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见无法回避了,只得从身后拿出那小蛋糕双手呈上。
司徒曜看着熟悉的糕点,上面一棵青松矗立,“这是江姑娘给你做的?”
李木战战兢兢道:“是,江姑娘心地善良,体恤下人。”
“为什么是松树?”司徒曜看着做得惟妙惟肖的松树问道。
李木:“可能……可能是小的名字带木,江姑娘又说小的身姿如松。”
司徒曜看着憋红了脸的李木,想起那日在她小厨房中,他也是对她红了脸,喜笑颜开。
呵,这女人,连一个男仆都不放过。
他面上更加冰冷,覆手将手中的蛋糕倒扣在旁边的围栏上,那奶油塑的松树瞬间被压塌,绿的白的奶油顺着围栏杆滴滴坠落。
李木亲眼看着这个惨剧发生,看着江姑娘费了心血给他制作的糕点成了一滩碎渣,心中宛若在滴血。
等到司徒曜走远好久,他才敢起身去划拉那些碎渣,差点哭了。
***
司徒曜坐在桌旁,守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等着江心婉到来。
他要看看,这女人会送给他什么模样的蛋糕。
结果看江心婉递给他一坨不明的白团,上面似伤痕累累,只有尖尖上插着一朵雪白的栀子花。
他眉心微蹙,一时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造型,凉凉道:“这是什么?”
江心婉心中哼:你也有不知道的吧?高岭之花!
嘴上却笑笑回答,“以山喻将军,自是形容将军稳重如山。”
“可这似乎不像山,这么多划拉的裂痕。”
“比喻将军为民挡了无数戎然的袭击,每一道伤痕都是将军的勋功。”
司徒曜听着这个比喻,似乎是有道理,但又似乎不太对味,又指着那花道:“那这花?”
“为了好看,也为了添香,更为了比喻将军美名流芳。”
好歹是应付过万千刁难客户的,马屁自是张口就来,心中想的却是:哼,迟早会采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司徒曜问过了,也就不再言语,虽然看她脸上那暗暗浮动的小得意,不知意味,却也懒得深思这女人的小心思,左右不过就是个吃食,主要目的是增加时限而已,转而拿起小刀开吃。
江心婉见糊弄过了,福了个礼道:“那民女就不打扰将军用饭了,民女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了。
司徒曜切蛋糕的手顿住了。
这女人,怎的,不陪他用饭了?
虽然她陪着也不过是三尺之内不耗费时限而已,但是……
司徒曜不得不承认,近日来,他已经习惯了和她一起吃饭。虽然她吃相不佳,全然没有贵女那份矜持克己,但却吃得很香很满足,仿若每一道菜都是世间最好的美味,引得他从来对这些饭菜无感的人,竟也渐渐察觉出那千变万化的美味来。
现在她忽地甩袖走了,嘴里嚼着的东西顿若味同嚼蜡。
***
江心婉回到自己的小院,刚到院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她今天特地请了王管事,孙庖厨、李木一起吃饭。
孙庖厨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料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均是诧异。
江心婉摆摆手说没事,赶紧把酒拿出来。
她每天陪着那冰山吃饭可是憋得很,要随时察言观色伺候好冰块祖宗,还要尽量地控制自己的吃相,真是好累的说。
今天,终于不用陪那大冰块了,她爽死了,只想插上翅膀尽情翱翔!
上一世,哪怕工作再忙,她也会隔三差五约上狐朋狗友一起出去浪,喝酒唱K,看剧打牌,眼下这院中,这几人算相处得愉快的,平日里也对她多有照顾,所以她就特地请他们来喝酒。
在江心婉的影响下,几人对她私下里没有了主仆之间刻板的规矩和拘谨,宛若朋友一般,连小珠也被拉下来坐着一起喝酒,不讲那些规矩。
别院的酒都是好酒,清香醇冽,也最为醉人。几杯酒下肚后,众人都有了些醉意,说话更没了拘束。
孙庖厨开始讲起自己五岁就杀牛的故事,李木讲如何辗转被卖最后跟随了将军,王管事则讲了以前伺候将军的一些趣事。
“将军的东西谁都不能碰,别人若是碰过的,即便是稀世珍宝他也会丢弃。”
“要伺候将军必须先自己净身洗手至少三遍,如若是被他嗅出一丝异味,那么就等着咔嚓人头落地,所以近身伺候的都是提着脑袋在做事!”
江心婉喝得上头了,脸上红扑扑的,笑道,“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们怎么都还跟在他身边做事啊?”
