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府位置偏南,又靠近渤海湾,春日比漳县来得早许多。到三月初时,城中早已四处鲜花盛开,绿草弥漫。
秋华年家宅子中的蔷薇花、紫藤花以及花圃里的各色玫瑰都盛开了,每日晨起昏时,都能嗅到浓郁的花香。
城里没有鸡鸣,但有更夫打锣,秋华年隐隐听到五更的锣鼓响过没多久,院里就有了动静。
他懒懒打了个哈欠,躺在炕上隔着窗子问,“是菱哥儿起来了吗?”
金婆子在外面回话,“乡君,菱哥儿收拾一下,要去看工坊和铺子,他让你继续睡着。”
孟圆菱被秋华年委任为掌柜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看生意。
秋华年撑不住,眯着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
“叫他吃饱再出门,注意安全。”
吩咐过后,旋即继续陷入黑甜的梦乡,睡起了回笼觉。
再次睁眼,天光已经大亮,院子里静悄悄的。
秋华年起身,披着衣服出门,金婆子给他打来洗漱的水。
清晨的阳光清新温暖,带着露珠的花瓣上洒着金光。
“待会儿剪几枝花插在瓶子里,送到书房去。”
金婆子应是,秋华年洗漱过后,简单吃了些早饭,乘马车去了之前去过的祝家书坊。
书坊后院的苦舟楼里,苏信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秋华年登上二楼,透过开轩看下面的花园与小湖,春日的风景比冬日更加美丽,和风阵阵袭来,空气中裹着花香,沁人心脾。
秋华年今日是来交数学书的稿子,顺便审审其他书稿的。
齐民书坊的收稿函贴出去快半个月了,在重金润笔费和“齐天下万民之需”理念的鼓舞下,苏信白已经收到了一批书稿。
这些书稿许多不是现写的,而是之前就写好,但始终没有投出去的,齐民书坊的出现给了它们新的机会。
剔除那些换汤不换药的,苏信白初步选出了三本书稿。
两本是游记,一本是经商心得。
虽然文字风格、所写内容区别很大,但都有自己的可取之处。
苏信白让人上了粉嫩的桃花酥、薄如雪片的云片糕、添了陈皮的绿豆糕和翠绿色的青团子。
四样糕点都造型小巧精致,摆在高脚瓷盘里,看着十分诱人。
他邀秋华年坐在窗边,一边欣赏楼外风景,一边品茶吃茶点,在悠然闲适的气氛中翻阅书稿。
解开心结后,苏信白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
点墨笑着说,这些糕点连同做糕点的师傅,都是祝经诚特意为苏信白寻来的。
苏信白低声训斥他多嘴。
秋华年挤了下眉眼,苏信白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美食美景不可辜负,秋华年只当今日是来放松的,在花香中一页一页翻看书稿,不时与苏信白交流一两句,在手边的纸张上记录一下。
中午时候,苏信白带的小厮去外面的食肆打包了几样饭菜。
四菜一羹,里面团鱼、鲜虾、鸡豚具备,口味偏清淡,苏信白吃得不多,他们吃过后也不怕浪费,点墨等下人会收拾下去吃完。
直到日头偏西,秋华年才细看过了三本书。
“两本游记,一本重山川地理,一本重风土人情,都是极好的,尤其山川地理那本,记的是西北那边的地貌,与辽州大有不同,可以增长见识。”
“经商心得那本,虽然别出心裁,但有些简陋,写书人应该是懂经商的,不如把书稿返回去,叫他再详细补充一下。”
苏信白点头,“我最拿不准的就是这本,既然你这么说,就返回去让他重改吧。”
“你的算书和两本游记,我先叫人去画图和刻版,过些日子就能印出来了。”
时下虽然早已有活字印刷术,但想加入插图,精致排版,依旧需要新雕版面。
苏信白和秋华年聊了两句,说到了过两日的上巳节。
“三月三上巳节,襄平府无论贵眷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去爱河边上踏青祓禊,你今年收到帖子了吗?”
“收到了好几张,邀我那日出去踏青,不过因为都不太熟,我回绝了。”
秋华年现在是乡君,不时会受到邀请交际的帖子,他有的会去,有的则不去,除了必要的全凭心情。
苏信白点头,“娴儿那日想邀请九九和信瑶出门游玩。”
“那就让她们去吧,反正有许多下人跟着,不怕出事。”
苏信白看了秋华年一会儿。
秋华年笑了,“你有话便直说吧,光在这里猜,我能猜到什么。”
其实秋华年已经猜到了大概。
三月三上巳节,不只是祈福、驱邪、祓禊的日子,还可以看作古代情人节。
互有好感的年轻人会在这日相约出游,已婚伴侣们也会在这日祈福求子。
苏信白大概是想叫祝经诚一起出门,却拉不下这个脸来。
苏信白还是定定地看着秋华年,轻咬了下嘴唇。
秋华年好笑告饶,“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回去就写帖子,以我和云瑟的名义,邀请你们夫夫二人上巳节一起出游,可以了吗?”
