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玫跟赵玲芸聊得开怀,浑然不觉旁边两人桌下的一番风情。
林溪玩得兴起,偏头瞥见杨子规耳尖上那一片不易察觉的红,“啧”上一声,便觉这人外表看着强干,内里却竟是这么经不起逗的底子,一时失神,便顿觉无趣,干脆往他那边用力踹了一脚,得到杨子规一声隐忍的闷哼,又重新收回自己的腿,拿起桌上的茶杯,正襟危坐起来。
刘玫听见这一声“啧”,以为这位林家小姐是久坐无事、已然开始不耐烦,赶忙不着痕迹地收回话题,稍微寒暄了几句,起身便准备带着杨子规离开。
林溪见她行事这样妥帖,倒也很给面子,起身招来一旁的赵玲芸,让她亲自送客,转身还让何笑笑去准备一份艺声给重要客人的送别礼。
赵玲芸得到林溪的示意,转身下楼,脸上笑意很是和煦。
林溪没有跟他们一起走的意思,留在小会客室里,将桌上刘玫带来的礼物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切”上一声,面露不屑,随意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迈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中情绪还算不错,哼着歌,刚转了个身,门还没完全关上,身体便忽的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两人这个拥抱来得突然,一时没有站稳,便双双倒在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林溪皱了皱眉头,闻见身后那一股“大地”香水的味道,便知这人是应该已经下楼的杨子规。
靠着门转过身来,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倒也没有动气,只是身体往后面门上一靠,懒洋洋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此刻实实在在地抱在一起,动作看上去十分亲密。
杨子规比林溪高上一个头,这会儿低头看她,下颚肌肉绷紧,鼻子就显得格外笔挺,“宝贝儿刚才又是什么意思。”
林溪被他这一声宝贝喊得眉头直皱。
想起他刚才那么个不争气的样子,嘴角一扯,又不禁笑了起来,将自己的膝盖伸进他的两/腿之间,轻轻往上一顶,佯装生气道:“谁是你的宝贝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刚才那个经济人舌灿莲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陈年老事能聊到隔壁姥姥的猪,我一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不自己找点乐子难道就那么坐着听她们睁眼说瞎话么。”
杨子规一挨近林溪、闻见她身上那股子黏腻勾人的味道,身体就有些受不了,此时,整个脑袋稍稍往下一低,她身上的那股茶花香更是愈发清晰起来,他闭着眼睛使劲一吸,就像肺里吸进了一股浓度极高的尼古丁,游离在身体的各个角落,每一口都上瘾,每一口都要命,“你把我当成乐子?”
林溪往门上一靠,心想,你在我这儿还不如一个乐子呢。
挣了挣胳膊,发现这厮力气还挺大,就索性放弃,在他耳朵边上吹了口气,撩着眼皮,不想多做纠缠,漫不经心回答:“不管把你当什么,这次照片的事,你歉也到了,礼也送了,我也不准备跟你计较,咱们一别两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杨子规见她说得洒脱,语气真挚,就像她真如自己说的这样大度似的,想起刚才赵泽青在电话里说的话,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面色冷静道:“这话说给别人听听就行了,宝贝儿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林溪一挑眉毛,觉得这家伙说话实在很有些意思,眨了眨眼睛,就颇为好笑地问:“怎么,你这是笃定了我要打击报复你?感情我一姑娘家,被人拍了照片,传了绯闻,还得被人上门指责心胸不够宽广。”
她声音娇软,神情楚楚可怜,即便在质问,听进男人耳朵里,便也像是委屈极了的样子。
杨子规听见她的话,皱了皱眉头,竟然真的解释起来:“那天我没想到你会去探班。我原本是只准备让赵晓年喊刘泽豪过去的。”
这事儿林溪当然知道,但她不管这些,毕竟在她眼里,万事没有意外,只要让自己受到了波及,那么这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这不是个东西的杨子规能在这种时候如此一本正经跟自己解释这件事,林溪心里嗤笑一声,倒还觉得挺新鲜,伸手便抵在他的胸口,舔了舔下唇,便轻声抱怨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总归这次是我自找没趣,傻不愣登去给人过生日,活该被人当枪使。”
杨子规也不知是装作愧疚,还是真被林溪这么个样子给骗了过去,俯身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因为不敢触碰林溪身上的皮肤,便只能在她耳侧的头发上来回磨蹭,鼻尖呼出的气随着他的动作流连在两人的脸颊旁,带着一股尼古丁的甘苦,“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保证。”
