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想做就做,白朔去拿了麦芽糖,开始兑糖水。

白允以为他要喝,还问要不要加点热水。

白朔连忙摇头,将糖水灌进细小的竹筒中,中间放上一根筷子,将一堆竹筒捆在一起,开口央求白允:“阿姆,帮我把这些放到外面吧。”

白允一脸疑惑:“外面天气这么冷,放久了就要冻成冰了。”

白朔:“就要冻住的!”

虽然十分不理解幼崽的行为,但好妈妈白允还是依照幼崽的要求,将竹筒竖立在干净的木盆里,连盆带竹筒全部放到了山洞外面的大石头上。

他们住的是最低一层的山洞,山洞外面的空地方很多,加上隔壁的隔壁就是白朔的小仓库,部落里的羽族都知道这边经常会出现一些物资,路过这边的时候很小心,不用担心木盆会被谁撞上。

看阿姆把东西都放好了,白朔满意地去灶台边烤火,雪季天气冷,在外面工作需要的食物更多,因此灶台一天到晚几乎不会闲着。

灶台一直用,山洞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只是这样一来部落里的木柴用得也快了。

今年有清理耕地砍伐的树木,还把往年没用完的枯枝全部弄回来了,按照现在的速度算,雪季后应该剩不下多少。

明年要想新的办法了,白朔一边烤火一边想,现在部落里的木柴够用,是因为多年的积累。领地面积大,短时间看不出变化,几年后部落的环境会遭到破坏。

一些长势不好或者挨得太近的树木,砍了就砍了,剩下的树木不能动,最多掰一些太密的树枝,树干是绝对不能碰的。

明年要找找其他燃料了,白朔想,实在不行用食物和其他部落换枯树枝,毕竟按照一路上见到的情况看,满是枯树枝的树林还是挺多的,就是来往运送有些麻烦。

雪季期间,幼崽还是不能外出,和雨季不同的是雨季时需要成年羽族盯着,而雪季不用其他人要求,幼崽们也不想出去。

如果只是稍微有点冻手,幼崽们还想找机会出去逛逛,然而现在是出去后哪里都冷,冷风无孔不入,往身上钻,敢出去的几乎没有,而个别喜欢往外跑的幼崽,早就被家长严格看管起来了,雪季的温度太低,幼崽在外面久了会冻坏。

白允看幼崽都乖乖在山洞里待着,这才放心离开。好几种储存肉的方式她平时都用过,现在过去可以指导一下。

山洞里不光有幼崽,还留了一个亚成年,今天在山洞的是花妙,此时正紧盯着白乐。

没办法,根据白允的交代,白乐是最容易跑出去的,最早的战绩可以追溯到一岁的时候,总之白乐在的地方,其他幼崽绝对不是重点关注对象,雨季期间白肃几个一直看着才没出去。

好在虽然喜欢往外跑,但还知道冷不冷,白乐往外走了几步,踏出山洞后反应和白朔差不多,没走出十步就回来了。

以前山洞里只比外面暖和一点点,还是成年羽族在的时候,如果没有成年羽族帮忙温暖巢穴,只靠幼崽,巢穴无时无刻不是凉的。

今年情况则要好很多,白天要做饭,即便成年羽族不在,隔间温度也不低,而且为了照顾幼崽,幼崽住的都是中间的隔间,既暖和又不至于太烫,十分舒适。

当天晚上临睡觉前,白允想把外面的木盆拿回来,被白朔拦住了。

“阿姆,继续放在那里,明天早上就可以吃了。”现在温度还不到最低的时候,结冰的速度还不够快,现在只是结了一层冰,没有完全冻成冰棍。

白允只能给幼崽留着。

第二天早上,白朔醒得很早,一起床就去看自己的成果。只是山洞外面的石头太高了,以他的身高,最多看到盆外面,里面的东西看不到,回头挑人。

刚才白朔往山洞口走,其他幼崽也紧接着跟了上来。

幼崽中最高的是乌焰,白朔指了指石头上面的木盆:“乌焰,帮我把这个端下来。”

闻言,乌焰走过去,稍微抬了下脚,轻轻松松将一大盆竹筒端了下来。

看乌焰端下来了,一群幼崽连忙往山洞内跑,外面,实在是太太太冷了!

