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曜知道,这男人才是她这妖姬的真爱,上辈子不惜以身体为他铺路,做下那么多孽事,为虎作伥,让他用阴险狡诈的伎俩窃取了这万里江山社稷。
他无声地冷笑一声。可惜,这男人不过是利用她,这女人偏偏看不穿。
重活一世,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再得逞。
这男人胆大包天,折了他那么多暗桩的情况下,他还敢从边外整顿军务中杀个回马枪再次回到这甘州城。
也是。这女人迟迟没有拿布防图,他心急了。而他故意给他留下完好的月萧阁大本营未动也让他麻痹了。
他此刻杀掉他易如反掌,尤其看到两人拥在一起,心中的杀意更甚。
他眸中暗色浮动,终将那股杀意给压了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张开的大网还要等着这蠢货投进去。
而这对狗男女……他目光一扫,目之所及周围有月萧阁七八个暗卫守着,而断墙靠着那处屋檐有半截破布拉扯着,横梁上有一只灰猫。
他捡起一枚碎木片,朝那猫儿身上打去。
那碎木屑快若箭矢,那猫儿吃痛,喵呜一声,从梁上跳开,那半截破布本就已经腐朽了,顺势飘落下来,上面累积的灰尘也荡了下来。
乌绍容见状赶紧放开了江心婉。
他不习武,是以动作不算灵敏,虽然躲过了那破布,却被灰尘浇了一头一肩,很是狼狈。
司徒曜冰凉的嘴角一抹冷嘲,头也不回地起步跃走了。
江心婉不在那破布坠下的正中央,是以不过飘了少许灰尘到她身上,她拍了拍就所剩无几,看着总是阴鸷气势强硬的男主此刻的狼狈模样,她想笑但生生忍住了。
“回禀主上,是一只猫。”聂永探后回禀。
乌绍容脸色铁青但也无可奈何,他恢复冷静,只是灰头土脸的气势减了不少。
他对江心婉道:“如此,你便会去,记住我说的话。”
送江心婉走后,聂永有些迟疑道:“主上,她是否真的可靠?”
“在色诱这条线上,如今唯有依靠她。若她不成,还有你的那条线,双线并行,是我现在能仰仗的。”
聂永抱拳:“誓死完成任务!”
乌绍容眸色暗了暗:“你派人将花想容寻来。”
没想说曹操曹操就到,花想容请见,一身素色麻衣,没有昔日花督主的高调,但脸上依然是艳丽无双。
她走到乌绍容跟前,施施然行了一礼,“拜见主上。”
乌绍容让聂风退下,冷冷道:“你近日在做什么?”
花想容抬眸,“回禀主上,我接近了萧锦。”
乌绍容鹰眸微缩,“萧锦?”
花想容嘴角一勾,“对,是真的萧锦,江心婉接触的那个是冒充的,她被人骗了。”
于是她便把过程讲了一遍,听得乌绍容面色铁青。
“情况便是如此,江心婉实在是没脑子,而那人又是刻意伪装,她如何分辨得出?我接触的萧锦每个细节都对得上,绝无可能有错。”
乌绍容眸光浮动,回想刚刚高台之上那人,是身居高位的气质。
“那如你观察,那人是谁?怎会拔出所有的暗桩?”
“属下与他接触不多,实在不知。至于暗桩,是江心婉到他身边之后才一网打尽的,我见那人对她极好,而她也似乎是真心仰慕她。”她眼带深意地看向乌绍容,“所以,如果是江心婉是付出真心,刻意出卖我们呢?”
乌绍容眼神微眯,就知道她们两互相推诿,冷声道:“她无法知道所有暗桩的身份。”
花想容闻言,垂首无声冷笑了下,连主上都如此相信她,是个男人都要着那女人的道吗?
呵,她迟早会用事实证明一切。
她也不提这茬了,转而说道:“属下既已接近了真的萧锦,就从萧锦这里入手,定会为主上拿到布防图。只是,希望主上能给我一些人手。”
她一双美目微眯,眼露出几分狠毒,“对付萧锦,若不能色诱之,那便用其他法子,定会让他不得不从!”
