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泽龙彦受了重伤, 但由于中原千礼及时引开月下兽,他没有命丧虎爪,经由治疗系异能力的抢救, 很快醒了过来。
这一醒就坏事, 坏异能特务科的事。
各大黑.道组织围绕5000亿遗产的争夺,持续了两个多月, 再这样下去将严重干扰社会秩序,为阻止情况变得更糟糕, 异能特务科放出‘白麒麟’涩泽龙彦,命令他终结争斗。
然而,涩泽龙彦我行我素,服从性为零,被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猎杀异能力者, 他应当有一位神秘帮手,为他提供资料并隐瞒踪迹, 一时半会间, 连‘猎犬’也嗅不到他的气息。
捅的篓子越来越大, 异能特务科决定暂时装死, 只要白麒麟不出现,与本单位无关。
然而涩泽龙彦出现了,还活着, 被港口黑手党挟持了, 他们必然不舍得彻底放弃‘白麒麟’。局面顷刻间一边倒, 港口黑手党是谈判中的绝对优势方,可预见的获利空间巨大——而这一切是因为中原千礼稍微拖延了下时间。
森鸥外不能更满意了, 某个瞬间他诞生了和保罗魏尔伦一样的想法:催生。暂时只是想一想。
港口与异能特务科开展初步谈判时,中原父子和一个黑色衣服的男的出门调查‘书’的下落。
那个据说觉醒了‘心想事成’异能力的中年男人。
他们径直找上门去, 却没有见到本人,据说这男人被国外某魔术机构请走做表演,联系不上,据说三天后回来,这为此人的传奇异能力赋予更多神秘色彩。
结果还没等到三天,太宰治转悠一圈,几个小时过去,先破案了:“他根本没有异能力。”
中了价值5亿元的彩票?没中,挪用了一笔巨额公款,提前联系真正的中奖者做交易,用现金兑换奖金。
被国外的魔术机构邀请?没有这回事,贪污后去国外避难了。
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心想事成’事迹,更是为了掩盖真相而造势。
他邀请了一位能够隐身的异能力者做助手,当着众人的面,完成许多‘魔法’表演。
当然,诸多手法拙劣的表演中,有一桩悬而未决的凶案:这个人曾经被朋友骗钱骗得倾家荡产,朋友以及朋友的亲友惨死家中,种种迹象指明凶案与男人无关。而男人宣称自己利用异能力就间接杀死对方复仇。
由于这个案子声势浩大,社会影响十分糟糕,异能特务科也介入了调查,调查结果是男人并非凶手——但他们无法定位凶手。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
中原父子和一个男的赶到现场,检查情况。
异能特务科派出了专员接待他们。
“就像这样,到处都是使用过异能力的痕迹。”专员打开特殊装置。
它是一个类似鲁米诺反应的显影装置,能够检测异能力的使用。事实上,不用这个装置也没问题,只要将咒力聚集于双眼,就能清晰看见这些斑斓的痕迹——中原中也下意识这么做,他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成功了。
明明这里不是咒术界。
而放在以前,异能力根本没有被开发出这种使用方式。
“需要帮助吗?”专员问。
“需要空间。”太宰治说。
专员识趣地走了,退出门外,为他们腾出相当充分的空间。
他一走,中原千礼就信誓旦旦地说:“这很像是咒灵作案!”
太宰治:“没想到连你都看出来了。”
中原千礼:“哼哼。”
确实像咒灵作案,那些被咒灵摧残过的受害人家中的咒力残秽的分布,就像这间屋子里一样。
而这个死者无疑是一个该死的恶人,建立类似传.销的机构,骗得多人倾家荡产,拖欠底层员工工资……被他坑害过的、恨他的人,一人一脚都能把他活活踹死。许多人赶来参加他的葬礼,骂骂咧咧的同时欢腾庆祝,直叹老天有眼,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无话可说。
冤有头债有主,结合这样的背景,听起来就像这些人的怨气凝聚成咒灵索命。
“咒灵,异能力。”太宰治自言自语一般,“简直就像……生物入侵。”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他们没能找到作案的咒灵,更没找到‘书’。
中原千礼蔫了,今天看了大量资料和报告,辗转跑上许多地方,关于‘书’却的有效线索依然是零。
“不用气馁。”看他蔫头巴脑的丧气模样,中原中也安慰他,“明天继续找就是了。把整个横滨翻一遍,还怕找不到吗?”
