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乐拧着车把,肌肉不受控地鼓起,有点晕厥。
妻子……噢,他是说。嫂子。
对嫂子昏头上脑,完全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任何一个人在车上坐好,感觉到乔谅从后面跨上车、往前抵,腿夹住车的时候,也会往前轻夹住邵乐的侧大腿…
再被从后面,俯身,单手抱着的时候。
都会感到难以言喻的眩晕。
乔谅的手很冷,但邵乐的腹肌刚好中和了一点。
一个人如果强身健体勤恳锻炼,却不能用来当嫂子的烤暖器,那他的努力就是没有价值的!
乔谅拍了下他,淡淡道,“走吧。”
邵乐立刻响应,拧着车把出发。引擎声嗡鸣,惯性让乔谅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瞬、然后很快放开。
就这短短的一瞬间,邵乐已经兀自头皮发麻。
就这么被嫂子抱着,二哥看到的话,不会误会吧…
还好二哥看不到。
邵修友说他今天会很忙,也许晚上回不来,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邵乐很同情嫂子,这和独守空房有什么区别。
那他今晚是不是可以和嫂子多相处一会儿。
也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想插足的想法,邵乐又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哥不在的时候,他作为弟弟,陪伴嫂子让嫂子解闷,完全可以说是一种义务。
虽然说着是这样,但是邵乐又觉得,明明是温柔完美的嫂子在陪伴他的意味更多。
他带着乔谅在江边兜风转了一圈。这段时间正值国庆假期,来游玩的人很多,江边的公园摆着许多小摊。
邵乐路过,略一打量,很快被吸引了视线,“那边有占卜。”
听到他的呼喊,一边刚走出来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地搭话,“很灵的!”
“是啊,说我一出门就会遇到我的好朋友,你看,我这不就遇到了。”
邵乐看向乔谅。
乔谅不耐皱眉,“这个有什么意思。”都是骗子的把戏而已,乔谅作为骗子,难道还不懂这个?
但他拧眉微顿,还是叹了口气,言简意赅:“走。”
他们下车,掀开了临时搭建的占卜屋帐篷的门帘,往里看。
占卜屋里刚离开两个客人,现在座位空置。
乔谅目光隔着镜片环视打量。室内十分阴暗,角落处传来具备神秘感的bgm,很有些装神弄鬼的腔调。
坐在房屋中间桌前的占卜师是个戴着尖帽子的女人,“新客人,请坐。”
她两手搭在水晶球上,故弄玄虚般转来转去,嘴里发出怪声,“噢……噢——”
邵乐拉开椅子坐下,略微有些失望。
他知道这种都是假的。但看那两个女生说得神乎其神的样子还是抱有些期待的,但这女人明明看起来更像个骗子。
女人的手撑在水晶球上,声音幽幽响起,“你们两位,似乎不是情侣吧?”
邵乐顿住。他转过眼,看了乔谅一眼,没有说话。
女人的眼睛隐藏在帽檐底下,紧跟着又道,“我看看……水晶球里的信息……好像,呵呵,”她笑了两声,“你们二位大概关系也算不上太正当吧?”
邵乐浑身僵住,“不,这个没有,你可别乱说。”
他和二哥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嫂子发生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邵乐脖颈上的纹身动了下,伸手抓着乔谅的手就往外走,“不准,我们走。”
巫师女人忽然又说:“我的意思是,当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心思不正当的时候,有不正当关系也只是时间问题。”
邵乐抓着乔谅的手,心脏猛跳,手指抖了下。
乔谅被他牵着,目光微抬看着他,“邵乐。”
邵乐被他喊回了视线。
琥珀色的眼珠像是玻璃珠,因为占卜屋里为了烘托神秘感气氛而光线晦暗,他的眼珠也像是暗沉的,从乔谅的脸上划过,再看向尖帽子女人。
巫师女人仰起头,手在水晶球上盘着。
邵乐侧脸紧绷,面无表情地盯着看。
一张意气风发的脸,头发被头盔蹭得乱飞,手放在搭着绒布面的桌面上紧紧攥着。
乔谅抱着手靠在椅背上,挑眉淡看。
神秘的bgm渐入高.潮。
女人道:“我为你们看过了星盘,你们二位想必会经历很多波折啊。”
邵乐:“不准。”
女人看向乔谅,又道:“这个男生,你也许会遇到很多烂桃花的困扰。”
邵乐转头看向乔谅:“准。”
虽然隔着口罩帽子在阴暗环境下看不太清,不过这样的眉骨眼睛,说是顶级大帅哥一点也不过分。顶级大帅哥的烂桃花一向是很多的。
女人又说:“但按我的估算,你们二位最终还是会修成正果的!”
