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湄像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理了理头发,倒也没往别处想,率先往前迈了两步,咧嘴一笑,就对那头的姚信安打起招呼来:“信安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刚回国,晴晴今儿来了吗?”
姚晴打小跟林溪玩得好,常来,人胖胖的,小嘴也甜,一向得林家人喜欢。
姚信安站在原地,眼睛盯着林溪,却丝毫没有一点回话的意思。
他这人生来肆意惯了,亲妈死的早,性格阴郁,姚家人都怕他。
这会儿,他低头收了收自己风衣的领口,走下鱼池的外台,慢步走到两人面前,也不去管林湄脸上的尴尬,只是伸手拍了拍林溪的脑袋,目光下垂,大拇指在她粉红色的眼角使劲一蹭,开口问:“哭过?”
林湄虽然一早就听说这姚家小少爷任性,可没想到这家伙能这么任性,到别人家里做客,对主人的问话置若罔闻,上手就去摸人家小姑娘的脸,要不是长得还算文雅,不就是一典型臭流氓吗。
林湄自小根红苗正,长大了又去的居委会上班,这会儿没忍住,就伸手揽住林溪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扬声埋怨起来:“诶我说你这孩子有没有个轻重,别把我家七七的眼妆给碰花了啊。”
姚信安不稀得听人教训,侧头就撇了林湄一眼。
他的瞳孔有点浅,遗传自他那个混了白人血统的亲妈,看人时就显得有些阴恻恻的,林湄被他这一眼扫得一哆嗦,“啧”上一声没再说话。
林溪倒是自己开口了,拍开脸上的手,皱着眉头,沉声说到:“你离我远点。”
林湄一听这话觉得很是满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正准备开口附和两句,没想那头林常已经从正厅里溜达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串儿水晶葡萄,大摇大摆地指着他们喊:“好啊,你们两个,躲在这里泡帅小伙儿,我刚才可在里头被大伯骂了五分钟!”
林湄于是咧嘴一乐,告诉他:“得了吧你,谁让你平时不干正事儿的,再说了,什么泡帅小伙儿啊,这是姚信安,你又不是没见过!”
林常这会儿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姚信安一眼,觉得这人也忒像个姑娘,个头倒是长高了不少,和记忆里那个总跟在林溪屁股后头的小萝卜头有些不太一样了。
林溪见状不再多留,直接拉着林湄往正厅里走。
林家几个提早到的小辈已经被林文民挨个批评了一遍,此时见林文民终于调转枪头、开始陪老太太说话,他们便各自眉开眼笑,找了玩得好的朋友凑在一块儿插科打诨起来。
于夏跟林涧站一起,见林溪进来,也招手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文民坐在老太太身边,抬头看见林溪了,倒是没像过去那样张嘴教育自己这个侄女,他想着林溪以后要成为姚家的媳妇,可不能在娘家落了面子,于是轻咳一声,就只是让她去给老太太重新泡一杯茶。
林溪于是很是乖巧地答应,点点头拉着于夏的手,去了后面的小茶间。
于夏今天是跟着她哥一起来的,这会儿站在林溪身边,忍不住偷偷感叹起来:“你这大伯还是这么吓人,刚才你那几个堂哥堂姐,被他批评的时候,跟猫崽儿似的,哼都不敢哼哼一句。”
林溪手里一边捣鼓茶叶,一边笑着回她:“我大伯人其实不错,就是能力太大,家里什么事都爱操心。”
于夏点点头道:“不过他那个小女儿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林苑还在数落你呢,我猜啊,你跟周梅染的事儿,有一大半是她抖搂出去的。”
她话音刚落,林钰的咳嗽就在两人背后响起。
林钰是林文民的大女儿,现在林氏的总经理,年过三十五,有孩离异,平时对林家的责任心很重,对自己几个堂妹堂弟也挺好,因为她,林苑那老公才没敢在公司正面跟林涧起多大的冲突。
于夏被吓得脑袋发懵,林溪倒是眨了眨眼,拍着肩膀安慰她,抬头喊了一声:“大姐。”
林钰对于于家这个姑娘浑不在意,径直走到林溪身边,只是看着她问:“七七,听说,你买了老五手里的股,准备去接三叔的那个娱乐公司?”
林溪知道林钰的本事,也没想瞒着,点头如实回答:“嗯,大姐,我在英国学的传媒系,这个公司很适合我的。”
林钰见她说得紧张,连忙出声说明:“我不是不让你做,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过几天让林涧把三叔这个公司散在外面的股份整合一下。”
林溪一瞬间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呀?”
林钰偏头看着她道:“为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又没有多少工作经验,你当一个娱乐公司是那么好开的,不过是想帮你把着关,出了事也好第一时间帮你解决了。”
她这话说得没什么毛病,毕竟艺声那点儿资产,林家还真看不上,可全家人都知道老太太心疼二房这两个孙子孙女儿,为了防止林溪这么瞎胡闹被人坑骗,索性就直接收拢股份,把人放眼皮底下养着。
林溪以前没跟林钰起过争执,这会儿却不高兴了,张嘴想要说话。
于夏倒是反应挺快,迅速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摇一摇脑袋,支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林钰没注意她两的动静,往外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七七,你以后是要嫁到姚家去的,平时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声,不要学圆圆,没规没矩,去包小明星,最后还找了那么一个丈夫。二叔不管事,什么都能惯着你,但奶奶毕竟年纪大了,有些话是不能传到她耳朵里的。”
圆圆是林苑的小名,她那个老公家里虽然有些背景,可本人能力低下,被他那几个哥哥压得死死的,向来很让林钰瞧不上。
林溪低着脑袋,也不说话,努了努嘴巴,只能把手里的茶杯递过去。
林钰到底也忙,“嗯”了一声,拿上给老太太的茶杯,转身便离开了。
林溪于是哼哼两声,没好气地问:“你刚才拉我干嘛呀,我大姐平时忙得很,才不会管这些小事儿,肯定是林苑那傻叉见不得我好,在我大姐面前上眼药了!”
