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要跟谭今贺撕毁承包合约的，是一个姓孙的副厂长。
严厂长年纪大了，没几年就该退休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孙厂长应该就是接班人。
孙厂长表面上看是个好人，在基层工人中口碑不错。
“其实这老孙骨子里跟老严是同一类人，但他跟老严贪的东西不一样，”钱玉林手朝上指了指，“他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往上走。”
这也是孙副厂长这次厚着脸皮想撕毁合约，将肥皂厂的经营权收归化工厂的主要原因。
肥皂厂眼见得成了个下金鸡蛋的母鸡，可化工厂得到了什么？就一年三万块的承包费，也就仅够给化工厂的五百来号人发一个月的工资。
可将肥皂厂收归，化工厂则只需要赔付谭今贺年承包金的三倍，也就是九万块。
九万块，肥皂厂如今一个月赚的都比这多多了。
看着肥皂厂的生意红红火火，化工厂的不少人都挺眼红的。
当然，这也属于正常现象，人性如此嘛。
孙副厂长来出这个头，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他是拥有群众基础的。
虽然不道德，但那只是对于谭今贺而言。
谭今贺一个无根无基的大学生，孙副厂长哪会在乎那么多呢？只要为化工厂谋了利益，得到化工厂广大工人的拥护爱戴，孙副厂长就赚了。
而且，现在上面也在鼓励那些经营困难的国营厂，要自己想出路，找方法养活自己。
孙副厂长的这一招，不就是给化工厂生生谋了个出路吗？还是白捡的！
这事要是成了，可就为孙副厂长的履历添了光辉的一笔。
谭今贺嘴角微哂。
孙副厂长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钱玉林担忧道：“今贺，这事怎么办？化工厂要是坚持不承包给咱了，咱也拿它没办法啊。”
该赔的都赔给你，让你不管上哪都没话说。
谭今贺拍了拍一脸愁容的钱玉林，道：“没事，化工厂不会得逞的。”
钱玉林问：“你有招了？”
谭今贺没回答，只道：“孙副厂长不是让我明天去厂里说这事吗，等到了明天就知道了。”
钱玉林忽然觉得，跟着谭今贺干事业特别踏实，因为每次遇到困难，谭今贺总是那么胸有成竹，丝毫不慌。
钱玉林重拾信心，“行！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
厂长办公室里。
在场的除了承包人谭今贺，化工厂那边几个重要的决策者都来了。
为首的自然还是严厂长，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孙副厂长才是事情的主要推动者。
在昨天刚到高阳的时候，谭今贺就去拜访过严厂长，想探探他的想法，可是这个老狐狸一直模棱两可态度暧昧，显然是想趁机会敲一笔竹杠。
不过谭今贺并没打算挨这笔竹杠——严厂长也不一定能说服孙副厂长，竹杠挨了不一定管用。
而且，人的胃口是越撑越大的，严厂长这两年吃他可不少，该给他松松肚皮了。
谭今贺装没明白，严厂长便有些不愉。
到这会，态度都还是冷淡的。
值得一提的是，钱玉林的后爸也在现场。
要搁两年前，钱后爸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他在促成肥皂厂的承包事情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这件事也实打实给化工厂带来了利益，钱后爸便终于因此进了一步。
由此也可以看出，化工厂的经营远比表面看上去的还要差，谭今贺承包肥皂厂给化工厂带来的利益，对化工厂来说应该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关系到化工厂的正常运转。
钱后爸既然因谭今贺才在化工厂更进一步，他的继子钱玉林又在肥皂厂身居要职，那么自然，钱后爸是站在谭今贺这边的。
孙副厂长瞟了眼钱后爸，心中不屑，面上不显。
今天来的六个人中，只有钱后爸一个人是站在谭今贺那边的。
剩下的人除了严厂长，其余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都下定了决心要撕毁承包合约。
无论如何，谭今贺这个亏是吃定了。
孙副厂长又将目光转向谭今贺。
这小伙子倒是个人才，在短短时间内就把肥皂厂做了起来，将来如果可能的话，等他毕业后，就直接跟省大把他要到化工厂来。
他必定好好培养，也算是对这回坑人家的一个补偿。
打定主意，孙副厂长便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小谭呐，今天是为的什么事把你叫过来，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化工厂现如今效益低迷，不得不把肥皂厂收回来，希望你理解一下。”
这话不要脸的，谭今贺都忍不住想笑了。