邵乐:“真的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女人,“扫码一下吧68一位。”
邵乐立刻就掏出手机,手背被乔谅的手一按。冰冷温度刺激得他略抖了下,手机哐当一声砸到了地面。
女人看了一眼这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青年。冷淡的脸和锋利的眼神,眼神不凶,只是镇定。简而言之:一看就不是很好惹。
她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补充信息。三十分钟之后会下一场大雨,说不定在那时候你们就会偶然地、意外地,有超出现在距离的接触。”
……
邵乐被乔谅拽着领子往外拖。
邵乐有些踉跄地勾着腰跟了几步,“嫂子、嫂子!”
等到帐篷外,他才被乔谅松开。
乔谅皱着眉毛,抱着胳膊看他,“蠢死了。”居然真给骗子转钱。
邵乐把领子整回去,扭头往后看了眼,“…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人真的有点东西的。”
“我觉得没有。”乔谅不信这些,声音冷淡,“连那两个之前走出来的女孩子,也只是她的托儿而已。”
邵乐在他的注视下感觉到风……一阵冷风洞穿他的躯体。
他直直看着乔谅,道:“可是……她说的那些。”
“是你的眼神。”乔谅打断他,轻飘飘转头看他。
凤眼微挑,熠亮却寡淡。直直看着他的时候,像很专注。
他的声音很轻,说。
“太明显。”
人多,吵杂,他们彼此对视,好像确实不太清白。
邵乐觉得乔谅是妖怪。
会掏心的妖怪。
因为他刚刚真的感觉,乔谅是在用黑洞般的幽深眼睛注视他,吸引他,然后用手洞穿他的胸膛,恶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心脏。
邵乐呼吸不稳,又说:“那她的补充……”
乔谅挑眉,脑海中很突兀的,闪过季疏礼的脸。
季疏礼在几年前,曾到乔谅居住的小城里采风。
凭借他不得了的履历,曾就任学校的心理老师职位。
——当然,在这种不出名的学校就职只会拉低他的身价。所以据说季疏礼并没有办理正式入职。
就只是满足自己好为人师的兴趣,看看校园里的孩子们而已。
他的课没有额外排进课表,但他的办公室就在教学楼二楼,所有学生去找他都很方便。
那时候季疏礼跟乔谅讲过一个理论。
“——皮格马利翁效应。”
季疏礼穿着整洁昂贵,眼镜都精致无比造价不菲。
屈居这个办公室,对他来说简直是浪费。
但他的表情依然沉静,注视着乔谅,对乔谅说。
“也称期望效应。预言总会成真,是因为人们的强烈期待,在不断推动着自己的命运。”
乔谅看了一眼手机,打开天气。
上面对时间进行预测,提示将在未来一小时内,有百分之70概率降雨。
*
乔谅和邵乐骑车回去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天气变坏,阴沉下来,邵乐意识到不对,立刻加速赶路。
但他们避之不及,短短十几秒,落在身上的小雨点就变成倾盆大雨。
两个人忽然被淋成了落汤鸡。
如果是邵乐一个人遇到这场雨,他会很开心地在雨天开车狂奔,冲锋衣又不怎么进水,就算进水也没什么所谓。
在雨天四处乱冲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狗不喜欢滚泥坑。
但是和乔谅待在一起的时候遇到这场雨,邵乐就会觉得好倒霉。
本来是很好的一场约会……不是、这个叫什么?很好的呃呃呃。
好吧,邵乐想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和乔谅呆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应该是完美的才对。
不过……
邵乐想。
那个女人算得,其实还算准的吧?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离开,刚过三十五分钟。
最起码她料中了这可能下雨的百分之七十概率。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邵乐也不清楚。
但不可否认。
他有了一点……
微妙的期待。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不少人都狼狈痛骂,街上的行人奔走流窜,纷纷躲避进一旁的商铺中。
邵乐和乔谅走进街边的便利店。
透过窗户往外看,霓虹灯在雨中模糊晕染开红蓝紫的缤纷色彩。雨珠流动时色彩流动,而流动的色彩也在乔谅冷白的皮肤上流动。
一张湿漉漉仍然俊美出彩的脸上,没有什么不耐。
只是看着雨,仿佛阴冷又磅礴的雨浸润充实了他的一部分,使得他的表情也显得冷沉死寂。
那件薄透到根本遮不住什么的衬衫,显出乔谅的躯体轮廓来。发丝往下滴着水,顺着嫂子棱角分明的下颌往下坠,再砸在他的……胸口。
漂亮鼓起的胸肌。
水珠浸润进去,就消失。
乔谅:“你在看什么?”