中原千礼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气馁……”
中原中也:“真的吗。”
中原千礼:“我好饿啊。”
中原中也:“……”原来如此。
太宰治轻飘飘地扫了中原千礼一眼。
原本饿得摇头晃脑的小橘顿时精神起来:“!”警惕!炸毛!
太宰治准备转走的眼神停住了,落在他身上,微笑道:“小千礼,这附近有家中华料理店,听说味道很不错,尤其是店里的饺子……”
“住口。”中原中也说。这家伙一开口就知道他又在憋坏水。
他对中原千礼说:“你对上太宰,反应不要那么过度,一旦察觉到你紧张,他就会更想捉弄你。反过来说,如果你完全不在意太宰,他也没有兴趣主动欺负你。”
此乃中原中也的肺腑之言,十分正确的太宰定律,通常来说放之四海而皆准,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中原千礼犹豫:“真的吗……”可是第一次见面黑色太宰就欺负他了。
“假的。”太宰治无情拆穿,“我清醒的每时每刻都在思索如何捉弄中也,睡着的时候潜意识里也在思考这件事。只有这个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中原千礼大惊,好坏的人啊!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太宰治你这混……”
太宰治:“区区小狗女仆怎么敢跟主人顶嘴,小心我把你能……的事告诉森先生。”
中原中也:“随便你说去好了!怎么白天不说?我又没拦着你。”
“嘁。”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是因为只告诉森先生一个人不够有趣,我要黑进东京广播电视台,把这件事告诉全世界,届时邀请所有人来产房外围观,当期本周不服输的中也头版标题就叫‘英雄母亲中也君’。”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恼怒:“太宰治!”
太宰治:“哈!我现在就去。”
太宰治拔腿就跑,中原中也迈腿开追,两人互相追逐的背影伴随着互相呛声、骂骂咧咧的背景音逐渐远去,片刻后,中原中也一个人回来了。
中原千礼满脸担忧:“黑色太宰呢?”货真价实的忧虑,“他是不是去找电视台了?我不想上报纸……”
“不是。”中原中也说,“胡言乱语,不用当真。走了,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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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当然没有去广播电视台,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荒霸吐拥有生育职能’这一情报,很可能陷中原中也于危境。
他是军政府造价百亿的人形兵器‘荒神’。
‘荒神’能够以特殊的方式孕育后代——哪怕那个后代没有继承重力异能,其研究价值依然十分令人心动,利益面前,千万人趋之若鹜。
所以,为了中也的安全着想,要做的事情一目了然: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中原千礼在外人眼中必须是一个提取双方基因的实验室作品。
太宰治把手下的研究员赶去弄虚作假。
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先一步骗过所有人——从森鸥外开始。
另一边,大橘子带着小橘子吃了饭,回到公寓。
森鸥外专门给中原千礼安排了住处,不过他果然还是更想和爸爸一起睡。
晚上,他们继续翻看有关‘书’的情报,在厚厚的文件中,找出值得探究的蛛丝马迹,作为明天的行程安排。
中原千礼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经由森先生初步指导,依旧相当茫然,而中原中也虽然同样不擅此道,经验总归比他丰富。
中原中也拿着钢笔讲解,中原千礼虽然又茫然又困,很乖巧的点头,时不时走神发呆,神游没多久就被喊回来,满脸不情愿的继续听,听着听着,脊梁都弯了,下巴磕在桌上,脸上的肉贴着玻璃桌面,双目失神。
中原中也:“……你振作点。”
中原千礼:“我想吃冰激凌。”
中原中也:“你刚吃过一个。”
中原千礼:“我想玩游戏。”
中原中也:“你刚玩够半小时了。”
中原千礼看来看去,玩笔,玩笔筒,玩手指,玩书册的边角折页,拿着铅笔把字母和文字的闭合部分涂成黑色,就是没法集中精神。
这时,中原中也终于有了种辅导小孩写作业的实感。
之前看到中原千礼写的那些作业,奥数题光是题干就复杂得令人脑壳发昏,他生怕被问,毕竟他根本不会,幸好中原千礼学习上能够自理,但一遇上工作文件就歇菜,工作就是这样令人昏迷的东西。
不过,这份煎熬没有持续多久,尾崎红叶来了。
尾崎红叶找中原中也谈心,当然是问他和太宰治的事。
中原中也说没这事,真的只是误会,尾崎红叶说:“中也,你的意思是,你不小心亲了太宰,太宰也不小心亲了你,地点又恰好是首领办公室门外?”