乌绍容望向聂云,沉声道:“给她人。”又对花想容道:“三日之内,我要拿到布防图。”
如果那人真是伪装的,那他必须加强对甘州城内的谨慎布置。花想容若是真的能拿到布防图最好。若不是,这些人便是监视她的。
花想容满意地领命而去,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成功。
乌绍容却是脸色阴沉,一双鹰眸暗波浮动。
关于那个伪装之人,他心中有几个猜测。
司徒曜?但他身在几百里之外的冀州,近日一直在温泉山庄休养,他负责监视的人并未察觉他有离开,不久之前还大动作地肃清了一批人,也没有他的人,证明他并未暴露。何况有萧锦这个容郡第一将军坐镇,司徒曜可是从未亲自过问过甘州城。
而干城本地与萧锦熟识的人也不太可能,首先没有高于萧锦职位的,也没有演双簧的必要性。
京城过来的人?对甘州城并不熟悉,不会如此明晰他布下的暗网。
心机深沉又和他不对付的二王兄、不顾戎然成败也要来打倒他?他的确有这份狠心,之前也设计搞到了他的情报和人员,害他损失巨大。可若是如此,这二王兄未免能力太大,能搞定他所有的暗桩信息不说,还能策反萧锦那样的人……他亦不信他有那个能力。
他左思右想后决定暂且放下,只命聂云根据他这几个方向去做更谨慎的调查,到时候真拿到布防图后再进行核实是否为真。
他眼下没有时间继续待着了,需要出城与队伍会和,毕竟他是名义上的主帅,而粮草只够几天的时间,即便没有布防图他也必须要攻城了。
***
那边,江心婉重新回到水街河边时,正是人群摩肩接踵最热闹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多人在放灯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水灯随着河飘荡,寄托着人们的思想和心愿。
她左看右看,终于望见一棵老柳树下的月白锦袍。
司徒曜长生玉立,仿若和周围的人天然隔了一段距离甚至次元,头顶一排水灯在他身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源,见到她过来,微微回头,银灰面具下薄唇微弯似在浅笑,对她伸出了手过来,倒没了那身孤冷的气质,多了许多温柔。
那一刻,江心婉有些恍惚,脑海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也鬼神神差地将手放在他掌心,两人宛若眷侣一般相携步下石阶。
司徒曜转眼看了眼江心婉,这里有许多年轻女子在放灯,正值青春年华,刚刚在他独自等待时还有大胆的过来给他招呼,但此刻她们与江心婉出现在一个视线里,无一不变得黯然失色。
江心婉从侍卫手中拿过那两盏精巧的水灯,水灯里面是可以塞纸条写下愿望或思念的。她也悄然写了个塞进去,把另一个递给司徒曜,“喏,将军,你要写什么吗?”
司徒曜反问:“你写了什么?”
江心婉挑眉:“不告诉你。”
司徒曜唇角一勾,想必是祈祷任务完成,可与那乌绍容双宿双飞。
他淡然道:“我不放。”
江心婉:……
“来都来了,真的不放?”
“不了,你便可以放两个,许两个愿望。”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灯上,这是他母妃亲手做的,比送入宫中的贡品都还要精巧。宫里也是每年都有水灯节的,众妃嫔都乐于参与,在宫中的镜湖投入水灯遥寄相思和愿景。他母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会参与水灯节。
她会亲自制作水灯,在水灯中放下空白的纸条,让那薄如蝉翼的水灯寄托着她无法言说的情思飘走。
小时候他不懂,为何母妃盛宠之下总是愁容,为何自己总是被母妃嫌弃。待到长大一些后,才听到传闻,一切疑问才解开了。
他的母妃是被迫进宫的,在进宫之前,已为人妻,夫家只是普通的士人之家,为遮丑事,自然都被暗暗处决了。
那些空白的纸条或许就寄托着她的恨意和思念,又或是复仇的愿望。
可,又如何呢?终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虚无罢了。
他从不放水灯,也从不许愿,只相信自己能做的。
江心婉嘟囔道:“真无趣。”
不放就不放,她乐得真写了两个愿望塞进两盏灯里,蹲下身把它们放进水里。
缓缓流动的河面上已经飘荡着各色水灯了,两盏鹤立鸡群的水灯也渐渐融入进去了。
江心婉双手合十许下愿望:一愿我在这个世界一切顺利!挣到好多好多钱!二愿那个世界的爸妈还有哥哥身体健康,没有她的日子一往既往地平安喜乐,不要太想念她!
