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婉看着那表白的宫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了噜,要不要这么中二啊?
司徒曜转眸看着身旁落座的她,低声道:“江姑娘,男子如此对你,你开心得紧是吧?”
江心婉收了笑容,绷起脸,也小声道:“将军误会了,小女不是开心,小女只是觉得这方式……挺好笑的。”
司徒曜微眯了眸子,“好笑?被你玩得团团转吗?”
江心婉收敛了,谦逊道:“将军说笑了,小女哪有那个本事。”
司徒曜心中绕了几个弯儿,总算明白了。
这女人不是真的看上那货,这和她对萧锦是不同的,她是在故意利用此引他吃所谓的醋,并利用他这把刀对付那货。
之前,在对她的厌恶和怒火中,是不能冷静地想到这层的。
他竟着了她的道。
吴老爷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了眼前坐在萧锦身边就是江心婉,狠狠瞪了眼吴卓,“孽子!快滚上来!”
他知道自己这混账儿子,不学无术,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美色,但以往收的那些个女子都是寻常人家掀不起风浪,即便偶尔招惹一两个有夫之妇也能用钱摆平。没想到他胆子竟越来越肥,敢利用这龙舟赛如此大阵仗向一个女子表白求娶?
若是普通女子倒还罢了,无非就是让人耻笑一番,可这女子明显是入了萧将军眼的,当着整个甘州城百姓的面敢觊觎将军的女人!
女人事小,面子事大,褪了将军的面子,这可如何得了?
吴老爷子越想越怕,待吴卓上来,顿时抡起两个大耳刮子,吴卓两边脸上顿时起了红印子,“孽障!还不快跪下!”
吴卓应声而跪,吴老爷子也跪下来,磕头道:“萧将军,我教子无方!他年纪小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做了今日荒唐之事,我回去再狠狠责罚他!”
司徒曜冷声道:“何事荒唐?”
吴老爷抬头望了眼司徒曜,又看了眼旁边的江心婉,自是不能明着提事关将军,转而道:“犬子冲撞了江姑娘。”
司徒曜转眸看向江心婉,凉凉道:“江姑娘可是觉得被冲撞?”
江心婉:“小女并不倾慕吴公子,如此兴师动众的确有被冒犯到。”
吴卓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江心婉,“江姑娘你说过我可以追求你的!”
江心婉挑眉,无辜地道:“我说过吗?”
吴卓噎住:“你你!”很快被旁边吴老爷子用拐杖轮了一棍子,“给我闭嘴!”
江心婉恍然道:“哦,吴公子莫非指的是我没有明显排斥你的接近?”她眉心轻蹙道:“可吴公子你心里知道,民女不过是忌惮你的权势,又为了保护我的姐妹不受你的欺凌,被迫接受你的接近而已。”
她起身,也在司徒曜面前跪拜下来,“将军,这吴公子看上民女的朋友孟颖颖,民女不过去劝慰,但他放过孟颖颖的条件就是要逼迫民女与他在一起,民女忌惮他的权势,不过与他虚与蛇委,没想今日却闹出如此阵仗,当着全甘州城百姓的如此折辱民女,还望将军能继续替民女做主!”
她算是明白这古人的逻辑了,天大地大不如面子大,一旦上升到毁女子名声就严重了。
吴卓只感到一口老血,而此时,吴家家眷所在的看台上,有几个女子奔上台阶,跪地呼道:“我们都是被他强抢而来的,请将军为我们做主啊!”
吴卓震惊,虽然的确是他强抢的,但这些个女人早就顺服了,平日里争宠玩得特溜,此刻却来指认他?
