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嫉妒

清风书院山长闵太康应酬过后,回到书院,刚一进屋,早已等候多时的郁闽便找上门来。

闵太康对此并不意外,郁闽是清风书院有名的少年天才,他的脾性,闵太康自然有所了解。

“郁闽,你可是为赛诗会之事而来?”

郁闽抱拳道,“学生知道此举唐突,但不问个明白,实在是寝食难安。”

闵太康浅笑摇头,“你觉得自己的诗与那杜云瑟相比不落下风,在词藻上还要更胜一筹,所以不服我们定他为诗魁?”

郁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如此。

闵太康让他坐下,喟然长叹道,“郁闽,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郁闽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自然是科举入仕,光耀门楣。”

“这便是了,你们二人都是将来要入朝为官的青年俊杰,不是那种游戏人间的风流才子,我们品评诗作时,自然更看重诗的立意与眼界。”

闵太康见郁闽若有所思,索性挥手对他说,“你去案上将你们二人的诗作默写下来,我和你细讲。”

郁闽把两首记在心里的诗写下来,闵太康指着笔墨未干的诗作点评道,“单从才情和诗风上看,你的诗清丽优美,杜云瑟的诗古朴刚健,二者各有千秋,难分上下。”

“但是郁闽,你看的太浅了。”

“学政出的题目是‘拟襄平百姓之言做端午七言律诗一首’,郁闽,你可知何谓百姓?”

“自然是坊间的民众。”郁闽不觉得自己的理解有什么问题。

闵太康摇头,“不,是所有生活在襄平府土地上的陛下的子民。”

“你的诗中写了端午这日出街赏景的美人、写了赛诗会上的才子,写了龙舟赛拔得头筹的胜者。”

“但杜云瑟的诗中除了这些,还有端午依旧在田中忙碌的农人,有赚到钱喜笑颜开的茶摊老板,有缠着丝线嬉戏打闹的孩童……”

“七旬老农不知因,犹配艾草补秧频。”

闵太康感慨着念罢这句,继续评道,“诗作结尾,你们二人都点到了屈子,但你只说现在的人们这样欢笑纪念屈原,不知屈原会作何感想。”

“杜云瑟却说——”

“千载此日同欢语,楚江涓涓慰英灵。”

“无论百姓们知不知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谁,只要这一日他们欢欣喜悦,便足以告慰楚江下屈子的英灵。”

“此句借古言志,屈子的愿景,也是作诗人自己的愿景,顿时将立意拔高了一层。”

“若是平时,你的诗自然是极好的,但与其相比,在境界上还是落了下乘。”

“无论我还是知府、学政,在读完这首诗后,都毫不犹豫选了它做诗魁。因为这不是江南富商办的赛诗会,而是知府请学政品评的赛诗会,学政题目中专门点了‘百姓’,为的就是查探襄平府读书人胸中的经纬韬略。”

郁闽低头沉默半晌,最终服气却不甘地开口道,“这次是我落了下乘,但下次未必。”

“学生多谢山长赐教。”

“去吧,好好想想我今日的话,离府试还有三天,你能领悟这些,院案首尚有一争之力。”

郁闽虽然骄傲,但不是盲目自大之人,讲清楚了道理还是能接受现实的,否则闵太康对他的评价就不会是聪颖多才了。

闵太康看着郁闽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希望这次小挫折可以让这块璞玉焕发出更明亮的光芒。

杜云瑟年少沉稳,若是请他入学清风书院,也能压一压现在院中那些有才却过于浮躁的学子。

……

杜云瑟得了诗魁后,祝经纬的嫡长孙大哥祝经诚很快找过来,要做东请他们吃饭。

杜云瑟以即将院试想要专心备考为由拒绝了,祝经诚只能问了住处后抱憾告辞。

龙舟赛已经看完,赛诗会也参加了,秋华年拉着杜云瑟去贡院熟悉环境。

打听了一圈后,二人终于来到贡院,考试专用的号房隔间已经搭起来了,站在院外就能看见。

秋华年看着那些只有两三平米大小的号房,感慨古代考试真不容易。

院试还好,一场也就考一天,早上进去晚上就能出来,换成乡试,每场考试考生都要在号房里吃喝拉撒地待三天,吃不好睡不好,还得绞尽脑汁写卷子,怎一个惨字得了。

“考试不让带有夹层的东西,被子和靠垫都带不进去,我听意晚姐说许多考生会带动物皮毛制成的毯子,咱们给你也买一个。”

虽然天气已经热了,但那些号房密密麻麻挨在一起,采光极差,通风也不好,早晚时候的湿气还是很重的。

秋华年一想到杜云瑟要挤在里面做一天的题,自己的腿都开始疼了。

考场环境改不了,自带的装备得跟上啊!

