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规低头看手指,许久没说话,直到后面唱歌的人怪叫了一声,大伙儿开始哄堂大笑,他才重新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杯子,很是淡定地回了一句:“我没做过这事儿,还没准备好。”
刘玫两眼一瞪,都被他气乐了。
在她看来,现在的杨子规浑身上下都贴满了既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标签,想想他之前表现的那个大度、那个潇洒,就像已经脱光衣服,随时准备赤膊上阵、英勇就义,哪想这会儿肖静真开了口,他屁股一拍,倒是开始卖纯情了。
刘玫平时脾气不好,这会儿更是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毕竟谁也想不到,她这头刚呼哧呼哧给杨子规争取完,好话说了个遍,那头祖宗一句还没准备好,直接就要她舔着脸去回绝,跟玩儿似的。
刘玫深吸两口气,脸上神情明显有些控制不住,思考许久,才平复下来,又一次开口问了身边的人:“你是不是对这事儿有什么顾虑,你要是担心后续隐私问题,这大可放心,业内有业内的规矩,你是我们天合花钱培养的苗子,我总不会让你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杨子规担心的还真不是这个,他对于包养这事儿本身其实没有多大抵触。
他就是单纯看不上肖静这个人,特别是在有赵泽青的对比之下,他越发不能忍受自己跟这么一大三十的已婚妇女发生关系。
他会这么想,倒也不是说就对林溪有了什么特别的感情,毕竟他两今天第一次见面,荷尔蒙的吸引有,但要说一见钟情就此上心,这不是扯呢么。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早接触这种资源,我还年轻,提升的时间还长。”
刘玫听见他的话,脸上越发不高兴起来,看着他的侧脸,冷声道:“早?你这都进公司三个月了,还真不算早,我告诉你,有些人光是为了进公司,为了能被带着见一见世面,就已经自己脱光了往上贴。对一个没有背景又想上位的人而言,这就是开始,如果要更进一步,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你的上司,你的投资人,甚至你以后搭戏的女主角,如果是自带资本进组的,看上你了,你照样得豁的出去。这事儿双方得利,其实说起来谁也没亏,你是个男人,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说完,她一甩袖子,僵着脸色转身离开,只在回头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肖姐这边我可以先给你稳着,你自己好好想想,过几天等想通了,再来找我说话。”
这头刘玫孜孜不倦地“开导”完杨子规,那边赵泽青已经拉着林溪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赵泽青这人细心,知道林溪有些体寒,就直接把她的手放自己怀里捂着,面带微笑,很是殷勤热切的样子:“刚才怎么出去那么久,和杨子规聊天去了?”
林溪一下就感觉到他话里的打探,眼睛往上一挑,故作生气道:“正好遇上而已,他经济人还在呢,我是那种胡乱下黑手的人嘛。”
赵泽青把人往怀里一拉,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宠溺,一份眼药上得十分云淡风轻:“我这不是担心你忘了我么。再说,他们天合的经济人爱拉皮条可是业内出了名的,我刚才瞧那玫姐跟肖氏的女人没少聊,估计已经看中了陈鹤文电影里的哪个角儿呢。”
林溪微微一愣,坐直了身体问:“肖氏这次投了陈伯伯的电影?我怎么记得陈伯伯以前和肖天翔有些私人过节的。”
赵泽青垂目一笑,回答得不动声色:“你也说了是私人过节,陈鹤文这个年纪的人,还会跟资本过不去么。”
林溪想想也是,点一点头,就笑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又开起了他的玩笑:“那阿泽就不想在陈伯伯的电影里拿个角儿?你知道,以我三叔和陈伯伯的感情,我得空去找他套一套近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泽青低着脑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拉着林溪白软的小手,放在掌心搓了搓,笑着告诉她:“我这人一向知足常乐,你已经在林苑的事情上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再欠你人情,况且,我的档期也对不上,下个月我就要进刘雨玲的组了。”
看得出,赵泽青似乎有些想撇开林溪的家庭背景,将他们的关系往正常男女朋友的层面上靠一靠。
但林溪丝毫不接他这话茬,脑袋一歪,故作洒脱道:“我这人一向爱恨分明,林苑跟我的过节多得数不清,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你。”
赵泽青于是眯了眯眼,又再次温柔地笑起来:“是了,你恨她,也爱我,我们合该在一起。”
林溪觉得赵泽青这话说的有意思,这会儿也乐得听他讲些甜言蜜语,咧嘴一笑,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手指划过他精致的五官,心情顿觉不错,旧态复萌,就又想着撒娇,只是身体刚刚往前倾过去,忽然就感觉到赵泽青身体下面的异样,她脸色一僵,松开怀里的人,坐直身体,就只能扯着嘴角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来。
赵泽青低头坐在一边,耳根儿上也有些红。
他跟了林溪这么些日子,虽然在外人看来如胶似漆,但其实连个嘴对嘴的接吻都没有,就是摸摸小手,抱个小腰什么的,这会儿他徒生窘态,嗓音沙哑,就只能坐在原地,低头说着“对不起”。
林溪虽然尴尬但却一点儿不觉得厌恶,毕竟她在英国读了四年大学,思想有些西化,对于人的欲望接受度颇高,认为一个男人会对他身侧女性产生情/欲,也算是一种肯定,笑了笑,就挥着手安抚了句:“阿青血气方刚,这是喜欢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说完,起身去拿饮料。
于夏刚嚎完一首《忐忑》,整个人都有些脱了气,见林溪回来,立马放下麦,拉着她那未婚夫在林溪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喝了一口她手里的果汁儿,喘着气问:“刚才去哪儿了。”
林溪笑着回她:“和我哥通电话去了。”
于夏“啧啧”两声,看着她问:“你跟你哥怎么还这么热乎啊?话说,他最近还好吧?”
