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啸,海浪滔天。
陆岚汀大呼救命:“从你、们、五、个、人里?”
郭浪直男闪避:“选、老、公?”
宋言拙摸了摸头:“很为难吗?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
陆岚汀望向他的眼里闪耀着侥幸。
宋言拙豪爽挥手:“那就从他们四个人中选吧!不带我!”
“……”一丁点为难都没有减少!本来也不会选你。
郭浪连连推辞:“他们三个!从他们三个中选!我不当男的老公,大家都是好兄弟!”
他们三个?
陆岚汀缓缓偏过头,视线从谢之骄、萧颜和任疏郁的脸上划过。
谢之骄仰头望天,喝酒。
萧颜垂眼觑地,喝酒。
而任疏郁……温和地直视着他,喝酒。
坐姿端正得像小学生,好像在等老师点名似的。
陆岚汀很想劝他们一句。
别喝假酒了,不是,别假喝酒了。
酒瓶都空了。
如果一定要在他们三个中间选一个的话,那他当然选任疏郁。
毕竟主角攻受天生一对,他可不想被全网封杀卖淀粉肠。就算目前属性不合,可能也只是他们绝美爱情路上的考验罢了。
但如果选任疏郁……
岂不是避嫌避到洞房里啊!
一旁,郭浪忽然又疑惑出声:“不对,任老师也不能被选。你只能从剩下两个人里选了。”
任疏郁手中的玻璃杯在桌上兀得敲得一响:“我为什么不能被选?”
郭浪理所当然:“因为你们俩是亲——”被反应过来的宋言拙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将“兄弟”两个字捂进了喉咙里!
“亲什么?”陆岚汀疑惑,却突然间听见海面上传来动人的吟唱:
“小陆呢小陆在吗小陆你——”
陆岚汀心头一跳,瞬间朝声音看过去,竟然是【原·活动现场执行负责人】胡哥,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沙滩跑过来:
“小陆,我们今晚在确定音乐会现场设施,这部分很简单,适合你参加!”
不远处俞导迅速皱眉:“喂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你不要这么突然出现影响录制啊——”
陆岚汀激动一跳而起:“参加参加!工作第一录制第二!”
俞导缓缓回头:“……工作?”
陆老师,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还记得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吗?
陆岚汀捧着小脸满眼开心:“啊实在太抱歉了!我真是太难过了,现在没有时间回答问题了!工作缠身我也不想的。”
“哎哎哎你先回答了再走——”宋言拙急了,起身就想追上去,却被郭浪伸长的大腿“啪”绊住,朝前摔倒时惊恐地抱住郭浪,然后两个人一齐摔在地上滚成一团“咕噜”摔到陆岚汀的脚边。
陆岚汀沉默地停下脚步。
赶紧心疼地把他们搀扶起来:“你们俩不想要我走,说一声不就行了?用得着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吗?”
宋言拙感觉左脸火辣辣:“我……”
郭浪感觉右脸火辣辣:“靠……”
导演组随行的医护人员连忙赶来,给宋言拙和郭浪消毒上药。擦伤区域不大,一人脸上“pia”了一个创可贴完事。
陆岚汀贴心地等着他们包扎完毕,才伤心地站起身:“好了,你们英勇负伤,需要休息。现在就算我不走,游戏也没法继续了。”
“……”宋言拙不甘心,“等音乐会结束咱们继续那个问题,别想逃!”
“行行行,等结束了再回答!”
反正很多工作,拖着拖着就没了。
陆岚汀蹦蹦跳跳跟着胡哥离开。
原地,宋言拙摸了摸侧脸上的创可贴,感慨:“幸好咱们不走颜值路线。”
郭浪大怒:“谁不走!我走啊!我走的!”
……
陆岚汀跟在胡哥身后,沿着细密的沙滩向前方灯火通明处走了约莫四五百米,靠近了一排明亮的照明灯。
“就在这,看到了吗?我们的音乐会场地!”胡哥双手叉腰。
陆岚汀揉了揉眼睛,确认:“是空地……”一圈警戒线,圈了一块空空荡荡的沙滩。
“对,等你来建设!”胡哥拍了拍陆岚汀的肩膀,大喊一声:“热烈欢迎我们新上任的现场活动执行总负责人陆岚汀老师!”
所有正在空地上假装忙活的工作人员停下手上的假动作,一齐鞠躬:“陆负责人好!”
“不……必。”陆岚汀艰难地挥了挥手,大赦天下,“我们这里不搞官僚主义!”
打过招呼,胡哥拉着他见了一个穿大红色长袜的当地采购商杰夫。
杰夫中文流量地指着手上的平板:“所以你们定哪种座椅?”
