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洗个澡,总归还是叫嬷嬷丫鬟比较方便。
王总管面上有些为难:“咱院中没有过女主子,是以也没有嬷嬷丫鬟,姑娘有什么尽管让丫鬟给小厮讲是一样的。”
江心婉微微有些惊讶,乌绍容身边是有贴身女婢伺候的,因有的事情到底是女子更细心,这萧锦也真是怪,竟然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
不过她也不多说什么,等到王总管走后,小珠才一瘸一瘸地走上来,拍拍胸口道:“姑娘,总算进来了。”
江心婉嘘了一声,让她谨言慎行。
小珠才小声道,“小姐,这个萧将军好像太冷了,有点吓人。”
江心婉:“可不是?”
小珠:“那小姐觉得他对你有意吗?”
江心婉:“不知道。”
她想着自己这一路上也算使尽了浑身解数了,两次生扑都落了空,人家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冰块样,头上空空如也,哪怕一个0.1都没有涨出来。
她叹了口气,小珠也叹了口气,但旋即又打气道:“小姐,你这么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江心婉嗤笑,她看了看自己这身玲珑身段,想到他一本正经地抱着她、给她上药的时候,虽紧张不自然却又故意拖延时间……分明就是喜欢接触她身子的!
恩,一定是闷骚。
如此想来,之前有些挫败的信心又回来了,她让小珠去找两个小厮抬浴桶过来。
这小院算偏居一隅,无人打扰,远离了那勾心斗角的月容阁,真是自由又舒坦!
她美美地洗完牛奶花瓣浴,王总管又命人送来了一桌子的菜,松鼠桂鱼、鸡髓笋、胭脂鹅脯、花酿驴蒸……都是好菜。她吃得心满意足,心道这萧将军果然待她是极好的。
肚皮撑圆了,她又放松地回躺到床上,被子软软香香的,丝滑柔顺,仔细看才能看到上面针线绣出的华丽暗纹。帷帐亦是层层薄纱累积,十层依能透景,淡蓝色朦朦胧胧的,让人特别放松,真是低调奢华的享受。
舒服下来的江心婉表示,攻略什么都先放一边去,她现在只想当个咸鱼。
在柔软的床上滚了滚,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司徒曜忙完将军府的事情回来已是晚上。
如今的他代为这甘州城的主将萧锦,让萧锦隐秘起来。一切都在谋划之中,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上一世甘州沦陷的结局重演。
他把银灰色的面具取下放到一旁,窗外是一轮半月,清清冷冷。
他的卧房是一栋二层楼,居高望远,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东北角的那个小院落,那是他让王管家给江心婉安排的居所,这别院里离他寝卧最远的区域。
司徒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天竟会让女子住进自己的府院,还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妖媚女子。
脑内时限若滴漏般不断流逝,他眉心微蹙,得想一个办法。
他提了一盏小灯,蜀绣高棉布底踏在黑曜石砖上,月光下踏过迂回的长廊,走过小桥,穿过翠竹林,走到那小院门前。
他将灯挂在院门栓上,踏进院内,此刻院中寂静,只有月光静谧地照着。
此时正是盛夏,江心婉居住的主屋房门半开着,凉风习习地吹进屋内,月光淡淡照出屋内朦朦胧胧的轮廓。
司徒曜内心冷笑,入了虎穴也能房门大敞睡得如此安稳。
他踏步进去,手中的匕首无声出鞘。
走近了,见她竟睡得四仰八叉,中裤只到膝盖,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就那样肆意地蹬着床沿,宽大的衣领滑落一边,露出玉润雪白的胳膊,在月光下宛若发着淡淡荧光的夜光宝石。
司徒曜眉心微蹙,这女人睡姿竟然如此不堪。
可他转眸一想,即便不堪,可若是其他男子瞧了又如何能把持?
房门大敞,衣裙不整,不过是处处勾引人罢了。
他想起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京城肃穆的皇宫内。
小皇帝的病榻旁,她就半露香肩地要勾引他,一袭红粉薄纱裙被她穿成最浪荡的模样,环佩朱钗、艳丽妆容看不到对病危皇帝的半分伤心。
也是,小皇帝就是她日积月累毒死的,怎会伤心?