吴老爷子慌了,这些后宅女人竟敢站出来,明显是有人刻意指使了。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更让他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知府和督查也站了出来,督查手持一沓文献和案牍,请示道:“萧将军,吴家犯的事并不止强抢民女,还有贿赂、霸占漕运、杀人掠货等无恶不作,被告的案子就有十数个,牵涉重大,下官已秘将罪责证据收集完毕,呈递将军,请将军定夺。”
忽然之间,乾坤巨变,吴老爷子哆哆嗦嗦道:“将军,将军请听我说……”
司徒曜淡淡道:“即使如此,没什么好说的,全权由曹知府和李督查负责,将吴家,以及吴家牵涉的权贵和官员,都一并追责到底。”
此话一出,在场的部分官员也都变了脸色。
曹知府应声是,命人将在场涉事的人一并缉拿了下去,一时间包括同知在内的十余名官员,吴家一众男丁,还有王家等其他大家贵族的一些人俱被抓了起来。
他暗暗擦了额头的汗,没想到这萧将军平日不发威,一发威竟然将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商户连根拔起,心道幸好自己是个胆小的,无甚污点,但在拿到这些确凿证据要求与他共演一出戏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场的人自然是有不服的,毕竟还没有见到所谓证据是什么,可再不服,背后势力再大,在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面前都不敢跳,当下只能侍卫绑着带走,心里都盘算着进了牢房后再从长计议。
但司徒曜知道他们再无缘出来,早在那吴卓缠上江心婉时他就让人着手查了,又因有着上一世的记忆,那些后来才落马的奸商和贪官他无非提前找出他们的证据罢了,是以非常详尽。
本来他不是很乐意动这些小虾米的,完全是拜江心婉所赐,他才有此一出。
说起来,他竟真的成了江心婉的刀。
也无妨,他就用她的刀肃清这些虾米,也算在大战之前少了一些祸害。
两岸围观的群众没想到能吃这么大一个瓜,但是对于惩处贪官污吏和奸商总是喜闻乐见的,是以人群中对萧锦又起了赞美之声,纷纷称赞为人父母官至此实乃甘州百姓之福。
唯有一些待嫁女子,此刻心情犹如做完过山车。这天人一般的将军没想到已经有美人在侧,而那美人竟然还被吴公子当众示爱求娶!所以萧将军一怒为红颜,将吴家连同一些世家一并打击了!
这是怎样一般深情!
可这深情却属于别的女子!
而那女子,若是个安分守己的,就不会招惹到吴公子这样的纨绔做出如此事情!
是以,这些女子心中对萧锦的爱而不得渐渐转化为对江心婉的嫉妒和鄙夷。
但她们也只能对那高台上投去几眼艳羡的目光,而后无奈地散去,寄希望于接下来的水灯祈福,许个找如意郎君的愿望盼先祖成全了。
司徒曜看着脸露开心的江心婉:“满意了?”
江心婉颔首:“小女十分感谢将军为小女做主、替这甘州城百姓做主!”
心里却是想的是这大冰块不声不响,竟然是憋着一直准备给她来个大的,可谓是用心了。
彩虹屁吹起来:“小女真是由衷地佩服将军真是厉害,不仅将那强抢民女的吴公子制了,甚至还连根拔起了那么多奸妄之人,有父母官如此,真是百姓之福!”
司徒曜看着她的表演,配合道:“可惜误了江姑娘嫁入豪贾之家的机遇了。”
江心婉惊讶道:“将军误会了,小女从没想过嫁给那吴公子。”她轻笑一下,“那吴公子和将军比起将军来就是□□比……比明月,没得比!他平日里总追着小女可真是烦死了。”
司徒曜微微摇头,这个女人,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不带眨眼的。
他转过身去,就见到下面一个看台上,萧锦正抬首望过来。
而这时,江心婉在他身后轻轻拉了拉袖角,“将军,这龙舟赛也结束了,您忙里偷闲不容易,要不再陪陪小女去放水灯?”
萧锦从低处望去,看到的是高台上两人逆着余晖的清隽身影,宛若一对璧人。他知司徒曜一向冷情,对女子厌恶至极,何时准许女子如此接近他?而江心婉一脸巧笑嫣嫣,十分动人……
他们是相配的,更是互相有意的。
如此,他该彻底放弃了。
他握着的掌心松开了,眸色彻底暗了下去。
旁边的孟颖颖对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一丝怅然。
而此刻,江心婉正好看下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显眼的进度条,从五分降为三分。
啊啊啊啊啊!她要疯了!赵阿成这个怂蛋!
孟颖颖看到江心婉看过来,抬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而萧锦则是转身直接走了。
江心婉:……心在痛。
孟颖颖跟上去,提议道:“赵大哥,我带了水灯,我们去放水灯吧!”