许着许着,鼻子有些酸涩起来,她睁开眼望着缓缓飘走的水灯,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她去逛庙会,庙会上人群拥挤,父亲就把她骑着脖子,骑在父亲一米八的个子上,她抬眼就可以看到两旁挂着的各色温暖的灯光,回忆起来那画面竟是异常清晰,与今日之景有些相似,可却是天人永隔了。
司徒曜见她迟迟未动,也扬起锦袍蹲下来,转眸见到一向跳脱的她竟泪光连连,一颗一颗的金豆子从颊边滑落,若花瓣上滚落的露珠。
她平日里要么是在演戏勾引他,要么是没心没肺的俏皮样子看不到她真实所想。
其实如果没有伪装,她平日里没心没肺毫无心机的样子他倒是不排斥的,可关键那是她伪装的。
而此刻的她,仿佛剥离了那层伪装,一个人抱着膝默默垂泪,竟让他一时有些无措,心中十分不自在,看不得她继续哭下去。
他掏出绢帕,递到江心婉面前,一向冰凉的语气带了几分柔和,“擦一擦。”
江心婉看到忽然递到面前的绢帕,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掉泪。
晕,刚才太入神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把眼泪,回眸咧了咧嘴“没事,不用了。”
司徒曜见她抹得粗糙,脸颊尚存泪痕,微微蹙眉,直接上手给她擦了。
他手法温柔而仔细,将她脸颊和睫毛都试干了,倒让江心婉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望着微微湿润的帕子,歉疚道:“我拿回去替将军洗干净吧。”
司徒曜的帕子从来不会洗的,脏了就扔,没想到今日为她连脏了两个帕子,他却都没有当场扔掉的冲动。
他捏了捏湿润的帕子,终还是递给她,“刚刚为何垂泪?”
江心婉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将军见笑了,就是……就是在这种节日里,忽然想家了,想亲人朋友。”
司徒曜闻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温柔消失了。
这个女人,又在说谎。
她这个从小就被掳走去做谍者的人,何时见过她真正的家人?又怎可能想到泪流满面?
他薄唇微勾,自嘲自己竟然会被这妖女的眼泪所迷惑。
联想起刚刚她与乌绍容的见面,下巴上微微的红印他是看出来的,那乌绍容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想必斥责了她,所以她才会如此伤心难过吧。
想到这里,司徒曜心中一凛,眸光又多了几分寒意。
江心婉可不知道他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思绪已经绕了这么几个弯弯,更不知道自己放出去的水灯最终还是被侍卫打捞起,将她的纸条呈给了司徒曜。
司徒曜看到一个纸条上写着“想家,想你们,我很好。”
他又展开另一张纸条,“保佑我发财吧!要挣好多好多钱!”
司徒曜:……
难道她没有骗他?可是,怎么可能?
她一个谍者,哪里和她真正的家人相处过,也是后面回京为了入宫认回亲人才认识了家人。何况,她上辈子那么个奢华程度,何时是缺钱的?
他略一想了一遍,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既然是谍者,做戏做全套,也许料定了他有可能会看到,自然不会在他能轻易得到的纸条上写清楚她真正的意图,如此便解释得通了。
司徒曜想随手撕了纸条,但又想起她垂泪的那一幕,将已揉成团的纸条又摊开展平,复又折好放进了水灯,重新放回河里。
不知怎的,他知道她在演戏,但那一刻依然觉得她是真的伤心。
他想,也许这字条代表的是其他意思。
如此,他便成全她,反正也是无意义的一种希冀罢了。
而在河流的不远处,萧锦和孟颖颖也在放水灯,孟颖颖双手合十许下愿望,往年她写的基本上是希望自己能早点独立门户,今年悄悄地加了一句希望自己能找到如意郎君。
她许完愿,转头看了眼一脸冷肃的萧锦,道:“赵大哥许的什么愿呢?”