林溪一歪头,有些不解:“怎么这么问?”
于夏摸了摸鼻子,小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听我男人说林苑老公进了你们华升,他上次去,见他和你哥好像有些水火不融的样子。”
林溪微微一皱眉,没觉得意外:“林苑对我们二三房的人一向这个鬼样子,她那老公能好到哪儿去。”
于夏于是也跟着愤慨上了,“啧,再看不上她也是外嫁了的,怎么,这才刚结婚,就由着外头的男人来你们林家争权?”
林溪撇了撇嘴,只能轻声叹气,“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大伯没有儿子,这个女婿估计是当半个儿子对待呢。”
于夏都被她这话逗乐了,磕着花生果问:“你这大伯想儿子想疯了吧,怎么当上那么大一官儿的啊,一点儿社会主义接班人精神境界也没有。女婿又不是亲儿子,咱们这圈儿里,侵占妻产的白眼狼还少了啊,他们这么胡闹你家老太太也不说两句?”
林溪往沙发上一靠,回答得无可奈何,“老太太这个年纪,已经不爱管事了,我三叔走的早,我爸又是那个德行,大伯在家里说一不二,谁敢去说他。”
“啧,你们家原来也不消停,不过,你就这么看着你哥被林苑的便宜女婿排挤?”
林溪沉默一晌,抬头十分笃定地回答:“我哥的能力我清楚,只要不被人抓住弱点,那些跳梁小丑就是个屁,对了,下个月我准备去把‘艺声’接手过来。”
“艺声?”
于夏想了半天才想起艺声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些诧异地问:“你三叔以前弄的那破娱乐公司?”
林溪瞪她一眼,没好气地纠正,“不算太破,好歹出过李云琪、孟源这种影帝影后呢,也是有点儿资历的老公司了好不好。”
于夏挥手表示不在意:“那是以前,这圈儿里混除了资本还得靠一个人脉,你三叔都不在了,谁还会看一个死人的面子啊?再说了,你们林家不是一向不掺和传娱这块儿嘛,你这么心血来潮的把艺声接过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连个兜着的人都没有。”
她这话其实说的没错,毕竟林家早年以实体产业发迹,兼并房地产和教育,近来顺应国家的号召,也投资了一些高新科技的行当,但即便下面如何枝繁叶茂,林家也从没有想过要动传媒这一块儿的奶酪,用老太太的话来说,这个行业外面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其实市场风险巨大,投资规律不稳定,而且,容易受上面政策变动的影响,对于一个家族企业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投资领域。
林溪知道于夏心里的顾虑,拍了拍她的手背,就一脸潇洒地安慰她:“林家是不掺和这一块儿,但资本共融总是互通的嘛。再说了,这个想法我也不是心血来潮,很早之前就有了,你还记得周梅染么。”
于夏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道:“能不记得么?记忆深刻!人好好一歌唱诗人,被你弄得要死要活,微博上一片鬼哭狼嚎,怎么的,你别告诉我你要重新搞艺声是为了他?”
林溪“啧”上一声挑眉问:“我是那种人么?”
于夏摇头:“不是,你丫在感情里就不是人。”
林溪撅着嘴,为自己感到委屈,“他亲爹是周向群你知道么。”
于夏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靠”了一声,凑到她跟前,手指往上一指,贼兮兮地问:“是那个周向群?”
林溪点头答是:“私生子,说是以前下调海安的时候弄出来的,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他经济人都不知道,姚晴跟我说的时候,我和你一个表情。”
于夏诧异过后,一拍大腿,开始愤愤不平起来:“所以你就这么辜负了人家周公子单纯真挚的爱情?”
林溪被她说的一身鸡皮疙瘩,脸上也讪讪的,“没辜负,我那会儿是想挖他去艺声的,他说想跟我在一块儿,我想着以后反正要在一个公司,能给的资源多多给一些就好了,谁知道他那么大来头一人,能把感情这么当回事儿啊。”
于夏听了她的话,一脸怒其不争地捶胸顿足,嘴里念叨着:“靠,畜生啊,禽兽啊,你上辈子是不是给浸过猪笼,这辈子专门找男人讨债来了,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