她掏出两个白底晕了渐变红蓝色的精巧水灯,递了一个给萧锦,“这是我自己做的。”
萧锦心中彻底放下后,反而有种连日来的阴霾尽数散去的劫后余生般的轻松,但此刻看着自己大手中精致小巧的彩灯,略照亮了点心里的灰败,脱口道:“好。”
身边女子清淡的眉眼刹时舒展,笑道:“那我们去下游那边,那边人应该少些!”
***
江心婉看着赵阿成的进度条降到了三,遥想当初他可是见自己第一面就飙升到了五分的!
合着这么长一段时间不仅白攻略了,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再望望眼前这始作俑者头顶上依然空空如也,毫无进度。
得了,她今日这折腾也白费了!
内心是前所未有地沮丧,还夹带着愤怒,简直太难忍了!她想弃任务而逃了肿么办?!
司徒曜看着她脸上的失落神情,唇角一勾,“果然对他还余情未了吗?”他又看向萧锦离开的方向,淡淡道:“可惜,人家倒是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江心婉抬眸,心情太不爽,那望向司徒曜的一眼就特别像瞪了。
司徒曜看她气鼓鼓的小脸和奶凶奶凶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玩儿,甚至有股想揉揉她那飞天髻的冲动。
只是手微微抬了抬就发现不对,除了时限逼迫,他怎会产生主动亲近她的想法?
江心婉实在不想理这冰块了,凉凉道:“既然将军无意,那小女自己去放水灯了。”
她掏出两个彩灯,红蓝渐变色,在这古代也是很难得的晕染技法了,是孟颖颖送给她的。
“既然某个小肚鸡肠之人还逮着旧事的人不放,那我就放两个,望先祖保佑我实现两个愿望!”
她鼻息轻轻一哼,拿着水灯转身就走,却被司徒曜一把拉住。
司徒曜凉凉道:“谁小肚鸡肠?”
江心婉:“谁乐意主动套上谁就是。”
司徒曜:……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他拿过她手中两个水灯,顺手往围栏下一扔,那宣纸黏的灯在石阶上很快就被撞散架了。
江心婉惊呼:“我的灯!”
她这会子气得不顾尊卑了,直接瞪向司徒曜,质问道:“为什么摔了它?它是孟姑娘亲手做来送给我的!”
司徒曜凉凉道:“既然请我去放水灯,那这个灯自然不够好,我不喜。”
江心婉怼道:“你不喜你倒是做两个瞧瞧呀!”
司徒曜转身从刚刚坐的案几上打开一个木盒,拿出里面两盏月白染青的宫灯递给江心婉。
江心婉看着手中两个精巧的水灯,材质丝滑还泛着点点荧光,竟是绢丝制成的,与那些指纸糊的水灯自然不是一个档次了。玉白色很纯粹,边缘隐隐染了烟青色,越到边缘颜色才越深,非常好看。
这样一比起来,孟颖颖手工做的尚算精巧的水灯完全不够看,难怪被这大冰块嫌弃。
她惊异道:“这是你做的?”
司徒曜眸色暗了暗,“不是。”
江心婉:“那是……你买的?哪里买的呀?”
她这个淘宝店主真是改不了一看见精巧玩意儿就要追溯货源的毛病,见司徒曜不答,她扯了扯他衣袖,“告诉我呀,这么好看,我再去买几个。”
司徒曜被她烦到了,只冷声道:“我娘做的。”
江心婉听这语气,看他面色,想起书中对萧锦这个配角的背景描写很简单:从小父母双亡。
那看来是人家的伤心事了。
想不到大冰块竟然拿出亲娘的遗物给她,大概也算他有心了,当下对他的恶感又少了几分。
不过,如果是能增加进度条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就更好了。
江心婉跟着司徒曜走在水街上,她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清隽身影,白衣飘飘在人群中宛若超凡脱尘的谪仙,将世人都比成了凡夫俗子,仿佛不在一个次元。
她想起那将军府别院一向冷冷清清,他一直独来独往,想必是很少到这人多嘈杂的地方,若不是她今日激他,他肯定不会来这水灯节。
她抬眸看向他冰冷面具罩着的侧颜,忽道:“将军,你是不是从来不参加这样的节日啊?”
