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泼脏水

“终于到了!”

第一位收到货的顾客是殷拂柳的粉丝, 想到能和喜欢的明星戴同款穿戴甲就有点小激动,直接迫不及待地拍起了开箱视频。

蝴蝶结里插着一朵金色干花,她取下干花将丝带解开, 清甜的气息随着被打开的礼盒从里面缓缓飘出。

佩戴工具包里的东西很齐全,有果冻胶也有粘贴剂, 想用哪种方法佩戴都行。

她打开旁边的透明盒子,在日光下看, 甲面小蛇活灵活现,扭动着身子从透亮闪烁的歪心华子钻后面探出圆脑袋, 懒洋洋地趴在饰品边缘,看起来竟比商品图还要灵动漂亮。

实物的精美程度与材质瞬间博得好感, 至少这五百多看起来还算划算。

顾客正准备收拾包装盒,结果发现里面沉甸甸的还有重物,拨开雪梨纸, 发现还有个小瓷罐。

一般商家都会送几颗糖或者香包之类的小礼物, 虽说也是点小心意, 但多半都是被直接连同包装当垃圾丢掉。

初次购买的顾客拿起小罐子有点犹豫, 虽说这种护手霜赠品都不是什么好货,直接丢掉又有点太浪费了, 想了想放到梳妆台当摆设。

许多开箱视频陆陆续续在网上发布,备受期待的小蛇美甲顿时吊打一众仿版。

“等待期间买了别家平替,怪物家的到货, 才知道贵有贵的道理!”

“质量完胜精致度高, 材料包也很大方!”

“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么贵, 再扣扣搜搜的也说不过去吧。”

“如果贵能一步到位我也很满意了好伐?他们家指甲参数很详细,宽度和弧度测量都要测量, 麻烦是麻烦,不过到货后一试,真是我买过最贴合的穿戴甲了!”

“蝴蝶结的干花很好看哦!我的是金色花花,听说招财算是个好彩头呢!”

“什么?还有这种玄学?”

“我觉得有呢,前天收到的是紫色干花,今天就发现一起爬山的投缘姨姨是新客户,真是遇到贵人了!”

“有没有姐妹要出香膏的?价格好谈!”

“什么香膏?我怎么没有?”

“快找找包装盒里的小瓷罐,据说店里消费满五百会送,清甜保湿不滑腻,本人觉得品质吊打一线大牌的护手霜!”

“天呐!我居然丢掉了,我都浪费了什么!”

大家刷到这条评论顿时精神一震,赶紧从包装盒里翻找出差点被当廉价垃圾丢掉的香膏。

当细腻的膏体在手背抹匀,心里莫名迸发出一种好划算的感觉。

*

“宁啰啰,这批香膏我先放储物间啊!”曲半青抱着箱子冲工作区的青年扬声喊道。

最近生意好,因为售卖穿戴甲的缘故买了不少包材,一大早两人就在收拾屋子里的快递,猫猫们趁机在满地空盒里蹦来蹦去。

“知道了,你放吧。”宁知夏应声,随手把猫猫们赶开,不满地嘟囔道,“呼,给你们买的猫窝不睡,老是玩空盒子做什么?”

胖橘才不理会,含住纸箱壳,像个全自动订书机一般乐此不疲地在周围咬出小牙印。

曲半青忙完从储物间出来,抬头看了眼时间,有点诧异道:“预约的客人还没到呢?打个电话问问吧。”

“打过了,一直在通话中。”现在其他客人约定的时间都快到了,宁知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发信息给对方取消预约。

“哈喽!宁少好久不见!”

窗棂的玻璃风铃响动,贺明珠拎着新买的小包出现在门口。

明媚的阳光之下,打扮精致的女孩笑意盈盈,简直就像拍摄画报的场景,前提是,如果她手里挥舞的不是麻辣兔头……

宁知夏朝她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刚嗦了个颗兔头的贺明珠满嘴红油地走过去。

曲半青的客人也很快到了,他给自己的客人搓着指甲,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气味,喃喃低语:“兔子长得这么可爱……”

宁知夏怕伤到友友喜爱兔子的心:“那个……”

曲半青抬头满眼精光:“怎么还这么香呢!”

宁知夏愣道:“我以为你很爱兔子的。”毕竟小时候的玩偶全是兔兔。

“当然爱。”曲半青感慨,“它的肉也属于它嘛。”

宁知夏:“……”这份爱,好深沉。

闲聊之际,浓妆艳抹的瘦削男人推门进来,抬着下巴环顾四周,盯着天花板翻了翻眼睛,鼻腔里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

宁知夏默了下,眼保健操现在也没加新动作吧?