中原中也的心在哀鸣。他讷讷地说:“大姐……”
见他实在不愿多提的样子,尾崎红叶贴心地没有多加追问。她委婉地表示了态度:对于他和太宰交往这件事,她并不支持。
尾崎红叶前脚离开,阿呆鸟就进来了,还有旗会另外四人。
“哟中也!”阿呆鸟说,“听说小千是你和太宰生的?”
中原千礼大惊失色:“!”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不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显然,那只是流言。”公关官简单解释了下。中原千礼的存在,首领没有刻意隐瞒,甚至调用了直属情报部门供他使用,这孩子的名字和姓氏很快传遍港口上下。
恰好有人看见他们和太宰治从电梯里走出来,谣言也就演变成了逐渐的离谱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嘛。”阿呆鸟抚掌大笑,“唯独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的!”
冷血:“确实。”
公关官:“所以没有人当真。大家只是开玩笑。”
中原中也:“……”
钢琴家:“中也好像有些心虚的样子。”
中原中也大声:“没、没有啊!”
中原千礼超大声:“不不不是!”
出现了!橘子父子一脉相承的蹩脚表现!
幸而旗会五人没有深究,毕竟‘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有一个孩子’这件事过于荒谬,谁都知道他们是何等的针锋相对、闹得鸡飞狗跳,恨天恨地恨彼此,此恨绵绵无绝期,很难让人相信流言是真的——可偏偏就是真的。
汗流浃背之际,中原中也想象了一下那位23岁的中也在东窗事发时是如何面对这一切的。
身边人竟然没一个支持,堪称全世界反对,连他的儿子都要换爹……太宰治这是多不得人心啊?!完全是社会垃圾的程度吧?!
“也不是。”中原千礼纠结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虽然我很想换一个别的父亲,哪怕是浅色的太宰先生……但是……”
中原中也:“但是?”
中原千礼盯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做出一副相当老成的严肃表情:“但是,这样会让啾啾很难选择啦。”他抱着肩膀,点点头,还没等中原中也开口,自信赞同自己的观点,“嗯,我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不可以让你为难的。”
中原中也没意识到中原千礼的潜台词——这孩子已经凭着过人的机敏,察觉到他们两人间难以斩断的深厚羁绊了。
他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自恋,哪有说自己对别人很重要的,说反了吧?”
“不是自恋,我就是知道我重要。”中原千礼老神在在,“因为我是你的孩子,我最最爱你。”
除他之外,中原中也就没听谁会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好像这个字眼必须藏起来,就地掩埋,拿出来就会变味,有种刻意演绎讨好的成分,说出口的‘爱’就是一场做作的戏,用一个字交换相当价值的交易物。但中原千礼说得理直气壮:他爱你,所以他告诉你他爱你,而这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毕竟他从睁眼的第一天就这么做了。
饶是如此,中原中也还是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咳……你……嗯,你说得太重了。”
中原千礼立刻捂住嘴,嘀嘀咕咕。
中原中也凑过去听,听到他很轻很轻地说:“我最最爱你。”
中原中也:“……不是这个轻。”
他有些无奈地笑,天气冷,室内却莫名地暖和,明明没有开地暖。
下一秒,他听到一声阴阳怪气、拖长音调的:“中~也~我~最~最~爱~你~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上的人。
太宰治推开阳台窗,冷风一吹,室内顿时降温了。
中原中也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过来翻点资料。”太宰治视线短暂落在书桌上的文件,又转回到他们二人身上,语气轻快地调侃道,“结果一来就听到肉麻表白——虽然老土,但很吃这一套嘛,中也。”
中原千礼半点不羞恼,直愣愣地反问:“‘爱’不好吗,难道是不可以说的吗?”
太宰治嗤之以鼻:“只有小鬼才会把这个词挂在嘴边。”
中原千礼:“可是这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大人真奇怪,想让别人或者自己相信,你们向往的是真理、事业、成就感,或者别的什么貌似很厉害的东西,但实际上有求于这个世界的只是‘爱’而已。你们太虚荣了,我是诚实的小朋友,没有这种虚荣心。”
太宰治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而嘴上淡淡地说:“你才几岁,不用假装你很了解大人。”
中原千礼:“不用假装你很了解小鬼。”
太宰治;“等再过十年,你才有资格——”
中原千礼抢答:“等你小了你就懂了!”
太宰治:“……”
太宰沉默片刻,似乎是觉得憋屈又无从发作,而又隐约明白小朋友的感知与坦诚是无敌技能,就‘爱’这个话题聊下去他注定要输,说不定输得很难看,于是相当委婉地瞪了中原千礼一眼,低下头去翻看那些堆在桌上的资料。
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冷气:小千,进步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