见司徒曜不答,那就是默认了,她开心地跳到他近前,“将军是特意为了我才来的吧,不想我受那吴公子骚扰,将军对小女真是好!”
司徒曜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伸手将她从自己眼前拨开,继续大踏步走着。
江心婉跟上来,看着司徒曜的脸得寸进尺道:“将军,您一直这样独来独往的,是不是都没有什么朋友呀?”
司徒曜睨着江心婉的好奇脸,冷声道:“为何要有朋友?”
“朋友就可以一起玩儿呀!”
“浪费时间。”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所谓劳逸结合,将军您日理万机的,也要学着放松不是?若有几个狐朋狗友,跟他们在一起轻松地喝酒聊天,多好啊!”
司徒曜停下来,砸味道:“原来朋友于你,是用来喝酒的,你倒是忘了上次喝酒误事的事了。”
江心婉噎住:“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朋友是陪伴呀!”
司徒曜:“我不需要陪伴。”
他的信条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和人之间不过是利益的结合,若非必须,他才不愿被利益裹挟着和他人接触。他的放松宁愿是闲看青山明月、怡弄花草。
江心婉摇摇头:“真的吗?那小女看将军近日有了小女的陪伴,倒好像、应该、想必还是觉得挺好的吧?”说完对他灿然一笑,证明自己真的很有用。
司徒曜看着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罩在她的小脸上,掌心轻轻抵着她精致凸起的轮廓,凉凉道:“这脸也不大啊?”
干燥温暖的掌心忽然触到鼻尖,江心婉心中微微悸动了下,但随即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悸动变成怒意:这个狗男人,骂她自夸太大脸了!
她伸手打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手彻底被男人攥在掌心而动弹不得。
“走吧,别闹了。”司徒曜道,他现在对如何获取时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也没有了对接触她身子的抗拒,做起来非常自然。
江心婉:……
她想挣脱奈何力气太小,是以只得由他拉着走。
路人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这个世界,男女大防还不算到极致,年轻男女之间也并不完全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而是有些自由接触恋爱的意思,比如这水灯节除开节日传统之外,已经约定俗成地成为了男女相看和约会的日子。
是以众人对他们两拉着手倒没有显得很吃惊,甚至有热情的大娘祝福他们白头偕老,还有卖花的小童奔上来,将花往司徒曜手里塞,“大将军,送给姐姐吧!”
司徒曜不洗这些,奈何百姓实在是太热情,纷纷起哄,只得皱眉接过那花扔给江心婉,命侍卫付了钱。
再这样下去遭不住,他就顺势放开了江心婉,只是才苟到十八个时辰,有点可惜。
江心婉抱着花束,没想到在这古代,也是送玫瑰的,她对小童说了句,“谢谢。
旁边的路人被甜到了,纷纷星星眼道: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将军就该这样的美人相伴!”
江心婉笑眯眯地对这些助攻路人说谢谢,而司徒曜则是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没走几步,江心婉闻到一股奇香,她四处望了望,见旁边竟然有个卖烤串的摊位!
哈?这个世界也有卖烧烤的?
这她怎么能忍,她的夜生活可是好久没有开启了!
那滋滋啪啪油被烤出来的声音让她不觉咽了口唾沫,赶紧拉了拉大冰块的袖袍,眼巴巴地道:“将军,我们买点烤串吧?”
司徒曜停下来,看向那烟熏火燎的路边摊,脱口道:“不行。”
江心婉拉拉他的衣袖,脚步不动。
这时,烧烤摊的老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了看旁边是敬爱的萧大将军,连忙拿了几串装好袋子跑了过来递给江心婉,“这是小的送将军和姑娘的,祝将军和姑娘百年好合!”
江心婉看着老板憨厚的笑脸,笑道:“谢谢!”
老板走后,江心婉重重地闻了一口肉串的香味:啊,熟悉的肉香!
正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凉凉而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这么脏的东西,你也吃得下?”
江心婉柳眉倒竖,“很香的好吗!”
司徒曜扬手指了指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在这街边,多少人路过,尘土飞扬粘到上面,还有那炭火、那烤架上都是油,那老板的手烤了一串又一串又没有洗手,衣服上都是灰尘和污垢,多脏的在里面……”
江心婉:这家伙真的好扫兴!
