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豪门那点事贰点零版本】
万万没想到这事还能有后续……
什么也不说了上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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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 身着云天宗道袍,抱着比人肩膀还宽的一束黄、紫交错风铃状鲜花狂奔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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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英俊男子与少女相对而立,男子手中抱着方才还在少女怀中的那一大束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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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花束,隔着灿烂盛开的鲜花男人俯身亲吻少女, 夕阳映照在他们的侧脸, 相互叠交的鼻尖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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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在地上的杀猪刀)
【前排, 我爱现场记者!】
【谁还记得之前仙尊大人冒泡过的一个帖子他的用户名是什么来着,有没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怕炸号的勇士@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但是——云天宗大师姐和杀猪匠吗?有点重口味。】
【歪个楼,那个花好好看QwQ我去搜了搜,发现叫“古罗铃花”又名“不好好使用就牢底坐穿花”, 一朵能买我家一座洞府, 四舍五入这个杀猪的怀里抱了一整个昆仑山脉……?】
【现代版的美女与野兽?】
【什么!古罗铃花!作为一名药修我毕业那会儿就把“会送给我一朵古罗铃我就和谁结契哪怕他不是人”作为签名写在社交平台资料上!
因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它其实不是濒危是灭绝了只是仙盟不承认!
呜呜呜呜现在它出现了它真的没有灭绝它静静地取代一把杀猪刀躺在了上一刻还在给猪开膛破肚的凡人杀猪匠手里!
天道何在!
我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楼上小作文那位道友你……看上去真的是破防的厉害。】
主题迅速盖楼, 一瞬间就疯狂翻页。
关于云天宗大师姐与凡人杀猪匠这等身份落差巨大的、堪称他化自在天界版《灰姑娘》的故事总也被人们津津乐道。
杀猪匠喜提外号“猪德瑞拉”。
【啊不儿,我有线人我来说, 你们知道昨天的一点零版本是怎么炸掉的吗?不是云上仙尊或者神凤动的手, 听说是图上送花这位花了大价钱炸掉的——】
【?】
【???】
【嗳?为什么啊, 昨天那个楼也没怎么讲云天宗大师姐的坏话啊?连带楼主本人都是夹带私货挺她的……】
【哦,关于这个,我也知道这个事。】
【我也……楼上别说了我们女修不是都这样的(捂脸)!】
【知道加一,实不相瞒我昨天听完这个小道消息惊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甚至在想性别别卡那么死,我也想找个女剑修谈一下恋爱!】
【男剑修可以吗?】
【哦, 看看某位大人,男剑修就算了。】
【QAQ?】
【算了别打哑谜了, 我知情我来说, 是云天宗这位开年新晋财富榜的女富豪花钱摆平的,说的是后面大家讨论仙尊大人结契之吻到底在看谁这个话题太奔放,不想让猪德瑞拉看见不高兴。】
【?】
【???】
【?????】
【这就不高兴了?猪德瑞拉心灵挺脆弱。】