萧锦看着茫茫河面上若无数荧光的水灯,还有岸上水街那攒动的人群,慨然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既然喜欢的女子他无缘,那么战场就成了他唯一的追求。
孟颖颖哑然,“赵大哥,要去从军?”
萧锦不能说自己本来就是将军,只能附和道:“对,戎然虎视眈眈,大丈夫当保家卫国才是。”
她看着萧锦坚毅的面容,他其实长得并不粗狂,尤其脸型还是很瘦削秀气的,但是鼻上的伤疤给他添了粗狂和狰狞。
“也是,赵大哥一身武艺,倒真是挺合适的,说不定他日能够立下军功,从此飞黄腾达。”她想从军的确适合他,可是……
“但,战场危险,赵大哥是否有其他兄弟?否则家人应不会同意你参军吧?”
萧锦笑笑,“我爹娘早亡,如今孑然一身,没有谁回不同意的。”
“可是,那这样就更……”孑然一身孤死沙场连一个牵挂的人、一个后代都没有吗?
萧锦笑道:“如此便更不能祸害人家姑娘了,还不若我孑然一身去,哪怕死了也没人惦念,没人伤心岂不是更好?”
孟颖颖听他如此不在意地说,鼻子都酸了,她想说她会伤心,但是却没有立场。
不知怎么的,她对他起了那些心思,即便知道他心里喜欢的是江心婉,可是还是止不住。
她想或许是他有几分她爹的影子,还有几次三番地救她给了她这几年从没有的安全感,有他住在隔壁,她再也不担心地痞流氓来找茬了。
所以渐渐地依赖他,想看到他,以前认为自己自立女户即可,可是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就忽地期待起建立一个独立的家庭。
她想说,即便是去战场,她也愿意等他。
可是,他不愿。
如此,她哪怕够大胆,再多的话也无法说出来了。
萧锦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眼睛都微微红了,不自觉心中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孟颖颖一惊,抬眸看向他,却听他道:“没事,我这一身武艺,怎会轻易马革裹尸?”
孟颖颖听到这里,吧嗒吧嗒地掉起泪来。
萧锦再粗大条,也是隐隐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的,可是自己给不了她什么。
他柔声道:“这世上关心我的人不多,姑娘有此心,我感激不尽,也觉得亲切,像我妹子一般。
不若这样,我们结拜吧!真的成兄妹,也让我出征无憾,如何?”
孟颖颖闻言抬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心中酸涩难挡。
原来,他是把她当妹妹。
江心婉坐马车提前回府,在一个人的马车上她才把药拿出来。
一个媚,药,一个毒药。
她有些好奇,这古代的药真那么有用吗?不过既然身在小说的世界中,作者说有用那便是有用吧。
对于大冰块,她实在是没辙了。
继续在这里为这一个目标耗时间实在是划不来,而且很快仗要打起来了,她实在不想掺和进去。
要不,真的试试杀手锏爬他的床得了?毕竟他那么喜欢肢体碰触,且原书中原身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搞定他的。
她深吸一口气,那就做好豁出去的准备吧,正好他长得挺好,安慰自己也不算吃亏。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用什么媚,药。
一是用药搞定的想来肯定不会是真爱,达不到目标值。二是太丢份儿了,想起以往看过的小说里的相似情节就恶寒。
不要了不要了,她把两瓶药塞回衣兜里。
既然做了决定,她回府之后,首先打算好好收拾自己。
她穿越到这里来,一直清汤挂面的,没有把原身真正的美貌发挥出来,今天也不过稍加修饰就让吴公子眼睛都看直了,但大冰块貌似还是无动于衷。
如果真好好打扮一番,他会不会也另眼相看?