她打断他,啧啧道:“大将军,这是人家百姓爱戴你,白送给你吃,你还嫌弃,真不是爱民如子。”
司徒曜反问:“我为什么要爱民如子?”
江心婉一口火气上来,又压下去:没法沟通,真的没法沟通。
她懒得说话,只当着他的面嘎嘣咬下一块烤肉吃了满嘴,满足地闭上眼,“恩,真香!”
司徒曜:“你!”
他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究的女人,偏偏每天还要碰她才能续命!
江心婉看着他满脸嫌弃的表情,又吃了两大口,外焦里嫩,饱满多汁,唇齿间都溢满了香味,她吃的一脸满足,很是陶醉。
司徒曜看着她嘴角沾上的油渍,不忍直视。
但可恨的是每次见她吃东西,他的肚子就会不管合不合时宜地察觉出饿意,味觉和嗅觉也会变得异常灵敏,甚至生生压下他对不洁食物的厌恶感。再加上他今日自从午间在将军府用过少量的饭后,一直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未再进食,经她的一刺激,顿觉饿得不行了。
于是江心婉很快发现,面上还绷着的大冰块脸,突出的喉结竟微微滚动了一下,接着某人的腹部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咕噜声。
江心婉瞪大了眼睛,待听清楚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哇,神仙也会饿,神仙也会肠鸣!
司徒曜:……
他尴尬地加快脚步,不想理这个粗俗的女人了,更不想听到她毫无顾忌的哈哈声。
江心婉一边笑一边追上他,伸手用一根烤串拦在他面前。司徒曜果然停下步子,不想那油腻腻的肉串碰到他衣襟。
江心婉走到他面前,狡黠一笑,像诱拐白雪公主吃毒苹果,道:“真的很好吃,大将军尝一尝呀!”
司徒曜只冷冷地望着她,不为所动,但是腹中咕噜咕噜的声音出卖了他。
江心婉笑得眉眼弯弯,把烤串干脆送到他嘴边去,只是他实在太高,她得微微垫脚才能够到。
“我喂你呀!张嘴,啊……”
司徒曜:……
江心婉反应过来,也有点被自己恶心到了。她怎么越来越对大冰块没了敬畏之心,看着他冷冰冰的故作样子就想调戏。
额,这大概是病,她得治治了。
但是没有想到大冰块在厌恶面色之下,还是轻启了薄唇,竟是咬了一块肉进去。
“接受江心婉的主动喂食,生命时限增加六个时辰。”
司徒曜嚼着口中的肉,本以为会恶心地想吐,没想到唇齿间竟是很香,味道十分浓郁,竟是比平日历府里那些清淡的饭菜多了许多滋味。
如此,他便就着她的手,一块一块地竟是将那串都吃完了。
江心婉想起一个真香的表情包。
“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
“恩,真香!”
跟眼下的司徒曜就是如出一辙。
她好笑地道:“我说好吃就是好吃吧?”
司徒曜不言,掏出雪白的绢帕擦了擦嘴,看到她嘴角还有油渍,他顺手递过去给她也擦了。
手指隔着薄薄的绢帕碰到她柔软的嘴唇,两人都是微微一僵。
司徒曜赶紧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嘴唇温润的触感,心中微荡涟漪。
他眉心微微蹙起,本欲将手帕直接扔了,但却鬼使神差地捏了捏,转而递给身后的贴身侍卫,“带回去洗了。”
江心婉觉得刚刚自己的心又悸动了一下,她想大概毕竟是嘴唇,是很敏感的地方,这反应应该很正常。继而看到他嫌弃地将帕子扔给侍卫,又想到那明明是他用过的帕子,没礼貌地直接上手不说,他凭啥啊?
他个洁癖嫌弃别人脏,她还嫌弃他脏呢!呕呕呕!
擦了也不长进度条,怄怄怄!