白朔往手上呼热气,感觉舒服了一点,又帮乌焰揉揉手:“辛苦了!”说话的声音很小,说完往厨房那边看,发现白允几个在忙着盛饭,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白朔伙同其他幼崽,将装满冰棍的木盆运送到了火炕里面。

这个里面指的是隔间的尽头,山洞不是规则的形状,而为了方便走烟,火炕的形状是固定的,每个山洞靠里都有一段空余的位置,不好继续延长火炕,可以放一些常用的物品。

他们刚搬过来没多长时间,很多不立即用的物品都在隔壁放着,此时这里是空着的,刚好可以供幼崽们隐藏。

因为离火源最远,这边温度要低一些,当然,依旧比山洞外面暖和很多,属于不太冷,但也没有很暖和的地步。

白朔揭开捆绑在一起的竹筒。

竹筒和平时喝水的杯子差不多高,但要细很多,是制作杯子的下脚料,羽族加工队的成员十分节约,知道最近竹子用的多,并没有直接把这样的竹子扔在柴火堆里,而是稍微加工了一下,变成小号的竹筒。

现在部落里制作火折子、或者装牙膏,都会用到这么大的竹筒。

其他幼崽以为白朔又做了什么用具,白肃小声问:“朔,你弄了什么?”

“哥哥,是吃的吗?”白乐也跟着小声。

白朔低声道:“吃的,但不能吃多,会肚子疼。”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白乐的,白乐喜欢吃,这一点部落许多人都知道,而且白乐吃起来东西毫无顾忌,上次吃糖葫芦就知道了。

除了糖葫芦那次,白乐也因为吃饭肚子疼了两次,不过其他人肚子疼是吃了坏的东西,或者是着凉了,而白乐肚子疼,只是因为吃多了。

肚子疼的感受,白乐还记得,听到这句话后再看那些竹筒,目光就不如刚才热切了。

发现白乐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白朔这才拿起一个竹筒,打开上面的盖子,捏住里面的筷子,开始往外抽。

然后,竹筒毫无变化。

糖水变成冰块后,将中间的筷子冻住了是没错,但同时,也冻在了竹筒内壁上。

将竹筒放了回去,白朔甩了两下冰凉的手,表示放弃,当然,只是暂时放弃,换个角度继续来。

连续试了几次后,白朔停下来,意识到直接拔肯定不行,想了想,跟白肃乌焰两个说了几句话。

过了一会,两人一人端着一碗热水过来了,因为两人都是幼崽,所以说这个热水只是相对而言,看着冒热气,实际上没有多烫手。

白朔将竹筒再次绑好,让他们把水倒进盆中,过了一会,等盆里一点热气都没有的时候,试了试水温,这才重复刚才步骤。

靠近竹筒内壁的冰融化了一层,冰棍刚好能够倒出来。

“这是什么?!”白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十分惊奇。

白朔洗洗手,掰掉上面一块,喂给弟弟。

“好凉!”白乐含糊道,但嘴里的冰棍没舍得吐出去,一方面这是哥哥喂的,另一方面是尝到甜味了。

白朔又给其他幼崽分,白肃乌焰和花多都大了,一人一根,至于双胞胎,此时不在这里,白朔也没有给两人留。

敢让白乐吃是因为白朔知道白乐的身体情况,而且也只敢给了一口,双胞胎雨季在外面待过一段时间,就算后来养好了,但身体状况依旧不如白乐,所以吃冰棍这件事,就不让他们参与了。

给另外几人发冰棍的时候,白朔提前说了,一人只能吃一个,并且吃完不要立马吃油腻的肉。

冰棍不大,也就跟上辈子见过的碎冰冰差不多,白朔的是分给白乐剩下的,虽然嘴馋,但白朔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偶尔尝尝鲜还可以,不如其他幼崽身体抗造。

幼崽们没有注意到,他们躲在里面偷吃冰棍的时候,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背后。

直到身影走到他们跟前,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感受到周围变暗的幼崽们才缓缓抬头。

乌苍搓搓手,一副好家长的样子:“来,让我看看你们在偷吃什么。”

如果说这话其他成年羽族,比如白允说出来,大家肯定相信,但如果说话的人变成了乌苍,白朔觉得可以自动替换为,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十分上道的白朔立马从边缘拿起一个,拆开递给乌苍:“乌苍叔叔,你尝一尝。”

潜含义是,尝完就不能告状了。

乌苍也干脆蹲了下来,接过幼崽手中的东西看看,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根冰块。

只是一堆幼崽吃东西的样子骗不了人,应该是好吃的。

乌苍相信幼崽们的口味,此时没有任何怀疑,一口咬掉一半。

白朔:“???”