邵乐头皮炸了一下,回过神,一张英挺的脸上紧绷着,低声道,“……没什么。”
邵乐有点没办法和乔谅呆在一起。
他立刻往商品区走,挑了两张毛巾赶回来结账,又买了后面保温箱里的热咖啡,回去递给乔谅。
陆陆续续有行人进来,乔谅往里站,拿毛巾擦头发。
涌入的青年们购买雨伞和烤肠,一边和同伴抱怨着,“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白天的天气明明很好!”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邵乐也抬头,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雨。
天色阴沉,路灯的光晕隔着雨珠玻璃流动着。
他低头,看着略带嫌弃把毛巾拿下来闻了下的乔谅,又看他湿润又凌乱的黑发,有些担心,“嫂子,你还好吗?我担心你这样会感冒。”
乔谅抬眼瞥他,“没这么脆弱。”
邵乐还准备说些什么,背后的几名青年从他们背后路过,男生和同伴大动作地比划着什么,不慎撞到邵乐一下。
邵乐猝不及防地往前扑。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占卜屋女巫的那句话。
“三十分钟之后会下一场大雨,说不定在那时候你们就会偶然地、意外地,有超出现在距离的接触。”
面前就是乔谅冰冷湿润的脸。戴着湿透的口罩,裸露的眉眼像被水浸润。
好近!
邵乐意识到他们仅仅只是对视,而没亲上的时候,已经是两秒后了。
他胸口热热的,又冷冷的。
自己的心跳,被更强劲地反馈在皮肤上。
啊…
他下意识低头。
看到了,乔谅撑住他胸口,阻挡他的手。
邵乐模糊地感觉。如果不是这挡住的一下,他们的确会发生“偶然地、意外地,有超出现在距离的接触”。
他低着眼皮,盯着他手背的纹身出神。觉得一切声音都胶着混乱,雨声、欢迎提示电子音、脚步声、奔跑声,汽车鸣笛声混合在一起。
乔谅的呼吸轻轻把那些声音吹散。
背后的陌生人大叫:“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他回神,直起身回头,“啊、没事,没关系。”
……
好险。
差一点就真的亲上了。
还好嫂子聪明,会挡一下。
不然他们之间纯洁的关系都会变得不清白。
邵乐会不知道怎么和二哥解释,连嫂子应该也会觉得很难办。
邵乐垂着眼皮看他,金发湿哒哒滴水,落在鼻梁,再往下滑。半晌才爽朗地笑一下,说:“嫂子。”
乔谅抬头看他。
“我刚看了下打车软件,现在打车排队要排很久;家里的司机从家里出发来这里也很麻烦,原本半小时能到的,但雨天堵车路况不好,情况也不稳定,可能要耽误更久的时间。”
乔谅点头。
邵乐:“不如我们买两件雨衣,就骑车回去。很快的,机车体量偏小,堵车也不怕。”
乔谅利落起身,“走。”
邵乐从后面看乔谅的背影。
他的衬衫贴在皮肤上透出肤色,连漂亮的薄薄肌肉线都能被清晰地勾勒出来。他抓着一点衣摆抖了两下,衣服反而更全面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晃神,没注意到乔谅忽然停下脚步,回头。
“对了。”乔谅说。
邵乐继续往前走,猛回神,没来得及躲闪,又看到乔谅湿润淋漓放大的浓黑眉眼。
柔软的、微微透着凉意的浅粉色嘴唇。
近在咫尺。
险些和他碰撞上。
邵乐甚至感觉到了嫂子的呼吸,也在那一瞬间,嗅到一点清晰又虚幻的倦淡的香气。
乔谅微蹙眉,退了半步,道:“你出去先把车座擦一下,我来付钱。”
邵乐:“哦哦。”
还是没有碰上。
他怔怔地想。
嫂子好香。
和以前不是嫂子的时候一样香。
回去的时候,邵乐才发现淋雨和没有淋雨有巨大区别。
乔谅被雨浸湿后,透着体温的皮肤简直像是没怎么穿一样,贴在他的背后。湿润的大腿还夹着他。
下雨天的路况不好,乔谅搂着他腰部的力度都变紧了。
邵乐感觉好可怕,他知道嫂子是哥的男朋友,但也控制不住地想,可是…嫂子以前,也是他的男朋友啊。
要是乔谅喜欢他,也喜欢邵修友,说不定就是因为喜欢他们兄弟的长相。
这样的话,邵乐想给邵修友当替身都轻而易举。
他昏头,想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乔谅掀开雨衣,邵乐甩了两下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开,催着他赶紧上楼洗澡。
本来他也可以进去蹭一下浴室,再多待一会儿的。
但是邵乐觉得自己还做不到厚脸皮到这种地步。
这毕竟是哥哥的男朋友。
乔谅没有动,说:“手。”
邵乐微顿,不解,低头,把手掌摊开摆在乔谅的面前,“怎么了?”
