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春日提亲

南扶光落地的时候, 除了不远处那只七零八落的凤凰,还有一只歪着脑袋蹲在她旁边看热闹的彩色大鸟。

那只很有热带雨林风范的大鸟拍拍翅膀变成了吾穷,南扶光收了剑站起来,回头看了眼还在抱着树根啃的壮壮, 真诚的说:“你不如等晚膳做好了再来。”

“怨气别那么重, 姐妹。”

吾穷鬼鬼祟祟伸手摸了摸南扶光手中的剑, 被紫色雷电电得噼里啪啦,背部发麻你,才心满意足的缩回手。

“我和黄大人是文官与言官,放哪个年代都是躲在帐篷里干着急却很安全的那个。”

南扶光身后的翅膀扇了扇, 消散于飞沙走石间。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 再回头看看身后与龙缠斗的宴歧——

那边的战争也已经结束。

道陵老祖非完全体, 壮壮咬穿树根的一瞬他便消失。

方才,在她的剑出鞘的一瞬, 男人的手中长刀便刺穿了巨龙的尾巴。

此时此刻, 巨龙已然从空中坠落, 被那把金色的长刀钉在地上扭动挣扎。

宴歧手中再次拉开一把新的金色长刀,来到龙首旁,巨龙扭头冲他怒吼咆哮,卷起的腥风扑面而来,然而男人却是眼睛都没眨, 只是盯着它打量许久。

有那么一瞬,南扶光觉得宴歧动了杀心。

但最终他还是没下此狠手, 只是手起刀落削掉了巨龙的半边龙角。

南扶光手一抖消散了手中长剑, 剑柄挂回腰间,转身向着男人走去——

后者还在打量手中的龙角能做个什么有趣的小物件留作纪念,便感觉到一阵冰冷的风刮到自己身边, 他一抬头的瞬间头皮一紧,条件反射般抬手,“啪”地稳稳接住了近在咫尺挥来的巴掌。

宴歧:“……”

南扶光:“……”

在巨龙咆哮之下尚未露出一点胆怯的人,此时却看上去相当心虚,前一刻的冷嘲与漠然瞬间消散,他眉毛低垂,叹息道:“又想打人,别那么凶嘛。”

南扶光冷着脸甩开他的手。

被甩开的男人又微弯腰,锲而不舍地将她的手握回掌心,安抚似的轻轻蹭了蹭她手背因为紧绷还凸起的青筋,露出一点讨好的笑意:“雷法长剑也很好看,我看见了,和你的肤色很称。”

南扶光根本懒得听他在胡言乱语。

他不仅没有任何危险。

甚至在和宴几安缠斗的时候还能转过头分神来欣赏一下她的剑。

“你下次再以身犯险试试。”

南扶光微微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虚伪又做作的转移话题。

“我一定走得头也不回。”

哎。

下次你也不会走得头也不回的。

这种谁都不信的狠话还是不要说算了。

“这时候说‘我是为你好‘会挨骂吗?”

“会挨打。”

“……那不说了。”

宴歧拉着南扶光的手,风情万种般蹭了蹭自己的脸。

“你把神凤捅死了?”

“没有,可能碎了金丹,可能没有,我不是很清楚。”

“捅进去转了一圈大概是金丹碎了,如果没转那最多就是裂开了吧?”

这人用非常轻飘飘的语气说着一些鲜血淋漓的话,但并没有一点儿回头去看一看匍匐在巨龙不远处那只凤凰的意思。

南扶光就着对方的脸埋在自己掌心的姿势,推了推他的脑袋。

后者唉声叹气,直言都是他拉扯大的,真要杀之颇为下不去手,若真有这一天,恐怕还是得劳烦她代劳。

倒也是直言不讳,准备把这种脏活累活通通留给她。

打扫战场的活儿交给了吾穷和黄苏,把重伤的真龙与神凤送回云天宗的活儿自然也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南扶光去回收变回了小猪的壮壮,坐在她怀里,小猪还在“呸呸”地吐着嘴巴里的木头渣子。

