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人数了一下,现场大概持续沉默了将近五秒钟，这五秒钟的时间内，主持人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场景，最终还是职业素养战胜了这猝不及防的心理状态。
“想不到身为一名rapper,程喻年的生活方式竟然这么健康,跟我每天早睡早起的老父亲一样。”主持人随口扯了两句玩笑话来改善气氛。
程喻年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紧跟着干笑了两声。
“不过年轻人现在出行还是最喜欢开车了。”主持人话锋一转,又把现场观众的注意力带到了赞助商那里,“比较方便，也很节省时间,附和年轻一代的快节奏生活。”
程喻年跟着点了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
“当然了,现在官方也比较倡导绿色出行，低碳环保。”主持人笑道，“睿智的这款车就很符合环保理念，节能减排，排气管那里也做了一些改善……”
好说歹说也是给圆回来了。
坐在后台的导演吊着的那颗心这才敢放回肚子里面。
“你是不是傻？做节目就要秉承着金主卖啥我用啥的概念，还共享单车，小心明天宋遇骑自行车来接你。”
节目一结束贺凉就在那里叭叭。
“这种广告一般不都是录制中途让嘉宾念两条口播就带过去吗？”程喻年也很无奈,“谁知道后边还有。”
“大哥你还活在上个世纪吗？”贺凉不可思议道,“口播除了粉丝会看之外哪有人听？现在都是软植入,越软越好,中途插广告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东西怎么了？”程喻年皱眉,“无论是音乐还是电视剧，都是以前的更有意思一些，现在不管是爱豆还是rapper，大多都心浮气躁,连个能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一上台就嚷嚷着致敬前辈，我都替他们羞耻。”
贺凉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眨巴着眼睛看他，“我就是随口一说，如果对你造成伤害的话我道歉，你别生气行不行？”
“我哪有。”程喻年的语气带着略微的不耐。
“怎么一下台就吵架？”冯言凑上来。
“看吧，还不承认。”贺凉啧啧两声，“我就说了一句他像个活在过去的人，就这样了。”
冯言了然地笑笑，“怪不得。”说完他又转向程喻年，“哎宋遇人到底在哪？今天通告排那么满，总不能让你一直骑自行车。”
“交通管理局。”程喻年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昨晚有私生追车，宋遇为了甩掉他们车速就提高了一点，结果那条路限速60，被交警连夜叫走了。”
“限速60？”冯言重复了一遍，“那不算太慢吧，你们开到了多少码？”
“180。”
冯言：“……不抓你抓谁。”
贺凉：“……他以为他是什么法国F1赛车手吗？”
“没事，先坐我的车。”冯言拍拍他的肩膀，热情邀约道，“正好有段时间没见了，刚好叙叙旧。”
“还是算了，之前拿到这个资源的时候就一直有通稿说我跟你关系不正常。”程喻年语气带着点疲惫，“现场那么多媒体，到时候就直接坐实谣言。”
“那坐我的车啊。”贺凉提议道。
程喻年嗤笑，“你是嫌自己身上的绯闻不够多是么？”
“那怎么办？”冯言看他。
“还能怎么办。”程喻年叹口气，接着打起精神开始活动筋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冯言和贺凉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丝困惑。
“哎哎哎那是不是程喻年啊？”
“这戴着墨镜你能看出什么来？再说程喻年是谁，你朋友？”
“程喻年啊大哥，拜托是程喻年诶！你是活在清朝吗？就是那个从黄橙解约会说rap凌晨发歌都能屠榜的人！！！”
“你是粉丝？”
“哦我是黑粉。”
“……那你了解得还挺全。”
两名女生窃窃私语了好长一段时间。
程喻年在那里熟练地解了共享单车的锁，接着又因为戴着墨镜实在是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摘掉别在衣领上。
他把单车推出来，刚坐上去准备出发，就过来了两名踌躇不决的女生。
“请问……是程喻年吗？短头发的女生小声地问道，手里还攥了个本子。
程喻年看了眼时间，“不是。”
“不可能吧？”女生难以置信，“那你们两个长得也太像了点。”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程喻年敷衍道。
“既然你长得那么像他，能不能跟我合张影啊？”那个女生又问道。
程喻年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一开始他在等公交，结果公交来了七八趟，他要坐的那辆死活没来；这里距离地铁站又远，走过去的时间都能倒着、蹦跶着去下一个录制地点；叫车他又怕暴露自己的手机号……
白班无奈之下才重新选择了共享单车这个出行方式，再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要想准时赶到，他得把自行车当成风火轮骑。