钱玉林不像谭今贺这么能忍，当即就道：
“孙厂长，肥皂厂当初承包给今贺的时候，可啥也没有，是人家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
“怎么你的话好像是在说，那肥皂厂原本就是这副繁荣的样子？”
钱后爸瞟了眼毫不客气的继子，却没说话。
主管人事的岳副厂长皱眉盯着钱玉林道：“注意点说话的态度！你的编制还在化工厂吧？”
钱玉林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经过谭今贺的耳濡目染，他早就看淡这什么正式工的编制了。
岳副厂长气得想骂人。
钱后爸见状抢着骂道：“玉林!怎么说话呢？！上一边待着去。”
钱玉林听话地走到了一边。
岳副厂长更气了，可这股气又暂时撒不出来。
孙副厂长拍拍他，示意正事要紧。
岳副厂长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道：“无论如何，肥皂厂的承包合同都得在今天终止，该怎么赔，按合约赔就是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摆明了坑定你。
谭今贺笑了笑，拿出了当初签的合约。
“请各位也仔细看看这份合约吧。”
孙副厂长神色一顿，从厂长的办公桌上拿起了当初签的合约，从头看了起来。
【甲方将权属于甲方的高阳县化工厂服务公司承包给乙方代为经营......】
岳副厂长也将脑袋伸了过来。
合同有很长，捏在手里能明显感觉到厚度，事无巨细将权责都列清楚了。
化工厂是头一次签这样的合约，并没有旧例可循，所以合约都是谭今贺拟的。
当初化工厂也是认真研究了的，确定没有任何不利于化工厂的条款才签的。
岳副厂长小声问孙副厂长：“那小子给我们挖坑了？”
孙副厂长皱着眉没说话。
合约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坑，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细。
细到还专门将标的物都一一罗列了出来，什么占地多少，厂房几间，甚至是设备几何，设备的型号都有哪些，配套设施都有哪些.......
通通罗列了出来。
原本孙副厂长以为，这是对化工厂有利的，能够保证化工厂的利益不受丁点损害。
可现在......
孙副厂长刷地看向谭今贺，神情严肃。
提出要跟谭今贺撕毁承包合约的，是一个姓孙的副厂长。
严厂长年纪大了，没几年就该退休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孙厂长应该就是接班人。
孙厂长表面上看是个好人，在基层工人中口碑不错。
“其实这老孙骨子里跟老严是同一类人，但他跟老严贪的东西不一样，”钱玉林手朝上指了指，“他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往上走。”
这也是孙副厂长这次厚着脸皮想撕毁合约，将肥皂厂的经营权收归化工厂的主要原因。
肥皂厂眼见得成了个下金鸡蛋的母鸡，可化工厂得到了什么？就一年三万块的承包费，也就仅够给化工厂的五百来号人发一个月的工资。
可将肥皂厂收归，化工厂则只需要赔付谭今贺年承包金的三倍，也就是九万块。
九万块，肥皂厂如今一个月赚的都比这多多了。
看着肥皂厂的生意红红火火，化工厂的不少人都挺眼红的。
当然，这也属于正常现象，人性如此嘛。
孙副厂长来出这个头，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他是拥有群众基础的。
虽然不道德，但那只是对于谭今贺而言。
谭今贺一个无根无基的大学生，孙副厂长哪会在乎那么多呢？只要为化工厂谋了利益，得到化工厂广大工人的拥护爱戴，孙副厂长就赚了。
而且，现在上面也在鼓励那些经营困难的国营厂，要自己想出路，找方法养活自己。
孙副厂长的这一招，不就是给化工厂生生谋了个出路吗？还是白捡的！
这事要是成了，可就为孙副厂长的履历添了光辉的一笔。
谭今贺嘴角微哂。
孙副厂长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钱玉林担忧道：“今贺，这事怎么办？化工厂要是坚持不承包给咱了，咱也拿它没办法啊。”
该赔的都赔给你，让你不管上哪都没话说。
谭今贺拍了拍一脸愁容的钱玉林，道：“没事，化工厂不会得逞的。”
钱玉林问：“你有招了？”
谭今贺没回答，只道：“孙副厂长不是让我明天去厂里说这事吗，等到了明天就知道了。”
钱玉林忽然觉得，跟着谭今贺干事业特别踏实，因为每次遇到困难，谭今贺总是那么胸有成竹，丝毫不慌。
钱玉林重拾信心，“行！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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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办公室里。
