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中原千礼拖着书包和困困的身体,前往学校。
他夜间睡眠充足,早上也是按着生物钟准点起床, 学校的课程堪称弱智, 同学们虽然过分幼稚但很好相处,非要说的话, 根本没有特别讨厌的地方,但这些寻常的要素组合在一起, 就变成了痛苦的‘上学’。
“小千好没精神呢。”伏黑津美纪说,“是没睡好吗?”
中原千礼:“睡好了,但是不想上学……不想上学……”
一副被双肩包压垮了生活的可怜模样。
伏黑惠:“……包给我,我帮你背。”
伏黑惠不由分说地拿走了他的书包,背着他的, 手里拎着自己的。
肩膀上的分量减轻了,但厌学症状并没有减轻, 反而随着和学校距离的缩短而愈演愈烈, 中原千礼不断叹气, 皱缩成一块干巴的橘子皮。
真到了学校, 似乎又转好一些,没有那么糟糕了。
中原千礼在知识教育方面由于太超前无法融入小学生,但其他课程类别毫无问题, 比如音乐、图画和手工课。
手工课一般是做简单的纸艺品, 老师会提前告知学生要准备的材料, 上节课做的是玫瑰花,教室后方的展示墙上贴了各种颜色的纸玫瑰, 笨拙得妆点着墙画。
这节课做纸飞机,其他同学带了色彩各异的纸片, 他带了硬纸板、电池和塑料螺旋桨,后座的同学正在尝试通过改变纸飞机头部造型增加飞行距离,他的电动纸飞机已经在教室上空转了一圈。
“哇!”、“哇塞!”、“中原同学好厉害!”……一片惊叹赞美声中,电动纸飞机飞出窗外,冲上二楼,不幸撞墙,停在了人力够不到的二楼平台处,那里堆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羽毛球。
中原千礼讪讪开口:“那个……”
伏黑惠当即回绝:“玉犬不是拿来做这种事的。”
中原千礼:QAQ
伏黑惠:=L=
中原千礼开始吟唱:“咩咩哥哥,你真……”
伏黑惠:“……放学之后再说。”
临放学的时候,校园里同学们走得差不多,纸飞机已经被中原千礼抛到脑后了,他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信物!”
伏黑惠:“信物?”
中原千礼:“Port Maifa的信物,大家都有,但是五条先生没有,我们得替他挑选一件。”
伏黑惠:“嗯……”原来小千是在认真当黑手党,“但是,他不是卧底吗?”
中原千礼:“卧底也需要一视同仁啦!我们走吧。”
话毕,活力无限地整理起了书包。
系统苦哈哈道:【宿主,不要光顾着玩就忘记任务啊,你的可召唤时长只剩下42小时了,赶紧打打咒灵、刷刷时长。】
中原千礼:【……对哦。】
系统:【现在要使用[拼爹爹]吗?】
前两次都是太宰治,运气再差劲,也该是中原中也了,这么想着,中原千礼犹豫着点了头,并补充道:【不要用随机的那个。】
系统:【明白,还是常规款。0元下单,先用后付!】
[拼爹爹]术式启用,一阵刺眼光芒闪过,应召出现的是——
“汪!”
身穿浅褐色风衣的边牧,当即翻了个白眼。
是大辛台。
中原千礼:“……”
伏黑惠:“……它怎么来了?”
