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的过程中,白朔大气不敢出,毕竟他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揭开泥块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中间那个裂开的陶罐,这是最大的一个,所以放在了最好的位置。
即便已经猜到是这个情况,白朔还是有点失望,伸手试了试温度,有点热,用几片树叶隔着去拿。
陶罐裂成了两半,白朔拿出来,去看其他的。
两边也是陶罐,只是稍微小点,大概能盛一升水,此时两个陶罐有一个是好的,另一个和大陶罐一样裂成了两半。
白朔捡起来一点信心,有成功的,至少证明原料没错,有裂缝大概率是烧制原因。
看到成功的,白朔心情好了许多,将那个完好的拿出来。旁边还有陶罐的盖子,也是完好的,拿出来放在一起,刚刚合适。
把这一套陶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白朔去拿其他的。这一窑的大件只有这三件,其他都是小件。
碟子和勺子他放了十套进去,有三个碟子是完好的,勺子比碟子多一个。白朔发现混合的土料更容易成功,用单一的土料的几个都坏了,陶罐中完好的那个也是混合土料,看来以后要用混合起来的材料。
至于釉料,他用的几种土,最后烧出来的颜色不同,整体看下来,那种颜色白中偏黄的土效果最好,其他土釉要么不均匀,要么有析出的重金属,不太适合用来装食物。
拿完自己的,剩下的都是幼崽们做的玩具,白朔挨个拿出来,这些放置的位置稍微有点偏,不过因为个头比较小,成功率还挺高。
幼崽们将自己的玩具拿走,个别不记得哪个是自己的,白朔根据上面的名字分过去,烧制之后名字模糊了许多,但他写的大,加上总共就三四个幼崽没认出来,所以很快就分好了。
幼崽们对泥巴变成“石头”这件事十分感兴趣,看完自己的,又去看白朔那些。比起他们的,白朔做出来的颜色更好看,看起来发亮。
有个幼崽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惊讶道:“滑滑的!”真的他手中的不一样!
白朔点头:“这种做起来更麻烦,等你们长大了再做。”
听到这句,幼崽们看看他,再看看自己。
刚才说话的幼崽耿直道:“白朔,你好像比我小。”
白朔:“……”
白朔:“我不一样!你比我大为什么还不会做饭?”
幼崽顿时被问住了,确实,他比白朔大,但不会做饭,也不能说不会,只是做出来的味道很难吃。
想到这里,幼崽佩服道:“白朔,你真厉害。”
白朔轻咳一声,收下这张夸夸卡,将完好的陶罐和碟子勺子拿到河边清洗,顺带试防水性。
清洗干净后将碟子和勺子交给身边的哥哥,白朔抱着陶罐,走到做饭的地方后,用竹筒将木桶里的水舀进陶罐里,直到装满,放在旁边,发现短时间内旁边没有水,应该不漏水,至于渗水的问题,要等中午才能知道。
白朔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步骤,发现除了土料,晾干这一步也有问题。
为了早点开始烧制,他是用火将陶坯烘干的,大的陶罐转动次数少,有些地方没有干透,表面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内部含水量不同,烧制过程中容易开裂。而小点的陶罐,因为面积小,烘烤得比较均匀,这才能够成功。
总结好经验,白朔刚要准备做饭,陶罐旁边多了几件东西,是烧坏的碎片,抬头一看,发现乌焰正站在他面前。以为乌焰把这些当成了有用的,白朔解释了一下:“没事,这些是坏的,没什么用。”也就那个最大的陶罐碎片能装点东西,但现在他们有木碗竹筒和各种编织品,基本用不到陶器碎片。
听到没什么用几个字,乌焰沉默了一下,刚要说什么,旁边听到这边有动静的白良惊呼一声:“彩器!”
狩猎队和采摘队都还没有出发,此时山下围了不少人,这一句话像是丢进水里的石头,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白允听到了动静,看是自家平时做饭的地方,走过来看,发现幼崽手中面前的东西有点熟悉,正是前天弄的那堆,只是现在的样子和前几天完全不同。走近看清是什么后,白允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本来以为泥巴烧完后只是硬点的泥巴,结果她家幼崽烧出来的是彩器???
而部落里其他成年羽族像炸开了锅一样,有的盯着白朔看,有的拼命摇晃身边的人,问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白朔看着一群人的反应,感觉情况有点不对,低头看看面前的陶罐,转头问乌焰:“他们在说什么?”