胡哥:
“喏,小陆,我们现在得确定现场的座位。”
“如果摆左边这种红色塑料椅,现场空间够放一百张,但观众坐着就不太舒服。”
“如果摆右边这种单人充气沙发,现场空间只能放五十张,到场的观众倒是舒服,但入场人数就会砍半。”
说罢,他斜着眼挽着手乐呵呵笑看陆岚汀:“你来选吧,选哪种都行。”
陆岚汀抿了抿嘴唇:“我们现场都会有哪些人来?”
胡哥见他这认真样子,挑了挑眉:
“这边当地的政府官员及媒体等定向邀请二十多人,其余都是普通观众,明天早上会通过官微发起报名。”
陆岚汀又问:“我们这次直播,线上预计会有多少人看?”
胡哥胸前挽着的手缓缓放了下去,正经站好:“目标是五百万播放次数。”
陆岚汀指尖一点:“那选充气沙发。”
胡哥没料到他语气会这么决绝,忍不住问:“为什么?”
陆岚汀:
“线上五百万人,线下最多一百人,所以这次音乐会的主要受众是线上观众。网上的传播声量,也是靠那五百万人撑起来的。”
“所以,线下普通观众来三十还是七十人,对音乐会整体声量的影响并不大。”
“而与之相对,现场体验的好坏,却对线下观众的线上repo影响极大。如果体验不好,来的人多却repo糟糕,反而会影响活动口碑,得不偿失。”
海浪扑打在沙滩上,胡哥不可思议地鼓了鼓掌:
“妙啊妙啊。”
“陆老师,你哪学来的这么多专业词汇?”
陆岚汀仰头望天:“额刚刚在车上现学的……”上辈子实习的时候跟着老板学的。
胡哥牙齿用力磨了磨嘴唇:
“天生打工人啊。”
“你要不别录节目了,直接入职我们节目组?”
陆岚汀迟疑:“工资……”
胡哥一拍掌:“哈哈,扎心啦,当我没问吧!”
他搂着陆岚汀,深情感叹:“总之有一件事我是能确定了。”
陆岚汀面露疑惑。
“我应该不用按照大太监的吩咐,夺权篡位、肃清朝政了!”
刚录完那边的节目,神清气爽走过来的俞导瞬间黑脸!
他一不在就偷偷说他坏话!
入夜后,海风渐凉。
陆岚汀依旧站在照明灯下,和胡哥继续讨论着音乐会当天线下观众接待及入场路线。
一股湿漉漉的凉风打着弯,从衬衫口那朵金线玫瑰边钻进肌肤,让他冷不丁“阿嚏”了一声。
他刚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就感觉到后背忽然一沉。
一件暖融融地褐色西装外套,轻盈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别吹凉了。”
陆岚汀懵懵地回过头,看见灯光如水流而下,落在任疏郁的眼睛里,如夜里燃烧的火光,一把烧得他心里小陆乱撞:“你怎么来了?”
任疏郁的指尖还拎在外套领口,冲远处的导演努了努嘴:“我来抓俞导回去,给我当伴舞。”
远处俞导两只手圈成喇叭:“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我坏话!”
陆岚汀收回目光,“嘿嘿”笑了声:“俞导跳舞好看吗?”
任疏郁若有所思:“比较创新。”
陆岚汀:。
懂了,和他画画一样。
都是前沿艺术品。
恰好胡哥这边今日没有别的事需要决策,陆岚汀便跟着任疏郁、任疏郁抓着创新型舞蹈演员俞月晕,一同回到他们在卡斯托小镇落脚的别墅民宿。
为了保证音乐会演出效果,节目组出重金租了一套独栋四层大别墅。一共十个房间,不仅每位嘉宾能享有独立卧室,还有四个房间可供排练。
刚走进别墅,陆岚汀被迫魔音贯耳——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他缓缓看向导演:“谢老师真的不会被告扰民?”
俞导骄傲:“独栋别墅就是好,周边没有人来扰!”
陆岚汀诚恳:“导演,我的命也是命。”
一旁任疏郁笑了下:“陆老师困了么?不困的话可以来看导演跳舞。”
俞导瞬间变脸:“陆老师今天早上五点可就起来了……”
陆岚汀笑嘻嘻:“竟然到现在还一点都不困,我也觉得很神奇!”
俞导:“……我的命也是命!”
别墅第四层仅剩的一个空房间里,一架古旧的钢琴放在一角,房间中央铺着白色的瑜伽垫。
俞导洋洋得意,环视四周:“我们租别墅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会弹钢琴了,正巧这家别墅放了架钢琴这儿,我才选这个!够意思吧。”
任疏郁走到钢琴前坐下:“那你猜到你会给我伴舞么?”
