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谅离开之后,留下一地狼藉。
阴冷的暴雨之夜,季疏礼浑身发烫,肌肉仍处于亢奋状态,心脏狂跳的频率快到夸张。
他坐在椅子上按着扶手冷静了许久,抬起手腕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在发抖。
“轰隆——”
雷鸣映照起他脸颊和额头的汗珠,以及紧缩成针尖的瞳孔。
季疏礼平静地摸索找到眼镜,架上鼻梁,还能感受到手腕被绳索捆得磨出血迹的狰狞痛意。
大雨在玻璃上狂砸。
室内没开灯,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季疏礼打开灯,整理残局。
将扔在地上的皮带拾起。
把地上的塑料方形包装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里,带着使用痕迹的东西,被他用纸巾盖住。
还有,乔谅遗落的浴袍扎带。
季疏礼注视着,金眸在阴暗的雨天被雷光映照闪动。
潮湿空气里还带着怪异的香气。
季疏礼胸口起伏,猛地闭上眼调整。
可一闭眼就像回到黑暗的雨里,虚幻的重量又压在他的身上。
季疏礼喉结滚动了下,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把乔谅的浴袍带子握在手心里。
疯了。
这一切。
季疏礼怎么可能不痛苦,又怎么可能不满足。
乔谅……
他的孩子。
他欣赏,喜爱,心疼的孩子。
他的心脏因为这个名字陷入痉挛。
高大的男人低着头,把洁白的束带紧攥着贴在棱角分明的侧脸。
严肃正经的教授,温和有礼的绅士,挺直鼻梁侧过去轻嗅上面残留的气味,呼吸急促起来,汗珠淌过下颌。
潮湿疯狂的感情在扭曲,彻底崩坏的伦理和道德在折磨他的理智。
想接吻的冲动和“别再犯错了”的怒吼交融,在大雨天沉寂。
季疏礼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更用力地遮掩,更稳定的平静。
他会满足他的孩子全部的愿望。
宴会将如期举行。
他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会维持界限,保证理智,不会让他对乔谅的情感被抓到马脚,成为一件茶余轶事,一桩狰狞丑闻。
他的孩子会是最耀眼的,没有污点的人。
“轰隆——”
雷和雨侵袭。
镜片下的金眸如同烧灼,视线平静,又火热到发烫。
*
乔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工作、和季疏礼相处,从未提起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季疏礼好像也做到了。
和煦沉稳的微笑,体贴不失距离的亲近,细致的提醒和关照,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点越界都没有。季疏礼停留在乔谅身上的视线不超过三秒,落在他肩膀的手也从不滞留。
但他默许了乔谅的“威胁”。
仿佛无声地,畏惧着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把柄”。
他们平淡和谐地交流。
“昨晚睡得好吗?”乔谅问。
季疏礼顿了顿,“还不错。”
“那就好,男朋友约我今天见面。父亲也去A大,顺路载我一程?”
“好啊。”
季疏礼温和地说。
手快把汤匙掐断。紧绷的腕部上伤口崩裂,血迹渗透出来,又藏在袖口。
邵乐。
停车的时候,邵乐来接乔谅。穿着冲锋衣和登山裤,意气风发的样子甚至不惧寒冷。
黏糊糊地抱着乔谅说话。
“你身上的味道和昨天不一样。”他说,“但还是香香的小乔哥,想亲。”
乔谅解释,“昨天下大雨,我在——”
邵乐笑眯眯地说:“在季教授家里留宿?”
乔谅转头看他。
季疏礼的心脏也几乎停拍。
会被发现吗?
他们之间的扭曲关系。
一般人会怀疑,会发怒,会诞生信任危机。
邵乐弯着眼睛,一只手挂在乔谅的肩膀上带着他走,道,“季教授人很好,温柔又风趣,我们院很多人都喜欢他。看来我还要谢谢教授的好心收留。”
察觉到季疏礼的目光还追随他们,邵乐搂着乔谅的肩膀回过头。男生帅得棱角分明,眉目弯弯自带意气风发的明阔感。
是太过愚蠢了吗?