和大太监私通、和侍卫私通、和所有能利用的人苟合,浪荡无耻至极,他这个摄政王自然也在目标之内。
他当然不能遂她的愿,不仅把投怀送抱的她扔到地上,还命人将她押入大牢。
虽然斩了她,可是他可怜的皇侄却早已回天乏术,而他自己竟也命丧当场,随后山河破碎,戎然入主,邺国两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的匕首在她的肩头轻轻划过去,落到了她露出的雪白,充满了憎恶。
这个女人,上一世就是千古罪人!
江心婉感到脖子一凉,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前,而脖子上是一柄匕首,刀锋在月色下反射出一缕高亮。
她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硬,想叫都叫不出来,只呆愣愣地,浑身唯一的知觉就是脖颈处那锋利的冰凉。
好在那匕首很快移开了她的脖颈,肩头凉风拂过,耳畔一缕青丝被利刃斩断。
他拿起她的半截乌发,转身径直朝外走去了。
直到他走出了院门,江心婉觉得自己的身体才能动弹,她霍地起身,摸摸自己的脖颈,完好无损,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的确是少了一缕,剩下的半截头发垂在耳畔。
我去,吓死老娘了好伐?!
她赶紧起身将门关好,上了栓。以后可不敢开门睡觉了,再也不敢了!
她想起白日里他握着她脚仔细擦药的样子,这会儿又悄悄来削了她头发带走……
果然是变态啊!
司徒曜回到寝屋,他握着手里顺滑的乌丝,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虽然很厌恶,但是要隔得足够近才有效果,他掀开枕头放在了下面。
头枕上去,感觉怪怪的。
他尽量忽略这感觉,毕竟比起与她的肢体触碰,枕着一缕头发睡觉算好多了。
如此一想,也渐渐睡了过去。
但是第二日醒来,脑内倒计时辰却依然流逝了时间,原本的九个时辰,经过昨日下午和晚上的消耗,如今只剩下两个时辰。
原来靠近江心婉三尺之内,是需要她本人,割下来的头发不作数。
司徒曜烦躁,叫来王管事询问,江心婉今日在做什么。
王管事笑呵呵道,“江姑娘一大早问老奴要了一只母鸡,说是将军您日理万机,给你补补身子,也是报答您的收留之恩。”
司徒曜一想,如此也好,她做好了自然会来找他,于是暂放一边,让王管事伺候着穿衣。
王管事却一副欣慰的表情,道:“江姑娘花容月貌,万里无一,性子瞧着也是好,最重要的是,王爷您对她不过敏。”
他跟随司徒曜多年,从还是皇子时就一直在他身边伺候,后来到封地也一路追随,二十多年的相处已超过了主仆之情,至少在他看来早就把司徒要当做亲人一般,盼望着自家王爷能早点成家,有个贴己照顾。
司徒曜凉凉道,“不可乱语,何况只见人一面,不要轻易下定论。”
江心婉那祸水怎称得上性子好?他心中冷哼。
王管事应是,但心中依然开心,自家王爷二十八了还未娶亲,当前能迈出第一步就值得庆贺。
***
迎春阁内,花想容正对窗描妆,晨曦透过窗棂格照在她脸颊上,让她微黑的眼圈和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她又往脸上扑了一层薄粉,但对效果依然不太满意,一时叹息。
这时,床上传来了动静。
她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扬起笑容,起身走到床前,柔媚道:“公子醒来啦?”
床上的男人闻言一怔,捂着头痛的手顿时放下来,脸上赫然一道醒目的疤痕,横贯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耳。他看向眼前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和茫然之色。
“公子,您忘了?我是花想容,昨晚您歇在我这里的。”
萧锦晃晃还有头疼的脑袋,依稀记得昨晚心情愁闷,的确与一女子对饮了一番,事后就不记得了,没想到醒来竟然是她的床上。
不过,虽然不善男女之事,但到底也是运筹帷幄之人,在这烟花之地误入女子床榻也是正常。花想容见他面色很快恢复镇定,心道果然是大将军,万事不乱。
她能在这里碰到他,简直是天助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