俞导瞪他:“……一切为了收视率!”
观众席就位,陆岚汀在瑜伽垫角落坐好。
任疏郁推开钢琴盖,指尖从键盘上如水般滑过。
跳动的音符像在布洛西市皇宫围墙上看到的漫天晚霞,也像此刻卡斯托小镇海边映照的点点星辰。
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陆岚汀屏住呼吸。
但再有魅力也不能掩盖欺骗他的事实!
——他就知道,“会一点点”都是骗人的!
一曲奏毕,俞月晕的准备活动也结束。
任疏郁自然地走到陆岚汀身边就地坐下,和青年并肩靠在墙上,“来吧导演,先把舞单独跳给我们看看。”
“……”俞月晕僵硬地踮起脚尖,摆着波浪的手臂从不存在的裙摆上甩起。
此刻感觉自己像个男宠!
只是这俩人play的一部分!
舞蹈开始,陆岚汀低呼了声:“竟然还是芭蕾舞!平时也没见俞导练习过,虽然肢体很僵硬、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美感,但动作怎么记得这么熟?”
俞导:“你可以不用说‘虽然’!”
任疏郁低笑了下:“大学的时候,表演系元旦晚会,我俩配合演出过,后来又被评选为最佳节目,送去全校晚会表演。这动作,他应该记得深入骨髓了。”
俞导愤怒:“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阴我,我会跳?”
陆岚汀好奇眼:“怎么阴怎么阴?”
俞导冷笑:“呵,任影帝让我抽签决定是乐器演奏还是伴舞,你猜怎么着?”
陆岚汀竖起耳朵。
俞导:
“两支签都是伴舞!!”
“我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表演结束倒垃圾,在垃圾桶里找到签才发现!”
陆岚汀歪了歪头:
“你们宿舍那——么久,才倒一次垃圾?”
这误会大了。任疏郁表情严肃解释:“每天都倒,只不过表演完我才扔掉签。另外,我没有阴他,如果他让我先抽,我也会抽的。”
陆岚汀恍然大悟:“所以决定分工的,其实是抽签顺序,而不是抽到的签!”
任疏郁:“聪明。”
俞导跺脚:“屁!”
任疏郁挑了下眉:“好了好了,时间紧急,认真跳,别说话。”
俞导:“……”
等俞导独自练习一遍后,紧接着任疏郁起身去弹琴,两人琴声与舞蹈相配合练习。
在柔软浪漫的琴声,与张牙舞瓜的舞蹈里,陆岚汀眼皮渐渐重了起来。
他挣扎了一会儿,但念在自己凌晨五点就起来拍广告片,白天又录了整天节目,晚上还决策了音乐会事项,决定先放过自己。
于是“啪嗒”,失去了意识。
钢琴声在青年闭眼的那瞬间戛然而止。
俞月晕正巧累得不行,摔坐在地上擦汗。
任疏郁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见陆岚汀靠着墙小声呼吸着,似乎睡得很香,才轻手轻脚走去房间角落,弯腰搂起腕袖,掌心穿过青年温热的脖颈和膝下,将人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他小声对俞月晕说:“我先把他送回房间。”
俞月晕翻了个白眼:“克制住你寄几的手,房间有镜头的!”
任疏郁瞥了他一眼:“你好猥琐。我是那种人么?”
俞月晕:“你最好不是……”
任疏郁目光重又落在怀里的人身上,细细描摹着怀里人柔软的唇瓣,眼神晦暗了一瞬:“我要做什么,当然会先拆掉镜头。”
俞月晕:“……你敢动我的镜头试试!那是我的命根子!”
等任疏郁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俞月晕忽然又忍不住认真:“你不是说不会和娱乐圈里的人恋爱么?现在是真的喜欢我们陆老师,还是一时兴起逗逗乐?”
任疏郁顿住脚步:“我还说过那种话?”
俞月晕:“呵呵,你这个渣男,我们小陆年纪还小着呢,你要是不认真,可别祸害人家!”
任疏郁认真思索:“但他不只是娱乐圈里的人。”
俞月晕:“啊?”
任疏郁娓娓道来:
“他还是我们的全季导游、PPT大师、三国语言能力者、艺术领域创新家、优秀明信片销售、才思敏锐广告人,以及沙滩音乐会现场活动执行总负责人。”
俞月晕:“你他喵的……”
任疏郁:“行了,练你的去,身体僵硬成什么样了。”
看也没看他,抱着熟睡的青年走出了房门。
“我都三十了!”俞月晕被带上的门糊了一脸。
恨恨地打开手机,开始看这支舞的动作拆解教学视频。
看了三秒钟,光速打了四十个哈欠,靠在墙边困得泪流满面。
爷的脆弱,仅自己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