当头顶的阴云弥散,苍穹初露湛蓝,阳光终于透过云层倾洒于千疮百孔的焦土之上,一切悄然无息的开始,悄然无息的落幕。

回云天宗的路上,南扶光问宴歧什么时候会有这么畸形的想法,如果不想她继续一蹶不振地摆烂完全可以告诉她,她会想办法振作起来。

宴歧说,与其绞尽脑汁地想如何才能让自己振作起来,还是战场上的本能反应来的更快——至于哪来的灵感,大概就是那日在青云崖上,当神凤身披火光剑阵一步步逼近,她明知道他根本不会有危险,却还是条件反射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他在她心中就是这样的地位。

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受伤的。

无论是东君还是南扶光,无论是宴歧还是杀猪匠,在她的心中,他的优先级可能总是远远大于她自己的安危——

明明是个在大日矿山说出“要走上正确的道路,流血也很正常”的硬心肠。

她却总是不允许他受一点伤。

能够得到这样的人的特殊对待,放谁都受不了。

“当时真的很感动。”男人一本正经的说,“不夸张的说,站在青云崖上,脑海里甚至简单出现了走马灯,回放了下这辈子见识过的所有珍惜的、昂贵的、美好的好东西,想把它们全部弄来送给你。”

等等剑柄在手中把玩似的打了个转。

如同少女剑修一如既往地用手中长剑挽个剑花。

“哦。所以你什么时候来云天宗提亲?”

“啊?”

“嗯。不来了吗?之前的求娶是在可怜金丹破碎、一无是处的我。”

“什么?没那回事。”

“就是这样的。”

“你师父刚被我切了龙角,这时候跟他提亲的成功率能稍微高于负无穷吗?还是我该用这龙角作为聘礼,威胁他抓紧时间答应我就还有机会缝回去?”

“……别来了。”

“那还是要来的,别用严肃的表情开这种可怕的玩笑。”

“……”

……

这一天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直到真龙与神凤重伤的消息传出来,再次震惊了三界六道。

一个渡劫中期,一个化仙初期,且不论羽碎剑如何得名,就连神凤也刚完成了凤凰衔刃,手中的伏龙剑在前日机缘之下,得到了淬炼升级……

放眼如今整个三界六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将这对道侣伤得如此之重?

鹿桑金丹破裂,距离碎丹仅差一步,回到云天宗时,那张苍白的脸蛋几乎泛着青死气息,气若游丝。

宴几安更是浑身是血,长靴一脱那血“哗啦”从靴筒里倒出来,龙血腥重过其他,那血腥气立刻充数整个房间,在场看见了的人均是被惊到呼吸都失去了声音。

谢从奔走出去蓬莱岛摇人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啃屎。

刚刚站稳,经过面无表情站在门外的南扶光,他脚步停顿了下,目光复杂地拍拍她的肩:“人命关天,你的事一会儿再跟你说……先恭喜了。”

真龙与神凤是被吾穷送回云天宗不假,但当时身后还跟着个南扶光。

当云天宗大师姐踩在绿色木属性的光剑上掠过山门,看守山门的弟子习惯性地高呼“大师姐您又违规御剑啊啊啊啊”完,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茫然地“嗯”了声,与山门另一边的同门交换了个茫然的眼神,然后又“嗯”了声。

南扶光就在接下来此起彼伏见鬼般的“啊啊啊啊啊”声音中飘然离去。

所以此时此刻,龙凤道侣重伤的消息传遍三界六道时,原本金丹破碎的云天宗大师姐又有了御剑飞行的能力这件事,也传遍了云天宗。

陶亭他们是上不去的。

所以云风崖前挤满了人。

“师姐,你金丹回来了吗?”

“没有,还碎着。”

“除了御剑呢?除了御剑呢?剑阵能不能用?万剑阵法?无尽焚天剑阵?嗯嗯嗯?”

“能吧。”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大师姐!”

一阵激动的鬼哭狼嚎中,一名女弟子握住了南扶光的手,泪眼朦胧道——

“为什么这种事发生在大师姐身上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若是别人金丹碎裂还能御剑飞行、能使剑阵,我肯定觉得它是古生物研究阁搞出来的新品种,但在大师姐身上真的显得不合理中带着一丝丝很合理啊!”

另一名师弟扒拉开她,叉着腰道:“有什么不合理的呢?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你忘记了当年大师姐把白灸师兄挂在宗门大殿那棵拔地而生的树上的事了?那时候大师姐就可以依靠外界力量,不动用识海之力运行术法!”

“哦,对哦?”