这也是中原千礼想问的。
系统汗流浃背了:【咦……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呢……大辛台不应该在这个日常池子里啊,等等,我去反馈给主系统。】
中原千礼:【这又是BUG吗?】
系统绝望:【是啊。】
或许是因为‘人间失格’的能力太犯规,太宰治这个人,简直像一串行走的错误代码,好不容易修复了‘无法定位召唤落地点’的错误,紧接着又来了召人来狗的惊天举措,BUG之后是更大的BUG,接力赛一样跑个没完。
系统安慰道:【往好处想,又可以薅主系统的赔偿礼了。这次的召唤时长也是全免的……!】
从主系统那里薅到的BUG补贴,都比中原千礼自己努力挣的时长多上太多,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宰治也替他出了不少力。
【好吧。】中原千礼说。
也还不错,至少,大辛台比太宰治好一些。
更重要的是本次召唤免时长。
中原千礼说:“大辛台,你和我们一起去挑信物吧?也会给你买礼物的。”
大辛台生无可恋:“汪。”
中原千礼顿时一阵喜悦,心想穿浅色风衣的太宰果然都不是坏人,殊不知大辛台只是迫于家庭压力被迫陪同,狗爪一步一个脚印,灌了铅一般沉重。
坐三站地铁,到新宿,出了地铁口,各式店铺琳琅满目。
LED屏不断刷新,高低错落的商业街外墙叠着各异的高饱和度色彩,广告争先恐后地挤入游客眼中。
中原千礼选来选去,走进了一家觉得十分眼熟的店铺。
大辛台紧随其后。
伏黑惠看着巨大的橱窗、LOGO、高挑的门牌,和门口穿西服的导购对视一眼,犹豫半秒,还是跟上脚步,走了进去。
这一季的新品主打蓝色系,中原千礼很快相中了一枚钥匙扣,深浅晕染的冰川蓝。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他问伏黑惠。
其实很好看,但下一秒看到价格是数字1后面跟了6个零,伏黑惠说:“一般。”并立刻给出建议,“说真的,把你手工课做的飞机送给他就行了吧。——刚刚玉犬去拿回来了,在我包里,要吗?”
“飞机是作业,这样不太好吧。”中原千礼说,“那就要这个……”
“怎么回事?!——不封店就算了,贵宾室也不让进?我一年那么多消费,是查不到吗?”
年轻客人不满的斥责,根本没有控制音量,整间店都能听见。
略熟悉的声音,中原千礼转过头。
值班经理鞠躬赔笑,低声下气道:“抱歉,禅院先生,目前正在接待其他的贵宾,那位女士提前一周预订……”
“我不要听借口。”禅院直哉没好气道,“不管男的女的,让他死远点,给我腾位置。”
中原千礼迷惑极了,是那个素质好差的人。
他多看了几眼,对方也注意到他。
禅院直哉一皱眉,俨然是想起了那个挨了打又炸了车的夜晚,下意识想躲避,见他身边只有另一个海胆头小孩,没有橘毛矮子和黑毛阴郁男,顿时挺直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
“小屁孩。”禅院直哉说,“小小年纪,来逛奢侈品?钱从哪来的啊?”
中原千礼没有理他,只对sa说:“帮我装一下,刷信用卡,谢谢。”
被他无视,禅院直哉劈手躲过SA手中的包装袋,抖出一枚钥匙扣。
“就这个?”禅院直哉嗤笑,“穷鬼也就只能买得起这种小玩意了——喂,这个钥匙扣,你们店里的现货,我全都要了。”
SA:“好的,但这只钥匙扣,是这个小朋友先……”
禅院直哉:“听不懂人话?我说的是全·都·要·了。当然也包括这个。”
伏黑惠皱眉:“你……”
大辛台瞥他一眼。
“你什么你?”禅院直哉说,“怎么,你也要买,你买得起吗?一脸穷酸相。”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中原千礼的信用卡已经拍在了桌上,正准备结账,经理和SA左右为难,其他SA隔着一段距离观察这里情况,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经理硬着头皮上前:“那个,这位先生和这位小朋友认识吗?”
禅院直哉:“他也配和我‘认识’?”
中原千礼:“请不用在意,我爸爸打过他。”
禅院直哉;“……”
经理:“……”
“哈?!”禅院直哉破防,“那次只是意外!如果不是你们阴险到搞背后偷袭这种小动作,难道我会输?!”