林溪对男人的保证向来没有兴趣,何况这人在她眼里还不是个东西。
但她就算对男人的保证不屑一顾,却也不会因此便否认了杨子规个人的魅力。
毕竟,过去的林溪只是知道杨子规长得好,那更像是一种单纯从外表上得到的直观感受,可此时他这么哑着嗓子一声声轻唤下来,面目温柔,语气亲昵,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格外鲜活起来,就像一个木头美人,突然有一天,从根儿上焕发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欲,他可以朝时深情入白骨,也可以夕死成旧颜,真的动心,假的照样迷人。
林溪显然是很喜欢杨子规现在这个沙哑的声线的,食指抵在他的胸口来回画着圈,动作缓慢而暧昧,轻声开口,就又回复了过去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这话你跟我说做什么,我总归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杨子规嘴角往上微微勾起,手上的力气不动声色地加重,意味深长地笑着感叹:“是么,我还以为,过几天我这个‘贺骏’的角色就要不保了呢。”
林溪背上肌肉一缩,脸上神情难得露出一丝僵硬,吸了吸鼻子,眼睛睁大,很是无辜道:“我是这种公报私仇的人嘛,你少污蔑我。”
杨子规于是也不再就此多做试探,像安慰小孩儿似的,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回答了一句:“是我狭隘了。我的宝贝儿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林溪都要被他给逗乐了,扬着脑袋笑上两声,扭了扭脖子,忍俊不禁道:“你这么一口一个宝贝儿喊得这么顺溜,我家阿泽知道么。”
杨子规挑眉一笑,靠在她耳朵边上,也丝毫不示弱:“这事儿可不能让他知道,毕竟人家刚跟宝贝儿你分手,已经遭遇了人间惨事,不能火上浇油。”
林溪没想到自己前脚跟赵泽青分手,后脚杨子规就知道了这事儿,心中不悦,便皱起眉头,语气带上了些许怒气:“你怎么知道的?”
杨子规神情丝毫没有慌乱,甚至回答得十分心安理得,“那次在云鹤山庄,我们就各自留了电话,刚才他特地打电话过来,让我千万别得意,说就算你们两分手,你心里喜欢的人还是他。”
说完,他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两声低笑,把手往下,抱住林溪的腰/身,语气暧昧道:“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这个小骗子喜欢吃别人嘴上的奶油,还喜欢用脚蹭男人的腿心,他心里得有多难受。”
林溪额角的青筋微微一抽,也不知这赵泽青是故意拆她的台,还是真的蠢笨如猪,无比虚假地笑了一笑,伸手在杨子规胸前使劲捏上一把,听见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心中终于稍显愉悦,嘟了嘟嘴,身体软软的往那儿一靠,声音也跟着造作起来,“谁知道呢,情趣总是需要人不断探索的嘛。不过,就算没有赵泽青,我的下一任也未必就是你,咱们两,可是刚刚才辟谣准备各回各家的人,你又不是什么好人。”
杨子规原本还十分亲密地搂着怀里的人,听见这一句话,目光立刻变得暗沉,他将眼睛往下垂去,不让林溪看见,浅笑一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举过头顶,身体往下一勾,致使两人鼻尖相对,呼吸交互贴近,视线盯着她柔软的嘴唇,试图以温柔的语气掩饰掉声音里的阴郁:“宝贝儿,现实社会,可没有那么多绝对的好与坏,大多真情往往都掺杂了利用,而利用的下面,也未必就没有一颗真实活着的心。”
他这话说得暧昧,既摆正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否认自己那点儿或许值得肯定的真情。
这样的告白大多时候都十分具有吸引力,它就像一块儿看上去惹人垂涎的毒蛋糕,你深知它的危险,却又因为它散发的香味沉醉入迷,你贪婪的内心可以得到慰藉,而自欺欺人的虚伪也不必为此付出任何内疚。
林溪轻笑出声,突然张嘴咬住杨子规的肩膀,伸手将他推至后面的沙发里。
她脱下自己尖细的高跟鞋,用小小的脚掌重重地抵在杨子规的胸膛上。
目光居高临下,有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快/感。
她笑得张扬,声音却压得很低:“但我需要的从来就不是谁真实活着的一颗心。”
杨子规半靠在沙发里,伸手抓住胸口的脚,眼睛微微眯起,沉声发问:“那你需要的是什么,有什么是他们能给你,而我给不了的。”
林溪站在原地稍稍有些晃神,显然有些意外,毕竟,她过去的几任男友没有一个会像杨子规这样,被她如此毫不客气的踩在脚下,也没有一个会像他这样,丝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地问她“需要的是什么。”
