没将他除掉?
有的谍者见无望,对萧锦投诚道:“萧将军,我有很多情报,可以帮您揪出所有甘州的戎然谍者,只要萧将军饶我一命!”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萧锦哈哈大笑三声,扬手指着一排数十人的戎然谍者道,“你们都在这里了,你们的情报有什么用?你们大部分都是邺国人,我留你们这般叛国之人何益?”
说完一个手势下,士兵手起刀落,人头纷纷落地,一时城墙上血光四溅。而后被斩落的人头,被邺国的士兵纷纷掷向戎然的队伍,并伴着讽刺和嘲笑。
戎然兵士早前内部就谣传着这甘州城主上已在此深耕了数年,早已打入内部,攻城时必有人里外接应,再加上一路上遇到的邺国布防皆在计划之内,是以连普通的兵士都明白,攻城必胜。
可这会儿才刚刚开始,邺国就斩杀了所有的探子,明显做了埋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他们才是那黄雀。被杀个措手不及的戎然兵士开始兵心涣散,进攻越来越疲软,有的人开始溃逃。
乌绍容命后面的士兵盯着逃兵,有一个杀一个,渐渐的那些个兵士也不敢再往后逃了,只得畏畏缩缩地继续攻城,但很多人还没摸到梯子就被射成蜂窝。
乌绍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那布防图上这东城门是最薄弱的布防,明显是假。既然如此,他该反其道而行之,那布防图上的北城门是最严守的,也是守城主力部队镇守之处,那一定是最薄弱的。
是以,他命人迅速调转队伍,转而几股兵力汇集到北城门下,做最后一搏。
他不愿灰溜溜地回去,无功折返会让两个王兄看笑话,更让父王对他彻底失望。现在即便是
出师不利,也只能代表他无法走捷径而需要和萧锦硬碰硬而已,若殊死一搏,未必没有生机。
他把怀中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身边近卫,“去向大王搬救兵!快!”
近卫带上十余名兵士领命而去。
乌绍容鹰眼微眯,看着他们快马加鞭的背影,心道只要坚持到父王数百里外的援兵到来即可。戎然尚武,他即便单独攻不下这甘州城,也会让父王看到他的勇气和胆识,早已不是那个从小病弱胆小又卑微的邺国混血儿,对争储有益。
北城门果然不像其他城门一般重兵把守,但也作了完全的防备,此刻乌绍容将兵力集中起来攻打,虽不占上风,但也改了之前颓然的气势,倒是势均力敌地拉锯起来,直到城内重新部署完毕,镇守其他门的士兵和武器调集到北城门后,才又落了下风。
不过乌绍容此刻的计谋本就是拖,于是他命令退兵,转而在距离城门外数十里的地方扎起营帐来,大有打长期的准备。
***
江心婉一路朝南而行,又通过了两座小城,离甘州城越来越远了,听闻路上的人说,戎然攻城了,现在甘州被封城了,里面处处戒备。
她心道幸好自己早点出来了,没有继续留着。她是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哪里经历过战争,偶有看到网上叙利亚的战争照片尤其是那些小孩子照片都觉得揪心。所以面对战争,她有多远躲多远。和平享受小日子不好吗?至于任务,她相信有主角光环的男主不会有事的,而她他没了布防图做后盾,想必也攻不下甘州城,如此大冰块也会没事。
三赢局面,多好。
她继续赶路,因为官道平坦,是以晚上有时也不停歇,马车里宽大舒适,她和小珠就蜷在马车里休息一下。直到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太对。
她是个路痴,这古代的路啊城啊的都长得差不多,有时候就没有太注意,但是这两日她看到的车外景色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经过一个驿点,看到那个包着花头巾卖豆腐脑的妇女时,她很明确是前两日见过这个女人,因为她还嫌她为啥只卖咸豆腐脑。
她推醒小珠,“小珠,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小珠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朝外看去,也看到了卖豆腐脑的大娘,点头道:“是呢,这不是前天经过的遂城吗?小姐还让奴婢买了豆腐脑和大碗茶给那些侍卫呢!”
江心婉眸色微转,看了眼前后守卫的侍卫,个个都是冰冷无表情,饶是这几日对他们诸多感谢和笑脸相迎,也仿若没有软和半分。
她心里突突地觉得不太对味,叫停了马车,对前面领队的那个张护卫道:“张护卫,我们这这是又绕回了遂城了?”
那张护卫板着一张脸,只是道:“姑娘坐好马车,我们赶路要紧。”
江心婉:……
马车又动起来,她忙地扒拉着车窗稳住身形,大声道:“可我要赶去的是京城啊,这往反方向怎么能到?张护卫!张护卫!”但是任凭她怎么喊,张护卫都不再应,其他侍卫也俱是板着脸不理他们。
江心婉只得坐回飞驰的马车,心道不妙。
小珠也慌张道:“小姐,这是回甘州的路啊,他们为什么要送我们回去?”她忽地惊诧地叫了一声,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江心婉本就心乱如麻被她唬了一跳,才听她道:“会不会他们都是主上的卧底,带我们回去问罪的?”
江心婉摇摇头,乌绍容哪有那本事?他在将军府安排的探子可都被大冰块拔出了,何况能给大冰块近身安排这么多侍卫探子,还需要她用美人计干嘛?
可若不是乌绍容,那便是大冰块。
他让人护送自己回京,却又仅仅只是过了两个城池就悄然折返。这些个侍卫也都是冷淡不理她们样子,中途也并没有谁收到什么信息,显然是大冰块一开始就给他们下的命令。
可既然不想她离开,为什么要带着她兜这么一圈儿?是在试探她?
江心婉忽地想起大冰块屡次在自己面前毫无忌讳地翻看那布防图,甚至昨夜故意将那图留下给她,当时她就觉得不太对……现在一回忆,这不就是试探吗?
难道他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戎然那边派过来窃取布防图的谍者?
她心里一个咯噔,而这想法开了头,渐渐地很多被她忽略的东西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的敌意和抗拒,还有那晚的梦游,拿着刀到她房间,浑身都是杀意,他平日里对她的莫名展露却又快速隐藏的厌恶之情……都说得通了。
所以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奸细,却处心积虑地伪装这么久试探她,等她露马脚……可这样心机深沉、用心险恶的人,竟是原书中那个爱原主到十分、直肠子没有心机的萧锦?崩人设了吧?
原书里他明明是对原身一看就心生好感,从未对原身身份产生过怀疑。而她穿到这里,除了破坏花想容安排的三个流民的小支线剧情外,并没有做过任何影响主副线剧情的事,怎会让萧锦在一开始就怀疑她身份并厌恶于她?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双手挠头,真是想不通。
也都怪她自己,她太信任原剧情了,自以为掌控剧情就掌控了全局,偶有这些直觉不对之处也都被自己的咸鱼心态给忽略过去了,不去深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方向没错就行。
但现在,好像错的就是大方向?
对,大方向错了,萧锦如此崩人设的话,大胆设想一下,万一大冰块就不是萧锦呢?
这个想法一出,江心婉浑身一僵。
是了,万一他根本就不是萧锦呢?所以他才会头上从来不会出现进度条,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目标人物!
如此心机深沉、如此厌恶她、并非目标人物、身在容郡……这些想法一对上,答案越来越指向一个人……江心婉顿觉后背冷汗涔涔。
这时,马车停下来,江心婉听到外面张护卫与守城的对话,听见了甘州二字。她撩开帘子一看,高高城门上果然刻着巨大的“甘州”。尽管城门紧闭,但在张护卫一番交谈后,厚重的城门被重新打开,身下的马车缓缓地驶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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