伏黑惠恍然大悟,大辛台百无聊赖地打哈欠。
禅院直哉实在很生气,又不敢真的动手怕招致报复,只好对着SA发火道:“我叫你把店里所有这个款式的钥匙扣都包起来!死女人听不懂人话?!”
SA是个新入职的小姑娘,被他劈头盖脸一顿凶,有点懵了,看了看拼命冲她使眼色的经理,又看了看垂着眼睛的中原千礼,鼓起勇气,挤出一句声如蚊呐的:“可是,钥匙扣确实是这个小朋友先要的,要不……”
禅院直哉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
“你说什么?”他冷笑,“你是在跟我顶嘴吗?”
SA合上嘴唇,瑟瑟发抖。
中原千礼冷不丁道:“没关系的,姐姐,就让给他吧……我要那个红色的挂件好了。”
禅院直哉:“红色的?店里库存老子也全都要了。”
中原千礼:“要那个男士钱包。”
禅院直哉:“老子全都要了。”
中原千礼:“要那只斜跨的皮包。”
禅院直哉:“老子都要,一件都别卖给他!”
中原千礼:“要最上面那只行李箱。”
禅院直哉:“老子都……”
禅院直哉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小屁孩是在故意和他抬杠,好叫他花冤枉钱吧?
他眯起眼睛,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
“你不要了吗?”中原千礼抬头看向他,自言自语道,“也对,行李箱很贵,你已经买了那么多,应该没钱了吧。”
“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他善解人意地建议道。
禅院直哉确实没那么多零花钱,刚刚一口气少说也花了几千万,回去绝对会被老头子骂死,作为惩罚说不定接下来两个还会被停卡,但中原千礼用他湿漉漉的诚恳蓝眼睛、小孩子的天真劝诫语气,把他架到了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上,根本没法下来。
禅院直哉硬着头皮,咬牙切齿道:“当然要!全都要!今晚前通通送我家里去。”
听到这句话,中原千礼转头,对伏黑惠说,“我们要不还是去隔壁选礼物吧。”
隔壁是一家档次更高、标价更离谱的奢侈品店。
禅院直哉:“……”
本来是想给这个臭小鬼一点颜色瞧瞧,不仅目的没达成,还莫名其妙吃了一个闷亏,禅院直哉正暗自火大着,死盯着小橘毛的背影,气得牙齿咯咯发抖。
跟着小橘毛进门的那条穿风衣打绷带的边牧,又跟着对方出门,踏下门槛时,转过头瞥他一眼,目光中写满了不屑,并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
大辛台的脸似乎自带嘲讽效果,小表情一摆,配上过分拟人的肢体语言,阴阳怪气的效果堪称登峰造极,原本禅院直哉还在忍,被它稍微那么一气,当场破功。
“他妈的!死狗!”禅院直哉大怒。
一条狗居然都敢笑他!
禅院直哉三两步向前,一脚踢向大辛台——
然后,被咬住了手臂。
“嗷!!!”
好痛!
这狗的咬合力十分可怕,几乎借此直接挂在了他身上,胳膊几乎都要被它撕下来,禅院直哉猛力一甩,根本甩不掉,下意识动用咒力和术式……
居然,用不了?!
他十分惊讶,然而,更叫人心神巨震的还在后面。
中原千礼急了,生气道:“不许欺负大辛台!”
伏黑惠:“你放开小千的狗。”
一声令下,玉犬出击。
黑白玉犬显影的刹那,禅院直哉惊得连呼吸都忘了,作为禅院家的嫡子,他绝不可能错认家族术式的代表性式神。
这是十种影法术之一的……玉犬。
“呜汪!”
小黑小白一脸凶悍,奶声奶气汪汪叫着冲上来,瞬间将他制服击倒,大辛台终于松了口。
禅院直哉摔得很疼,被风衣边牧咬住的手臂上,两个惊心动魄的红色血窟窿,不停地流着血,像是把胳膊肉都咬穿了。店内SA和经理围上来,大呼小叫地问‘您还好吗?’。
但这些,都不能夺走禅院直哉的注意力,他死死地盯着黑白玉犬,浑身都在发抖。
为什么这个小鬼会有禅院家族的遗传术式?