“所以大师姐平日捣鼓那些邪恶小发明还是有些文化底蕴在的?”

“这一次也是吗?这一次也是吗?按照这种逻辑若是人人都可以像大师姐一样,那岂不是代表我那八十岁的老奶也许也有能够使用术法的那天?”

周围讨论声七嘴八舌,南扶光发现自己多余在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这件事,其实她并不用担忧的——

因为她还没开口,大家已经东拼西凑的,替她想出来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只能尴尬的“呵呵”两声,云天宗大大师姐以不确定的语气道:“谢谢。”

显然大家并不知道她在谢什么。

小小的洞府被挤得水泄不通,直到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二师姐来了”,南扶光刚抬头,就看见洞府门前刮进来个纤细的身影,下一瞬她已经被狠狠一把摁入她柔软的怀中。

南扶光猝不及防被撞得两眼一黑,入鼻馨香让她原本充满了血腥气息的鼻腔在这一刻得到了清洗,她从刚才开始一直不太舒服僵硬的后颈此时此刻才得到了真的放松一般……

她张开双手反手抱住谢允星,拍拍她柔软的腰肢,声音闷在她怀中道:“要窒息了。”

谢允星也还是没松开她。

云天宗二师姐难得红了眼睛,只有老天爷知道无论其中多少崎岖内幕,在她看来南扶光就是为了救她才废了一身修为,这些日子南扶光一蹶不振,日日夜夜,她又何尝不是夜不能寐……

那该死的段南总在她夜里失眠的时候嘲笑她“妇人之道”,又兴高采烈缠上来一顿折腾——

白日里她提不起精神,却也不敢让南扶光看出一点儿异样,因为她知道若是让后者知道自己为金丹碎裂的事难过,只会增添她的烦恼。

“都好了。现在都好了,日日。”

云天宗二师姐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她滑落下来,额头贴着南扶光的额头,终于是说出了那一句她等了很久才说出口的抱歉。

南扶光抬手替她整了整蹭乱的头发,侧脸蹭蹭自家师妹柔软的脸蛋。

这时候洞府外又传来异动,这一次到的是云天宗大师兄无幽。

印象中云天宗大师兄也总是沉稳从容,风光霁月,若非要评选三界六道道骨仙风之姿,其必然榜上有名——

难得见他如此刻一般,显然是听闻消息仓促跑来。

身上的春日薄衫还带着水汽,大概又是方才从瀑布那垂钓扔了鱼竿就来;

发丝在来的路上有些凌乱。

他难得违规御剑而来,却止步于云风崖的洞府前,与从谢允星身前探了个脑袋出来的南扶光遥遥相望。

却也不似谢允星那般抓着她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也没有冲上来拥抱她,外面的阳光明媚,站在阳光下,云天宗大师兄像是整个人融进了春日的阳光里。

那个在「陨龙秘境」中亲口承认“心悦你”的人大概已经走得很远了。

但他又好像总是还在那里。

他站在云风崖前,看着被一片欢声笑语包围着的南扶光,是时春日正好,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切的插曲与苦难都没有发生一样。

……

次日。

【最新消息:仙尊大人醒了,对伤害自己之人相关事宜沉默且拒绝沟通,神凤还在昏迷,金丹是否保得住要看造化。】

【无人在意的角落,云天宗大师姐昨日“御剑飞行”掠过云天宗上空。】

两个发言主题同时飘在了《三界包打听》流动版的首页。

相比起前者的愁云惨淡,横尸遍野,众人惊呼像是做噩梦一般到底是谁能一刀横挑宴几安脚筋那可是渡劫期,后面那个帖子里倒是载歌载舞。

【从隔壁出来,再进来这里,家人们,谁懂啊?!】

【嗳,过年了过年了,过年了过年了!欢天喜地过大年——本帖里的道友们新年快乐啊!!!!!!】

【笑死了,是真的也是强行又过了一次年!】

【南扶光这个人多少是有些奇迹在身上的……】

【前段时间我还为了自己若是金丹破碎会怎么样的设想夜不能寐甚至与我道侣大吵一架,现在看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神凤金丹到底怎么样了?】