所以面对这样明显的指向性故事,也半点怀疑也没有,这样豁达和轻快。
下一秒——
季疏礼看到邵乐嘴角勾了勾,犬齿轮廓线锐利。年轻高大的男生笑不达眼底,手指扯着眼睑,露出一个恶劣糟糕的鬼脸。
背对乔谅的时候,他的排斥和恶意根本不加掩饰。
季疏礼也回以不动声色的微笑,手指紧握着方向盘,额角青筋凸起。
…还是说。
知道了也不在意。
*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疏礼亲手将宴会的邀请函交给自己的多年好友,面对他们的调侃、惊愕,怀疑,也能无奈从容地应对。
没有人知道。
梦境里,糟糕的雨夜总在重复,不同的故事在梦里反复发生。
然而第二天起来,季疏礼依然会以无懈可击的姿态和乔谅共处。
在季疏礼坦率的认可之下,消息迅速在上流圈子渐渐传开。
——季疏礼有一个喜欢的孩子、看重的继承人,要为他举办盛大的宴会介绍他的来临。
时间照常流逝,发生了许多事情。
乔谅在倦倦的困倦中忙碌,直到冷空气席卷整个A城,他等待的宴会终于来临。
卡格尔花园今日被包场,名流汇聚。
媒体们戴着工牌架着相机,快门不停闪烁,还有些早早坐在角落里开始撰稿。
季家是相当有名望的世家。
大众对豪门缺乏认知,最近发生的相关事件大概就是——沉阳变成季家的私生子,一跃而起变成商业新贵,送给乔谅的提名礼物,带着一套价值六千万的皇冠。
当时的舆论已经被引爆到可怖的程度,但对于豪门来说,这并不是足以称道的价值。
真正令人震惊的价值。
——是“继承权”。
“会是谁呢?谁会得到季疏礼财产的继承权,从季家的权利里分一杯羹?”
暗中的揣测游弋着。
薄言和江柏川老朋友见面。
江柏川穿着身灰色西装,领口掀着露出狭长锁骨,笑眯眯打量薄言,哂笑。
“没想到连你都没打听出来啊。”他挑眉,“看来你的小叔已经在防备你了。”
薄言道:“不必挑拨离间。”
“我可没有。”江柏川耸肩,“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吧?我猜你以前默认以季疏礼对你的优待,他的财产应该有你的份额。”
薄言温润微笑,不解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好歹做过多年好友,我以为你清楚,我从不做无用的妄想。”
但薄言确实觉得,这不算一个好消息。
季疏礼此前一直算是淡泊名利,经营财富也找的专业代理。安安分分,从没有侵吞什么的趋势。
但是新的变量加入,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季疏礼把邀请函递给他的时候,他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薄言看得出来,小叔十分中意这个继承人。
会是谁?
季疏礼投身教育事业,对很多有才干有抱负的年轻人都有资助计划。
薄言在这些天简单浏览过他们的资料,的确在心中有几个人选。他们能力不容小觑,且对季疏礼十分敬仰。
但资助和继承权不是一回事。
想要帮助谁,给他钱和指导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仁慈。像他们这样的家世地位,能带对方开拓的眼界,就已经是一种厚爱。
薄言也曾得到过季疏礼的帮助,领教过季疏礼温柔绅士的脾性之下的淡泊和冷酷,以及和人相处时寡淡的信任。
他想不出来,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让季疏礼甘愿把自己的权利割让,与对方共享。
甚至希望和对方组建关系。
以父子相称也就算了,还举办了这样一场……
薄言指腹在冰冷的酒杯上轻轻摩挲,视线淡淡地扫了一圈。
华丽的宴会。
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很愿意给季疏礼这个面子。
除此之外,比起季疏礼偏好的简洁明快的风格,宴会的布置华丽,更迎合年轻人的喜好。
宴会主场的穹顶极高。拼接的碎片玻璃在吊灯下艳丽地投射光晕,将地板映照出光怪陆离的色泽来。鲜花馥郁,开了一路。
这场宴会给足所有人青睐的信号。
会审时度势的人,会敏锐察觉到风向的转变。
不难想象,今天之后,季疏礼的这个“儿子”,将会走上怎样的坦途。
所以……
会是谁?