【好消息, 我们修士和凡人杀猪的谈了,修士是恋爱脑。】
【何尝不是一种政治正确?】
【猪德瑞拉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还在卖猪肉吗?真做作啊,好似亿万霸总的老爹搁女儿公司扫厕所一样离谱。】
【已买明日去云天宗的御剑飞行航道,准备亲眼看一眼猪德瑞拉到底有多帅。】
【嗳楼上,我在渊海宗见过真人,怎么说呢只能说撇掉身份不上台面,他真的性价比很高——】
【咳,看昨体内挂出来他抱着我们南总裁从秘境中出来的抓拍图都看出来啦!】
【看出来什么?】
【SO BIG!】
【楼上道友,大写字母自带咆哮体哈,我在上着《参道理论与道德修养》现在只能躲在桌子下面笑。】
楼内开始歪帖,大家一开始还讨论关于金丹破碎沦落为凡人的云天宗大师姐与凡人杀猪匠到底匹不匹配、究竟是否是云天宗大师姐自甘堕落——
【不是,好歹是云天宗大师姐,玩玩就算了。搞那么多操作,不会真的是认真的吧?】
在这种流动性匿名论坛总是不缺科普帝,为了证明云天宗大师姐不是玩玩而已,有人发了一大堆那个杀猪匠怀中抱着的花,有多贵甚至多稀有的科普资料。
【一口又一口地倒吸凉气。】
【好,看来她是认真的。】
【我觉得仙尊大人不会同意。】
【他都和神凤结契了楼上的道友亲亲,就昨天的事,您健忘吗?所以同意不同意跟他有鸡毛关系?】
【她还是他徒弟,师尊如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
至此,楼里从单纯的讨论一下关于南扶光与杀猪匠的可能性,混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开始有人猜测南扶光这花是从哪搞来的,古罗铃花作为珍惜药材,传闻能够治疗离魂不治之症。
按照道理这东西稀有就稀有在它种子虽然难得但好歹有途径弄来,但从种子变成花后,成品一般都从仙盟管控的为数不多的那几块灵田里诞生,且存活率低。
以“朵”计算,确实是超过两朵的贩售就够人牢底坐穿。
画风从此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开始出现大批顶着各式各样鹿桑头像的人在@仙盟执法相关的账号。
并疯狂挑衅有本事这个帖子也删了,不删就留着当犯罪证据。
直到有个定位在云天宗,资料是“药修毕业器修待转正”,字里行间充满着一股拽霸天小爷我不怕举报不怕炸号语气的人出现——
他的用户名叫【老子是你爹啊】。
【老子是你爹啊:你们这些乡巴佬猜来猜去,不知道云天宗本乃不净海东岸福地洞天,才开宗立派?
仙盟本就依附无为门综合执法……算了我怕你们听不懂我翻译给你们听:仙盟在弥月山,挨着无为门,而弥月山有的灵田我云天宗只多不少!
所以这古罗铃花被南扶光种出来有什么问题?
她做出黑猎空矿石溶液时候你咋不喊不可能?
她做出时间转换器时你咋不喊不可能?
知道云风崖吗?知道云风崖前的那片灵田吗?——把你头砍了再把你种下去不出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得到一个全新的有脑子版本的你。
好了现在你们又该说了“你怎么知道是南扶光种的啊你躲土底下看到了啊”,我没躲土底下,但肥料是小爷我配的,水是小爷我浇的,地是哪个杀猪佬自己翻的,南扶光最多算个坐享其成、见花献猪!
讲完,有种举报老子。】
此酷炫中带着暴躁的发言一出,那些@执法部门的人消停了一些。
有人提出质疑——
【你真的是云天宗的人吗?护主子也要稍微看看科普,谁不知道云天宗大师姐是住桃花岭啊!】
【老子是你爹啊:南扶光金丹碎了,现在就是个凡人。没法再扰乱宗门纪律满场子御剑乱串,桃花岭那么高,靠两条腿爬山爬到什么时候?她早就搬到出入更方便的云风崖去了。】
【老子是你爹啊:如果你还想听点更幽默的,那现在告诉你,她搬去云风崖是她师父云上仙尊批的。】
【老子是你爹啊:懂了吗?意思就是这块灵田是云上仙尊送她的。】
【老子是你爹啊:我怕你这个猪脑子只会抬杠不懂联想,我再帮你联想下,意思就是杀猪匠怀里那一大束古罗铃花,云上仙尊出的力都比南扶光本人多一些。】
无论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知情人是谁。
当【杀猪匠怀里那一大束古罗铃花,云上仙尊出的力都比南扶光本人多一些】金句一出,楼内所有人在一顿的【……】刷屏后,剩下的只有【哈哈哈哈】。
那些顶着鹿桑照片的人再也没出现过。