江心婉想骂人但是碍于权势威压只能憋气忍着,司徒曜虽心中有些歉意,但却擅长打破沉默。
他努力张张嘴,但还未说出口就被江心婉打断道,“我想去方便下。”
说完领着小珠转身走了。
司徒曜:……
此时,一直远远地尾随着两人的黑影终于从跃起,踩着屋顶片片瓦砾跟着江心婉而去。
这一闪而过的黑影没有逃过司徒曜的眼睛,他朝不远处潜伏的暗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
但略一踌躇,心中不定,终是提脚自己也跟了进去。
他本来武艺不错,身形又轻盈,很快就追上了江心婉,只是隐在不远不近的暗处,亲眼看到她们两还未进店就被那个黑衣人给掳走了。
江心婉大骇,随即看到了带着她的黑衣人扯下面罩,是聂永。
他沉声道:“主上要见你,我带你去。”
司徒曜眼神深沉,果然是乌绍容。
江心婉被聂永带着她两一路飞檐走壁,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脚下不沾地地掠过。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她心中惊惧,似乎是体会到她的僵硬,小珠也伸手托着她,“小姐,不妨事的。”
江心婉渐渐适应了,稳住了心神,她知道聂永是月萧阁功夫数一数二的,是以敢在萧锦眼皮子底下跟踪她和带走她,也足以证明乌绍容很急切。
废话,她都放了他几次鸽子了,能不急切吗?
江心婉一点都不想见男主,但此刻肯定是躲不过了,心中盘算怎么蒙混过关。
他们将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荒凉院子,那高高的围墙都已垮了一半了,乌绍容隐在墙根的阴影处,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在夜色中分辨还有一个人。
小珠跪倒在地,“奴婢拜见主上。”
江心婉只好跟着行礼,“心婉拜见主上。”
乌绍容缓缓转过身来,他的一张脸一半依然隐在阴影里,阴阳对比将他本就深邃阴鸷的脸显得更阴森,如鹰的眸子盯着江心婉,恻恻道:“心婉,你可是出息了。聂永不把你带来,你恐怕是要跟着那萧锦,彻底叛了我是吧?”
江心婉暗暗掐了把自己大腿,抬眸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无辜又委屈道:“主上,心婉没有……心婉只是久久攻略不下那萧锦,无颜面对主上。”
乌绍容冷哼了一声,他缓缓走到江心婉跟前,她这才看到他穿着普通平民的蓝灰色粗布麻衣,少了些许男主的气质。
他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你可当我是傻子?我这么多年来安插在官府和军营的暗桩,几乎全军覆没,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是那萧锦突然开窍,还是有人刻意出卖?”
江心婉委屈地摇摇头,“心婉不知,心婉真的不知!心婉可对天发誓,绝不是心婉出卖的,若是心婉所做,就遭天打雷劈!”
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直视着乌绍容,“主上,你知道我曾经一直在戎然,住在您的王府里,从未接触任何谍者,更没有来过甘州,心婉到现在都不知道哪些才是暗桩,如何会出卖呢?”
乌绍容目光锐利,深深地看着江心婉,他知道她说得是事实,即使她刻意倒戈,短时间要掌握这些人的身份也绝不可能。长年以来,只有他才如此清楚,花想容和聂永等人均只知道部分上下线而已,她一向不谙世事又如何做得到?
江心婉轻咬嘴唇,“主上,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且花督主当时对我多番防备,我更不可能知道暗桩的身份了。”她顿了顿,“倒是花督主,月萧阁出来后,并未安心待在迎春楼,而是被一个男子给赎身了,心婉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却不好多言。”
乌绍容鹰眸微眯,若是花想容刻意报复,掌握这些难度倒是比她低一些。
江心婉知道他多疑的性子不可能不怀疑花想容,如此火力就被分走一半了。
她此刻才轻蹙眉心,娇娇柔柔道:“主上,您弄疼我了……若是留下印记,恐惹那萧锦怀疑了。”
乌绍容才缓缓放开了她,白皙的下巴上有了一处被指甲掐下去的红痕,他又顺势揉了揉,将那抚平。
司徒曜在隔了两个宅院的一处屋脊上望过去,他目力极好,此刻看在眼里,清冷的眸色暗了暗,比这夜色还深沉。
“现在,你与萧锦是个什么情况?”乌绍容起身,冷冷地问道。
“他对我应是有好感,但防御心过重,因此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机会。”
“那布防图你可知在哪里?”
