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前几年一直是羽形状态,白朔出来的次数很少,因为部落中的一切对羽形的他来说都太危险,直到变成人形,每天在山下待的时间才变长,因此在考虑去集市的时候,白朔直接默认是人形出去。

但是白巡一句话直接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完全可以不让其他部落的人发现他们部落带了幼崽,这不就完美解决了问题。

如果忽略掉他这个短板,他们部落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就算有些人想不劳而获,只要脑子不抽风,也不会选择一个看起来就打不过的队伍。

这么一想,白朔又安心了。

当晚,白巡白允带着白朔去找花永商量这件事。

花永思索了许久。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花永大概不会这么冒险,但最近一个月,特别是最近几天,部落里的变化尤其明显。白朔养的那些猎物幼崽,个头越来越大,部落里圈养起来的猎物也越来越多,几乎每家都有一两件珍贵的陶器,其他工具更是多不胜数。

以前大家抓住猎物后立马宰杀,吃不完的烤完储存起来,但总有没烤好,几天后就坏掉的,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每天捕捉的猎物至少一半都是活的,当场杀掉的那些够当天吃,哪天抓不到猎物就吃养起来的,永远都是新鲜的食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腐烂的食物了。

部落还种了许多植物,红根果的长势比外面看到的那些还要好,还有那种叫小麦的食物,白朔说那些能够储存到雪季,甚至几年都不会坏,更不用说成片的叶菜,花永尝过白朔做的梅干菜炒肉,味道比单独吃叶菜还要香,如果种的叶菜全部做成梅干菜……

想着部落的种种变化,花永一点头:“带上白朔!”大不了他多安排几个人一起,反正有了养殖的这些猎物,就算留下的成员抓不到猎物,部落人也不会挨饿。

想明白这一点后,更没理由不带白朔了,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下来,紧接着花永开始挑选这次去集市的人员。

每年去集市的队伍被大家称为换盐队,源于最初这个队伍是专门为换盐成立的,那时候部落里的物资匮乏,每年的食物换盐还不够,自然不会换其他东西。后来部落里的食物稍微富余了一些,大家才有多余的肉去换受伤后用的药膏以及那些鞣制得更好、穿起来更舒服一些的兽皮等物资。

因为携带的物资多,换盐队必须要选部落里强壮的羽族,有时候会带几个亚成年去熟悉路线,十四岁以下以及年纪大的老人是不会带的。

百羽部落采摘队和狩猎队成员加起来刚过百,花永决定选出五十人去集市,剩下的人负责寻找食物和保护部落。好在他们部落距离其他部落都很远,倒不用担心会有人趁换盐队不在过来偷袭。

三个狩猎队队长,花永作为首领肯定要跟着去,白巡要亲自保护自家幼崽,于是另一名狩猎队队长黄安和能力不输几个队长的乌苍留在部落,采摘队两个队长,白允留在部落,另一个队长彩文去集市。狩猎队和采摘队的其他成员,也会平均分成两队。

每个队伍的人数虽然差不多,但并不是完全固定的,因此不会出现换盐队离开后其他人不好磨合的情况,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所有的羽族都会十分信任自己的领导者,所以只要有队长在,部落里的工作就不会耽误。

下次集市要等四个月后,而中间这段时间是猎物最多,也是所有人都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因此大家尽量多带一些物资,换更多的盐、药物和兽皮。

选好人员后,羽族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一些这次不在换盐队的人会把自己的个人财产交给换盐队,让他们帮忙换一些盐。

部落集体换的盐,带回来后会定期分给每个人,方式和分肉时差不多,按照从狩猎队到采摘队再到其他成员的方式分,但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盐的消耗速度也不相同,盐不够用的时候,要么跟别人换,要么像现在这样,平时多积攒一些物品,让换盐队帮忙捎带。

在百羽部落,吃完饭后在山下那段时间要做集体的工作,而等天彻底黑下来,大家陆陆续续上山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属于个人的,做出来的物品也属于自己。因此以往大家交给换盐队的多数是食物,而今年,更多的是编织品和麻绳。

除了这些,临近出发,狩猎队越发早出晚归起来,为了能够多带一些食物,就算现在准备的物品已经够多了,花永依旧想再多带点,来回总共要七八天的时间,任何人空手都是浪费。

部落抓紧时间准备物资的时候,白允正在为白朔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之前没有计划白朔要跟着,所以没有考虑额外带的物品,反正白巡不需要这些,但白朔要跟着出发就不一样了。