于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回她:“我知道你委屈,不过,你姐愿意掺和一腿,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她说要整合外股,可没说要把你手里的收了呀,你想想,你从林湄那儿买的百分之三十,加上我这百分之二十,其实够用了,等以后上市,有了二级股,还有稀释。”
林溪一愣,看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又得了十五点儿?我不是只卖了你五个点儿嘛。”
于夏一拍自己的胸脯,小脸儿神气得很:“我才从孟源手里收的,他最近在跟老婆闹离婚,正忙着套现转移资产呢。”
林溪眉毛一挑,有些惊讶,“你倒是对圈儿里的事知道挺多的,我都不知道他在闹离婚。”
于夏耸一耸肩膀,笑着说到:“是从我妈那儿得来的消息,不过你放心,艺声这事儿我可没跟她说,你知道的,我最看不上的就是明润。”
于夏前男友是明润太子爷,两人原本因为家里关系定了娃娃亲,后来太子爷婚前出轨,于夏就一脚将人踹了。
两人没多聊,今天林文民的寿宴,外头人挺多,她两单独在小茶室里待得太久毕竟不好。
刚抬步准备出去,迎面就遇着了正巧往这边走的林苑。
林苑这会儿心情还挺好,顶着一张虚假的笑脸,故意装模作样地问:“诶我说七七,今儿怎么没见你把那个小情儿带过来啊,平时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嘛,哦不对,我忘了,他好像是个喜欢男人的。”
林溪心情一般,就很不愿意瞧见林苑这张讨人嫌的脸。
林钰这会儿已经给老太太送完茶回来,听见林苑的话,上前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教育得十分严厉:“爸的礼物不知道花心思弄,挤兑家里人倒是挺上心,你怎么就这点儿出息。”
林苑打小见不得林溪好,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也忒偏心,皱着鼻子念叨:“本来就是,她跟赵泽青之前,还包过周向群的私生子,这事儿圈里都知道!”
林钰伸手揪住她的耳朵,没好气教育:“七七是有未婚夫的人,就算你不把自己当林家人,也要为了姚家管好你这张嘴。”
林苑更嚣张了,翻着白眼,语气十分不屑道:“姚家人又怎么了?妈都说了,那个姚信安就是个倒霉玩意儿,连三十岁都活不过,姚家压根儿就不看中他,不然,也不会被流放去国外那么久,咱家捡了个破烂儿,还当宝贝呐。”
“林苑!”
林钰直接一巴掌打在林苑脸上,可还是没让气氛缓和下去,姚信安这会儿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也不知将前面的话听去了多少,脸上神情倒是无异,只是径直走向林溪,拉着她的手说到:“外面下雪了,我带你去看。”
姚信安小时候身体不好,到了冬天被关在家里,就总对林溪说想去外头站着看一看雪。
林溪那会儿总骗他,说十二月份的北城不会有雪,但他要是实在想看,她就带他去北欧,去日本,去其他有好多雪的地方。
可最后,他们哪里也没去成。
林溪想到这些许多年前的事儿心情便很是不好,挣开姚信安的手,摇了摇头,往于夏身边靠去,索性笑着回答他:“不,我又不喜欢看雪。”
姚信安因为这句话,脸色簌的阴冷下去,一整个宴席也没有回转,甚至到离开时,他还留了林溪的电话,靠在她耳朵边上,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林溪因为他这一句话,连着两天没敢出门。
直到第三天,接到姚晴的电话,她才知道,赵泽青公司那边突然出了个声明,严肃撇清自己与杨子规的关系,同时还连带谴责了一波明星私生活混乱的问题。
林溪觉得好奇,按理说,这圈儿里同性绯闻不少人传过,可谁也没想过出来辟谣。
等继续再往下看上一会儿,她就理解了。
因为杨子规的名字这会儿正在热搜上挂着呢,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业内风评极为不好的男歌手,那男歌手早些年出过吸毒传闻,女朋友是童星,粉丝不少,后来两人分手,风波不小,男歌手破罐子破摔被一房产商的富太太包养,圈儿里十分有名。
杨子规大学打工时在咖啡馆跟那富太太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倒是没怎么搭理她,可没成想,这么久之后,网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张他在咖啡馆里弹琴的借位照片,照片里的杨子规坐在钢琴前,身边是那男歌手的侧脸,两人头挨着头靠在一起,看着如普通情侣一般亲密,而那位富太太站在两人对面,却是置身事外一般。
这下,一整个网络,男歌手的粉丝,男歌手前女友的粉丝,甚至是一些杨子规的粉丝,都开始互相谴责起来,这事儿本身就十分敏感,因为不光牵涉到娱乐圈的潜规则问题,还牵涉到了同性私生活混乱的问题。
话题一出,热度居高不下。
林溪心情复杂地看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揉了揉眼睛,捋清思路的同时不免感叹一句,赵玲芸这一手下得也有些忒狠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