【碎了吧。】

【严格来说不能算碎,只是说裂了,仙尊不会让她金丹就这么碎了的……哦,准确的说是整个他化自在天界都会阻止这件事发生。】

【这次仙尊说的不算噜,他自己先站起来再说吧。】

【倒不是我恶毒,让神凤也尝一尝这个金丹摇摇欲坠的滋味有什么不好?实在是前段时间那些个神凤的节奏给我看得恶心,纯纯被逼成路人黑……在你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庆祝自己成功的时候,你师姐为了救秘境里那一卡车不认识的陌生人,金丹破碎成了凡人!你有好事低调一点不好吗,真烦人。】

【所以很多事最好不要半路开香槟,确实神凤洗髓成功外加那把伏龙剑睡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升级了……啧啧啧那个喜庆,那个洗版,搞得我三天没打开《三界包打听》,正版新闻都不想看了。】

【楼上的都别说啦,关注一下大师姐自己的事就好啦!】

【所以大师姐是彻底好啦?】

【嗯,好了呀,我云天宗的,今天大师姐也出现在书院了……御剑来的(是违规)(宗门内部依然不允许御剑飞行)(但大家都习惯了)(甚至宗主也在场但他说的是‘慢些当心摔了‘)。】

众人讨得欢快,把南扶光过去那些邪恶小发明全部扒拉出来,拆开了揉碎了研究这些东西的制造原理,试图从中整理到一些蛛丝马迹,合理解释为什么金丹破碎的人如今突然又恢复了力量。

最后勉强只能从小道消息得知,当年大日矿山矿难后,「翠鸟之巢」从中寻找到了数把可以被凡人使用的含有属性术法的宝器,而这些宝器,均出自南扶光之手。

虽然逻辑链有些勉强。

但大家自己说服自己,也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并惊为天人,宣布今年的顶级器修甚至治疗识海方面疾病的医修相关奖项都该颁布给云天宗大师姐。

在讨论中,众人已经设想好了身披荣光归来的云天宗大师姐璀璨的未来,并道“解除和那位仙尊的结契,总要职场得意一下弥补吧”——

就在这时,有人问了句,说到这个,有没有人在意那我们大师姐的阿贝贝猪德瑞拉怎么办啊?

此提问,就像是现场提问换得一片死寂一样,居然让原本你一言我一语狂欢到置顶的帖子无人回复,差点掉出首页。

【……还是云天宗的我,表示那个杀猪的好像是这两天没来云天宗了。】

【我靠你们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沉默的那么明显真的好吗?】

【…………就不知道说什么啊?】

【沉默是因为这问题也太容易让人沉默了。】

【渊海宗那会儿金丹在,他也在呀?】

【呃呃呃,南扶光金丹破碎的期间,猪德瑞拉算是寸步不离了吧,连续两天没出现太反常。】

【在的没那么频繁。】

【是的,这段时间他出现的频率与云天宗大师姐基本上算是一比一,忘记龙凤大婚的房顶这两人都一起蹲?】

【所以?】

【所以?】

【所以是因为不被需要了所以不再出现了?】

最后一条回复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所以呢,我磕的西皮伴随着女主恢复实力,全胜归来,掰得安定了吗?太好了,是掰得安定,我就知道我不配过哪怕一天好日子:)】

……

按照外人来看,正常的逻辑是正常的——

云天宗大师姐与杀猪匠第一阶段(云天宗初相识版):好朋友。

云天宗云天宗大师姐与杀猪匠第二阶段(渊海宗版):杀猪匠动机不纯想吃仙女肉过分粘人的进阶好朋友。

云天宗大师姐与杀猪匠第三阶段(金丹破碎版):形影不离,暧昧横生,大家都是凡人谁也别嫌弃谁,正正好。

以上。

现在,云天宗大师姐与杀猪匠终于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

那就是宗门大师姐全盛归来后,两人的地位差别再次回归到了云泥之别,一切过往的依赖与取暖不复存在,杀猪匠恐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从那日起,他不再出现。

从目前各种小道消息来看,真龙和神凤都那个奶奶样了,云天宗宗主还没跳楼自尽,显然是因为南扶光的恢复给了他一丝丝心里安慰。

据传闻虽然非嫡亲弟子或者亲闺女,但这位宗主对云天宗大师姐多少也还是有些偏心眼的——

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她与云上仙尊牵扯到一起,毕竟那时候云上仙尊怕不是这个老头在身边范围内能找到最高配的雄性生物了。