乌焰:“……”

因为知道有多凉,幼崽们吃的速度很慢,都是舔着吃的,乌苍这一口下去,不凉就怪了。

乌苍嚼了几下,呼出一口凉气,点头道:“好吃。”在山洞里睡一觉还有点热,此时吃了这个,觉得舒服多了。

白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怎么吃都是吃。

乌苍两口吃完一根冰棍,又看看剩下的,跟白朔打商量:“乖崽,再给叔叔两个?”

白朔:“……”

乌焰默默移开视线,不愿承认这就是自己的亲爹。

乌苍说的两个,绝对不是一个两个的那种,而是虚指,最后抓了一把,边吃边往外走,一边凉得龇牙咧嘴,一边又咬了一口。

白朔看着乌苍的吃法,最后问乌焰:“乌苍叔叔这么吃,不会生病吧?”

一般来说,羽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什么时候能做什么事情,什么事情不能做,比如现在天气冷,一些身体不好的羽族,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在山洞里取暖,而不会硬往加工队那边凑。

乌苍作为一个成年羽族,按道理也应该明白凉的东西不能多吃,白朔也很信任他,只是看那一把,总担心会出事。

乌焰摇头:“没事,他以前吃冰块解渴。”

白朔:“好吧。”所以这两口冰棍,对乌苍叔叔来说只是小意思。

果然,和乌焰说的一样,乌苍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吃完后还过来问幼崽能不能多做点,他用陶币换。

“什么多做点?”往外端食物的白允耳尖,听到了,顺口问了一句。

白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乌苍就开口了:“冰棍。”

白允刚要问冰棍是什么,走到山洞口一看,外面的木盆果然已经不见了。

幼崽们默默将剩下的冰棍上交了。

白朔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情早晚会被白允知道,但他打的主意是早上偷偷吃一个,然后吃早饭,早饭后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再吃一个,这时候白允发现也没事,反正都吃了两个,剩下的上交。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乌苍吃完,竟然就这么把他们卖了!

白朔叹气,依照阿姆的小心程度,今天应该没有第二个了。

白朔预计的没错,白允参与过制作,知道冰棍是怎么做出来的,于是毫不客气地没收了剩下的冰棍,并且硬性要求:“今天不能再吃了。”

乌苍在一边赞同地点头:“对,你们还小,吃一个就行。我大,我能多吃。”

幼崽们对视一眼,突然一起看向乌苍。

看幼崽们这个反应,乌苍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朔:“乌苍叔叔吃了十个。”

乌焰:“阿父吃了八个。”

白朔和乌焰对视一眼,立马改口。

白朔:“八个。”

乌焰:“十个。”

白乐突然大声道:“是十八个!”

乌苍:“???”我不是我没有,你们这群幼崽,怎么可以污蔑我。

乌苍刚要解释,白允已经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开口道:“乌苍族长,就算成年羽族也不能多吃,你今天还是别吃了,这些分给白巡他们。”

乌苍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允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幼崽们都没统一数量,一看就没说真话,这样白允竟然选择相信幼崽?

而在白允心中,幼崽们是不会撒谎的,就算自家幼崽不小心说多了,总不能作为乌苍幼崽的乌焰也说多了吧?大概是吃太多,没数清楚数量。

于是乎,刚高兴不过两句话的乌苍,和幼崽一样,被剥夺了吃冰棍的权利。

剩下的冰棍山洞里的成年羽族和亚成年羽族一人一根,分完后还剩下五根,被白允拿去了加工队。

冰棍的制作方法简单,但吃起来味道很好,特别是吃完饭后。做饭的时间段需要一直持续不断加木柴,导致这段时间火炕温度很高,在山洞里待久了就能感受到燥热,喝了不少水还是干,这时候吃个冰棍,感觉立马不一样了。

虽说白朔坑了乌苍一把,但最后还是将制作方法分享了出来,由花妙制作,而其他山洞,也派了亚成年过来学习。

不光糖水可以制作冰棍,果干也可以,将果干用温水泡半天,泡开后将泡果干的水和果干一起放在外面,一夜过去,就是水果冰棍。

在寒冷的雪季,部落又多了一种零食。

与此同时,加工队的工作还在继续。明明是出去就冷的雪季,养殖队和加工队却忙得热火朝天,一刻都不闲着。不过这种忙碌充满着欢心,看看手中的食物,多苦多累,都值了。

一连几天的时间,部落里都在制作腌肉和腊肉,猎物的其他部位,像内脏等,单独处理起来太费时间,干脆全部都分着吃了。

制作好的肉挂在空闲的山洞里,一眼望过去全是各种肉类。

不过羽族的饭量大,这些还不是全部的食物,养殖区还剩下不少猎物。

部落里准备储存起来的猎物宰杀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距离第一天加工已经过去了近十天。