在场的除了承包人谭今贺，化工厂那边几个重要的决策者都来了。
为首的自然还是严厂长，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孙副厂长才是事情的主要推动者。
在昨天刚到高阳的时候，谭今贺就去拜访过严厂长，想探探他的想法，可是这个老狐狸一直模棱两可态度暧昧，显然是想趁机会敲一笔竹杠。
不过谭今贺并没打算挨这笔竹杠——严厂长也不一定能说服孙副厂长，竹杠挨了不一定管用。
而且，人的胃口是越撑越大的，严厂长这两年吃他可不少，该给他松松肚皮了。
谭今贺装没明白，严厂长便有些不愉。
到这会，态度都还是冷淡的。
值得一提的是，钱玉林的后爸也在现场。
要搁两年前，钱后爸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他在促成肥皂厂的承包事情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这件事也实打实给化工厂带来了利益，钱后爸便终于因此进了一步。
由此也可以看出，化工厂的经营远比表面看上去的还要差，谭今贺承包肥皂厂给化工厂带来的利益，对化工厂来说应该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关系到化工厂的正常运转。
钱后爸既然因谭今贺才在化工厂更进一步，他的继子钱玉林又在肥皂厂身居要职，那么自然，钱后爸是站在谭今贺这边的。
孙副厂长瞟了眼钱后爸，心中不屑，面上不显。
今天来的六个人中，只有钱后爸一个人是站在谭今贺那边的。
剩下的人除了严厂长，其余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都下定了决心要撕毁承包合约。
无论如何，谭今贺这个亏是吃定了。
孙副厂长又将目光转向谭今贺。
这小伙子倒是个人才，在短短时间内就把肥皂厂做了起来，将来如果可能的话，等他毕业后，就直接跟省大把他要到化工厂来。
他必定好好培养，也算是对这回坑人家的一个补偿。
打定主意，孙副厂长便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小谭呐，今天是为的什么事把你叫过来，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化工厂现如今效益低迷，不得不把肥皂厂收回来，希望你理解一下。”
这话不要脸的，谭今贺都忍不住想笑了。
钱玉林不像谭今贺这么能忍，当即就道：
“孙厂长，肥皂厂当初承包给今贺的时候，可啥也没有，是人家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
“怎么你的话好像是在说，那肥皂厂原本就是这副繁荣的样子？”
钱后爸瞟了眼毫不客气的继子，却没说话。
主管人事的岳副厂长皱眉盯着钱玉林道：“注意点说话的态度！你的编制还在化工厂吧？”
钱玉林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经过谭今贺的耳濡目染，他早就看淡这什么正式工的编制了。
岳副厂长气得想骂人。
钱后爸见状抢着骂道：“玉林!怎么说话呢？！上一边待着去。”
钱玉林听话地走到了一边。
岳副厂长更气了，可这股气又暂时撒不出来。
孙副厂长拍拍他，示意正事要紧。
岳副厂长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道：“无论如何，肥皂厂的承包合同都得在今天终止，该怎么赔，按合约赔就是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摆明了坑定你。
谭今贺笑了笑，拿出了当初签的合约。
“请各位也仔细看看这份合约吧。”
孙副厂长神色一顿，从厂长的办公桌上拿起了当初签的合约，从头看了起来。
【甲方将权属于甲方的高阳县化工厂服务公司承包给乙方代为经营......】
岳副厂长也将脑袋伸了过来。
合同有很长，捏在手里能明显感觉到厚度，事无巨细将权责都列清楚了。
化工厂是头一次签这样的合约，并没有旧例可循，所以合约都是谭今贺拟的。
当初化工厂也是认真研究了的，确定没有任何不利于化工厂的条款才签的。
岳副厂长小声问孙副厂长：“那小子给我们挖坑了？”
孙副厂长皱着眉没说话。
合约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坑，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细。
细到还专门将标的物都一一罗列了出来，什么占地多少，厂房几间，甚至是设备几何，设备的型号都有哪些，配套设施都有哪些.......
通通罗列了出来。
原本孙副厂长以为，这是对化工厂有利的，能够保证化工厂的利益不受丁点损害。
可现在......
孙副厂长刷地看向谭今贺，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