杜云瑟觉得自己没那么娇贵,有这钱不如省着给华哥儿买喜欢的东西,他刚欲开口,对上秋华年亮晶晶的眼睛,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罢了,家中的钱怎么花,向来是华哥儿说了算,他就算反对也没用。

不如专心科举,将来给华哥儿挣更多东西回来。

杜云瑟看着秋华年,眼中的柔情像泛着晶莹水汽将融未融的高山之雪。

他要和这个人一直走下去,走到很远很远。

……

两人回到租住的跨院,刚进门舒婆子就提着一个大木盒从主院那边过来。

“刚才来了一个好气派的管家给杜公子送东西,见杜公子不在,他把东西放下让我转交,说是公子的姓祝的朋友送的。”

杜云瑟和秋华年对视一眼,接过了木盒。

“祝家兄弟是看当面送东西行不通,所以趁我们没回来直接让下人送上门了?”

杜云瑟把木盒放在桌上,“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文晖阳是当代最有名望的大儒,杜云瑟随他在外游历时,经常遇到想要送礼结交的世家和商人,文晖阳却宁可两袖清风穷游山川,也从来不接受这种无前因后果的钱财。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他们现在送你钱财,一定是为了日后有求于你,若一味贪心接受,照单全收,迟早会酿成祸端。”

杜云瑟一直谨记恩师的教诲,对这种没有前缘的拉拢和投资非常谨慎。

秋华年也想到了这点,他打开木盒看了眼后笑道,“这应该是祝经诚准备的,若是经纬兄,必定要装许多金银财宝。”

黑漆木盒里只放了一张叠得整齐的羊皮小毯,几本襄平府的书坊刻印的书籍和一封信。

信中祝经诚说自己不敢打扰杜云瑟院试,但担心杜云瑟远道而来行事不便,准备了一些用的上的东西以尽地主之谊,请杜云瑟一定收下。

秋华年展开羊皮毯子查看,这块毯子长宽各四尺,铺在腿上正好盖住膝盖,叠起来不占地方可以放进篮子里。

羊皮远没有狐皮、鹿皮值钱,但这块毯子的皮毛十分柔软,颜色洁白如雪,品相极佳,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就是祝经诚的老道之处,若他送的是名贵的皮毛,杜云瑟和秋华年肯定会直接退回去,倒不如送这种用心又价值不算太贵的。

送的多不如送的巧,院试能带进去的羊皮毯子正是杜云瑟马上用得到的。

“这块毯子,怕是值个三两银子。”

这个大小的羊皮毯子,普通的也要卖二两银子,以祝经诚送的这块的品相,价格还要再往上提。

秋华年把毯子搭在椅背上,去看木盒里的书,除了两本记载近些年乡试题目的书,祝经诚还送了一本山川游记和一本话本子。

古代书籍卖的贵,这四本书加起来,也值一两银子了。

秋华年对游记和话本有些兴趣,但没有开口,等待杜云瑟的决定。

“都留下吧,院试后再当面向祝兄道谢。”

杜云瑟接受祝经诚的示好,礼物用心但价值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祝经诚的行事风格细心老练,让人放心。

这种富商投资书生的事,也得双向选择。

不然一边怕遇上白眼狼,一边怕惹上贪心不足的麻烦,双方都难以安心。

收拾好毯子和书籍,杜云瑟上前走到秋华年面前,从怀中取出那根价值不菲的丹凤朝阳暖玉钗。

“华哥儿,我为你簪发。”

秋华年喉咙滚动了一下,脸颊顿时发热,当时在彩楼外,听见杜云瑟为了自己不要古籍要玉钗时,秋华年瞬间心跳如擂鼓。

周围的游人们不知道谁是那位诗魁的夫郎,全都在感叹那人有福气。秋华年站在人群中心想,他确实有福气。

虽然穿越到了古代,但至少有了新的生命,有靠双手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还遇到了杜云瑟。

——一个合心意到他怎么挑都挑不出毛病,已经开始想象与其度过的余生的人。

秋华年低低嗯了一声,抬手取下了发间粗糙的藤条发钗。

如墨青丝飞泻而下,发间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杜云瑟珍重而小心地揽起他的头发,露出光滑白皙的细嫩脖颈。

杜云瑟每日都会给自己簪发,此时却有些手足无措,试了好几下也没把手中顺滑的发丝盘起来。

秋华年想笑,心像是被塞了一团正在膨胀的棉花糖,又甜又暖。

他耐心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直到杜云瑟终于用暖玉钗固定住了盘起来的头发。

发型很简单,没有任何花样,但那根绯红晶莹的玉钗与秋华年笑意盈盈的脸映在一起,室内仿佛亮起了光。

“好看吗?”秋华年故意歪头问。

杜云瑟看了他许久,沉声道,“好看。”