“下次吧，我赶时间。”程喻年婉拒。
“哎呀就照一张嘛，又用不了多少时间。”那个女生依旧不依不饶。
程喻年也不是什么心硬如铁的人，被软磨硬泡了一段时间后，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妥协道：“只能拍一张。”
女生欢呼雀跃地掏出手机来。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往外面掏手机，上下打量一眼程喻年后，转身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问道：“你见过明星骑共享单车的吗？这不会是个假的吧？就算是，你不是他的黑粉吗，干嘛拍照？”
“大哥，这可是个活明星诶！”女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的嗓音压低到了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就算不是，跟一个长得这么像明星的人合照也不亏！”
程喻年看着一旁叽叽喳喳、时而还会对他指指点点的两名女生，深深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正在供人参观。
“可怜可怜我给我两个硬币吧，我今天一整天都还没吃饭，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给我两张零钱吧求你了……”
程喻年眼前出现了一个盛有两块硬币的大铁缸。
他顺着那个缸子看过去，原以为会看见一个八十岁拄着拐杖的跛脚年迈老人，结果那只手的主人除了看上去有些沧桑之外，就连头发都还是一片黑亮。
比他的白头发都少。
“不好意思我没有零钱。”程喻年面无表情地接过女生递过来的手机。
“怎么可能？我刚刚在商店门口都看到你的人形立牌了！”流浪汉显然是被程喻年录制节目穿的这身华丽的服装吸引过来的，
紧接着，他的语气又带了点哀求的意味，“哪怕是一块钱也好哇，我真的一整天都没吃饭，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拍一张就够了是吗？”程喻年压根没理他，自顾自地扭头冲着那两名女生说道。
“没错没错！”女生点头如捣蒜。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被忽视的流浪汉有些不高兴，“我要是有孩子的话，现在跟你也差不多大了，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家里没有老人吗？”
“拍好了。”程喻年把手机递回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意识到自己可能从程喻年口袋里带不走一分钱之后，流浪汉长叹一口气，不由感慨，“没有礼貌也就算了，还不懂得体恤老人……”
程喻年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反正比你大。”流浪汉慢悠悠地说道，倚老卖老的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谁说的？”程喻年蹙眉。
“我今年整整四十二，都能做你爸爸了。”流浪汉悠然自得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铁缸，硬币被晃得哗啦作响。
程喻年不由觉得荒唐，“四十二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老人？”
“哎，人过了四十岁就不行了。”流浪汉叹口气，“免疫力下降得特别快，动不动就感冒，况且还没有成家立业，连个能关心我的人都没有……”
原本是为了卖可怜才说出口的一番话，说着说着反倒有了点真情实感的意味。
程喻年盯着他看了好长一会，接着开口，“你现在还年轻，四十岁出头哪来的资本说不行？自己不努力就不要怪命，你看你四肢健全没灾没病，不能搬砖就去捡俩矿泉水瓶，争取早日归于安宁别像现在这么漂泊不定。”
这段连珠炮似的话轰炸得流浪汉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吞唾沫，期间嘴巴张了几次似乎是想反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女生悄悄凑到自己朋友耳边，小声道：“看吧，我就说是程喻年。”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没能准时的一天（挠头，把自己挠秃）
就这样的还嚷嚷日万我还不如洗洗睡。
码字的时候想起我跟朋友去南大街碰到的流浪汉了，应该是真流浪汉，穿着也很刻意，一条腿是长裤另一条腿裤腿被裁掉了，露出了那半截腿。
本来想给钱，结果没有零钱，当时就很尴尬。
刚要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那个人又叫住了我们，然后掏出了支付宝的二维码。
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