一旁的客人有些惊讶,同两人小声说是最近超火的网红主播,叫石芭仙。

“低调好吗,这是私人行程。”石芭仙鄙夷地看了客人一眼,摇头晃脑地掏出口罩戴上。

宁知夏看得一愣一愣,就见他整理了下口罩和头发,拉开椅子就要坐下,“我说老板啊,我工作是很忙的,就晚来一会儿用得着打那么多电话吗?好了好了,快点开始吧。”

“不好意思啊。”

宁知夏一把勾住椅子腿,堆出营业笑容说道,“因为你已经迟到超时,现在是下一位客人的时间,你应该收到了我发的通知短信才对。”

“收到了又怎么样,大老远来一趟你说取消就取消啊!”

石芭仙拧着眉,打量着宁知夏冷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能来你们店那是给你脸面。”

“不行,新的客人已经到了。”

宁知夏摇头拒绝,朝洗手间的方向瞄了一眼,耐着性子劝道,“你还是先走吧,想再来可以重新预约改天的。”

石芭仙简直气笑了,火起来后还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不屑地挥了挥手:“你傻逼吧,什么客人你让她等着不就好了!”

“崽种你再骂!”曲半青瞬间凶神恶煞,按住宁知夏的脑袋撑起来就要护崽。

这时,洗手间的门“啪”的一声被人拍开,贺明珠高跟鞋的声响由远及近,略带疑惑地看着站在座位前的男人。

石芭仙看清来人,不禁愣了下:“贺、贺明珠……”

贺明珠粉丝不多,营业佛性,但集团千金的身份是实打实的不好惹。

宁知夏向贺明珠递上口罩,板着脸提醒:“低调好吗,私人行程,没事别乱打招呼。”

一旁的客人微微怔住,随即暖心一笑。

“这人谁啊,在这儿歪歪扭扭地站什么桩。”贺明珠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接过口罩不太高兴地坐下。

石芭仙连忙笑起来,讨好地摸出手机:“贺小姐我一直是您的粉丝,今天遇见也太巧了,可以一起合个影吗?”

“顺便把你做美甲的位置让给他。”宁知夏笑嘻嘻的声音插进来。

“……”

石芭仙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立马扭头看去。

青年无辜地眨眨眼,热心地提醒:“你刚自己说的哦!”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石芭仙心里骂个不停,呼吸都慌乱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胡乱否认。

贺明珠冷笑:“我来朋友的店做美甲都要预约,你什么意思,想搞特权?”

其他客人倒是没想到这个最近小火一把的美甲店有这人脉,石芭仙更是震惊地朝旁边看了眼:“你朋友……”

“哼!”宁知夏冷着脸挺胸。

石芭仙有些下不来台,又硬钢不过,只能讪笑道:“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没表达清楚,我重新预约就行。”

宁知夏往椅子上一靠:“哦。”

其余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也不搭话,石芭仙面红耳赤,尴尬地陪了几声笑,飞快地转身从屋里离开。

送走晦气小丑,宁知夏干脆点了麻辣兔头的外卖庆祝,这种人被爆火的流量冲晕了脑袋,迟早都会糊穿地心。

几人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谁料当天夜里,这位网红开起了直播。

他的粉丝们好奇问着怎么没做指甲,石芭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冲粉丝倒苦水。

“去了呢,当时有别的博主在,可能是我咖位不够入不了那位老板的眼,人家让我重新预约。”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又故作坚强地抬高脑袋,两只手不停在眼睛旁扇风,声音哽咽地说,“没关系哦,不用怪老板,是我还不够格……”

“什么美甲店这么吊?摆架子给谁看啊?”

“不就是借着几款美甲小红一波,这种级别,我换家店也能做啊!”

粉丝们见他楚楚可怜地示弱许久,与平常自信闪光芒的形象完全不同,顿时觉得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在镜头前没崩住,连带着也对美甲店的印象大打折扣。

“可恶!他歪曲事实!他阴阳我!”

宁知夏叼着兔头气得踩桌上,就差拿着机关枪钻进屏幕里对正在假哭的网红突突突。

就在粉丝们被煽动着要来讨说法时,贺明珠直接开直播。

她向来只分享生活,基本不掺和网络纠纷,如今高调开直播把粉丝们都吓了一跳。

“见过挂人的没见过自挂东南枝的,约了十点做美甲,自己迟到失联还有理了?”