地下车库的惨白光线下,乔谅的眼镜上都是水珠。他摘下眼镜,湿润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邵乐年轻,体型人高马大,手掌也格外宽大。乔谅把口袋里的那片银杏叶放在他的手心。
“今天的车费。”
轻飘飘微微冷的重量忽略不计,手指带着点雨水,水珠往下落的时候,邵乐只觉得手掌过了电一般酸麻。
他下意识收紧手指,抬起头的时候乔谅刚好抬起乌黑的睫毛。一点水珠凝在他的睫毛,恰恰好地往下坠。
乔谅说:“你今天的情绪好像很失望。”
邵乐抿唇,凌厉英挺的眉眼有些紧绷,“不……也没有。”
乔谅对他勾了下手指。
邵乐下意识靠近。
乔谅站姿松垮又挺拔,湿润的头发黏在他的脸上、脖颈,像是细小的水蛇,他的伴生物。
乔谅真的很适合雨天,无论是上次分手时的乔谅,还是现在的乔谅。
都是带有一点阴森又傲气的味道。
乔谅直视他,“命运从来是不可信的。”
声音略低,轻嗤。
“能决定会不会发生‘意外’和‘偶然的距离’的人是我,你如果想要什么,就不该求上天给你一个机会。”
邵乐头皮倏然一麻,看向他。
乔谅淡漠地注视他。
长直的睫毛很显锐利,黑眸像是崩塌的黑洞,看不到尽头看不到终点,幽深到泛不起回音。
他说:“应该来求我。”
邵乐嘴唇张合了下,紧盯乔谅湿润的脸颊,脑子一片乱码。
可是嫂子就是嫂子,嫂子是不能当男朋友的,嫂子也是不可以接吻的。
但脑子像被恶狠狠揍了一拳。他求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吗?
虚幻的眼睛仿佛在紧盯他,逼仄地质问他。可邵乐在那样怪异虚幻的注视下,仍然控制不住地:“……求求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邵乐头脑中挤入雷鸣电闪般的嗡鸣与白光。
乔谅挑眉,好整以暇地睨他。
泪痣像是从他湿润冰冷眼眸中溢出的,一滴即将坠落的黑水。
他微笑起来,微眯着眼。那张白得晃眼帅气惊人的脸,像是雨中的摄人艳鬼。轻佻,恶劣,引诱。
“求谁?”