现在这种天气,宰杀猎物后并不能快速冻好,如果突然暖和一点,表面冰冻的那一层会很快化冻,反复解冻再冰冻容易坏。

为了让食物尽量多保存一段时间,撑过整个雪季,并且最好能挺过生长季前期,白朔跟白巡白允说了,养殖区要兼顾加工队的进度,不要一下全部宰杀,加工的这部分,加工好也快点冻上。

而现在,温度比第一天下雪又低了不少,白朔看看外面的雪层,感觉剩下的肉,不用多加工了。

当天下午,白巡喊了几个羽族,包括长勇,一起去河边。

虽说长河部落的羽族雪季也能下水,但没有长期待在水里的经历,白朔和白巡算了一笔账,觉得冻坏几个不值得,不如雪季先养着,等明年生长季再让他们抓鱼。

被喊到河边,长勇第一反应是部落里的食物不够,要再次抓鱼,然而看周围除了自己只有一个长河部落的成员,其他大部分都是百羽部落的,又觉得这个猜想不对。

只是不抓鱼喊他们过来做什么?长勇看着已经结了一层厚冰的河道,难道要把他驱赶出去?

有些部落在接纳一个外来部落加入的时候,确实会将这个部落原本的首领驱赶出去,长勇也想过,如果百羽部落要赶走他,他肯定要离开,毕竟在百羽部落的生活很好,如果被驱赶了他还不走,那部落永远不会被真正的接纳。

只是当初提出加入百羽部落的时候,白巡和乌苍都明确表明了他不用离开。

长勇心中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没等他想出第三个不详的事情,白巡就说话了。

白巡:“在这里打个洞。”

长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只是在冰面上敲洞,不是让他们跳下去抓鱼,也不是赶走他们后,才松了口气。

被喊过来的其他人没有长勇这么多顾虑,其中外向的,比如白良,还问白巡:“首领,要挖洞干什么?”这么冷的天,河里的水都冻了厚厚一层,想也知道有多凉,他们一直用山上的那汪泉水,一直不停。

白巡:“朔要水,需要很多。”山上的水也只够大家平时用,而且水的流速慢,需要一点点接,一下要的多,只能来河里了。

听到是白朔需要的,众人一点意见都没有了,连长勇都彻底放下心。

从厚厚的冰面上打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羽族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搬着巨大的石头,飞到冰面上方,将石头扔下来。

“砰——”

大石头一次次砸向冰面,冰面不堪重负,出现裂痕。

羽族再将石头砸向裂痕中间最脆弱的地方,最后整块冰碎掉,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冰洞。

冰洞的位置在河边上,白巡喊人拎着水桶、水缸、水盆过来接水。

接回去的水,按照白朔的要求,缸里盛半桶水,中间放一个小点的水桶,上面压一块大石头。

部落里空余的水缸全部这么灌水,弄好后摆放到外面。

第二天大家出去的时候,昨晚还是水的缸里只剩下了冰,往里面的水桶里灌一些热水,将水桶拿出来,将水缸反过来,浇上热水,整个冰块就掉出来了。

冰块是一个水缸样式的,只是比水缸更厚实一些,一个个排列在山下的空地上,看起来十分壮观。

而白巡又让长勇带着人去弄第二遍,还是和昨天一样,打水,水缸里放水桶。

另一边,养殖区忙得头上满是汗水,前几天宰杀那些猎物的时候,白巡就让他们把其他猎物也抓上来捆上。

养殖区的猎物,除了留着明年繁殖的和太小需要养一养再吃的,其他全部捆了起来。从今天开始,他们的任务是尽快将这些挑出来的猎物全部宰杀,分开冻上。

等养殖区的工作忙完了之后,部落里水缸大小的空心大冰块已经做了几百个,白巡这才安排下一件事,分肉。

每个山洞几缸肉,冻得邦邦硬的肉扔进冰块里,又给加了一层保护,上面再盖一个脸盆灌水做的冰块,严丝合缝,做好后往见不到太阳的地方一放,雪季不结束,冻肉不会坏。

乌苍扛着自家幼崽在外面看热闹,看到白巡带人放好大冰块,在旁边一圈树上捆了麻绳,再用雪将冰块埋上,忍不住赞叹:“这方法好。”

这么大的冰块,又有麻绳在冰块旁边做了记号,不用担心过几天找不到食物。

乌焰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