林溪闭上眼睛,沉默许久,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温度,睁开眼,全然褪去脸上固有的娇弱与甜美,只剩一个疏离的躯壳,她倾身向前,回答得无比冷静:“杨子规,我告诉你。不论是周梅染,还是赵泽青,我和他们在一起,追求的,只是一个舒心,他们好看,听话,也不会越过界限来试图打探我的内心。但你不一样,你太聪明,也太投我的眼缘,你的每一个五官,每一轮廓,都像是照着我的喜好长的,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没法儿舒心,因为我想要的,不只是好看,不只是听话,我想要你跪在我身下舔我的脚,我想要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狗,我想要你渴望爱我而又爱不了我的挣扎。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因为你想要的东西太简单,我能轻易的给你,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杨子规看着林溪的眼睛,很久没有说话,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自己。
直到林溪重新站直身体,准备将自己的右腿收回,他才又重新有了动作,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脚掌,半立起身子,倾身向前,将脸贴近她的脚踝,一路向上,眼睛闭着,睫毛细微抖动,神情虔诚而冷清。
他挑起半边眼睛,望向林溪,目光隐晦而充满了阴暗的欲/望,一字一句地问:“谁说你要的,我给不了。”
林溪站在原地,眼睛一点点睁大,眼前的画面也一点点清晰。
她能感觉到脑子里的快乐无限被真实的触感锁代替,呼吸渐重,双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又松开,最后,迈步向前,忽然整个人坐在杨子规的面前,右手扶住他的肩膀,伸出舌尖,舔在他的下颚,左手遮住他的眼睛,低声笑话,“你说你骚不骚,为了见我还故意喷了香水,嗯?亲爱的?”
杨子规眼睛上的手被移开,他仰头看向办公室的屋顶,感觉体内的麻从头顶直线坠落下去。
他收紧自己抱住林溪腰侧的手,目光涣散,声音暗哑地告诉她:“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林溪将手指放在他的喉结上,随着它上下滑动,歪倒在他怀里,轻声发问:“为什么?”
杨子规侧头看向眼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回答:“这是你过去喊赵泽青的称呼,但我不是赵泽青,我也不会是周梅染,不是乔汇,不是你任何一个前男友,我应该是你唯一的那一条狗。”
林溪坐在原地微微一愣,而后笑得肆意,她将自己靠在杨子规的胸前,张嘴咬住他的侧劲,用了好大一股力气,而后重新坐起,亲上那一个牙印,轻声骂道:“狗东西。”
她看着那个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眼神失去了焦距,她在那一刻似乎理解了那年姚信安在自己胸口留下印记的心情。
人类到底是喜爱奔向于美的生物,在跳离了欲求与道德的境界之后,审美的追求终于开始变得极端而不被理解,普罗大众的爱/欲大多时候都是平庸无趣的,只有那些虔诚到自私,纯洁到肆意的美感,才深入灵魂,才叫人动心。
何笑笑的声音随着一阵敲门声在外面突然响起——“林总,杨先生还没有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
林溪离开沙发,重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阵裙角,打开门,脸上神情丝毫无异:“他在我这里。”
何笑笑身旁的赵玲芸见状面露一丝疑惑,没有多问,只是笑着问她:“林总一起下去?”
林溪点头答应:“也好,我正好去拿个东西。”
杨子规像是浑然不在意劲侧的牙印,无比自然地跟在林溪身后,走出艺声大楼,回头还看了林溪一眼。
林溪面带微笑,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悄悄告诉他:“下次用一用巴宝莉的淡烟草香吧,那个味道会更适合你。”
杨子规回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你喜欢?”
林溪没有看他,只是故作随意地对那头车上的刘玫招了招手,点头回答,声音轻的像一阵风:“我光是闻见那个味道就会想要流水。”
杨子规一瞬间愣在原地,脸上露出平时极为少见的惊愕,刘玫在车里喊了三声他的名字,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而此时林溪早已转身回到艺声大楼里,对他们招手,脸上剩下一个再纯真不过的笑,眼睛弯弯的,就像个不问世事的孩子,嘴里的声音依旧黏腻而温软,“一路小心。”
杨子规坐到车上,闭眼将车窗打到了底,被刘玫抱怨也浑然不理,他觉得自己干涸的身体生出了一股不可遏制的火,下不去,出不来。
他想,他看不懂林溪,他或许永远也看不懂她。
这个女人可以把自己包裹在无法穿破的虚伪里,只要她想,就没有人能看得见她自私肮脏的渴望,只要她单单纯纯地笑一笑,就没有人能够触碰得到她婊/子一样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双手离开键盘以示清白。林渣渣其实有一点温柔S的属性。
狗东西和另外几位同志不一样的求包养过程注定了他是不一样的烟火,是的,男主,就是可以这样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