白允了解自家幼崽,知道白朔平时看起来和其他幼崽没多大区别,只是更干净一些,但小的要求不少。比如喝水要喝烧开的,吃饭的碗筷平时必须收好,不会直接放在地上,再比如睡觉要专门的巢穴,不舒服睡不着……

因为白朔的习惯,白允把他平时用的物品都收拾了一遍,做饭的陶罐、喝水的杯子、吃饭的用具以及最喜欢盖的兽皮,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物品,加起来足足装了满满一背篓。其实白允还想装个石锅,被白朔拦下来了,石锅太重,虽说阿父力气大,但也没必要负重飞行几天,而且陶罐一样能煮食物,在外面吃得比在部落差一点也没关系。

白巡听到自家幼崽的话,感动极了,立马拍板:“带,石锅也带上。”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肃提醒父母:“阿父,你不说只能吃几顿热的食物吗?就算带过去,也没时间吃。”

白朔一愣,他不知道吃热食的次数这么少,不过想想也明白,为了节省时间,中间停下休息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毕竟在外多逗留一天就是多一分危险。

白朔旁边,听到大儿子说话的白巡皱起眉:“外面生火太麻烦了。”离开部落,再想吃饭的时候要先生火,每次路上休息的时间,有一半都因为生火浪费了。

白朔有些意外:“要临时生火?”这个生火说的显然不是拿一根木头直接点燃,而是从钻木取火开始。

“是,不能带火棍走,会点燃路上的树。”白巡跟自家幼崽解释,“弄不好还会烧掉自己的羽毛。”

据说曾经有个部落的羽族为了节省时间,尝试过抓着点燃的木头赶路,但很不幸,掉落的木头点燃了下面的树林,烧了其他部落的领地,于是两个部落从此见面就打架,无论在哪里。

就算抓着树枝的羽族注意,不让火星掉下去,带树枝飞行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火是向上燃烧的,而抓着树枝的羽族就在火的正上方,这就导致火很容易接触到身上的羽毛。羽族的羽毛,一点就着,灭都灭不掉。

白朔听着这些解释,觉得好像可以做个火折子出来,节省路上生火的时间。

火折子制作起来也不难,白朔找了个木棍,上面缠满麻绳,在油里浸泡后晾干,点燃一点后放进小号的竹筒里,再用大一些的竹筒盖住,竹筒上钻一个进气孔。

浸了油的麻绳可以燃烧更长的时间,但因为被竹筒盖住了,里面空气较少,因此只有一点小小的火星,但需要时拿出来,稍微一吹,火势就会变大,点燃树枝后把火折子收起,能用很长时间。

测试效果后,白朔一连做了十个,打算两个一组,保证就算中间不小心弄灭了,也有替代的。

其他人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白巡拿起那个白朔不需要的研究了一会,打开点了根很小的树枝,然后把火折子盖上。过了一会,再次掀开盖子,点燃了另一根树枝。

白巡点了两次,路过的花永看到了,问了几句,拿到试了试,盖上后又等了半晌,打开后继续试。

一个找花永商量事情的羽族找过来时看到花永在拿着一截平平无奇的竹子点火,一时好奇,也凑上去。

于是等到白朔在白肃和乌焰的帮助下做好了几个新的火折子时,一群大人已经玩上瘾了。

白朔:“……”看看耐心浸油的白肃,拿着小刀小心削竹子的乌焰,以及一脸认真捶打麻绳的白乐,再看看还在吹火折子的几个成年羽族,一时分不清谁大谁小。

除了火折子,白朔还用兽皮做了一个简单的帐篷。来回一共七天的时间,他总不能一直躲起来,再说了,如果碰到有用的东西还需要跟别人交流呢,直接找地方变成人形不够保险,有个帐篷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在帐篷里商量事情,外面再有人看着,就算周围有其他部落的人,也看不到他们部落还带了幼崽。

除了这些,白朔还带了一些果干,这些果干是他好不容易躲着幼崽们做好的,本来是为了尝试一下哪些水果适合做果干,试验完刚好拿走做零食,想也知道,路上的主要食物肯定是简单又容易做的,烤肉他大概吃不下去,还是自己准备点填肚子的比较好。为了路上能够舒服一点,白朔还做了几斤哞哞兽干,打算路上磨牙。