“求求……”嫂子。
邵乐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
他的耳朵并不灵敏,可这声音实在清晰。是塑料薄膜被压紧发出的窸窣声音。
他一转头,在车库的电梯拐角,看到一个抱着花束的颀长影子早早等在那里。
邵乐在湿冷的雨里感觉到一阵热极了的汗意。
“……”
邵修友。
和他关系很好的二哥正在阴影覆盖的角落,一双和他略有相似的茶色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邵乐:“……二哥。”
邵修友的脚步声在这时候才轻缓响起。
他的大衣已经脱下放在臂弯,捧着的花被他收紧力度抱在怀里,纸张和薄膜摩挲出些响声。
地下车库十分寂静,雨声被模糊地隔绝在外。于是邵修友的脚步声才显得那么步步紧逼,显得那么责备。
邵修友靠近,把臂弯上的大衣披在乔谅的肩膀,拢紧。
低头看乔谅的时候,乔谅披着他的大衣在看着他。
湿润头发捋到脑后,几缕散在额前,睫毛都湿淋淋地挂着水珠,不断地从下颌往下滴。
邵修友颜色稍浅的眼珠晦暗沉涩,把乔谅搂紧了些,道,“快点回去,别感冒了。”
见乔谅点头,他才温和道:“我给你发了消息,没有回。我就猜你没有回来,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嗯。”乔谅说,“那我们先回去。”
他又是那种仿佛置身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问题、危机,永远留给别人解决,乔谅从来不负责承担风险。
尽管如此,邵修友却仍然能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一种偏向性。
毕竟,他说的是“我们”。
今天会跟着乔谅回家的,是邵修友,是Rain,不是他的弟弟。
邵修友跟上乔谅往电梯走的脚步,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定的邵乐。
少年身体挺拔高大,惨白光线下,懒散地靠着自己的机车,单手挎着湿淋淋的头盔。
金发下琥珀色的眼珠,正直直看着他这边。
见邵修友看过去,他笑了下。
“二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他说,“不是说要明天早上才回来吗?”
“原本是这样的,”邵修友温和地报以微笑,“但提前解决了。”
“好吧。”邵乐抬手挥了挥,“那你和……”他顿了顿,“…嫂子。好好相处。”
他和邵修友保持对视,以彰显自己的问心无愧。
那张俊朗的脸孔上也浮现微笑,只是在晦涩灯光下,他被雨淋湿的狼狈侧影略显出些阴暗来。
本来想叮嘱让乔谅多泡会澡。
但是,感觉这种话他来说,真的不太合适。
“我就先回去了。”邵乐说。
邵修友好像没听到他和乔谅之间的对话似的,也平和道:“路上小心。”
邵修友演过很多电影。其中有一部讲的是杀人犯的女儿。她不知道父亲的身份,看电视忘做作业的时候,会给父亲打电话撒泼。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你等你等得很着急。”
为了这句话,她父亲动作更快,才给警方留下破绽。
那时候,家里有孩子的演员前辈和他说:她在隐晦地打探父亲回来的时间,但又不想显得用意太过明显。
是在用假装催促的方式表达:自己作业早做完了,问心无愧,你可以早点回来检查,以得到一个父亲回来的极限时间用来赶作业。
所以,在邵乐傍晚时,对他说了类似的话的时候。
邵修友就知道。
他必须,要早一点回去。
*
门一打开,小丑一如既往地晃着尾巴出来迎接。
乔谅关门,还没开灯,已经听到爪垫蹬地的声音。
小丑冲刺,三步并两步,蹬着墙壁窜上乔谅布料湿润的肩膀,险些踉跄滑下去。
乔谅拿冰冷湿润的手单手扶住它,垂发遮眼,侧头淡淡觑它一眼。
邵修友笑了声,“它真的好黏你。”
乔谅啧了声:“蹭得我一脸毛。”
小丑拿湿润的鼻子嗅嗅蹭蹭,舔了他一口。
乔谅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它。
小丑拿脑袋直直往乔谅脸上顶,猫耳朵都被挤得变形,“喵。”
邵修友视线一转,就看到在客厅桌脚摆放的花束。
比起上次看的时候已经有些凋零,在桌面上落了些五颜六色的花瓣。
他温和道:“我带了新的花来,把旧的换下来吧。”
乔谅低头,凑近看了看邵修友带来的花束。
他倾身的动作让小丑险些滑下去,紧忙抱着他的头,和他一起凑下来看。
胡须触到乔谅的脸上,被他面无表情地,单手堵着脸塞回去。
小丑:“喵!”
邵修友知道乔谅在观察什么,解释:“放心,小丑都可以接触的。”
“那换吧,你来处理就好,”乔谅提着小丑的后颈皮,把它放在桌子上,“我先去洗澡。”
邵修友温和道:“好的,记得水温调高,小心感冒。”
乔谅应声,把邵修友的大衣脱下搭在椅背,带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拉上门。
邵修友坐在客厅,黑发垂在眉眼,茶色眼眸清润。
他缄默安静,有条不紊地把花瓶里的花扔进垃圾桶,然后洗瓶子、加保鲜剂,再开始一枝一枝地修剪新带来的花朵,剪出层次后,耐心调整位置,再放进花瓶。
最后,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邵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