室内华光溢彩,室外满院飘香。

……

三日后,鸡初鸣时,舒家跨院已经有了动静。

秋华年和杜云瑟穿戴整齐,最后一次检查要带去考场的东西。

笔墨和砚台都是杜云瑟平日用惯的,提前确认过没出问题;舒意楼后厨大厨专门蒸的豆腐包子用油纸严严实实包好,放凉了也松软好吃;羊皮毯子和棉布手巾叠在一起,增加号房的舒适度。

准备了这么多日子,终于迎来了科举之路的第一步。

跨过这道门,就能获得最低的功名——秀才了。

杜云瑟拿起包裹,秋华年关上了门,看着晴朗的天空笑道,“走吧!”

向院试出发!

院试进场检查十分严格,来自同地的考生先分区站好,互相确认过身份,保证没有人冒名顶考,再由贡院小吏检查了身份文书,才可以去贡院正门排队。

考试不允许穿有夹层的衣服,不允许带有字迹的物品,进门前要将自带的东西放进专门的篮子里,交由专人检查一遍。

除此之外,还要在小棚里脱下衣裳查验,确保衣服里没有夹带。

杜云瑟在端午赛诗会上夺魁之事已经传开了,那首诗现在还在贡院门口贴着,小吏们不想得罪这位大有前途的才子,没有多为难他。

看着杜云瑟的身影消失在贡院门口,秋华年呼出口气,突然有些紧张。

虽然他相信杜云瑟的才华和实力,但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号房的环境过于糟糕,万一隔壁考生突然发疯,万一天降大雨把卷子淋湿了……

秋华年知道自己想的这些都是极小概率的事件,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记起在现代时,高考结束后,母亲拍着胸口对他说,她一直担心他涂错答题卡导致最终成绩是零蛋,秋华年当时还觉得啼笑皆非,现在却开始理解了,或许这就是不分时代和地域天下所有送考人共同的心理。

秋华年在贡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其他送考的人陆续离开了,这场考试要持续到下午五点也就是酉时结束,站着也是白站着。

秋华年本想也离开,突然看到了熟人,赵氏一家人也在贡院门口送考。

一共三百多个考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送考的家属在贡院门口碰到的概率不低。

秋华年往旁边躲了一下,不想现在和他们多费口舌。

赵氏一行四人间气氛似乎不太正常,没有人发现秋华年。

赵氏牵着福宝的手,不停数落着李故儿,杜宝泉袖手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和嫌丢脸,秋华年的角度可以看见李故儿低垂着的脸上的怨毒。

想起在杜家村时,李故儿两次鬼鬼祟祟去后山的小路见外人,还拿了可疑东西的事,秋华年挑了下眉。

他有些期待这家人还会上演什么好戏。

秋华年回到跨院,拿出祝经诚送的话本子在院里打发时间,却怎么都静不下心读。

一不留神,就开始想杜云瑟现在是在打腹稿还是在写草稿,有没有开始誊抄答案,有没有突然卡壳。

舒华采和郑意晚的独女如棠从主院那边跑过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秋华年旁边看地上的蚂蚁。

秋华年抬头笑道,“如棠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如棠的年纪和九九差不多,看见她,秋华年有些想自家小孩了。

如棠抿着嘴不说话,既不踢沙包玩,也不缠着秋华年讲话本书上的故事。

秋华年抬头,舒婆子已经找过来了,舒家夫妻白天一般都在客栈忙活,整个院子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舒婆子干完了活,索性也留下闲聊。

“华哥儿别担心,外头都说咱们杜公子是文曲星下凡,肯定能考中秀才!”

舒婆子每天出门买菜,早就听说自家跨院住的杜童生得了端午赛诗会的诗魁,还听说杜童生什么奇珍异宝都不要,只给自家夫郎选了一根钗子。

在街头巷尾,后者甚至比前者传的还广。

用现代思路理解,就是襄平府知府这样的官方举办,学政和清风书院山长这样有身份背书的大v评选,还蹭了端午节的大ip,想不火遍全府城都难。

秋华年摸了下黑发上绯红晶莹的玉簪,笑着转移话题,“我瞧如棠今天心情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舒婆子脸色稍微变了一下,“嗨,不过是小孩子性子起伏大罢了,能有什么事?”

如棠低着头用脚尖堵地上的蚂蚁,没有说话。

秋华年垂眸一想,不再多问。

“院试第一场已经开始了,黄大娘是不是快到府城了?”