人人叹息大晚上的原本以为看个豪门恩怨消食,没想到看到的是一篇爽文,爽到堵塞多年的毛孔都疏通了,着实妙哉。
……
这个讨论贴果然没有被删,甚至挂在首页挂了很久,并且人们很快发现,他们针对古罗铃花的讨论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次日,南扶光捧着一束大丽虚地花又出现在杀猪匠的摊前。
第三天是冥鹤啼。
第四天是樱羽红枝。
第五天是阔叶红树榕……
到第六天的时候,云风崖前的灵田上长出了一颗惠食果树,苹果大小的果实却是浆果类的,晶莹剔透的挂在树上。
成熟的果子是粉色的,未成熟的是黄色的,果肉柔软,咬破皮只用吸食就会用充足甜蜜的汁水,吃到最后的芯是两片透明的果肉,脆弹口感。
宴几安找到南扶光的时候,她正挎着个果篮坐在树枝上吃果子,汁水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滴,听见下面好似有人在用寡淡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她甩甩手,拨开枝叶伸了个脑袋。
看着树下的人,停顿了一瞬。
“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得四平八稳。
与树下云上仙尊对视上的那一刻,她没来由地想到那日她骑在树上找姻缘牌的一幕……
那日之后,她和宴几安唯一的一次对话就是他新婚前夜,来云风崖将羽碎剑交给她。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也不是刻意的不说话,单纯就是没话可讲——金丹破碎后,南扶光的识海崩塌,成为了一个五灵根,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修道资质凡人。
她再也练不了剑。
所以实际上,她与宴几安的师徒关系也名存实亡,毕竟作为一个天之骄子的剑修,要一个再也无法执剑的徒弟也没什么用。
南扶光对此心知肚明,等着与宴几安解除师徒关系,就像是等着云天宗什么时候将她扫地出门一样,整个人安静又低调。
她也没有再出现在膳食阁之外其他的修炼场所,最多就是出现在剑崖书院给同门讲讲基础理论知识,毕竟虽然她的修为废了,脑子没有废——
但那也是少数情况。
事实上云风崖好像变成了她避世的小小一隅,她缩在里面,刻意不再接触关于修仙入道相关的一切,只做一些过去感兴趣的简单小创造。
种花也成了她的新爱好,毕竟给灵植浇水这种事不需要修为境界,能够稍微给她一些成就感。
然后她每日抱着这些花下山出现在宴歧的面前。
日子过得平和又普通,别人是嘴巴里淡出鸟来,南扶光只觉得自己闲的都快长出翅膀,变成那只鸟的本鸟。
那一日和谢允星说的话大半是真的,她是伶契又不完全是,因为她同时还是云天宗宗门大师姐南扶光,而南扶光前半辈子都在为生灵骨、升修为境界、苦读古籍、钻研剑谱而努力——
尽管现在知道她本为万器母源,压根就不是走修仙入道这条道路的料,就像是园丁不用做饭很好吃,她根本不需要为了这件事做任何努力……
可她还是很迷茫。
现在她有一种前方日子有一天算一天的迷茫感,她也不知道作为一把武器她会变成什么样,好像就目前来说,她只能为旧世主的润器做出一些贡献——
那和狗血戏本里只能当炉鼎的废物有什么区别?
作为曾经梦想仗剑天涯的剑修,南扶光其实现在每一天都很难受,看见其他云天宗弟子哪怕是四灵根都能努力修行拼搏一个可能,再看看完全看不见任何可能性的自己……
她如鲠在喉。
但她不说,她只是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就好像只要她不提就不会想起这件事。
可是事情总有意外。
比如见到宴几安,她就无法避免的想到失去的一切,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他的错,但这并不妨碍她不想看见他。
“有什么事?”
南扶光从树上滑下来,放下果篮,她站在宴几安面前微微仰着头,自己都并不知道其实她下意识地蹙着眉,把抗拒写在脸上。
手因为果实的汁水甜腻得粘手,放到过去她只需要一个咒术就能清理干净,但是现在她只能手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会儿要洗手还要去水缸里舀水。
宴几安瞥了她有些僵硬的肩膀,抬了抬手指便将她手上的脏污弄干净了。
“新弟子入门御剑修行,”他平淡道,“你去一下。”
“什么?您又有新的徒弟了?”