乌焰对待陶器碎片小心翼翼的态度,和白良那一声惊呼,让白朔直觉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乌焰犹豫再三,还是把最初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你不知道自己烧的是什么?”
白朔:“烧的泥。”白朔当然知道自己烧出来的是什么,但他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的,还不如让其他人觉得他是在玩泥巴中发现的。
乌焰:“……”
乌焰:“这种东西,叫彩器。”
白允最先回过神,接着乌焰的话跟白朔解释。
彩器基本只有大部落才会有,而且大部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起,只有一小部分人有能力换到,因为它的价格太贵了。他们部落作为一个中小型部落,自然没有多余的食物去换彩器。而部落里的幼崽大部分没有出去过,不认识彩器,所有幼崽中只有刚加入部落的乌焰认识。
“彩器的颜色有好几种,所以叫彩器。”白允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的情况,让她又一次被自家幼崽的聪明惊讶到,同时更加遗憾他们部落没有祭司,不过想想自家幼崽没有祭司教导依旧弄出了这些东西,又觉得欣慰与自豪。
其他羽族也慢慢回过神,走到白朔旁边,去看那个装满水的彩器,不过都不敢靠近,万一碰坏了,他们肯定赔不起。只有白良问能不能摸摸那个裂开的碎片。
白朔将碎片往前一推:“随便碰。”
白良激动得语无伦次:“彩器,是彩器。”
百羽部落的人没有彩器,但不代表他们没见过,因此看到白朔面前的东西时,大家都认出来了,此时得知随便可以摸,立马忍不住了。采摘狩猎都先放放,他们要先碰一碰价格昂贵的彩器。
于是白朔就看到一群人一脸谨慎地捧起陶器碎片。
白朔:“……”怪不得乌焰要把裂开的都带回来,现在可以理解了。
一群激动的羽族中,首领花永最先抓住了重点:“白朔,你还能烧出彩器吗?”
其他人立马安静下来,是啊,还能烧出来吗?
白朔犹豫了一下,回道:“我可以再试试。”成功率不高也是成功了,而且现在还有了烧制的经验,第二炉他打算只烧混合土料的,混合土料成功率更高一些。
花永:“你要什么原料,我们去挖。”挖完再去捕猎也来得及,大不了今天只去近的地方找猎物。
白朔看他们一副马上要出发的架势,摇摇头:“不用这么多人,晚上回来去挖一些就够用。”现在烧陶还在初步实验阶段,需要的土料数量也不多,上次白巡白允挖的土他还没用完。
闻言,白巡直接去山洞,把上次挖的土搬下来倒进上次用的两个土坑里,搅拌了一会,他记得上次幼崽就是这么做的。
成年羽族离开后,幼崽们才敢凑到白朔面前,去看那个罐子,哪怕之前不知道彩器是什么,看大人那么在意,幼崽们也知道了是好东西。
白朔没让别人碰那个完好的,依旧把碎片拿出来,提醒道:“不要摔碎了。”其实本身已经是碎片了,摔不摔完全没影响,但部落里的大人看这些东西很爱惜,万一看到被幼崽们摔碎了,肯定会心疼。
今天其他人对待陶器的态度让白朔意识到一件事,既然这边有陶器的存在,还已经有了定价,那是不是就代表,可以用陶器去换盐和其他物资?