苏信白骄矜地点了点下巴,终于满意了。
他吩咐下人多做几样秋华年爱吃的糕点,给秋华年带回去。
“这是贿赂?”
苏信白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恼。
“这是堵你的嘴。”
……
转眼到三月初三,上巳节是裕朝的大节,清风书院放了假,云成和杜云瑟都回家了。
一大早,九九就和祝娴他们出门玩了,云成小两口也早就看好了活动地点,春生则想去庄子上玩,秋华年让金三好好跟着。
家里的人各有各的去处,秋华年和杜云瑟也换上了轻便簇新的衣物。
秋华年做衣服的时候,喜欢给自己和杜云瑟挑一样的料子,做不同的款式,走在一起,谁都看得出来是情侣装。
杜云瑟对这个爱好毫无异议,甘之如饴。
别说只是几件衣服,哪怕秋华年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他身上,他也不会犹豫。
两人穿着同款布料的衣服出门,在节日氛围浓厚的大街上步行,朝爱河方向走去。
踏青的节日,乘坐马车反而没意思了。
上巳节最重要的习俗是水边祓禊,通过清洁身体,祓除疾病与晦气,去灾辟邪。
杜甫曾有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襄平府虽比不上京城,但作为一州都府,也足够繁华。
越靠近襄平府最大的河流爱河,路上的行人便越多,到缘正街时,已经是摩肩接踵,纱衣如云。
空气中充满了兰草的香气,人群中随处可见戴着幕篱或帷帽,被下人们拥住的贵眷,银铃般的笑声引发无限遐想。
秋华年和杜云瑟牵着手,防止被人群冲散。
缘正街沿爱河修建,道路两边摆着许多小摊,售卖上巳节用的香烛、彩蛋、兰草。
秋华年挑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小摊,买了两捆扎成束的新鲜兰草。
摆摊的阿叔见秋华年和杜云瑟大大方方牵手出行,知道他们肯定是夫夫,笑着推销。
“哥儿要不买几颗彩蛋?都是这两日才下的新鲜鸡蛋,上面画了高禖娘娘的像呢,在水里一定浮得起来!”
高禖是主管生育的女神,上巳节这天,已婚的人会去高禖庙祈福,给熟鸡蛋画上吉祥花纹,放进水里,如果能浮起来,就是求子嗣成功了。
秋华年的手顿了一下。
“华哥儿,我们去河边袱禊吧。”杜云瑟叫他。
秋华年犹豫片刻,买了两颗花纹一模一样的彩蛋。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杜云瑟笑笑,“走吧,去河边。”
他们虽然邀约了祝经诚和苏信白,但不急着去找二人汇合。毕竟上巳节这么好的日子,谁都不想去当电灯泡,也不想遇到电灯泡。
秋华年和杜云瑟走到河边,顺着打开的河堤下到河畔,这里已经有许多人在游玩,有些胆子大的女郎和哥儿,故意用扎成束的兰草沾了水,洒在俊俏的郎君身上。
杜云瑟抬起袖子,挡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滴。
秋华年微微眯眼,用兰草沾了洁净的河水,抓准时机,轻轻一抖,洒了猝不及防的杜云瑟半身。
人群中有人在叫好,还有人喊再来一下。
秋华年弯着腰笑疼了肚子,杜云瑟眼中闪过无奈,护着秋华年找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
他用自己手里的兰草沾了一点水,轻轻扫过秋华年的脸,在眉心殷红的小痣上留下晶莹的水珠。
“百病祓除,百毒不侵。”
秋华年眯了下眼,旋即睁开,几滴水珠顺着他清丽的脸滑下,像清晨挂满露珠、含苞待放的梨花。
河畔有人卖折枝芍药,按上巳节的习俗,男子若有意中人,往往会以芍药相赠。
杜云瑟买了一支盛开的粉白芍药,插在秋华年的鬓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杜云瑟脑海里闪过这句千年前的古句,把惊艳收入眼底。
身周的声音太嘈杂了,杜云瑟有些幽暗的不悦,他瞧见许多长纱遮身的幕篱,觉得华哥儿也该戴一个才对。
不过华哥儿不喜欢,所以他只是想一想便罢了。
秋华年不知道杜云瑟充满占有欲的心思,他玩了一会儿水,渐渐有些累了,对杜云瑟说,“我们去找信白他们,然后去高禖庙吧。”
两人按照帖子中的约定,到了缘正街上的一座茶楼,祝经诚提前重金订了雅间。
本该早就来了的祝经诚和苏信白还没到,秋华年笑道,“他们不知道在哪里玩呢,可别把我们彻底忘了。”
杜云瑟叫了茶点,两人坐在雅间里,透过打开的轩窗欣赏爱河两畔游人如织的美景,等了小半个时辰,苏信白和祝经诚终于到了。
两人手里拿着兰草,身上衣服有些湿,应该已经在水边袱禊游玩过了。
苏信白手里拿着一支纯白色的芍药,进雅间的时候,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秋华年假装没看见。
“你们迟到了,快自罚三杯!”