“不。只是谢从觉得云天宗正经剑修弟子只有你和鹿桑两人不太合理,剩下的几乎都是散修……从别的宗门请来了剑修坐阁,剑修一门扩招门徒。”
他解释的清楚,南扶光却有些走神。
日子过得可真快。
上一次去青云崖教人学习御剑飞行还是鹿桑来的时候。
那时候南扶光抱着胳膊和无幽以及谢允星在旁边冷眼旁观,白炙还在犯贱,云天宗日常鸡飞狗跳,还是小师妹的鹿桑学个御剑都磕磕绊绊。
现在云天宗大师姐识海崩塌成了废人,白炙死了,谢允星去过鬼门关走了一遭,鹿桑成为了化仙期大能……
好像时间滚滚,唯一不受侵扰的只有无幽一人。
垂着眼,南扶光闻言,懒得想措辞,直接拒绝:“我不去。”
宴几安没说话,安静地望着她。
“让鹿桑去。顺便纠正一下,如今云天宗可不是只有两名剑修弟子,是只鹿桑一人,我一个剑都提不起来的,算什么剑修?”
宴几安闻言,下意识跟着蹙眉:“别这样说。”
南扶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然怎么说?我连爬上青云崖都费劲。”
有时候其实南扶光觉得自己也是挺不公平的——
上辈子二话不说给这条龙捅了一剑。
这辈子说是来还债,但说到底,她的鲜花给了宴歧,所有的怨念和不满都留给了宴几安。
算他倒霉。
抿了抿唇,她脚底搓了搓地面,有些烦躁也想不明白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知道她心情不好为什么非要来她跟前找不痛快?
“去一趟。”宴几安语气依旧淡淡,用句倒是斩钉截铁,“听他们说你已经数日未到剑崖书院去了,青云崖也不去,就缩在这地方伺候你那些花草。”
“看我不顺眼我可以搬回那杀猪的家旁边那个院子里。”
“日日。”
“别叫我,我都不知道您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还亲自来请我去——当年鹿桑学御剑您还是请桃桃跑腿通知我去呢,今儿个是怎么了?那新入门弟子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存在?”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我只是。”云上仙尊的目光飘了下,之后短暂的挪开了,“只是许多天未与你说话了。”
南扶光大脑空白了下。
想到那日结契仪式上,从宗门大殿内看过来的那双眼睛,那一瞬间那真的有种站着被人生吞活剥的毛骨悚然感。
于是过了片刻,她面无表情道:“已婚人士说话注意点,你不要脸我还要。”
……
南扶光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轮到她粗暴赶走宴几安的时候。
当她拿起双面镜跟宴歧抱怨这件事的时候,对方的态度也叫她火冒三丈:“可以去啊,为什么不去?”
握着双面镜边缘的手指不着痕迹地缩卷了下,今日也算作是某个她不愿提议的话题频繁被提出来,她悲哀自己穷尽前半生百来年也没找到一个会看人眼色的男人。
“耳朵长毛了吗,没听见他让我去教导新入门弟子御剑飞行?”南扶光稍微提高了嗓音,“谁啊,我吗?”
双面镜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大概是男人把杀猪刀递给了另外一个人——
那声音很熟悉一听就是吾穷,她很不满的问:“为什么是我?”
宴歧说后面排了那么多客人没看见吗难道让他们回家?
吾穷道:“那你就继续卖啊。”
宴歧说双面镜里吼得那么大声没听见吗难道就让她生气?
吾穷道:“不是你自己惹的吗?”
宴歧说对啊所以现在杀猪刀交给你我去哄她有什么问题,刀拿好别给我摔坏了。
吾穷道:“你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握杀猪刀?”
宴歧说那你现在变回男人好了反正在我看来没区别。
一顿商讨后,双面镜被重新拿了起来,男人那张脸出现在双面镜中,依然是过去那般垂眉顺眼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无奈。
“我不是很清楚你最近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觉得一辈子躲在云风崖那一亩三分地,变着法子种不同的花,抱着花等我收摊,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些期待……”
南扶光扁了扁嘴。
那边的人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道:“可你现在看上去比我还委屈,明明你才是提高嗓门吼人的那个。”
南扶光握着双面镜的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碎。
“可我不能御剑飞行了,我拿什么教别人?”