对所有人来说,盐都是必不可少的物资,然而哪怕是白巡白允这对在部落里数一数二的伴侣,换回来的盐也只够一家人吃,整个部落有一半人还需要靠着猎物的血补充盐分。
想到这里,白朔算了算集市的时间,这边每年都有两次集市,一次在生长季第三个月结束时,一次在旱季一个月后。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月,就是下个集市。
制坯、晾晒、上釉、烧制,如果是自然晾干,一套流程下来大概需要十几天,可以每隔一两天制作一批陶坯,烧制的话大概需要再盖几个陶窑,白朔在心里盘算。
不过就算陶器可以换取物资,一次也不能拿出去太多,怀璧其罪的道理白朔还是知道的,他们部落不是大部落,太招摇会给部落带来危险。好在附近只有他们一个部落,日常用的多一些没事。
心里盘算着,白朔拿了个蒲苇编的小筐,将水里漂浮的杂质捞出来扔掉,然后用两个柳筐盖住土坑,以防幼崽们掉进去。
晚上,采摘队和狩猎队回来吃完饭,第一件事是给白朔帮忙。
成年羽族力气大,白朔毫不客气地征用了几个,让他们帮忙摔打土料,其他人还是在编工具,和白朔的想法差不多,大家觉得用不完的编织工具可以拿到集市上换东西。
以前晚上吃完饭,大家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打架的打架,从白朔变成人形后,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事情做。虽然工作多了,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前多了,一想到这些东西在集市上能换到多少东西,再想想今年生长季结束后可以收获更多的红根果,大家就忍不住高兴。
心情高兴,干起活更是不遗余力,一时间,河边都是摔打泥巴的声音。
反复摔打的泥料准备好,白朔开始教大家制作陶坯,这份工作就不止需要力气大了,还需要耐心和细心,白朔选了编工具整齐的几个人。
白巡想帮忙,被白朔无情拒绝了,他了解自己的阿父,如果让对方帮忙,这一批在晾晒过程中估计就能裂开一半。
当然,这种不利于父子感情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白朔道:“阿父,你去带着首领去挖土,就是上次挖的那两种。”
果然,听到幼崽要求的白巡也不在意为什么不让自己帮忙捏泥巴了,拿着锄头和背篓准备挖土运土。
挖土的小队伍离开后,白朔开始教周围几个羽族怎么制坯,他用的方法有两种,陶罐用泥条盘筑法,小一些的直接捏。
周围都是手比较巧的羽族,学得很快,虽然做出来的形状有些歪七扭八,但修整一下还是能用的。
只要形状不是很怪异的,白朔就留下了,做好的陶坯和之前他做的那些一样,放在山洞或者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刚做好的太湿,不适合直接晒,要等几天才能拿出来。
除了陶坯数量多了,白朔还加盖了两个陶窑,就等着这一批陶坯晾干后开始烧制。
等待的时间,白朔也没有闲着,除了隔两天一批制作陶坯以外,还把白允带回来的小麦全部种下了。
种植前期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在烧出陶器之前,就算种出了红根果幼苗,白朔也没有让大家帮他大面积除草挖地,但是现在不一样,前前后后做出了好几种物品,连昂贵的彩器都做出来了,大家现在特别信任白朔,以至于种小麦这件事得到了大部分族人的支持。
少部分人觉得费力去种一种味道一般的食物不合算,白朔也没有强求,让他们去编织工具,给准备种红根果苗的地方除草。为了小麦干活他们不太愿意,但为了红根果苗心甘情愿。
白允听着自家幼崽的安排,看那些不想种小麦的族人欢欢喜喜去干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等到了白朔选定的小麦地干活时才反应过来,分什么红根果苗地和小麦地,最后干的活不都是一样的吗?只是换了种说法。
白朔对阿姆眨眨眼,心照不宣。这是他最近总结出的经验,如果他直接用种红根果苗做借口让大家整理出所有的土地,最后却种了小麦,肯定有人会生气,毕竟小麦和红根果在羽族心中的地位完全不同。打个比方,有人跟菜农说要种大蒜,回头往地里撒了一堆人家不认识的草种子说以后有用,绝对会挨打。
换种方式就不同了,愿意帮忙种小麦的帮忙种小麦,不愿意种的去种红根果,其实工作总量没变,但大家都高兴。那些不愿意种小麦的羽族也没有错,他们只是更谨慎一些,对待不同性格的族人要不同的方式。
土地翻好后,白朔带着一群幼崽将小麦种子撒上,生长季种植的好处就是不用专门浇水,隔几天一次的降雨完全可以满足植物对水的需求。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带来了另一种变化,气温在缓慢升高,植物生长加快的同时,树林里开始出现蚊子,不过是在树林里待了一小会,白朔身上就多了几个包。
很痒,但白朔没敢抓,只揉了几下,然后开始翻找家里的东西。
这段时间,除了移栽和给植物做记号,那些能摘的植物白朔都摘回来了,白允和采摘队也帮忙摘了很多。白朔挑选后全部晒干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用到了。许多植物都有防蚊虫的效果,白朔决定做个简易版的防虫膏抹一抹。
生长季还有几个月,旱季和雨季也少不了蚊虫,要多做一些,还有蚊香,也要试着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