苏信白不好意思,祝经诚替他说,“是我们二人的错,还望云瑟和华年不要怪罪。晚上我做东请客,备薄酒赔礼。”
“自然不会怪你们的。”秋华年稍微加重了“你们”二字,苏信白抬了下眼,立即看向别处。
四人坐了一会儿,继续去离此处不远,修建在爱河边上的高禖庙。
他们之中,虽然有两对年轻夫夫,可一对因心结和误会浪费了几年时光,一对因为身体原因和仪式未全不愿逾矩,没有一个是符合求子条件的。
如果高禖娘娘显灵,看见他们恐怕也会无语。
——连夫夫之实都没有,怎么保佑,总不能有感而孕吧?
四人虽对此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提出异议,各怀心思地走向高禖庙,仿佛这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习俗。
每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秋华年早就发现,自己之前所在的世界,与目前身处的世界有许多相似之处,仿佛平行时空一般。
比如主管婚姻和生育的高禖神,现代世界也有,但现代世界的高禖神最早是成年女性形象的女神,后来渐渐演变成了男性形象,而裕朝的高禖神依旧是女神形象。
爱河边上的高禖娘娘庙香火不断,屋舍俨然,上巳节这天,游人数不胜数。
哪怕是高门贵眷,也得乖乖排队。
四人排了许久队,才进入庙中,被引到正院,这里引了爱河的活水,开了一条浅浅的蜿蜒曲折的小渠,颇有曲水流觞的雅趣。
不过上巳节这天,曲水里漂流的不是酒觞,而是五颜六色的彩蛋。
为了叫香客们不失望而归,曲水边还站了几个拿着长杆网的道童,务必让所有彩蛋都不沉底或卡住,顺利漂到对应的人手中。
“高禖娘娘慈悲,只要是平日积善积德,真心来求姻缘求子的,必不会让他们愿望落空的。”
秋华年原本不怎么信神,可穿越的事都发生了,不由得他完全不信。
他从袖中取出之前买的两颗彩蛋,对杜云瑟说,“云瑟,你去下游等着。”
庙里那些伴侣两人一起来求子的,都是一个人在上游放彩蛋,一个人在下游等彩蛋顺水漂下来,捞起后分食。
杜云瑟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秋华年莞尔一笑,“身体的事以后再论,这么好的日子,先求一求。”
“我就是觉得,在这个世上生活一辈子,有缘的话,有个与你与我都血脉相连的孩子,挺好的。”
“好。”
杜云瑟郑重点头,撩起衣摆去下游处蹲下。
秋华年走到上游,提着一口气,轻轻将两颗彩蛋一起放入水中。
彩蛋在浮力的作用下起起伏伏,一直贴在一起,没有被转弯阻挡,顺顺当当一路漂到了下游。
曲水边的小道童齐声唱和,“姻缘美满,贵子临门。”
杜云瑟把彩蛋小心翼翼捞起来,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不能盲目信神,但此时此刻,他心里还是安定了许多。
高禖娘娘保佑姻缘美满,那华哥儿的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秋华年过来找杜云瑟,两人像身边其他来求子的伴侣那样,分食了鸡蛋。
苏信白站在稍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曲水求嗣图,祝经诚也没过去,就默默站在苏信白几步外。
苏信白垂着手,袖子里藏着那支卖花小童推销给祝经诚的芍药花。
看见秋华年和杜云瑟的彩蛋顺利漂到了下游,祝经诚找话题道,“待会儿可以去恭喜他们了。”
苏信白嗯了一声,“你不去买彩蛋么?”