就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同意南扶光继续同那杀猪匠有过于亲密的来往。

——大师姐和杀猪匠可能就这么完蛋了。

这个思想很快就从《三界包打听》流传到了现实生活中,接下来一周,膳食堂大娘连坐一周鸡鸭鹅,膳食堂甚至都没出现过猪肉相关。

众人虽然偶尔有一两个人在心里蛐蛐,大师姐未免也太拔口口无情,这是用完就扔啊,但表面上,都小心翼翼不提杀猪匠。

连谢允星都没提这件事。

虽然知道杀猪匠身份不凡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什么云泥之别,但她也知道南扶光不可能莫名其妙恢复能力,可能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插曲……

云天宗二师姐本就对云天宗大师姐颇为溺爱,如今已经进化到无脑溺爱。

所以众人不说,她也不问。

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只有南扶光自己。

某日从膳食堂走出来,准备上书院开启今日份教书育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摸出双面镜准备日常问问那个杀猪的起了没吃了没,刚转过拐角,就听见一个压抑的声音大吼——

“可是大师姐太渣了!她怎么还能吃的下饭的!”

南扶光脚下一顿,心想奇了怪了哈,你们鹿桑师妹金丹碎了确实是我干的但你们又不知道,所以今日她躺在那浮浮沉沉、要死不活,怎么能就这样简单粗暴的推到我头上来呢?

她放下双面镜,面无表情地走近声源准备理论一番,刚走两步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

“《沙陀裂空树》说人人平等你还真的信啊,那你怎么还能被你娘那句‘不好好修炼以后嫁给凡人杀猪的‘吓得满地找牙一举突破炼气期来着?当恐吓走进现实不更加恐怖吗?”

“但那样那个杀猪的也太可怜了!!!用过既抛!!!”

“可怜男人倒霉一辈子。”

“那不是普通的男人,是脆弱的凡人,他一共就能活一百年,施舍他几十年不行吗,呜呜呜真是太可怜了!!!!”

南扶光:“……”

角落里,两个捧着南瓜粥一边喝一边缩在墙角边,呜呜呜成小气笛的弟子正以为自己找了个无人角落敞开心怀热烈讨论,就听见身后问——

“请问这个‘云天宗大师姐始乱终弃对杀猪匠用后即抛‘的想法仅限于两位个人传播还是适用于普罗大众?”

“什么?”“呜呜呜”得很开心的那个弟子头也不回道,“当然是大家都这么——”

话头戛然而止。

她回过头,就看见云天宗大师姐立在墙边,一脸和蔼可亲。

……

这一日,云天宗大师姐缺席早课。

因为她赶着下山骂人。

早市的猪肉摊前人声鼎沸,人人都在等着那小院门开门出摊,却没想到在院子的后墙,早已有不速之客抢先翻墙而入。

传闻对杀猪匠始乱终弃的云天宗大师姐一落地,尚为等站在院中打水洗脸的男人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襟。

高大的男人犹如弱风扶柳,轻易折腰,“嗳”了一声,气定神闲的问:“又怎么了?”

脸上的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噼里啪啦落在南扶光脸上,还带着对方面颊上的温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横生。

抬眼便见对方湿漉漉的睫毛半敛,英俊得太有冲击力,她耳根升温,猛地后退一步,在彻底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之前,面无表情地将一卷她也是数日未曾打开的《三界包打听》扔到了他的脸上。

杀猪匠揉揉被砸疼的鼻尖,展开那竹简看了眼,又慢吞吞地“哦”了声。

“你不懂我这行为的艺术性。”

“你只是拖延症。”

“不是,你真的不懂。”宴歧竖起手指,“当你还是金丹破碎、宛如废人的落魄云天宗大师姐时,这就样下山,嫁给一个杀猪的凡人,只能算是落荒而逃。”

“哦,现在呢?”

“现在啊?”男人笑了笑,合起将他形容的要多惨有多惨的《三界包打听》,“当然便是大师姐您不与世俗相媲,特殊的口味偏好了。”

“……”

……

当日。

当太阳高照,冰雪消融,第一缕带着春日温度的春风拂过山岗。

热爱吃第一手瓜的道友们又听见了个让他们震惊不已并大为困惑的最新消息——

那个杀猪匠上云天宗提亲了。

聘礼是装在竹篮里的三头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