他放下酒杯。窄口的香槟杯碰到一旁的花瓶。开得正好的白玫瑰在微风下摇曳。
乔谅靠在柜边,季疏礼站在他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佝低,棕褐色发丝垂在镜框边,金眸微微眯起,握着他的手腕,帮他把红宝石的袖扣别上。
细心整理,抚平褶皱。然后才退后半步,赞美:“很好看。”
乔谅垂眸看着红宝石,端详了下。
美丽的,耀眼的。
“谢谢,父亲。”
一句简单的感谢,就让季疏礼嘴角上扬。
只有趁着这种机会,他停留在乔谅身上的目光才能合理地延长。
酸涩的情绪兴奋鼓动。
季疏礼开口的嗓音微微低哑,轻笑道,“你喜欢就好。”
乔谅穿着合身的高定礼服,身姿挺括颀长,优雅的设计勾出腰线。
白色的绸缎内衬,金色的纽扣,胸前的口袋上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银白纺织玫瑰,轻薄的纱带着细闪光泽,坠下宛如血滴般镶嵌红宝石的链条。
清冷矜贵的青年适合极简风格,也适合华丽的装饰。
一旁的搭配师,不远处的应湛、应灏,以及站在面前的季疏礼。
所有人都在看他。
用那种有被惊艳到,又很古怪的表情。
乔谅:“怎么了?”
“……”
应湛和应灏相互对视。
“……像去结婚的。”应灏说。
“比庆典那套还要像。”应湛幽幽补充。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要是你真的结婚的话——”
白头发的男生靠在门边,穿着黑色西装,高挑的影子落在地面,骨节分明的手里玩着金怀表。
咔哒。咔哒。
不停开合着。
他总是懒洋洋耷拉下来的头发被梳起,露出明朗帅气的眉眼。直勾勾看着乔谅的眼神,也因此变得非常明显。
应灏嘴角带着笑,虎牙尖尖的,问他:“会选谁?”
季疏礼下意识看向乔谅。
他的孩子只是淡淡蹙了下眉,视线清寒地扫过应灏的脸,“无聊。”
季疏礼轻笑。
顶光被眉骨遮挡,他的视线看起来有些温柔的沉晦,轻声附和,“嗯,别理他们,是很无聊。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应湛幽冷的视线注视乔谅发丝间隐没的红色耳钻,像是被牵引着,他也跟着走出去。
宴会厅悠扬的乐曲缓慢地流淌。
“交往的男友都被骂成那样,结婚的话会被骂更惨吧。”
“是的,所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我不感兴趣。”
“笑死,谁不是呢。”
“父亲,你呢?”
季疏礼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问我?”
他隔着镜片直视前方。
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呢喃般地说。
“乔谅选择谁,都是他的自由。只要他能得到幸福,我不会干涉,只会祝福。”
*
宴会角落,年轻的富二代凑在一起。
“怎么还没人出来?急死了急死了。季叔到底认了谁当干儿子?”
“我倒是有一些猜疑,但是我没敢跟别人讲。”
“!!说说?”
“前段时间的盛典你们都知道,乔谅得奖之后不是收到很多礼物吗?”
“嗯?这和乔谅有什么关系?”
“里面有人送了一座岛,我去查了权限所属。转赠合同上的产权人就姓季。”
一阵寂静之后,二代男女面面相觑。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再说了,季疏礼和乔谅根本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人啊。”
“那更早之前的提名礼物有人知道吗,当时不是说有在国外以‘qiao’为名注册执行的基金吗?”
“……这能看出来什么?”
“我建议你们现在打开微信,看看季疏礼的微信名是什么。”
“……!!!!”
