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位于天津府北部,整体地理位置和秋华年上辈子时空的蓟州区大差不差,只是更小一点。
整个县的人口在十万左右,下面有八个镇子,四十多个村落。
蓟县虽然不靠海,但有几条河流流过,还有一座大湖,水资源非常丰富,这里的百姓主要靠捕鱼和种植为生,毕竟在京畿地区,离京城很近,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个不错,是和古代普通百姓平均生活水平相比的,有蔽体的衣物和遮风挡雨的房子,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娶得起亲养得活孩子,日子过得就在平均水平之上了。
秋华年带着星觅轻装简从来到蓟县,受到了县令的热烈接待。
蓟县的县令贾因源是个妙人,今年三十多岁,中坚年纪,是元化十九年的同进士出身,当年殿试的排名不怎么样,但能在靠近京城的县任县令,本人是有几把刷子的。
贾因源身形略胖,腰带紧紧束着腹部突出的衣服,留着三缕胡须,五官浓眉大眼,是很典型的官老爷像。
此时他笑眯眯地站在秋华年三步外,神情热络却不谄媚,殷切地给秋华年介绍蓟县的情况。
因为秋华年提前传了话,说想在蓟县实地看一看,所以贾因源直接安排他来蓟县县城最热闹的渔阳胡同游逛。
渔阳胡同在县城刚进城门一拐的地方,算是一个大集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蓟县十里八乡的百姓进城买卖东西、招工做活、找车局、送信都在这一块,因为人流量大,还衍生出了一串一串的小吃摊子。
十六当初挑的一队暗卫彻底归属于秋华年,围在四周,试图把他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隔开,秋华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星觅本来想拿起县主贴身侍从的派头,不给秋华年丢脸,见秋华年没有讲究的意思,很快便本性暴露,东投西窜地长见识去了。
星觅是家生的奴才,自记事起便跟着父母在前主人府上为奴,他又是个不那么方便出门的哥儿,如果不是跟了秋华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来这种县城市集看一看。
“县主你看!这里卖好大的麻花!”
“还有煎饼!煎饼!我早就听说这边的煎饼好吃了!”
“哥儿,我想吃这个大包子,不对,你想不想吃这个包子?这包子比我的拳头还大,和府里的完全不一样,绝对好吃!”
……
秋华年笑着跟在咋咋呼呼的星觅旁边看,百姓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从气度和打扮上推断出他非富即贵,所以态度比较热络和敬重,试图让他花钱买自己的东西。
秋华年的注意力不像星觅那样完全黏在小吃上,他还在暗暗观察别的事情。
走过一段路后,秋华年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眼前的场景不是刻意提前安排过的“领导视察特供版”,而是真正的蓟县日常。
贾因源没有做什么“聪明人”,看懂了他信里的意思,没耍类似野无遗贤的小手段。
另一方面,让他直接看渔阳胡同的真实模样,也能体现出贾因源的自信,他确信自己把蓟县治理得不错,不怕县主挑毛病。
秋华年一大早出发,来的时候还没到中午,早上只吃了些糕点,此时小吃摊上形形色色的充满碳水和糖油的香气钻入鼻腔,顿时忍不住了。
他买了几个拳头大的肉馅包子,包子用油纸单垫着,一个个皮薄馅大,外皮像云一样洁白柔软,内馅先炒后包,里面加了一点虾皮和香菇,咬下一口汁水四溢。
秋华年把包子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秋华年的脸本就小,视觉差之下,这包子几乎和他的脸一样大小,让画面显得有些滑稽可爱,不过没人敢在县主面前乱说,所以大家都只是瞧瞧移了下目光。
秋华年让人多打包了一些包子,几种馅都来了一些,他见猎心喜,要带回去给杜云瑟尝一尝。
包子铺子旁边就是炸麻花的摊子,蓟县的麻花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卷麻花的面条非常细,摊主上手飞快搓了几下,就变成了拇指粗细的纹理漂亮的小麻花。
摊主把麻花丢进翻滚的油锅里,十几个呼吸后,白色麻花变成金黄色,一看就知道极其酥脆。这还不算完,摊主用大漏勺一搂,这一批麻花从油锅里出来,颠几下控油,紧接着就被送进隔壁锅的糖浆里,裹上一层清透的糖衣。
秋华年笑着随口问道,“老板好手艺,麻花怎么卖?这么多糖浆,本回得来吗?”
摊主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娘,在乡里县里,年纪大的妇女没有不能出门的讲究——都是为了生活。
大娘看清秋华年的模样后哎哟一声,也不见外,直接捡了根新出锅的麻花给秋华年,麻花有些烫,秋华年用方才垫包子的油纸垫着小口吃起来。
“哪来的好俊俏的小哥儿,随便吃,不够还有!”
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后热情介绍。
“小麻花四文一根,十文钱三根。这裹糖的法子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别家都是仿我的,绝对没我炸得香!”
“至于回不回本,原本肯定不行的,但打去年开始,京里出了一种能榨糖的甜菜根,据说是天星下凡的齐黍县主向神仙求来的,白糖的价便宜了三厘,成本就打得住了。”
“您在这儿各处瞧,现在好多摊子上用糖做吃的呢!大家每天风里雨里地讨生活,就爱这口热乎的糖味儿。”
星觅见有人夸自家县主,听得开心,凑近秋华年想说俏皮话,秋华年使了个眼色,叫他别暴露身份。
最后,秋华年如大娘所愿买了一大包麻花,这种麻花裹了糖衣,凉了后依旧酥脆好吃,可以带回去慢慢吃。
大娘接了一两银子的大单,乐得喜笑颜开,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面冒。
秋华年先付了钱,让她不着急慢慢炸,自己待会儿回来取,然后继续往胡同里面逛。
接下来,秋华年见识了很多特色小吃,也看到了秋记六陈的高粱饴、爆米花、熏鱼等小吃的仿品,这些小摊子非常会,吆喝的时候直接说自己卖的是齐黍县主的秋记六陈的同款,生意都不错。
秋华年还见识了另一个时空的“正宗天津煎饼果子”,不像现代其他地域常见的会加火腿肠、辣条、培根等配料的杂粮煎饼,煎饼果子里只加鸡蛋、馃子和面酱,简单美味。
秋华年接过煎饼后,开玩笑问摊主要不要试着在煎饼里再加些别的东西,比如菜啊、肉丝啊之类的,周围人包括摊主的神情顿时变了,有种秋华年在现代看见草莓麻婆豆腐时的感觉。
秋华年皮了一下,打着哈哈把这事接过去,接下来花了半日的时间把蓟县的基础情况全了解了一遍。
这次实地考察,他知道了蓟县县令是什么样的人,对蓟县百姓的生活情况和民风有了直观的了解,这让秋华年更有把握实行心里的那个计划了。
秋华年婉拒了贾县令的挽留,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天津府城的家中,正赶上杜云瑟从前面下班回来。
一日不见,两人像小别胜新婚一样,一不留神就抱在了一起。
“华哥儿今日事情办得怎么样,累不累?”
秋华年在杜云瑟怀里蹭了蹭,“还好,幸好京畿地区的府都不大,蓟县又离府城很近,要是在东北,几乎不可能一天走个来回。”
秋华年一边和杜云瑟分享今日的见闻与带回来的美食,一边讲述自己的规划。
“咱们在这里安顿好,该写信给信白和经诚他们了,机会难得,祝家也要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