她面色苍白,就像是捂着纱布的伤口被揭开,她终于不得不面对那种伤口溃烂的鲜血淋漓,不闻不问之后伤口没有愈合,甚至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我不得不从桃花岭搬出来,云风崖很好,但桃花岭的每一棵树都是我亲手照料的;我再也没有感受到御剑飞行时云端从眼前掠过的风;握着剑时,剑柄不会给我安全感;我怕看见那把羽碎剑,我把等等留在山下的乾坤袋,和袋子一起塞进柜子里落灰;我怕桃桃甚至是其他以前拍马都不可能追上我的弟子投来的目光,嘲笑也好,同情也罢——”
她出生开始使用术法;
初生识海便不再像凡尘人那般一顿不吃便感到饥饿;
她从未发现原来靠两条腿走路的步伐如此沉重;
当她午夜梦回,想到执剑荡平大日矿山监护者,一剑解救无数生命免于葬身鱼腹,平定渊海宗彩衣楼融合兽动乱,一己之力杀穿古生物研究阁防御阵踢爆废病安置塔……
当她的剑不再合适握在手中,不是剑修,就好像再也不是南扶光。
眼泪无意识地涌出,相比之下南扶光自己都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想哭,可是眼泪比她想像中更加汹涌和大滴——
“啪嗒”一下落在双面镜上。
足够让双面镜那边的男人瞬间收声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停止了。
“作为一把旧世主的武器我才不是修仙入道的料,目前为止我只要乖乖做好我工具人身份就没问题……”
南扶光磕磕巴巴地说着,说着那些毫无逻辑甚至不太成句子的话。
“道理我都懂,可我今早想摘些新种的果子送给你,果子很甜,我只能像只原始的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摘——”
她想象不到人类哭起来真的可以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是憋着鼻涕不掉落,她憋的满脸通红。
“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面对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新入门的弟子御剑飞行并不需要我教,因为他们可以御剑飞行,我不可以。”
等她絮絮叨叨地从衣食住行的不方便抱怨到全世界与我为敌,双面镜那边的人都没有再说话。
南扶光吸了吸鼻子,摇晃了下双面镜,带着哭腔问:“没声音……坏掉了吗?”
双面镜没有坏掉。
那边的人拿起镜子:“我听得见。”
“听得见你为什么不理我?”南扶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不是。我在爬山。”
那边的人翻转镜子,给她看了眼镜子里倒映的云天宗山门。
“现在准备到门口了。开门。”
……
在去青云崖的路上,他们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这个问题。
“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哭过。”
“我甚至不能用个术法让自己看上去稍微好一点……呜——”
“再哭就更明显了。”
“……”
“为什么逼我到青云崖去,你们很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
“因为人不能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说话真难听。”
“还行。”
“所以我对你来说除了像个炉鼎助你功力平步青云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不愿意再试试拿剑的不是我,我劝过你了。”
“如果拿起等等发现挥舞半天它都只是一个把手我会崩溃的,你这个硬心肠的人。”
“不可能。”
“有可能。”
“说了不可能,那把武器是你自己做的,你是东君,是万器母源,没人不爱自己的亲娘。”
“我现在并没有自己是东君的实感,我真的是曾经给宴几安捅了个对穿的人吗?”
“是。”
“那我还有机会再来一次吗?”
“可以试试。”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
“嗯?”
“听说之前鹿桑也时常质疑自己可能不是神凤。”
“……”
“嗯?”