两场院试中间隔一天,第二场结束后再过三天,就是放榜和举行百味试的日子了。

“我听舒五说她们已经在路上了,不止大娘,二娘也陪姐姐来了,到了府城后也来我们宅子住。”

舒五和舒婆子一样,都是舒华采从老家带来的同族人,舒婆子在家中干活,舒五在客栈当小厮,舒五算是舒婆子的远房侄孙子。

秋华年笑到,“到时候说不定有机会提前尝一尝大娘的新菜。”

他可没忘了要趁百味试推广自家红腐乳的事。

酉时正时,秋华年拿着从舒意楼打包的水囊,准时站在贡院门口等杜云瑟。

贡院大门打开,考完第一场的学子们陆续出来,有人红光满面,神情激动,也有人神色惨淡,两眼戚戚,在考场上发挥的如何显而易见。

秋华年一眼就看到了杜云瑟。

年近弱冠的青年身姿挺拔如雪后寒松,俊眉修眼,乌发如云,提着篮子从贡院朱红色的大门迈步出来,像一副意境悠远的工笔画,让秋华年移不开眼睛。

他站在贡院门口目光移动,发现秋华年后,眸子瞬间柔和了起来,就像压着积雪的寒潭突然化为了春水。

“华哥儿。”杜云瑟款步走向秋华年。

秋华年笑着把手里的水囊拧开盖子递上去,“舒意楼后厨熬的银耳羹,我算着时间凉了一会儿,现在正是温热的,快尝尝。”

杜云瑟接过喝了几口,甜润的汤羹滑入胃里,让身体瞬间暖了起来,在狭窄的号房坐了一天的疲惫感缓缓沉了下去。

“我们回去。”

“好。”

秋华年与杜云瑟相携而去,他们背后,差不多同时走出考场的杜云镜脸色难看的可怕。

这样的哥儿,凭什么是杜云瑟的?不就是两斗高粱,为什么他母亲当时错过了没有出手买下来?

“云镜表哥,我来接你了。”李故儿娇滴滴的声音在杜云镜身后响起。

“怎么只有你?父亲母亲呢?”

“舅母身子不适,在屋里休息呢,舅父让我一个人来接你。”李故儿笑着拿出一个水囊,“这是我和宅主家的丫鬟们借了厨房熬的甜汤,表哥快尝尝。”

杜云镜一直厌恶李故儿的愚蠢和浅薄,但今天,他看了眼水囊,直接接过喝了。甜汤入口,依旧觉得不是滋味。

李故儿顿时笑颜如花,只有三分清秀的脸毕竟年轻,显出了几分动人之处。

杜云镜感觉身上有些燥热,没有多想,只当是心气不顺的原因。

这次院试新学政的考题出的极为刁钻,完全超出了杜云镜在县学时准备的范围,让他摸不准自己答的怎么样。

只希望新学政判卷时宽松一些,后天的复试题目熟悉一些,让他能在院试榜上名列前茅,最好压杜云瑟一头。

杜云镜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位天才,幼时在清福镇的孙秀才处启蒙时,整个私塾的学生识字背书都没有他快,孙秀才时常说他未来一定能考上秀才,甚至有可能考中举人。

然而他得意了不到一年时间,同村的族叔杜宝言突然咬牙掏出大半积蓄,送长子杜云瑟也来孙秀才的私塾读书。这个比杜云镜大几个月的族兄入学不到一个月,学习进度就追上了入学快一年的杜云镜,惹得孙秀才连连感叹自己遇上了一位神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夸杜云镜了。

杜云镜心中不服,故意弄坏杜云瑟的纸笔,在私塾里说他的坏话,不让同窗借给他书,以为这样就能让杜云瑟落后。

无论他怎么挑衅,杜云瑟都像看不见般无视了他,一心只放在学业上,让杜云镜束手无策。

三年之后,杜宝言带年仅十岁的长子前往县城参加县试,去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痴心妄想白费功夫,谁知杜云瑟一路从县城的县案首考到了府城的府案首,回村不久,更是直接引来时任学政和大儒文晖阳亲临杜家村!

杜云瑟被文晖阳当场收徒带走后,孙秀才高兴地在私塾里小酌了几杯,对窗长叹到,“此子绝非池中物,这一去便如蛟龙入海,搅弄风云指日可待啊!”

杜云镜听到孙秀才的话,指甲刺破了手心。明明最早被夸有天赋的人是他,明明在杜家村家境更好的人是他,凭什么最后是杜云瑟得到了这样天大的好机会!

当年的杜云瑟不过是仗着早慧故弄玄虚,占了些便宜罢了,多年过去一直没有再考科举,怕是早已泯然于众,他要证明,他杜云镜就是比杜云瑟强!

作者有话说:

诗是石头自己胡诌的,水平有限,大家意会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