这瞬间,禅院直哉心情复杂极了,惊愕,惊吓,不敢置信……还有,隐秘的恐惧。
他是家主的儿子,注定要继承家族的嫡长子。
但是,这个臭小鬼居然是【十影】。
家族盼了整整一百年的影法术继承人。
多种情绪混杂在他的神色中,被中原千礼理解为不怀好意,竖起一身戒备。
然而,禅院直哉一骨碌爬了起来,拉了拉宽大的袖口,把被狗咬的伤口遮住。
“你们给我等着!”他愤恨地说。
像一条凄风苦雨的落水狗,齿间凶狠地叫嚷着,身体却诚实地夹着尾巴跑远了,生怕再挨一顿毒打。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两人愣在原地。
伏黑惠:“……”
中原千礼:“……”
伏黑惠:“这什么意思?”
中原千礼:“是要在这里等吗?”
然后,他们真的在店门口等了三分钟,没见禅院直哉有任何回来的迹象,无法理解他为何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突然从膨胀沦为了蔫吧,瞬间灰头土脸起来。
好奇怪的人。
“可能是怕狗。”中原千礼说。
伏黑惠:“……”应该不是。
附近一公里处的商场里,还有一家同品牌的店,中原千礼顺带买到了那枚蓝色渐变钥匙扣,喜滋滋地回了家。
等五条悟回来,又是很晚。
他甫一进门,先是被沙发上的风衣边牧吓了一跳,惊得墨镜掉地。
“?!”五条悟大惊失色,“你谁啊!”
穿风衣,打绷带,生无可恋脸,既视感好重,咒灵不吓人,但一条像人的狗真的很可怕。
中原千礼:“这是大辛台。”
五条悟吐槽:“听起来偷工减料的,三无产品吗?”
中原千礼眼疾手快捂住大辛台的耳朵,觉得有必要保护狗狗心灵。
五条悟十分好奇:“大辛台?你会什么?握手?作揖?开锁?唱跳RAP?”
伏黑惠迷惑:“唱跳RAP又是什么。”
五条悟:“唱歌、跳楼和RAP嘛,感觉边牧应该很聪明吧,人会的,它说不定都会。”
大辛台懒得分神搭理他,眯着眼睛睡觉,跟死了差不多。
中原千礼把选好的礼物给他,并告诉他,这是黑手党信物,五条悟欣然收下,保证认真为首领工作,在高专努力卧底,当最靓的二五仔。顺带也提了买东西时遇到禅院直哉、对方疑似怕狗的事情。
“你们的意思是,他看到了玉犬?”五条悟问,“然后他吓跑了?”
两人点头。
五条悟忽然陷入思考。
中原千礼:“遇到麻烦了吗?”
“嗯……有一点吧。”
五条悟顿了顿,瞬间恢复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区区禅院家,掀不起风浪。
他指着大辛台,突然转移话题道,“咦,你们觉不觉得太宰治不讲话的时候,其实看起来还蛮像个人的。”
“这是大辛台啦!”
-
横滨。
23岁的成年人们正在吵架。
“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中也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是逃避吧!是心虚了吧!不敢回答我了是吗?!”
“老子心虚个鬼啊!而且老子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当你是谁啊!”
“当然是搭档!搭档对彼此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瞒着我!”
“都说了只是前搭档死青花鱼你别再自作多情!”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太宰治一愣,不吱声了,又不假思索地以更大的声音嚷嚷回去:“前搭档是会拥有一个共同孩子的关系吗?!”
中原中也:“千礼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那暂时退一步说也该是现搭档才对!”
中原中也:“现搭档也不该有孩子吧?!神经病!”