“骂的真难听。”
南扶光不知道宴歧来干嘛的。
除了当个剑架子替她拿上那把羽碎剑,把她从云风崖洞府拎出来往青云崖赶,他剩下所作所为就是用三言两语把她搞得更生气……
但直到气喘吁吁地爬上青云崖,她发现自己没有再像个无情的流泪机器那样眼泪决堤。
站在青云崖上冒头,让南扶光感觉到好过一点的是谢允星和无幽都在,这种场合遇见熟人会让她觉得稍微放心。
不怎么好的是鹿桑也在。
已经是化仙期剑修,而且身份还是云上仙尊的道侣,所以相比起南扶光身上一身云天宗寻常弟子道袍,她换上了一身相比之下用料与款式都讲究得多的穿着。
周围围着一群腰上挂着青光剑的新剑修弟子,他们争先恐后的问着鹿桑各式各样的问题,曾经的云天宗小师妹被他们围在中间,看上去忙得脚不沾地。
无幽率先看过来,盯着南扶光看了一会儿,而后看向她身后门神似的跟着的男人还有他手中的羽碎剑,像是看见世界上最晦气的两样东西,他默默拧开头。
谢允星则是注意到南扶光那双肿眼睛,下意识蹙眉——
下一瞬云天宗大师姐便刮到了她的跟前,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救救我,救救我!”
谢允星抬手给她一个冷冻术法,立刻感觉到眼皮子肿的程度消退许多,南扶光长吁一口气,听见她的好师妹问她:“和这杀猪的吵架了?”
南扶光:“嗯。”
宴歧:“?”
宴歧:“请问你在‘嗯‘什么?”
南扶光无精打采:“我不想来青云崖,你逼我来,谁都知道梦游的人不能随便被叫醒,会被吓死的。”
男人不说话了,把羽碎剑塞到南扶光手里,后者有气无力的垫了垫,期期艾艾的说:“好沉啊,就像我沉重的人生。”
一边说着一边像只怨灵似的拎着那把剑靠近最近那个试图爬上悬浮在身侧的青光剑的不知名弟子,她用手中云上仙尊的本命剑当棍子,敲敲那新弟子的腿,告诉他上剑用的是腿不是手,老用手去扒拉那把剑做什么。
那弟子一转头看见的先是云上仙尊的羽碎剑,还以为自己眼花,再一抬头看见面无表情的云天宗大师姐,“啊啊啊”了几声。
南扶光没理他,面无表情地飘到另外一名弟子身边。
谢允星看着她充满怨气的背影:“羽碎剑的沉重三界六道出了名,正常普通凡人……莫说凡人,就是我们这些非剑修的普通修士也不一定能轻易把它拿起,挥动。”
不远处,南扶光正一脸不耐烦地盯梢一名弟子,在用羽碎剑当教鞭敲对方的小腹提心他“收紧核心”后,那把剑在她手中非常轻巧的下意识挽了个剑花,像是一根绳子被甩来甩去。
宴歧淡道:“就别理她。”
一行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除了新弟子非常害怕一言不合那把至高无上的羽碎剑就拍自己身上之外,倒没有任何人敢出言不逊道“大师姐一个凡人怎么跑到这来教导我们”……
南扶光幻想的所有人同情的看着她的情景也没有出现。
一切比她想象中好一些。
当她以为这一切就会像这样安然结束,该发生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名弟子经过她的指指点点好不容易爬上飞剑后,也许是兴奋过度,青光剑失控,“嗖”地往崖边方向飞去——
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若此时南扶光还是过去的那个南扶光,这会儿轻而易举就能御剑追上救下他。
然而此情况下,她伸手去扑拽那个剑柄然而却赶不上青光剑蹿出去的速度,眼瞧着那名弟子飞出崖边从青光剑上坠落,周围尖叫声一片。
直到身后一声凤鸣声响,浑身燃烧着精粹火焰的凤凰与她擦肩掠过,飞速俯身崖下。
凤凰再腾空出现时,背上趴着那名坠崖的弟子。
周围的欢呼声中,趴在崖边的云天宗大师姐才慢吞吞重新爬起来,弯腰拍拍膝盖上的灰,她挠挠头,转过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后的宴歧。
无论别人怎么想,至少被她如此茫然地一眼,男人觉得胸腔之内仿若有什么酸涩之意如潮水蔓延。
他开始真正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强硬,早知道她若不想来,就不强迫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