孙庖厨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姑娘不知道将军给下人的例银恐是天下都找不到更高的,比普通公侯之家的仆役都要高好几倍,干一年相当于别人干五年十年,所以再危险也有人上。”
李木点头道:“不只是内宅仆役、侍卫,就是下面的士兵,还有官员俸禄都是高几倍,且论功行赏,赏罚严明,所以哪怕将军并不体恤下属,但依然有无数的人趋之若鹜。”
江心婉点点头,“嗦嘎,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管事在一旁道:“将军虽然看起来严苛酷吏,但也并不绝对,比如老朽跟得久了,平日里也难免犯一些小错,这些将军也不过问,我想他并不是传闻中那般不讲人情,他还是会念旧情的,转眼老朽伺候他已经二十多年了。”
江心婉灌了口酒,丧气道:“哦,所以二十多年换一个免死金牌。”
她想到自己要是需要攻略二十年的话,要疯。
王管事笑笑,“不过,最近觉得将军温和不少,这一阵都没有杀人了。”
李木点点头,“是的,上次我驾马车磕到石头了,本以为自己要被砍头结果只是罚了二十大板。”
江心婉闷着酒,心道几天没有杀人,都能说大冰块变温和了,所以他到底是有多冰冷酷吏。
王管事却道:“如此想来,江姑娘之于将军可真是不一般呢。”
江心婉头晕乎乎的,问道:“啥?有什么不一般啊?”
王管事笃定道:“将军是接回姑娘后变的,而且一直留姑娘在身边,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要知道将军他从来不近女色……”
江心婉嘟囔道:“他为啥不近女色呀,怕女人吃了他?”
但是王管事却没有回答她,房间里一瞬静了下来,看到来人一脸冰霜,王管事几人的酒被彻底吓醒了,霍地起身跪倒在地,“拜见将军!”
江心婉还坐着,回过头看见一张俊美却若寒冰的脸,冷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自己。
她忽地咧嘴笑了,脸上红扑扑的若春水荡漾开来,又桃花瞬间绽放,美得让人炫目。
她对着司徒曜道,声音有些大舌头了:“喂,就是说你呢!你为啥不近女色呀?”
跪着的几个人闻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们知道江姑娘虽然有些不一般,但是在王爷面前这么没有规矩的模样,怕也是在老虎身上拔毛,尤其见到司徒曜面沉如水,就知道他是不喜的。而正当他们忐忑之际,江心婉见司徒曜不回答,忽然霍地一下跳起来,跑到司徒曜面前抱着他两个手臂晃了起来,笑嘻嘻道:“我就是女人,我现在抱着你了,我看你近不近女色!”
跪着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徒曜只觉鼻腔窜进一股酒气,而这都是她口中喷出来的……他眉心皱得更紧,被她晃悠的手握成了拳头,有一瞬差点忍不住地要扔飞了她。
王管事知道主上已经愠怒了,忙劝道:“江姑娘喝醉了,我让她丫鬟把她送回房间,不叨扰到将军。”
司徒曜目光从江心婉脸上移到众人脸上,脸上愈发冷厉,几人顿时把头缩进脖子,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司徒曜凉凉开口道,“在府中聚众喝酒,王管事你说该如何罚?”
王管事惴惴道:“余人五十大板,老奴……作为管事,一百大板。”
他心在滴血,一百大板其他人或许能承受住,但是他这把年纪恐是熬不过去。可是能怎么办?这已经是他能争取的最轻处罚了,按照王爷的性子,怕都是要砍头的。
司徒曜在江心婉离开后,不过草草吃了几口就再也难以下咽,放了筷子。
脑中显示的时限只剩下三个时辰,不得已,他必须来找江心婉。
刚走到院门口,又听到了里面的欢笑之声。
他冷着脸走进院子中,透过窗户看到江心婉和李木几个人正喝酒吃肉,每个人都肆意欢快的样子,空气里弥漫着酒肉的香味。
显然这些下人的吃食肯定比不上司徒曜平日吃的,但是看到她一边小酌,一边微笑着听人谈论,一边还不忘夹一口小菜,就觉得那饭菜特别香。
她听到高兴处会放下碗筷拍手而笑,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却莫名有股不自知的娇憨,分外勾人,让这群平日不苟言笑的下人都被迷住了,王管事都要替她说情。
司徒曜冷着一张脸,心中怒意翻滚,王管事几个瑟缩忐忑,觉得脖子都凉了凉,不自觉想象刀锋割破喉头的样子,浑身冷意。
在场只有一个人不怕死,江心婉继续晃着司徒曜的手臂。
“你看,我就是女人,我抱了你啦!哈哈哈哈!”
“你说谎,你才不是不近女色呢,你平日里想尽办法碰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哼!心口不一的大冰块!”江心婉说完,狡黠一笑,忽地伸手在他冰冷的脸上哧溜地摸了一把。
司徒曜:……
忐忑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