唰唰唰。
齐刷刷的动作,他们掏出手机翻出季疏礼的微信名片,而后怔怔道:“还真是。”
说起乔谅,大家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
“真是乔谅的话也不错啊,以后岂不是可以经常往来见面!”
“好耶。爽,别人知道我做富二代有这么爽吗?”
“你做富二代不是一直都很爽吗……”
“听说他前段时间和邵修友分手了,不知道现在在和谁谈。”
“狗仔拍过照片,感觉个子挺高挺壮的,有粉丝说在现场签售见过。”
“不会又是粉丝吧?”
“乔谅怎么这么喜欢和粉丝谈恋爱啊?”
“那我岂不是有机会,我也是乔谅的粉丝啊!”
“悬哦,我觉得乔谅就是单纯喜欢和有钱人谈,偏偏他的粉丝里好多二代。我上次加入粉群还看到好几个朋友也在。”
“和有钱人谈?那我不是更有机会了。”
“他其实就是靠谈恋爱上位的吧……”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在一旁摆弄摄像机的人抬起头,“我倒觉得不是这样。”
斜切的阴影下,高大的男性站在那里。戴着兜帽和口罩,单手抱着笔记本写写画画,胸口挂着记者证。
富二代们转过头看他,不满意道:“你谁啊?”
陌生人一头黑卷发藏在阴影里,轮廓线干练锋利。他看了一眼胸口的小牌。
“记者。”
富二代:“……你可别出去乱写乱传!”
“不会。”
陌生人说。
“因为我还是乔谅的粉丝,所以不会乱传乔谅的八卦。”
他道,“每次都能有着清晰的局势判断力,对何时韬光养晦,何时把握时机,有着自己的判断的人,怎么可能是单纯靠人上位的。”
“那些人,只是乔谅的猎物而已。”
他话音顿了顿。
宴会厅的光芒温暖鎏金,不远处角落里的白金幕布之后是阶梯状的小型演奏厅。穿着礼服的专业团队正在演奏悠扬乐曲。
乔谅会喜欢这样的环境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依附,而是利用。”
陌生人低声补充。
“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掌控。”
“我靠啊兄弟,你说什么呢。搞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早就想说了!!我也这么感觉!”
“乔谅训狗一直很有一手……有人记得江柏川吗!!他大学的时候和乔谅谈恋爱之前完全一个坏种疯狗,谈完恋爱就变乖狗了。”
“也没有很乖,”江柏川掺和进来,真诚明朗地笑了声,“还是会对薄言乱叫的。”
别人丝毫没察觉不对,道。
“何止乱叫,他回国以来做的事情,什么不是往薄言的命脉咬。”
陌生人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二楼露台,门已经打开,乔谅和季疏礼在下来的路上。
看着季疏礼看着乔谅的眼神。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隐匿在镜片后的温柔,起伏不定的情绪,被乔谅的一举一动牵在手心里。
哪怕乔谅没再看他,他的视线,余光,脚尖的朝向,也不自觉地跟着乔谅。但仅仅停留两三秒,就会自觉地移开。
多熟悉的眼神。
曾经他也见过。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喜欢乔谅的人很多,但是还不够。他拥有的东西很多,但是还不够。”陌生人慢吞吞地把话题扭转回来,“乔谅很贪心。但我觉得,他有把这些东西吃下去的能力。”
陌生人道:“在第一次帆盛的危机的时候,迅速卖惨收割同情和助力,帆盛被冲得有多凶想必你们都听到风声,有多少骂声,就有多少惊人的热度转化率。铺天盖地的举报函和处罚公告几乎要了帆盛半条命,丑闻乱飞,旗下的艺人作鸟兽散。处境堪危。而乔谅做了什么?”
“报复吗?”
“不全是。”
“他趁着帆盛股票狂跌的时候收购自己的老东家进行大改造,改名言鲸,让一个有案底的公司焕发新生,以此博得更大的改观。”
“哦哦我靠乔谅还真——等等,言鲸是乔谅的?!”