她先让小珠准备了牛奶玫瑰浴汤,好好地沐浴一番,又让小珠给自己盛装打扮。原主的底子是明艳中带着些许娇憨,她平日里冷清素净的装束给压了不少艳色,这会儿不再压着,就着底子细细描画下来,黛眉长睫,粉颊红唇,一张脸璀璨若明珠,让人不敢逼视。
头发绾成高髻,平日里从不戴的繁复步摇一插,瞬时亮眼了起来,她又把搜罗的异域铂金饰品——一枚简洁的金叶子作为装饰插在发髻上,再平添了亮色。
小珠又取来那日购置的最华丽的一套烟霞色繁绣对襟衫裙给她穿上。
整套装扮下来,小珠都看呆了,由衷称赞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
江心婉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挺满意,不愧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容貌,平日里已是超凡脱俗,这一打扮起来,她自己都挪不开眼,一时觉得攻略二十七个男人又算得上什么!要是在现代,她恐怕整容二十七次也达不到这个地步,顿觉心里补偿了好些回来。
今晚,只要今晚搞定萧锦,她在这个地图的副本就算主要完成了。
至于赵阿成和男主的未满进度,男主本来就是贯穿全文的主感情线,是需要慢慢攻略的。而赵阿成在原书中查无此人,想必是京城那个副本里的某位人物,那在这里攻略不下也是自然。等她到了京城,没了大冰块从中作梗,想必还另有转机。
如此,她便又坚定了几分决心。
让孙庖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并取来了这别院里窖藏的、也是大冰块最爱喝的雪酒,江心婉就端坐在桌前等着他。
司徒曜深夜回来,他一进来就看到江心婉,不是以往清淡素净的身影,而是一身浓墨重彩,她一回头,发髻上的朱钗环佩叮当,璀璨闪耀,却还不及那张美艳绝伦的脸。
她对他莞尔一笑,“将军回来啦!”
他注意力都被那张脸吸引住了,一时愣在当下,脚步也顿住了。
他虽知道她在见了乌绍容之后,想必会在今晚行动,可饶是有了此心理准备,却依然被她的美惊住了。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世间恐没有男子能抵挡这美色。
他以往认为他可以,但是现下跳得过快的心脏仿若昭示了他与那些凡俗男子也别无二致。
这可太奇怪了,他对女子的厌恶感呢?若是近日因为时限所逼不得不亲近她,对她没有了生理抗拒,可何时会被她美色所惑了?这般盛装故意勾引他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上辈子她是贵妃,他是摄政王,她穿的更华丽也更清凉,端得更妖媚也更露骨……可那时候为何他对她那副样子只有厌恶,而如今,竟是想把这温香软玉狠狠地拥入怀中……
江心婉见他愣在原地,显然是被自己这番打扮给镇住了,心道乖乖,原来这才是大冰块的命门!早知道她提前豁出去得了,说不定早八百年完成目标了。
她起身,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将军,我等你好久了,这饭菜都热了两轮了。”
司徒曜被她柔软的小手拉着,本就僵硬的身子又僵硬了一分,木木地被她拉到桌前坐下。
江心婉给司徒曜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她举杯道:“将军,您是小女的大恩人,这第一杯酒,小女敬您当日的救助之恩。”
青玉酒盏中清酒微微荡漾,让他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跳动的心脏也瞬时一窒。
他亲眼看到乌绍容给她两瓶药,因距离远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这药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要么是让他就范的媚,药,要么是直接毒杀他的毒药。
他眼中恢复了清明和冰冷,抬眸看向江心婉的巧笑嫣嫣,心里猜不出她会给自己下哪个药。
他把眼前的酒盏推到她面前,“今日我太乏了,不宜饮酒,辜负江姑娘的美意了。”
江心婉一楞,敬酒也不吃,不给面子。
但想想大冰块就这风格,她今日是有要事要做的,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这计较了。
她笑道:“将军日理万机,小女自是理解的。将军可以不喝,但小女却不能不敬。”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她的交领有些低,内层又是玉粉色轻纱,这一仰头越发显得脖颈雪白而修长,若羊脂白玉,看得司徒曜喉头一紧,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把那股子怪异的燥意压了下去。