中原中也:“……”
太宰治:“……”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内容时,已经来不及了,中原中也想着不管对方接下来说什么,他都要把他打出去,但太宰治偏偏在这时该死的闭上嘴,继续埋在靠枕里当尸体。
靠枕被他抱得很紧,布艺外套束缚一圈勒痕,像是恨不得用枕头闷死自己一样,所以声音也无法传达,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一同安静下来。
中原中也强行把目光转移回手中的信纸上,不管边上那条沉默的死鱼——事实上,如果他稍微匀出一点注意力,就会发现对方蓬松黑发间对比鲜明的红色耳根。
因为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面颊正在高烧一般的灼烫,所以压根不敢回头。
读信,读信。
他确实又认认真真把这封信又读了一遍,满心想着小千,驱散了方才那份不可言说的尴尬。
“喂,太宰。”中原中也说,“你见过那个‘五条’吗?”
太宰治似乎也恢复过来了,说:“算是见过一面。”
中原中也:“可以信任么?”
太宰治:“不知道,所以准备了PLAN B,小千礼的安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既然他敢这么承诺,中原中也自然是相信的,目光再次描摹过笔记稚嫩的文字,这些天笼罩在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去些许,隐隐松了口气。
“对了。”中原中也问,“涂掉和剪掉的部分,究竟是什么?”
太宰治放下抱枕,一脸纯良:“不知道,我拿到就是这样。”
这副‘我是好人’的死样,骗骗别人还行,自然不可能瞒过中原中也。
“不可能吧?!”中原中也说,“你绝对偷看过这封信,而且会想办法搞清楚裁掉的内容。”
太宰治看天看地。
中原中也:“除非这就是你干的!”有这个前提,被藏起的内容物也就清晰了,他微眯着眼,审视对方,说:“被涂掉的就是你的名字吧?你弄坏了小千的鸭子,欺负他,他告状,你不想让我知道——”
太宰治冤枉极了:“根本不是我,中也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怪到我头上!”
中原中也瞬间明白了:“那就是另一个你吧?!16岁的你!”
这个年龄段的太宰的恐怖程度不必多言,他瞬间警觉起来,提高声音,“你个混球到底对老子的儿子干了什么?!欺负他了是吗?!”
“我和那个脏东西才不是一个人!拒绝被混为一谈!”声嘶力竭的割席宣言。
“果然是这样!他妈的老子杀了你!”
“都说了不是我了中也这个蠢狗!……唔唔唔……”
说着说着果然动了手,但由于这封来自异时空的信件,中原中也收敛许多,稍微意思着揍两下,把对方丢出家门也就作罢了。
砰——
关门声如同乐谱的休止符,争吵戛然而止。
门外的太宰治,和门内的他,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要继续聊下去了,气氛好奇怪。
太宰治忿忿地想着‘笨蛋中也只会迁怒我’,鞋尖踢着石子,慢吞吞的走出一段路,又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那幢独栋别墅一共四层。
虽然许多年没来过了,但他依然知道四楼是中也的卧室。
如他所想,客厅灯熄了,中原中也上楼——隔着这么远很难看见人影,但楼梯是声控灯,窗口暖黄色的灯光不断明灭,在这个距离下依旧一清二楚。
一楼灯亮,一楼灯灭。
二楼灯亮,二楼灯灭。
灯光次第亮起,又盏盏熄灭。
别墅四楼,中原中也若有所感地停下,身体探出窗口。
什么也没看见。
……错觉吧?
……
太宰治靠着墙角蹲下,恰好躲开了那一眼。
脸埋进手掌,很深地吸一口气,再站起来时,一切恢复如初。
只是,经过一天奔波,肩袖处起皱,衣摆招灰惹尘,一点没了见到中原千礼时的落拓有形,半点也不游刃有余,毕竟只是件旧风衣,说不出比唱歌还好听的陈词滥调,像小学生手折的纸玫瑰,皱巴巴的,好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