“什么?”高禖庙里人声嘈杂,祝经诚没太听清楚。
苏信白轻轻扬起漂亮的下巴,“那边庙门旁,有人卖彩蛋。”
祝经诚看着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祝家大公子目光怔愣,像是还没听懂。
苏信白皱眉,轻轻吸了口气,把手里的芍药花丢在祝经诚身上,扭过头去,“你不想买就算了。”
祝经诚匆忙接住花枝,发现是自己之前在河畔买下的那一朵,他原以为苏信白早就扔了,没想他竟一直拿在手中。
祝经诚脑中如开天辟地般闪过光芒,立即拿着芍药,撩起长衣下襟,不管不顾挤入人群跑向庙门口。
苏信白瞧着他的背影,吐了口气,乌发遮掩下的耳尖在阳光中粉得透明。
……
秋华年和杜云瑟走完整个曲水求嗣的流程,回头寻一起来的友人,一时没有找到。
秋华年环顾四周,最后在曲水边上看见了二人,瞧着也是去放彩蛋的。
秋华年笑了笑,心想自己那份还苏信白的礼可以备着了。
“我们别管他们了,去给高禖娘娘烧香吧。”
秋华年和杜云瑟走到神殿前,上了布施,点燃线香,在烟雾缭绕中各自许下愿望,一齐叩首。
两人没打扰苏信白和祝经诚,出去找到跟着他们的小厮,表达了先行告辞之意,晚上那顿祝经诚“赔罪”的酒宴就先欠着好了。
等苏信白和祝经诚出来,秋华年和杜云瑟早已不见踪迹。
苏信白抿了下唇,祝经诚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回头华年又要笑我了。”
“我们两人是正经夫夫,笑又怎么了。”祝经诚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地问他,“那夫人,我们也回去吗?”
苏信白轻轻点头,祝经诚赶紧让小厮叫马车过来,两人一路回到祝府的小院,厨房上了晚饭,俱是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时候,苏信白自行去里间洗漱了,释卷等人也像往常一样给祝经诚收拾好了书房。
“大公子,水已经烧好了,您现在去洗正好。”
苏信白掬水的手顿了一下,清澈的水顺着指缝流下,服侍的丫鬟小心看着他的模样,不知该不该递帕子。
祝经诚余光看了眼被绢帘半遮着的苏信白,轻咳一声,“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房里没人动,像是都没听明白。
苏信白拿过帕子,擦净纤长的手指。
“都出去吧。”
这一声后,屋里伺候的下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快步退出屋子。
点墨脸上已经忍不住浮出笑意,最后一个出门,把门扇妥善合住,挥手叫院里的下人们全都退远些,千万别打扰到主子们。
上巳节,高禖娘娘,真灵验啊!
随着门扇关闭,正房彻底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博山炉里暖香袭人,锦被华衾惹人向往,昏暗烛火跳动,映亮美人的容颜。
祝经诚情不自禁朝苏信白走去,苏信白有些紧张,但没有避开。
“夫人,我们……歇息么?”
苏信白眼睫快速抖动了几下,烛火在他眼下投下根根分明的影子,“等等。”
他转身去紫檀木打的缠枝花纹炕柜里摸索一番,取出一只小小的精巧酒壶。
“这是?”
苏信白抿着唇,脸色冷冷的,脖子却都红透了。
他薄唇轻启,“酒。”
做什么用的酒,祝经诚已经意会。
“谁教你……”祝经诚摇头轻笑,“你是几时买的,哪里用得着这个。”
他从苏信白手里接过酒壶,苏信白犹豫一下松手。
祝经诚看了一眼,笑叹道,“早叫我知道,信白,何必等到今日。”
苏信白局促又羞涩的视线中,祝经诚打开酒壶口,轻轻嗅了嗅,“是上好的春酒,以补助兴,于身体无碍。”
苏信白突然有些不悦,“大公子对此道颇有研究?”
“做生意难免接触三教九流,家中怕我着道,早早就专门教过了。夫人切莫冤枉我,为夫为你守身至今,誓无二心。”
苏信白愣住了,“你、你何曾?”
“八年之前,京中元宵诗会,我便见过你。”
苏信白震惊不已,还想再问,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祝经诚扬起酒壶喝了半口,就着这个姿势揽住苏信白,俯身吻上他的唇瓣。
“唔……”
苏信白无助地仰着头,抓着祝经诚的胸口,香甜的酒水从嘴角流下,一路滑入严实的衣襟。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祝经诚的眼神像要择人而噬。
“信白,叫你想到要用酒,是我的失职。”他抱起站都站不稳的夫郎,走向床铺,“我会告诉你,我究竟有多心悦于你。”
苏信白头晕目眩,耳边传来祝经诚沙哑的低喃,“……有多想要你。”
那酒的效力真的这么厉害吗?苏信白迷离地想着,蜷缩起膝盖,被祝经诚压在身下,半强迫地迎合。
他白到透明的肌肤浮出一层薄汗,唇齿间压抑着低吟,烛火在墙壁上投出暧昧的晃动的影子。
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个夜还很长很长,足够有情人在情动中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