江心婉喝完,又端起他推过来的酒盏,“我替将军喝了。”
司徒曜眸色浮动:她敢喝,那这酒……
江心婉端起来干脆地一饮而尽,又满上两杯。
“第二杯酒,要谢将军这些日子的收留,还有派人为小女遍寻亲人。将军日理万机,还能为小女做这些事,小女非常感激。”说完又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司徒曜:……
酒是好酒,醇厚却又清冽,她喝完四杯后脸颊已微红了,又继续满上两杯,“这第三杯酒,要敬将军今日为小女出头,教训那缠人的吴公子。”
司徒曜忙按住她的酒杯。
他可是忘不了上一次被她喝醉了支配的恐惧,赶紧打住,“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这酒,就不用再喝了。”
“这怎么行,酒是我敬你的,不喝不能代表我的诚意!”她说完抢酒杯要继续喝。
“你忘了上次喝醉了的事情了?”司徒曜凉凉道。
江心婉一僵,摸摸自己有些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行,那将军说不喝就不喝了吧,但将军一定要接受我的谢意哦。”
司徒曜微无奈地微微颔首,将她眼前的酒挪开,防止她不自觉地又喝。
清冽的酒微微荡出来,溅到他手上,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既然她能喝这酒,那这酒若是毒酒,她那两瓶就一瓶是毒药一瓶是解药,她提前服下了解药。又或者她觉得攻略他还有机会,是以下的媚,药,她自己喝了也无妨,反正都是要攻略他的。总不会是什么都没有下吧。
正在思忖之间,又听到江心婉开口道:“将军,民女今日要敬将军是有一事告知。民女叨扰将军多时,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既然找不到那亲戚,民女决议即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司徒曜心中惊讶,布防图她还未拿到,就这样明确告知她要离开了?
江心婉面色有些为难,“但去京中路途遥远,小女和小珠都是女流之辈,小女又这副容貌,实在是危险,所以小女……小女恳请将军是否能拨一些人马护送小女回京?”
司徒曜眼神微眯,深深地看向江心婉,思忖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向他讨要人马护送,那不是暴露她行踪吗?难道她真是要回京,而不是回乌绍容身边?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毕竟心婉已经叨扰将军许多,但……”她咬着下唇,像是鼓起勇气道:“我愿以身报答将军。”
司徒曜一凛,心中冷笑:说了这么多,这才是重点。
江心婉看着他头顶依然空空如也,心中微叹,道“小女一直心悦将军,但小女知道将军对小女却是无意。”
“小女一介平民,自是攀不上将军,所以小女也想通了,不能再烦扰将军,但离开之前,小女希望感谢将军,也希望将自己……交给将军,小女此生才无悔。”
她抬眸看着司徒曜,见还是一副冰冷不辩神色的表情,心道:我知道你对我身子很感兴趣的,你倒是快点答应啊!
司徒曜心中却绕了几个弯儿,他想起上一世她是如何勾引他的,媚眼如丝、软语轻喘的暗示,巧借机会地挑逗、薄纱滑落香肩微露……无一不是把勾引做到极致,段位比如今她赤裸裸地说出来可是高明多了。
或许是上一世见她时,是已经阅尽千帆功力深厚,而此时萧锦作为她的第一个目标,她还保留着青涩稚嫩。
可偏偏他竟觉得这青涩稚嫩更让他难以抗拒,一时脑海中竟真的冒出了若是与她云雨会是如何一番画面……
这想法一出,他顿觉自己喉头干涩,腹下窜起一股燥火,继而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他何时对女子会起反应了?
江心婉见他依然绷着脸,期期艾艾道:“将军不应,是嫌弃小女吗?”
她咬唇道:“将军放心,小女只是了却心愿,绝不会缠着将军……”
她红唇有珠,如此委屈嗫嚅的时候,那唇珠愈发娇润可人。
司徒曜忽地用手挡住她的唇,掌心触到那娇软,他心中涟漪荡开,面上却还冷着,压低声音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两天的更新提前到今日,很肥吧,快三章的字了!!
周一上夹子,为保名次,所以白天不更新啦,晚上12点双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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