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今贺问李向阳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有啥事？”
李向阳左右看了看，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谭今贺想了想，把钥匙扔给李向阳，“你去车上等我一会，我过十分钟后出来。”
李向阳早就看到那辆车了，所以才恭维谭今贺混得好。
他接过钥匙，爽快地答应了。
宋子瑶跟着谭今贺进了办公室。
“嗯，好，好，好的，请您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我们的总经理回头会亲自联系您的.....嗯，好，记住了......”
陶春妮放下电话，看到宋子瑶和谭今贺进来便高兴道：“刚刚打电话来的是邻省的一家百货公司，想从咱们这进货呢，看来广告有效果。”
宋子瑶比谭今贺还高兴，“真的吗？”
广告是指着三产公司前阵子在报纸上打的广告。
这时候电视还没兴起，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条街都不一定能找出一台电视。
这个广告是指着报纸广告。
谭今贺在本省和邻省的几个大的报纸都投了广告。
由于商业广告刚兴起，还没有什么通过广告大获成功的商业案例，所以价格不高。
而宋子瑶之所以这么关心广告效果，则是因为广告文案都是她写的。
陶春妮点头道：“真的，我感觉这个单子谈一谈，十有八九能拿下。”
谭今贺忽然道：“那这个单子就由你去谈吧。”
陶春妮一下愣住，“我？”
宋子瑶也赞同道：“是啊春妮，你也可以尝试着突破自己嘛。”
“可是我......我不会啊......万一搞砸了怎么办？”陶春妮还是有些犹豫。
谭今贺道：“我本来就打算要招些业务员，每谈成一单都有相应的提成，这个回头我会出具体的合同。”
陶春妮问道：“提成是啥？”
宋子瑶帮着解释道：“就是你完成了单子后，会将订单金额一定的百分比抽出来作为你的报酬。”
陶春妮愣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想想她先前见到过的那些单子，哪个不是几千几万的金额？
一定的百分比，就算是百分之一，那都几十上百了......
谭今贺再次问道：“你是愿意继续在这接电话？还是愿意干业务员？”
“当然了，业务员得出去跑，你一个女同志又带着孩子，可能会有不方便的地方，这个你得想清楚了。”
宋子瑶道：“要不你回去跟王一光商量商量？”
陶春妮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宋子瑶又跟陶春妮聊了几句最近的生活，等到谭今贺找到自己要的文件后，两人便出去了。
出了招待所的门，宋子瑶问谭今贺道：“你为什么会想着让陶春妮做业务员？她的性格合适吗？”
谭今贺道：“以陶春妮的处境，就算自己不适合，也会被逼得适合。一个人能否胜任一份工作，并不是看性格如何，这玩意是可以被环境改变的。”
陶春妮在城市无根无基，现在看着是有王一光可靠，但有那样一个婆家在，谁能保证王一光可以靠一辈子呢？
陶春妮自己未尝没有危机意识，否则她刚刚也不会犹豫了，该第一时间就拒绝的。
当个接待员，每天按时上下班，工资虽然微薄，但胜在轻松。
可陶春妮没有本钱过这种轻松日子。
又或者说，她心里也焦虑着，在婆家面前憋着一口气呢。
怎么才能配得上王一光这个大学生？她考个大学是不可能了，那多挣点钱，也能多点底气吧。
“......更何况，陶春妮本来就不笨，学东西也快。”宋子瑶喃喃道。
谭今贺认同地点头。
正是由于看清了这一点，他相信，陶春妮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业务员。
所以今天才主动提出。
说到这里，宋子瑶倒十分希望陶春妮能跨出这一步了。
李向阳坐在车后座等着的，见两人一上车，就立马兴奋道：“老弟，你这混得够可以啊！咋还能开上吉普车呢？！”
以前李向阳就觉得谭今贺这人将来不简单，现在他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谭今贺神色淡定，扭头看向李向阳，再次问道：“找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向阳正色起来，道：“县化工厂那个三产公司，听说是你承包的？”
这事并没有完全公开，但有心人想打听，也能打听得到。
谭今贺点头道：“是。”
李向阳又嘿嘿笑道：“那就好办了，咱们兄弟都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从你这进点货，没问题吧？”
谭今贺一时没说话，过了会突然问道：“你还在老牛底下做事？”
“早就分道扬镳了......”李向阳想说什么，可是瞥到宋子瑶后又顿住。
谭今贺道：“我媳妇就等同于我，能跟我说的事，她就听得。”
李向阳诧异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在外面混的男人，会将外面的事情丝毫不瞒自己媳妇。
李向阳咳嗽一声，才叹气道：“老牛这人是不错，讲义气，对兄弟也大方，但不瞒你说，我觉得他做事太黑，没底线，啥都敢碰。”
“我劝过他几次，可他不听，我这心里就越来越提心吊胆。”
“没办法啊，我孩子才六岁，媳妇又年轻漂亮，可舍不得出什么事。”
“所以我就打算离开他。”
“是吗......”谭今贺目光幽深，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老牛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他比谁都清楚。
李向阳以为他不信，咬咬牙说了一件他认为越过了底线的事。
“......我承认我爱钱，不然谁会提心吊胆地走这条路啊，可钱再重要，也没有小命重要啊。”
谭今贺问道：“你知道他这么多事，轻易就分道扬镳了？”
“那当然不是，”李向阳苦笑着，“我可是结结实实脱了层皮才离开的。”
“而且在高阳也是混不下去了，所以才跑到......”
谭今贺微微抬手，打断李向阳的话。
“你想进货，不会还是走黑市吧？”
李向阳愣了一下，“不然呢？还能大喇喇在大街上卖？”
谭今贺果断道：“不行，那就不能让你进货。”
宋子瑶忍不住道：“李向阳，你不看报纸的吗？去年年底，南方已经开始注册个体工商户了。”
李向阳疑惑道：“啥是个体工商户？”
李向阳先前光顾着跟老牛纠缠，连生意都停了，还真没顾得上看报纸。
宋子瑶跟他解释了这两年的政策变化。
李向阳越听眼睛越亮。
“这么说，我可以自己开商店卖东西了？不用偷偷的了？！”
“弟妹，你再跟我细说一下，这个个体户要怎么才能注册？”
激动之下，李向阳不禁手扒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身子往宋子瑶这边倾了一下。
“李向阳，”谭今贺微微扭头，声音低沉，“不要靠我媳妇太近，你身上烟味重。”
成天抽烟的人，身上是会沾上烟味，凑近了就能闻到。
李向阳听见，心里一紧，忙不迭往后退了一下。
可接着他又不由开始纳闷。
没多大点事啊，他紧张个啥？
李向阳看向前面的谭今贺，对方并没发多大的怒，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威严。
这会，李向阳终于醒过神来，为啥刚刚见到谭今贺的第一面，就觉得他变化大了。
跟以前比起来，现在的谭今贺多了点牛爷身上那种，淡定却又让人觉得压迫的气势。
牛爷嘛，可以理解，做了这么多年的龙头老大。
但谭今贺，才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啊。
比他李向阳还小好几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