陌生人:“现在谁不说言鲸是业内良心企业。娱乐圈四大巨头,现在哪个不觉得言鲸是最危险的对家?”
“乔谅是我见过最会利用自己的热度和名气的人。他做的不仅是吞金揽财,而是付出最少、得到最多。天生的商人,天生擅长算计,天生的舆论主导者,天生擅长掌控精神的行家。”
“大刀阔斧的整改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在持续发生。乔谅的商业直觉非常敏锐,像一尾在地底游动的巨蛇。”
庞大,漆黑可怖,气息静微,暗处匍匐着他发亮的眼睛。
在人警醒之前,他已经在收网。
“在所有资本家都在搞垄断和黑心的时候,乔谅偏要标榜自己的高尚,告诉大家他靠梦想发家,与市场反其道行之,不是装,不是人设。”
说话的人看向一旁的旋转楼梯,乔谅的身影已经走了下来。
“因为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清晰。”
温和的声音,像缄默忠诚的骑士,永远在暗中守望。
“他要做的不是融入这个世界,不是做庸庸碌碌大众中的一员。”
乔谅说他要做可恶的资本家,大贪官。他要做没良心的人,一个冷酷的大坏蛋。
所有人都恨他,骂他,但都拿他没办法。
因为他会变得很富有。
金钱财宝与奉承恭维环绕他,就像每一个站得足够高的人一样,到那时候,他已经听不到骂声了。
“他要把市场重塑,搅得一团乱。像以低价打价格战的精明商战,会十分冒险,会产生危机,但可以达成一定程度上的公信力,以及,垄断。”
“啪——”
宴会厅内的光瞬间暗下,一束光径直落在乔谅的身上。
阴影里的声音,轻声继续。
“而被重塑之后的市场,将由他来定价。”
光。
顶光,灿烂的水晶吊顶的顶光,被切割成彩虹色的碎片,落在乔谅的眼睛里。
“他要做掌控话语权的人。”
他要做人上人。
——有钱人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
乔谅不知道。
他看过贫穷的日落,隔着小房间的防盗网;
见过尖酸的月亮,带着刻薄的争执;
领会过流不尽的血,在哥哥的背上。
日落,月亮,血,与其说是贫穷,不如说是坐井观天。善良的人很好,清高的人很多,面对困境坚韧不拔的人值得敬佩。
但乔谅不是,人性的贪婪恶劣折射在他的身上,乔谅擅长用他人的情感和利益铸造向上的阶梯。
权利就像让人垂涎的松软面包。
乔谅盯着面包,野心像恶鬼暴涨。
他的蠢货哥哥希望这样的面包分出来一人一点,而乔谅却想把那个人拿着面包的手挥舞的手咬下来。贫穷和饥饿让他嚼着血和肉与骨头泄愤。
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那么多,讨厌的人总是那么多,墨守成规的东西有那么多。
要达成目标,要走向理想的殿堂,要先屈服于钢筋水泥铸造的,巨大秩序性的怪物。
卡格尔花园的宴会厅很有特色。每一扇窗都雕刻不同的繁复花纹。从外至内的灯光,温柔而诡谲地落在他白净的侧脸。
这里汇聚着许许多多的人。
社会名流,书香门第,豪门世家,商界新贵,青年才俊。
他们的目光落在乔谅的身上,带着审视,考量,警惕,深沉的思忖。
看他一步步往上走。
走进光里,踩着许多人的脊背。
俊朗青年穿着白色礼服,血腥热烈的红宝石镶嵌在他的领口。礼貌,绅士,和燃烧的心。俊美无俦的脸孔在光线中,愈发有着一种锐利逼人的气势。
他抬起头。
光落在他的脸上,点起他的眼睛。
比起他的脸,此刻更惊人的是他锋芒毕露的野心。
高贵的王位易主,低贱的贫民登临。
今天之后,乔谅会得到很多东西。
财富、权利、人脉。
——都还不止。
他的判断和决定会左右一些局势。他的选择会改变许多东西。
这个世界终于有一部分,可以如他所想的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