贺明珠鄙夷地说道,“没有时间观念不说,甚至来了就想挤占其他客人的时间,如果不是宁老板态度坚决,那才真是失了公平,失了原则。”

宁知夏弯起嘴角一边感慨贺明珠战力惊人,一边把白天的前因后果按时间点说明清楚,还附带通讯记录和短信内容,整个事件做成图文并茂的PPT,直接投放在社交平台。

吃瓜网友和几家粉丝仿佛进入什么大型会议室,被条理清晰的证据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不是,现在吃瓜都这么方便吗?从前到处求总结求翻译的我简直像个孤儿!”

“笑死,店主一定打过工,这班味也太重了!”

“有反驳的吗?建议石芭仙反驳的时候也自带PPT和演讲稿哦,哭哭啼啼的简直听不下去。”

“一个气急败坏社会哥,一个有理有据拿证据,谁占理不是很清楚吗?”

而白天一起目睹全程的客人也出来作证,第三方视角与宁贺两人说得完全相同,粉丝们冷静下来,纷纷在直播间问石芭仙真相。

石芭仙哪里敢说话,他原以为贺明珠只是显摆身份才替人出头,和背后公司商量着把这事作秀拉波热度,没想到这几人反击的速度这么快,连发酵的时间也不给。

看着屏幕里各种求真相的评论,他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决定把这事往富家小姐联合友人霸凌小主播的方向靠。

谁料小作文还没出,他嚣张的行事作风早已经得罪了太多人,有宁知夏这边起了头,连带着许多商家也跟着联名爆料。

“这位石芭仙打着探店的旗号,不仅趾高气昂地白嫖服务还要高昂广告费,要是不给就在视频和直播里出言诋毁,哪位粉丝心疼他,麻烦来把他的账单结一下吧!”

粉丝们看完证据大为失望,关注一个博主是被他的闪光点吸引,而石芭仙显然将没有值得粉丝们真诚以待的品质。

“贺小姐的好朋友,殷拂柳的美甲师,大哥别搞笑了好吗,人家缺你那点热度?”

“这哪里是排雷,简直是种草好吗!我已经被那种名店的双标态度搞破防了,就喜欢这种一视同仁的神仙老板!”

“真是什么野鸡都能红,造个人设就能消耗粉丝热情!”

铺天盖地的负面评论如同当初射出的箭矢反噬到了自身,意识到被当枪使的粉丝也不再维护,纷纷取关回踩。

石芭仙看着不停减少的粉丝数冷汗直流,埋怨自己不该自作聪明。

就在他想办法紧急公关时,助理打来电话,慌乱地说:“不好了,刚刚商务被冲掉了大半,公司那边似乎要解约呢!”

“什么?!”

还没有在众人吹捧的天堂待多久,就要被一脚踩回原型,石芭仙顿时捂着心口呼吸慌乱,翻了个白眼彻底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

“我完全能想象他像个小炮竹似的,朝那个倒霉家伙噼里啪啦砸证据。”

在华丽复古的中式别墅里,殷拂柳捧着手机发出咯咯轻笑,“真是利落的反击,您说是吗——尊敬的奥德罗先生?”

她余光的视线看向房间角落,随着那人单手撑脸漫不经心划拉平板的动作,银灰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屏幕里每张PPT角落都画了个拳打脚踢的火柴人,看样子被气得不轻,急着狠狠出口恶气。

奥德罗举着平板横过来看,竖起来看,翘起的唇角忽而溢出轻轻笑声。

殷拂柳不懂他在笑什么,揶揄般说道:“作为管理局人员,你好像不能主动干涉位面吧?”

“我不能,你能。”奥德罗收起脸上的笑意,眯着眼问道,“他作为你的朋友遇见了麻烦,你不打算帮忙?”

真会钻空子,先不说自己绝不会冷眼旁观,就这副语气要是敢说一声不,尾巴绝对变麻花!

殷拂柳在心里狠狠吐槽了几句,有些无奈地摊手:“可惜现在看起来,已经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确实如此。”

奥德罗丢开平板起身,随手一点,房间里的穿衣镜荡漾出水一样的波纹。

他慢悠悠地穿入镜面,在水纹渐渐消散之时,仿佛是想起什么似的,镜面中又探了只手出来,朝一个方向勾了勾。

本该作为谢礼的限量版口味蛋糕顷刻间飘浮起来,晃晃悠悠地朝镜子的方向飘去。

殷拂柳简直气笑了,哪里来的小气鱼,忙没帮上蛋糕就不给吃是吧?

她看着蛋糕盒从面前飘过,忽然开口问道:“宁知夏对于你,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清冷的声音穿过镜面,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警告意味,简单粗暴地表示,“谁敢和我抢,谁就当冰雕。”