一切准备就绪后,也到了出发的时间,白允一连几天都在跟白巡说怎么照顾幼崽,恨不得亲自跟着去,但家里还有两个幼崽,又不能把幼崽全部带走或者交给其他人照顾,只能多嘱咐伴侣。白巡这次难得没有像对待其他事情那样听完就忘,而是认真记下来。

出发当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羽族就准备好了。几十个羽族从白朔那个放置物品的仓库拎着背篓出来,放在部落山下的空地上,然后变成羽形。

白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颜色不同,体型不同的猛禽聚在一起,场面十分惊人。

羽族是一个大分类,就像所有能变成人的哺乳动物都叫兽人,兽人又分为狮兽人、狼兽人、虎兽人等等,羽族的羽形也有一些地方不同,只是羽族的分类和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些猛禽又有一些不同,很多他上辈子都没有见过,但共同点是,都十分凶猛。

导致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是羽族和兽族在遗传上的区别,如果两个兽形不同的兽族生幼崽,那么幼崽的兽形要么随父亲要么随母亲,不会出现鼻子随父亲眼睛随母亲这种情况。

但羽族不是,羽族会继承父母双方任何一方的优缺点,而且羽族的幼崽孵化过程中,也会因为外界原因发生变化,所以才会出现许多羽族的羽形白朔都不认识的情况,往哪种鸟类上面靠都不对。

比如他的父母,明明看起来更像是鹰,但羽毛颜色都是白色的,和他认识的任何一种鹰都不同。羽形身长近两米,双翼展开后估计四米以上,之所以是估计,是白朔没有测量过,只能估算一下。

白朔低头看看自己的羽形,又沉默了。如果羽族兽族人鱼族之间没有生殖隔离是一件神奇的事情,那他的出现又是神奇中更加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无论继承父母哪一方,他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不到阿姆巴掌大的大小。

白朔伸出自己的爪子,如果遇到危险,他这一爪子下去,对方大概连汗毛都不会受伤。和战斗力惊人的父母比起来,弱得不是一星半点。

羡慕地看着其他羽族那比他从头到尾都要长的爪子,以及一看就十分锋利、能随时敲开别人脑袋的喙,白朔呼了口气。

然后就被阿姆放在了阿父背上。

白巡背上的羽毛很多,白朔钻进去蹲下,彻底融入大片羽毛中,从外面看只会觉得是被风吹起来的羽毛。

不过这不是他今天要待的地方,白允只是为了腾出手,将他最近要住的移动巢穴拿出来,是和之前编织的鸟窝差不多的编织品,不同的是更小一些,旁边还有个门,白朔正想着,就被放了进去,然后“门”也被关上了,只剩下四周几个特别小的窗户,让他能看到外面的场景。

白允把移动巢穴上面的绳子挂在伴侣脖子上,又把移动巢穴放进背篓,双重保护,就算白巡不小心把背篓扔了,脖子上的绳子也能保证幼崽的安全。

白朔缩在温暖柔软的巢穴中,安全感十足,这下别说其他部落,如果不是看到了,他们自己部落的人都不一定能找出他在哪。

几个年轻一些的亚成年羽族第一次去,大概是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山下人很多了才慌慌张张从山上跑下来,拿着背篓往这边走。

最后一个跑过来的是白良,等他变成羽形后,换盐队的成员全部齐了,花永叫了一声,提醒其他人即将出发,然后展开翅膀,抓起自己身边的背篓,扬长而去。

剩下的羽族纷纷跟上,带着背篓跟在花永后面。

白朔能感受到大家飞得特别快,但因为有巢穴的保护,他并没有感受到冷或者风,还挺舒服,只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些无聊。不过想想这次去集市能换到的物资,又觉得可以忍受了。

巢穴比他要大一些,旁边分出了几个单独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面都是食物,有新鲜的水果,还有果干和肉干,保证饿了就能随时吃,但白朔现在并不饿。

外面的风声透过巢穴传到耳边,白朔打了个哈欠,决定睡觉,之前为了路上过得舒服一点,他一直在准备各种物品,昨晚忙到半夜才睡觉,感觉还没睡着就被喊了起来,也幸亏今天不用他干什么,被阿姆从山洞捞出来直接放进了移动巢穴里。现在没事了,可以补充一下睡眠,等羽族休息的时候再醒。

大概是担心出声会影响赶路的效率,羽族飞行过程中十分安静,白朔睡得十分舒服,醒来时感觉颠簸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紧接着巢穴被打开。

“儿子,害怕吗?”白巡把幼崽抱出来,看里面的食物还在,顺手也拿了出来,“怎么没吃东西?”