“知道,在他书房中,重兵看管,我暂不能接近。”
乌绍容鹰目一凛,“找机会拿了它,不要打草惊蛇。”
江心婉踌躇道:“可……那是将军的别院,萧锦武力又强戒备心重,我实在是寻了这么久也找不到机会。”
乌绍容掏出一个小墨瓶,“这是戎然宫中所用的合欢药,我又让大夫加重了三倍的剂量,如此但凡人服用了,再烈性的人也会情不自禁。”
他把小药瓶放到她掌心上,锐利而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她,“这便是机会,你好好筹谋一下。”
江心婉看着掌心小巧的细颈药瓶,这就是传说中的春,药,果然古言真是离不开这道具。
她握在掌心,道:“是,主上。”
乌绍容又掏出一瓶红色的药瓶递给她,“无论成与不成,最终你要给他服下这个。”
江心婉:“这是?”
乌绍容森冷道:“这是最浓的鸩酒,由数十根鸩羽提炼所制,饮之便可当场毙命。”
江心婉讶异,这和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原主得到布防图悄然离开,萧锦安然无恙直至战败。而现在,竟是要她不管事成与否都要直接毒杀了他。
“他拔出我经营多年安插的上百个暗桩,这就是他应得的。”乌绍容语气阴狠,锐利的眸子再度落到江心婉娇媚的脸上,“而你,事若不成,你便与他共饮这瓶吧。”
江心婉:……够狠。
她抬眸,一双眸子泪眼汪汪的,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轻声唤道:“主上……”
乌绍容却转眸无视,冷冷道:“我十万大军不出即日便会军临城下,时间不能再拖了,父王还有我那几个好皇兄弟都看着,我必须赢!”
江心婉心里一个咯噔,还有几日……还有几日就要打仗了。
她抬眼望着头顶依然仅仅只有3.5分进度条的男主,想起萧锦空白的进度条以及那个赵阿成的3分进度条……脑壳疼。
哎,握紧手中的小药瓶,她是不是该拿出杀手锏一搏……
既然男主不吃柔弱撒娇这一挂了,她仰头把即将躲出眼眶的眼泪憋了回去,轻咬嘴唇,娇怯全部褪去,一张小脸柔弱却决绝,“心婉明白了,定不负主上所托,不成功便成仁!定会为主公除去萧锦这个心腹大患,以解主上的心头之恨!”
他看着她脸颊未干的泪痕,一张小脸故意绷成倔强的模样,却难掩娇怯的底子。
她一直是他放在身边娇滴滴长大的美人,大概是因着她自小身子骨柔弱,又太过美色所以总是被其他谍者嫉妒和欺负,像极了他这个血脉不纯的皇子在宫中的艰难处境。
所以他才将她接到身边,另外安排了宅院安置,也从不让她接触任务,对她一直若妹妹一般宠着,竟是真的娇养出了一个心地单纯的大小姐,享受了十余年的岁月静好。
可是,生在皇家,哪有岁月静好。
阴暗里长大的他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待她若妹妹,这份稀薄的情谊那比得上争权的利益。
他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心婉,待我事成,他日我必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尊崇的女子,让这世间所有人都臣服于我们,没有人再凌驾于我们之上,没有人再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
江心婉心中嗤笑,得了吧,按照原剧情走,这可是本BE文,女主付出所有后身首异处,留给你三千后宫,男频男主真是爽歪歪。
她摇摇头,抬眸一双清澈的眸子,“不,主上,心婉什么都不图!心婉早说过,只要此生得见主上君临天下,心婉便知足了。”
“主上你一直都知道,你便是心婉的天,心婉的地,心婉这辈子都是为你而生的,哪怕为主上身死亦不悔!”
江心婉内心:呕……
乌绍容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她一直是心悦于他的,这世间唯有她是真心待他,不枉这些年当妹妹一样待她。
他是不该怀疑她。
江心婉终于看到他头顶进度条弱弱地升了0.1.
我那个去,真的好艰难!
他很自然地将她揽在怀中,低低的嗓音似是带了几分深情,“心婉,速战速决,我需要你。”
江心婉贴着男主紧实的胸膛,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她应该做出回应去拦住男主大人的腰才是,但是双手抬了抬,好像有些难为情。
心中郁闷,原来厚脸皮如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豁得出去。
司徒曜看着抱着的两人,手心收紧,捏得骨节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12点还有更,ps:因为周一上夹子,所以将明后两天的更新提前在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