白朔摇头表示不怕也不饿,看看周围,想找个地方变成人形。既然部落选择了这里作为暂时休息的地方,阿父也把他抱出来了,就证明周围没有其他部落的羽族,既然要准备吃饭,他当然要变成人形,羽形容易躲藏是没错,但没有手,只有两个短短的翅膀和不太灵活的脚,吃饭不太方便。

白巡直接把背篓里的帐篷拿来,让他在里面变人形。白朔从善如流,在兽皮帐篷里面变成人形,穿上兽皮。

从帐篷出来时,其他人已经开始捡柴生火了,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现在已经快中午了,用羽形一直飞和平时用人形在地上走完全不同,羽形飞行消耗的能量多,节省时间是没错,但需要的食物不减反增,平时一天吃一两块肉就能填饱肚子,现在一顿要吃两三块,而且一天要吃两次。

不过用羽形赶路除了省时间还有个好处,更安全,遇到拦路者的几率比在地上走小很多,毕竟一群高速飞行的羽族,谁敢过去拦,怕不是想脑袋开花。

羽族赶路过程中比较危险的几个时间点在即将开始飞和落地的时候,所以所有领队的羽族都基本是部落首领,他们经验丰富,知道哪里比较安全。

白巡找了几块大石头,先把自家幼崽需要的灶台垒起来。旁边不远处是一条小溪,白巡打了一陶罐水拎过来。

白朔在灶台前负责点火,两个火折子,白巡手中一个,花永手中一个,其他羽族捡到足够的树枝后开始过来借火。

白朔留下他们的树枝,一人给一根点燃的,再把几根新的树枝塞进灶台里,等白巡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堆了不少树枝。

背篓里有不少食物,白朔先吃了两个水果,给了白巡一个,然后去翻竹筒。

飞行时间长,所有的羽族都很渴,大部分羽族不在意生水还是开水,直接捧起溪边的水就开始喝,但他们家已经养成了喝开水的习惯,竹筒里的是凉白开,白朔递给白巡:“阿父,喝水。”说着拿起一个小点的,这个是他自己的。

白巡接过来,咕咚几声喝完,然后等陶罐里的。

白朔将他们今天的食物拿出来,部落里有给换盐队准备的食物,有生肉也有烤肉,至于白朔这里,他自己吃肉干果干,当然不会让白巡看着,父子俩一起吃着白朔的准备的食物。

“这个肉干好吃,下次多做点。”白巡咬着肉干,越吃越香,感觉和他以往吃到的肉干完全不同,也是硬的,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牙疼,反而觉得还想再吃。

“这次多换盐,换了盐就能多做了。”白朔点头,他也想多做,只是部落里的盐太少了,只希望这次能多换一些。

白巡饭量大,只吃肉干完全不够,而且肉干就那点,他也不舍得跟自家幼崽抢食物,拿起几块肉,打算放火边烤了吃。白朔看到后拿过来,让白巡切成块,抹了油后串起来烤,这样比直接烤熟得要快一些。虽然没有进行腌制,但比大块的好吃。

幸亏带了一些油过来,白朔想。换盐队的食物中有部分是新鲜的生肉,就算路上没时间吃,拿到集市上也能换东西,白朔看到肉的时候就准备了一碗油装进竹筒里,以备不时之需,事实证明他的准备没有浪费,第一天就用上了。腌制后再烤是来不及了,但偶尔吃点原味的也不错。

这边父子俩正烤着肉吃着饭,另一边,白良突然叫了一声。

白良的声音太响了,一瞬间,不光白朔,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花永离他距离近,被这一嗓子吓得手抖了一下,肉都掉下去了。

白良欲哭无泪,拎着背篓走到花永身边。

花永拿起肉,往里一看,和里面刚睡醒的黑色幼崽四目相对。

“啪——”刚拿起来的肉又掉了回去。

“怎么回事!!!”一样的话,但这次更多是不可置信,拿错背篓就算了,背篓里怎么还有个幼崽?

白良快哭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起晚了,拿了背篓就去找你们,大家飞我也飞,谁知道会拿错。”

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